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饰与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封密封好的信,递给了正在处理纳妃事宜的孟相怡,“娘娘,这是蓝郡邹氏派人给您的。”

    蓝郡?哦,是一个边陲之地,听闻蓝郡邹氏男丁稀少,所以世代出女将,且以女将扬名。听说父兄曾经的驻扎地鄢城也离此不远。邹氏与她父亲似乎有些交情,可是也决计没有深厚到需要邹氏写信给她的地步。

    想起纳妃名单里,邹氏长女邹鞘似乎在列,莫非是为了这件事情?

    孟相怡带着疑惑打开了信封,信上写道:承蒙陛下、娘娘恩赐,鞘得以入名单。只是鞘余生只愿与沙场作伴,替陛下守护好这大好江山,万望见谅。皇后娘娘,您既为将门女,该知我心。鞘厚脸相求,请娘娘将臣从预选名单中划去。如若得以成,臣必定感念于心。

    原来是不想入宫,孟相怡握着信,不语。那年她若是像邹鞘一般,坚定奔赴沙场的决心,或许父兄不会死,至少她不会独留于此,在后宫中苟且余生。热血沙场,是她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地方,可惜……可惜,她只能在这里,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便再没有了自由。十万孟家军,如今皆成了许,镇守边境之人也成了许家……

    周饰与见孟相怡失神,轻声问道:“娘娘,信上说了什么?”

    孟相怡缓缓抬起头,叹了口气,将信放下,“去把纳妃名单拿来,本宫想看看。”

    “是。”周饰与踩着小碎步,将名单递给了孟相怡,“娘娘。”

    邹鞘的名字在名单第三列第一个。孟相怡看着名单,神情却很肃穆。

    罢了,便帮她这一回,遂将邹鞘划去,又细细斟酌,列了几个名字,亲自交给皇帝过目。

    赵言怀冷哼一声,“这份名单,皇后可真是费心了。”

    “既受皇命,自当尽心竭力,以为陛下分忧。”

    赵言怀将名单的一角捏得折痕满满,“朕本欲纳蓝郡邹鞘,朕以为皇后知晓,邹氏一族于朕的意义,应当知晓邹氏入宫是稳固江山的好主意。可朕看这名单里并无她。朕听闻今日邹氏女给皇后写了封信,不知说了什么?”

    孟相怡抬眸,语气冷淡,“邹氏不愿入宫。”

    赵言怀闻言当即沉下脸来,“皇后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妾说邹氏不愿入宫,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赵言怀仿佛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一般,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入宫为妃,是强人所难吗?皇后既然答应了,莫非也认同她的话?”

    孟相怡不怕死地继续说:“陛下当知道,不是所有女子都期望帝王恩宠,有些人志不在此,甚至不在出嫁,陛下何不允了邹鞘?陛下心中并无邹鞘,纳邹鞘也不过是为了巩固皇权。臣妾相信,邹氏世代镇守边境蓝郡,忠心耿耿,从未有丝毫不敬之心,便是陛下不纳邹鞘,邹氏一族也必定会忠于陛下的。”

    “皇后怎么能够保证邹氏一族永不反叛?”

    孟相怡思索片刻,直视赵言怀,眼神讥讽,“陛下以为一个邹鞘就能让陛下牢牢把控住邹家吗?邹家若有心谋反,蓝郡此时早已经不是陛下的蓝郡了!陛下以为许大将军带的十几万散兵兵和新管辖的孟家军能抵挡得了邹家十万铁骑吗?”

    “放肆!”赵言怀仿佛是被踩住了痛点,浑身炸毛,气势汹汹地走近孟相怡,“你在怨朕?”

    孟相怡勾起嘴角,不冷不淡,不高不低地回道:“臣妾不敢。”

    “你以为是朕害了孟旋?朕确实宠信珍贵妃,也很想提拔许大将军,因为许大将军确实有些本事,虽然不及孟大将军。可是,朕怎么会为了许家害孟家呢?你与朕乃是结发夫妻,当知道朕不是这样的人。”

    孟相怡想:若是早知道你是如何的人,她决计不会陷得这么深的。只恨自己当时糊涂,竟然为了替他夺得皇位,处处谋划。她真是自作多情,如今想来,只怕在别人眼里是个笑话。人家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许意心。可是既然不喜她,又为何要坦然接受她替他的谋划,为何又要对她虚情假意。赵言怀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的人。

    赵言怀细细扫过孟相怡的脸,她只笑不语,仿佛在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然而,她没有说这些,须臾,孟相怡避开赵言怀的目光,“陛下多虑了。臣妾与陛下相谈的是邹鞘之事,与许孟两家有何关系?陛下国事繁忙,想来没有时间同臣妾多说。若是陛下对这份名单无异议,臣妾便着手命人准备去了。”

    “朕要纳邹氏为妃。”

    孟相怡神色中有些怒意,“陛下真要强人所难?”

    “朕说过,这是皇恩。待她进宫,朕自然会给她应得的待遇,绝不会委屈她。”

    赵言怀转身,在圣旨上利落地写上一段文字,然后在孟相怡的不满之下盖上了章,“朕已经下旨,封邹氏为妃,皇命不可更改,其他的人如何封赏,就由皇后去准备吧。”

    孟相怡接过圣旨,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她离开时,裙摆在地上拖动,带起了一阵风。赵言怀破有些报复的快感,就像小孩子,不让他做,他偏要去做。孟相怡不是不在乎他了吗?那他就偏要不如她意,让她知晓,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孟氏已经败落了!

    孟相怡不禁为邹鞘感到悲哀,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恼怒。不会亏待邹鞘?呵!珍贵妃能容得下邹鞘?珍贵妃和从前的她一模一样,珍贵妃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啊!然而,许意心终究还是高估自己在赵言怀心里的地位。她以为许意心能有多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为情所痴。这几日,许意心派过多少人来凤寰宫偷偷打听纳妃一事,她是全都知道的。可是她乐于见她为此事奔波,为此事烦忧。她父兄战死沙场,她不信与许家一丝关系也无。

    孟相怡叹口气,“饰儿,按单子上所安排的,一一去安排吧。”

    “是,娘娘。”周饰与垂眉,这皇帝还真是厉害了。

    宫里新近添了六个妃子,只是蓝郡邹鞘由于路途太远,且边陲战事紧张,已经写信会迟些到。但是过了数十天,邹鞘依旧迟迟没有到帝都。交通不便,也不方便寄信。赵言怀并不怎么宠信这些妃子,只是偶尔一去。但是就是这偶尔的一两次,也惹得许意心嫉妒不已。

    按理说,宫妃需得每日向皇后请安,赵言怀偏宠许意心,再加上孟相怡从前处处与许意心作对,赵言怀怕孟相怡为难许意心,在许意心进宫后不久就特许她不用来请安。但是新添的六个妃子却没有这个待遇。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千岁。”

    孟相怡望着下面六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笑得温婉大方,“起身,赐坐。”

    六个妃子新入宫,心中正是忐忑不安,见皇后温婉,又想起爹爹常夸皇后贤德,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她们也曾听过皇后前些年处处为难珍贵妃的事情,但是既然皇后改了,她们也不会一直想着这事。

    六个妃子皆听说珍贵妃冠宠六宫,比之当年盛宠的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心中有些好奇,想看看能够让皇帝将皇后抛诸脑后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否真如传言中所想的那样,有碧玉羞花之容貌,沉鱼落雁之姿色。可惜,珍贵妃没来,众人皆有些失望。

    孟相怡像完成任务一般,等着她们离开。但在此时,殿门外想起一个柔柔的声音:“臣妾来迟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自己落座。

    孟相怡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许意心了。许意心变了好多,已经不复从前的柔弱,语气带了一丝咄咄逼人。孟相怡在心中冷笑,权力真的会让人膨胀。

    孟相怡淡淡地看着她,“哦?珍贵妃一两年也难得来我这凤寰宫一趟,今日竟然来了。莫非贵妃也是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得见这么多的姐妹?既然来了,那便好好看看,不要因着妹妹们品阶比你低,就见面不识。”

    珍贵妃本以为她对纳妃不高兴,皇后定然也是不赞成的,虽然那日皇后同意纳妃,可是她觉得那不过是皇后的强撑。可是,见皇后一脸平静,她心中不平。可惜了,孟相怡如今已是虎落平阳,连对付新妃的胆子也没有了。她真是佩服自己,孟相怡如今这样,真是不枉费她那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她不喜欢孟相怡,讨厌孟相怡家中备受宠爱又身份高贵。可是如今孟相怡的一切都是她的了,除了皇后之位。明明只差一步,言怀却迟迟不肯废后。说是皇后无罪废弃,大臣必定不同意,且不是明君之举。那他从前答应她的呢?他不是说最讨厌孟相怡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么?不择手段,心机深,狠毒,说起来,这还是她的功劳。

    还有这些妃子,真是……言怀居然真的纳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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