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隅皱眉,这倒不像是白锦城的手笔,但是这六年来只有白锦城的幼鲲见过小白,能有机会接近小白。

    希宁看着自家少主皱眉,于是问:“这鳞片是白色的,罕见呢。”

    肖东隅点点头:“鲲族人的鳞片基本都是银色,另有几个族群也有蓝色、金色,上古鲲族人才是白色鳞片,可是上古鲲族多行不义早已被三族举力歼灭,本不该有后人才对。”书上记载,白锦城的祖上是因少时制毒制药不甚而从银鳞转变为白鳞以至于后世皆为白鳞,但白家十几年前因鲲族政变而隐居于世,是死是活尚且未知,更何况他们早已不问世事,与世隔绝。白锦城更是安心为医多年,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么上古鲲族竟还有其他后人在世吗?

    希宁看着肖东隅出神地盯着白鳞,不禁有些好奇:“少主不如回南宸,让长枫姐姐和长琳姐姐给少主查查这白鳞。”

    “长枫长琳还好吗?”肖东隅回过神,问道。

    “少主走后,长枫长琳二位姐姐便终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谁也不见。”希宁有些失落,忽然又特别高兴地说,“若是她们知道少主还在,定是最最高兴的。”

    “长枫和长琳自小伴我左右,性格最是高冷孤傲,我的性子都不及她们半分。”肖东隅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少主是面冷心热,但长枫姐姐和长琳姐姐却是真的冷淡,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只有看到少主,才会有些别的情绪。”希宁无邪的笑容叫人见了甚是疼爱。

    肖东隅最后还是打定主意:“希宁,想不想希语?我们回去看她。”

    希宁点头如捣蒜:“姐姐也想少主了,盼望少主早日回去呢!”

    肖东隅笑了笑,抬手,希宁不懂是什么意思:“少主这是?”

    下一秒,希宁就倒在了肖东隅的怀里,肖东隅满意地拍了拍手:“紫云英做的迷药果然不错。”

    “希宁,南宸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肖东隅扛起希宁,肩胛生出极为好看的白羽翅膀,掠过北溟上空,极速前往南宸。

    在暗处,黑衣人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肖染,我还是找到你了。”

    ——南安宫。

    希语焦急地为希宁擦拭着冒汗的额头。

    肖东隅走的时候默默祈祷:“我也没用多少吧,顶多睡个七八天的,没事。”

    肖东隅本来可以继续飞出去的,但是她似乎被人发现了。

    “少主?是你吗?”是长枫的声音,这个最开始被父亲安排到身边的厌她至极的人,后来竟因肖凌登上宫主之位后又无比心疼自己的人。

    肖东隅躲在暗处没有说话,施法隐去气息。

    肖东隅看见长枫从自己眼前走过,最后停在不远处,眼里闪过一瞬焦急忽而转变为庆幸,最后静静地看向远处:“老宫主还真养出一个重情重义的家伙。”

    “长枫,快来看看希宁吧。”长琳站在南安宫门口说着。

    “长琳,我似乎许久没见过少主了。”长枫没有回头,还是盯着远处的虚空,“少主迷药下重了而已,不必担心。”

    “她这般的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此般心性倒也好,若是能一辈子做个小孩也好,无忧无虑。只可惜……”

    “我倒是真难看出肖凌对她是真好还是假好。”

    “北溟……”

    长枫话音未落,长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携手消失在肖东隅的视线中。

    这两人悄咪地琢磨些什么呢?该不会是她们派人跟踪的我吧?倒是像她们二人做得出来的事。肖东隅倒是轻手轻脚地走得快。

    好景不似当年,她还记得年少时肖凌总会陪她一起堆雪人呢,就放在南安宫大门口当守护兽呢。如今的南安宫门口,冷冷清清的,那宫里小白自己衔树枝造的窝都不知道哪去了,树上光秃秃的,跟空落落的心一样,枯木不逢春啊。

    肖东隅今日最喜欢的事就是斜靠着船身,喝着热茶,披着暖和的大氅,悠闲地看着岸边的风景。

    “船家,去哪能租船啊?”肖东隅简直要爱死船上悠哉的时光了。

    “姑娘要是有银子在哪都能租。银子越多租的船越大越好看,租的时间也就越久。”船家笑着回应。

    “太大了也不好玩,就想要这种小船。”肖东隅仰着头看天。

    “姑娘是要去做摆渡人?”突然冒出来的男声吓了肖东隅一跳。

    “你哪冒出来的?!”肖东隅一只手捂着胸口,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但是另一只手却已悄悄地握在身后。

    男子连忙摆摆手:“姑娘莫惊,我本就是在船上的,是姑娘抢了我的船。”

    肖东隅歪头去看船家:“你这船家好不地道。”

    船家表示无辜:“可是姑娘二话不说踏上船躺着开口就问老朽何处能租船,老朽还未能开口。”

    “那你怎么不说。”肖东隅又转头去看男子,不得不说,这男子生得叫一个眉清目秀明眸皓齿,温润如玉的语气,温文尔雅的眼神,竟让肖东隅都看痴了去,“公子人如玉啊。”

    听到肖东隅这样夸赞自己,脸竟红到了耳根:“姑娘谬赞。”

    “你看起来很文弱。”肖东隅又说。

    男子一惊,转而笑道:“姑娘还是第一个说我文弱的人呢。”

    肖东隅不禁凑近了看:“你真的很好看,这世上少有让我见了都恍若失神的人,你似乎是第一个。”

    “姑娘惊才绝艳,这番姣好容颜,傲人的气质倒是真让在下信了那句霜雪染白头,也算共此生。”男子红着眼看着肖东隅。

    “公子前言不搭后语……”肖东隅本来听到男子的话觉得有些荒唐,转头看见男子红红的眼眶一下子慌了神,“公子不带这样玩的啊,我可没欺负你。”

    “在下君少珩,结识姑娘三生有幸。”君少珩还是红着眼眶看着肖东隅。

    “我,我叫肖东隅。”肖东隅正襟危坐,这场面谁见过啊,从来只有人在她面前大哭大叫找妈妈的,哪有这种哭唧唧好像自己欺负了他并且在找自己寻求抱抱的人啊,手足无措啊,该怎么办,“你别这样,我真没欺负你。”

    “姑娘当然没欺负我。”君少珩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再放下时,已经不见了红红的眼眶,“姑娘要去哪?”

    “去挣银子租船了却余生。”肖东隅又靠在船身,寻找着自己舒服的位置。

    君少珩笑了笑,转身从自己身后变术法似的拿出一个软和的垫子递给肖东隅:“这个靠着会舒服些。”

    肖东隅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坐直身去拿他的垫子垫在身后,然后靠了下去,忽然惊喜地笑:“真的诶,多谢。”

    “喜欢就好,要是不喜欢,我再帮你多做几个样式任你挑。”君少珩满脸宠溺。

    肖东隅觉得很奇怪,自己像是被眼前的男子下了蛊术,竟没有思考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嗯……总之是不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你会做针线活?”

    君少珩对着肖东隅笑了笑,只是特别平淡地问:“姑娘觉得奇怪?”

    “这垫子做工精细,我还以为是你上绣楼买的。”肖东隅扭过头去看着垫子。

    君少珩笑得眉眼弯弯,没有接着聊垫子的话题:“姑娘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应该是常年采草药为生。想来常年腰腿酸痛吧。”

    肖东隅挑了挑眉,突然觉察此人与自己应该不相上下,更或者,比自己还厉害,不然怎么上船时能完全不能注意到他,嘴角轻轻上扬了:“君公子灵力深厚啊,果然不文弱。”

    “若是从此刻姑娘对我的敌意激增,那在下真是要打烂这张嘴了。我绝非穷凶极恶之徒,对姑娘更是一见倾心,定然不会伤害姑娘。”君少珩像是在说什么誓言,眉眼和举止十分郑重。

    肖东隅看着他笑了笑:“哪个女子会相信陌生人一见钟情的鬼话。诚然,能说出这番话的男子不是见色起意就是有利所图。君公子是前者还是后者?”

    “姑娘不信我?”

    “我信你才有鬼。”

    “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要是真心说鬼话自然算真心话。”

    君少珩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肖东隅,最后转过头不知是想起来什么又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没长大,想一出是一出。”

    肖东隅才不想理会君少珩,她在心里已经认定此人衣冠禽兽,是个浪荡子罢了。

    她摩挲着那块白色鳞片,如果这鳞片是小白从幼鲲身上蹭下来的,那说明当日她遇见幼鲲是白锦城安排好的,但是她没想明白白锦城何必如此,思来想去这白鳞不该是白锦城的,但又想不到还会有谁有此白鳞。

    肖东隅闭着眼想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反手将鳞片放在身后。

    “君公子既然说喜欢我,那不如将这垫子送给我可好。”肖东隅转头看向君少珩,笑得灿烂。

    君少珩看着她笑,也不自觉地笑起来:“姑娘喜欢,我必倾囊相送。”

    肖东隅挤眉弄眼地假笑了一瞬,然后恢复平淡,转头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不知道船行进了多久,肖东隅又不知道该去哪,就这么任船漂着,不过这君少珩是要去何处,怎么还不下船。肖东隅只要与君少珩对视一次,君少珩便会回以最明媚的微笑。

    肖东隅在北溟的最繁华的地方下了船,抱着垫子一步步走向人头攒动的闹市区,那君少珩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肖东隅没好气地停下来:“你再跟着我,我就要报官了。”

    “姑娘,遇到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我只想……”

    肖东隅迅速跑开,连话都懒得跟君少珩多说。君少珩也连忙跟了上去。

    肖东隅左甩右甩,根本甩不开君少珩,此人实力不容小觑,竟能跟上她,言语其实谈不上多轻浮,但就是不想相信他。

    肖东隅最后被堵在一个巷子里了,气喘吁吁:“我真是服了,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啊?”

    “我就是想一直陪着你,不管去哪。”君少珩的脸漫上红晕,嘴里吐出白气。

    肖东隅笑:“行啊,我们去官府。”

    于是肖东隅领着君少珩走到了餐馆。

    君少珩松了口气:“姑娘还是不舍得……”

    “你想多了,我就是饿了。”肖东隅边说边走进去,顺手把垫子送给了小二。

    君少珩失落不已:“姑娘不喜欢吗?”

    “你不是说送给我了吗?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啊。”

    “我是真的心悦姑娘……”

    “哦?一口一个姑娘,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还心悦呢。”肖东隅一脸不屑,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倒茶喝茶。

    “姑娘,我以真名相告,可姑娘却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名。”

    闻言,肖东隅端茶杯的手一怔:“哦?公子何来的证据足以证明我不是肖东隅?”

    君少珩愣愣地站在原处盯着肖东隅,一言不发。

    肖东隅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只是谨慎地抿着茶水,眼神却一刻不曾放松。

    君少珩惊讶于肖东隅浑身的杀气与疏离,他自己不曾见过这样的肖染,他的印象里,肖染虽冷淡却善良,若是有人愿意同她玩,她也可爱笑了,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杀气与疏离。她待人,总是热心的……

    或许真的变成了肖东隅吧。

    “冒犯姑娘了,我还以为,姑娘是阿染呢……无论是样貌还是语气,都与阿染极为相似,我还以为是阿染回来了,不过姑娘应当不是阿染,阿染极热心了。”君少珩红着眼眶转身消失在肖东隅的视线中。

    肖东隅却疑惑了,她曾经何时见过此人,她不记得自己在何处惹过情债,算了算了,也是肖染的情债了,如今她是肖东隅。肖东隅与肖染本应不该再有任何联系。

    “小二,上菜。”

    在不远处的巷角,有人行色匆匆,将一个垫子交到那黑衣人手上:“主人,取来了。”

    “很好。”

    来人不解:“主人何故如此大费周章,先捉白锦城的幼鲲,又……”

    黑衣人的眼睛闪着寒光,来人慌忙住嘴,黑衣人不耐烦地别过头:“先下去吧。”

    “是。”来人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黑衣人看向垫子时,眼神里弥漫着笑。

    “我这就将他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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