《贿赂》

    赵怀遐一步踏入殿中。

    他以一只手负在身后的姿态站在那儿。

    墨兰立时长睫微动,视线远扬,捕捉到他的存在。他的到来毫无疑问惊动到了旁人,案侧记录的宫女以一抹惊色的动作放下笔,离座并施以请安的礼节,整个殿中在她的领衔下,宛如涟涟浮起一阵风浪。明兰等人迅速回过身,以参差不齐的声音向那不同寻常的颜色方向俯身行礼。

    赵怀遐淡淡颔首。

    明兰支撑身子,谨慎的视线像极了生长在秋风中的嫩芽,即将掉落却又带着细小生机,渐渐悄悄地轻轻一触。但是,秋凉生寒,使她那张脸上的那一线目光越发寥落凋敝,她感到越往上看,越有千难万险,寒意寸寸冰冻住了她的视线。明兰停了下来,她意识到再攀不过去了。

    从这一霎里,明兰感知不到四姐姐的视线可以停留在哪里,她现在是不是想停留在哪里就可以停留在哪里呢?

    赵怀遐侧首的目光与明兰的视线相对而来,以笔直不移的姿态穿插错过,他只是微侧一面看了看宝座上的墨兰,与她露了脸上须臾笑意,便提足转身入了东次间。

    殿内因赵怀遐的到来,越发沉静得悄悄。

    墨兰一声唤了露种,【先带罗娘下去等一等,我与曹姐姐还有事相谈。】她冲曹锦绣点了一点头。

    【是。】露种领命,来到罗氏身侧,扬手请她。

    【六妹妹....】

    听闻墨兰传声,明兰忙答应一声‘是’,紧接着就是,【我此番小惩大诫,望你周知,引以为鉴。】

    明兰艰涩答应,走至墨兰跟前,跪下伏拜三个头。她心里头还是好的,跪下时只想着不过是头点三次地而已,儿时新年接红包哪次不是六回九回地磕?可是脸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热,大约是这磕头的动作牵扯用上了力的缘故。

    待偏殿只剩下曹锦绣一人时,墨兰招招手,让一直跪着的曹锦绣走到身边来。

    【替阿每送来新药,着实感谢你。】

    【娘娘此言,折煞妾身。】曹锦绣忙不迭谦逊低首。

    【真叫人吃惊...】墨兰故作惊叹地说着,曹锦绣随即听见轻笑,还是抬首看了她,却发现墨兰掩着锦帕,眉眼盈盈地漾着显而易见地缓和笑意,【我可是正正经经地朝你道谢呢。】

    越是这般说,曹锦绣越有些羞赧窘迫,【妾,实在不敢当。】

    【指罗娘那件事吗?】

    曹锦绣猝不及防一愣,睁大的眸子带来了一丝强烈的紧迫实感,她几乎不敢去看墨兰的神态,她甚至还警惕着配殿那一侧静默无声的皇帝。曹锦绣攥住的手发出冷汗,她想要开口的瞬间,却发觉喉咙里哆嗦得更紧,害怕出声的刹那嗓音高昂,将隔壁的赵怀遐惊动。此时不免有些后悔,对自己利用欺骗墨兰的行为。

    端看曹锦绣的神色变换,就像看着她身上藏着的尖锐的荆刺从黑暗中冒出了锋利的头部一样。不过正是这样,墨兰才算又重新看待了她。很清楚她对明兰的不悦,甚至是想要击败明兰的执念,这种强烈的感情,是会从身体以及言行里散发而出的。

    【利用我去惩戒六妹妹,那最终这个结果,你还满意么?】墨兰眸子雪亮,唇中轻语。

    曹锦绣迅速白了脸,颓然下来,【...对不起。】

    墨兰要与她另一桩事,于是换了一种姿势,她慵然地斜靠在宝座上,一只手微微撑起来,带动披帛宛如长河重新从她膝上流动。钗环步摇倒向一侧浮动,空中飘摇这错落有致的美感。她正是微笑的神情,一双眼睛一派水色温和。

    【抬起你的头。】她说,【罗娘的事,你做得很好。虽然如今结果未知,但你想救一人的心并不假。至于六妹妹的惩处,皆是她失职失责而咎由自取。】

    【娘娘....】

    【我与你另谈一桩事。】她的笑容越发深浓,目光炯炯地看着曹锦绣。

    她无法避开。

    【之前我们商议的那件----贺家的秘方。】

    【娘娘...是想生子?】曹锦绣试探性地问。她不确保墨兰是不是对再生一个儿子有想法,但从她的角度去考虑,皇后膝下只有一位男嗣是极为偏少的。

    墨兰闻言,立时莞尔一笑,她的脸颊因突如其来的笑而泛起微红,待笑渐止,方持过一把折扇,指尖轻轻一点,便听见折扇打开的清脆声音。她摇摇头,否定了曹锦绣的想法。

    【连同伯佑,我与蕴安可有了六个孩子。】

    【那娘娘的意思是...】曹锦绣额际凝了一滴冷汗。

    墨兰看到了她垂下面首的神色变化,娟秀玉润的面容在一刹那浮现出极为克制的惧意,这是曹锦绣对她的索求感到害怕的表现。墨兰于心微微一叹,再次开口,声音极缓,【我知世家医药的秘方是何等重要,是立身之本,轻易不漏。只是我知道贺家当年因为议亲的某些缘故,将这件秘方交予了六妹妹,她生了四个儿子。】

    【不...】曹锦绣张口欲辩,她不能让墨兰认为贺家的方子一定能生子,急切的她在这一刻遭到制止。

    墨兰斯文地将扇子放在唇边,示意她停下来不必慌张,【关于这件事,我从旁考虑过,虽然六妹妹确实生了儿子,大姐姐确也借此得了子嗣,但还是不能全盘归因方子上。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历来女子生产会大伤元气,身体纤弱者更容易小产。贺家的方子兴许是弥补女子身体缺损的元气的那一块良方,犹如活水满溢的池塘方能养得住鱼不是?自然,再退一步细想,即使它不是什么生子秘方,我考虑的也并不对,但它应该确实是有助于女子妊娠之间、或有益于生产后女体强健康复的好药。所以,它便是不能教人从生子的艰境中脱困,我仍然希望可以促进此药普世。这是与你的商谈,不是胁迫。】

    墨兰缓缓落下嗓音,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那儿坐着,再次将打开的折扇一格一格收起,琥珀色的扇柄像蜜蜡一样温润,和她唇边停留的一抹微笑很是相称。

    【现在,我们来谈谈那些因生子之苦,而遭逢打生或被休弃的女人们。】

    墨兰与曹锦绣约莫谈论了半个时辰,等她再来寻赵怀遐时,至东次间看到空无一人的宝榻,才知他已离开多时。墨兰并未询问宫人他离开的时辰,只是在抬头时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浮现在天际的暗灰积云吞没了大半日光,似乎是积蓄着要下一场暴雨的模样。墨兰慢慢转身在榻上坐下,她的脸上轻而易举可瞧见微微忧愁,看见满天的乌云,不由思量到华南地带遭遇暴雨冲击无家可归的生民们,再想蕴安来找她兴许是有事儿吧.....如此一念,不由飞了心,她该去乾清宫看看。

    谁知转身之际,却被一个孩子猛然抱住裙子。

    【阿娘!】孩子清脆一声。

    起初墨兰被吓一跳,但旋即,她弯下身,眼波温柔地凝在孩子毫不掩饰的笑脸上。太安三年,她怀着无比怜惜的心将这个孩子纳入自己的臂弯中,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至今还能感到那晚的夜色犹如焰火燎原。如今,懵懂稚嫩的她已经会说话、并且会以单纯天真的笑容来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墨兰将膝下的孩子轻轻提起来,揽于臂弯中抱住,【瞧你多开心的样子。】

    【芫姐姐要给我捉鸟鸟。】她的手向天上指着。

    【是么?】墨兰笑着,想起越长大越调皮爱动的芫芫,她有一阵隐隐的头疼。【小榆儿喜欢鸟么?】

    【唔嗯....】被问及,孩子立刻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声音,好听。】

    【那还是喜欢的嘛。】墨兰贴着她柔软的脸颊,亲昵的动作逗得孩子咯咯而笑,抬起胳膊搂在墨兰的肩上。【和阿娘去找爹爹要不要?】

    【要!】

    殿外已有肩舆在阶下等候。

    榆儿要坐在墨兰膝上,她也愿意随她。大约是喜欢声音的缘故,喜欢在发髻上簪几个小巧的铃铛,红线缠绕着。此刻有风吹来,又有她好奇的张望,一阵阵清脆的声音流泻在长道上。

    墨兰轻柔地抚弄着孩子额角的碎发,那柔软滑凉的触感碰在指腹间,犹如一道细细的绳索扎缀在胸脯里。

    她给玉明的孩子取名白榆,那是天上的星星,是星星的孩子,虽然她的阿娘和爹爹在地上,但她的母亲已经在天上做了一颗星。

    每时想来,她的心底都有一块隐痛,唯有更爱这个孩子,好好宠爱呵护她,方能缓解。

    【给。】

    墨兰的眼前乍然出现一朵小花,是孩子双手举过头顶递给她的。估计藏了很久,白色的波斯菊在风中难以伸展它伤痕累累的花瓣。小榆儿回过头来,黑黑的眼睛望着,她笑了,表情很丰富,将那朵花高高一举靠近墨兰的嘴巴。

    墨兰使用双袖揽在孩子腰间,【小榆儿真疼阿娘。】

    墨兰携孩子至宫殿时,赵怀遐仍然在宣召阁员们处理政事。墨兰领着孩子的手,在她歪歪扭扭得踩上槛儿时,借托着一把力气,任她从槛上轻轻一蹦下来。

    【虽则,现在谈秋闱尚早,但各省试的主考官,你们可看着人选举荐。】

    殿内一时没有人回答,他们还在这个问题上有些考虑。

    【无须拘谨。】隔了一刻钟,赵怀遐在上首温和而道,【取的是人才,遣派的主考亦是人才之选,难道诸位,连个人才之选也心中无数?这可是为国取士,眼下,也可说是取的你们的谏言。】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谁的嘴和心是铁板一块儿,也不得不走至殿中,将心口划拉开一条缝来。

    其实他们还是怕皇帝疑心他们此举有结党之嫌。

    【圣言沐耳,臣,举荐盛长柏盛大人。】他随后对此进行了补充,【此人颇具古君子之风,内有博学,外承刚厚,今向陛下叩请,举荐盛长柏出任秋闱省府主考官。】

    他上前跪了下来,肩上有些虚软之意,合上双眼的同时,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脏器在胸内的跳动之声。谁都知道,皇帝并不宠幸盛家人。

    赵怀遐看了他一眼。

    【嗯,是个不错的人选。】说话的同时,赵怀遐的眸色在同殿之人的脸上蜻蜓点水地掠过,他嘴边噙了一丝微笑,【其他还有举荐人选的,一并汇报给------卢阁老吧。阁老,揽这个差使,会不会是朕太累你?】

    卢秉义躬身一列,【臣万万不敢,此乃国之重任,陛下垂怜拨恩,臣感念谢之。】

    【好。】赵怀遐只道了声好字,似乎提及主考人选的事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卢秉义更谨慎了,他的目光慢慢地由上往下垂望在地。

    【江浙省里的折子递上来没有?】

    【还没。】

    【那朕要的几个县里的折子也是没到?】

    大部分人把目光集中在卢秉义身上,深深明白皇帝是要过问江南灾情的事。

    卢秉义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肌肉跟着一动,【臣即刻下急令催促。】

    后殿突然传来几声槽槽杂杂乱拨的琴音,声调扯在了极高的位置,崩崩烈烈震出刺耳的音穿进大殿来。

    赵怀遐的眼睛向后殿睇了一眸,这就停了一息发作的时间。

    他看向卢秉义的眼睛里满是审辩的神色,赵怀遐向后靠了靠,倒不如刚刚满满的逼迫感,但他的话却不让人丝毫不敢有轻松的心态。

    【有这句话,便能教人放心。皇后常说,这个位置看事,皆是天下事,谈也好,看也好,统统是从大处去看。但要真论起来,天下事细细数落,却是关乎人人的小事,是一个人、一个人存在世间累积起来的事。他们实在太渺小,事情又是从我们这个位置去做,所以,当慎重,当需心怀敬畏。平日里总是我听这话,今日朕把这话也告诉你们,也盼你们记在心里。】

    后殿里,墨兰于案几上打开一卷画,这是一幅初春的景画,她往深了看,仿佛能看到开在岩石后头的花儿散发的香气,卷轴慢慢地碰在玉瓶上,墨兰倾身,正聚精会神地采用指腹触碰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笔触。窗外的云越积越高,将整个天宇推压下来一般,尽管徽墨一样的黑,但看上去却有一丝丝茫茫的白色游弋而出,这样一来,竟有慢慢下坠崩裂的架势。

    墨兰对画的笔法看得仔细认真,浑然不觉赵怀遐的走近。她以一手轻轻点在下颚处的姿态,细细采用指尖摸索试探在画卷上,只将右边的身子微微向里侧起,髻上垂下的步摇晃动着华影,一切那么慵然盎意,这使她全神贯注观摩画的沉浸姿态犹为令人着迷。这种碰到新奇的兴奋,跃跃欲试的野心,这种神色不断在她的脸上转悠,让赵怀遐不忍打断。

    不多时,墨兰的眼前亮起一盏灯,她方有些回过神。当她抬起头时,愉悦的微笑仍然在她的脸颊停留,将失未消的姿态,以及灯火照得她双瞳清亮懵然,这都使得赵怀遐看着她出神。

    【瞧你喜欢它的样子,我来了几时你都不知。】赵怀遐抱怨似的笑了一番。

    墨兰收手在脸颊一抚,看他一眼,【我只多看了一会儿罢了。】声音说得不大,似乎她讲这句话也有些心虚浮上来。话音未落,手上小心收卷起画轴。

    他们说话之际,一旁自己玩耍的榆儿已经开始呈现出恼怒的征兆,准备徒手拔琴弦,显然这个玩具无法再供她开心玩耍,好在宫人看护得紧,没教她伤了哪里。

    【她是玩腻了耍性子呢,快下雨了,带她出去瞧瞧雨罢。】

    宫人听了墨兰吩咐,要将她抱出殿去,却在走之前,见她跑上去和皇帝抱了一下。也就一下,足见皇帝与皇后对她的宠爱。

    【还不和我说什么事寻我?】见他半晌不说话,墨兰便偏了面颐问起他。

    提及这一茬,赵怀遐眉毛扎了似的一皱,原本懒洋洋的神色,瞬间蒙了一层淡淡的暗光,教他眼眸深处折射出点点冷色。他身子一歪,在小几上倚靠了小半部分的力量,口中带出一缕轻叹,【烦-----这位子比预想的还要更麻烦。】

    墨兰见状,想起他早前和自己谈过的财政事法,当日二人相谈时,他便这般屡屡愁眉不展的模样。于是她耐心从旁相说,【再麻烦从头做起来,一件件循着去做,总有做成的那一天才对。】

    赵怀遐闻言低声一笑,【你这话劝人,可是往难里相劝。这事当要能一件件循着去做,那世间何来难事....】他从容拿出长枫那张信,【你哥哥报来的江南水情。】

    【是这事儿?】墨兰诧异地抬起一眼,一面伸手将信接过去,却说道,【我以为你是为税银制烦着....哥哥信上怎么说?】

    她自己看的时候,还不忘问赵怀遐。

    赵怀遐正为她戳中自己心思而顿下一息,他唔了一声,把起自己身边的那盏茶放在手里,【与他们上呈的折子颇有出入,倘若以你哥哥的实情为准,那------】

    【那什么?】墨兰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重音。

    赵怀遐的眉尖凝了一丝怒意,【那卢秉义他们商议的应对之法,则是一出不折不扣的废案。】

    墨兰听后,倒不急看手中的信了,反而是问他,【你想的是什么?】

    【我?我想的是规矩...】

    【哦....也是规矩?】墨兰复念了一遍。

    【你干什么呢?】赵怀遐去望她,唇边自然而然笑起来,【可不是你妹妹那套规矩。天下没有不变的规矩。】

    墨兰莞尔,【学人听壁角...也巧,我今日想的也正是天下没有不变的规矩,你且先说说你的。】

    天上的雨终于下来了,暴瀑一般伴随着四处横扫的巨响,瞬间下成云雾状,白濛濛地一片笼罩着。

    墨兰斜面望去一眼,望向宫殿都模糊不清的水雾中。下雨后的气味,在微湿的风中有一股淡淡的土腥气,不等另一阵风来,便渺芒地飘走了。

    赵怀遐移开桌几,让自己躺到她膝上。似乎是真的有些累,很快合上双眼,他的眉宇淡了些,只是漠然地俊逸而已。

    【说吧,我听着呢。】

    【这第一件,首要的,便是绕过内阁能知道省府人员的折子。】

    【哥哥做得不是这件?】

    【远远不够,两江、两湖、闽浙、四川.....总督与巡抚,至少这些人的折子不仅要往内阁递,也要在我的案桌上放下。】他慢慢说出心中所念,那眉宇间的淡漠竟去了半分,可却是锁得越发紧肃了。【如此一来,我依赖于内阁要臣则少一些,二来可适当避免被瞒报的情况,三来可及早处理要事,四来是借此紧扣地方与中央的远近关系。】

    在说到地方与京城两地时,他的手掌不由自主用力握了一把。他自己恐怕都浑然未觉,但墨兰一直注视着他,皆看在了眼里。

    【分内阁的权。】

    【不错。】赵怀遐唇侧一笑,他喜欢的,正是她有时候立即切中要害的凌厉敏锐。【这第二件,是宫内开支用度与财政支出的分开;而第三件....】说起第一件时,使他的眉心处拧出一道折痕,想来这件事才是他重压心头的大事,他有一会儿没吭声,轻轻低叹,【....则要更为复杂。这关于铜钱的铸造,首先是要确立铜钱铸造的工艺与质量,要确保民间愿意流通和交易,确实可以做到让他们愿意拿来用于兑换缴税,再是要铜矿确保铜钱可持续的铸造,另外纸钞在我查阅看来,它利用得不尽人意,所以要保证它的价值,必须定期回收,以此来增加纸钞的信用。另有------目前的课税也很是繁杂......各省征收课目皆大有不同,以云南来说,此省内有一项纳税耗牛银,但这一项在其它省份则几乎没有....】

    【可是国库匮乏?】

    赵怀遐听到墨兰担忧的询问,终于将眼睛睁开,迎着她的目光温和而笑,他抬手触碰在她的腮边,用指腹来回摩挲,【不是....而是财政的腐败化,致大量的税银收不上来。军饷、赈灾、修桥铺路,以及你之前提的关于医药的推行,每一项都是需要钱。】

    【听起来似乎我也有累到你...】她心里知道,关于财政税收的大量工作内容,他说的仅仅只是其中微末的一小部分。事实上南北税额向来不同,再细化一番则是涉及到了各省州县的粮价不同;若说起运与留存,便又要考虑到省库与中央的分留数目等等...

    【不能让你信任,和让你做想做的事,那我留在你身边的意义由此少了一半去了。】

    他打心底里,是为她想着的。

    墨兰微微,手指落去他的眉上,皓腕间的衣袖垂拂来一阵香气,近在赵怀遐的鼻端,她的温柔也一并落了下来。

    【罗娘的事,须得发文去大理寺。】

    【你想帮她。】

    【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那我需要一个吻。】

    【是贿赂么?】墨兰的脸上瞬间泛起山茶花似的微笑,柔和而淡雅。

    【是的,我需要你贿赂我一个吻......】

章节目录

知否殊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阿***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猫并收藏知否殊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