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长公主,闺名璃月。

    两人都算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六岁的李知微虽然体弱,但还不至于是一个病秧子,被下人牵着跟在李圣和宁婉的身后,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与璃月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璃月。

    璃月是跑着到她面前的。

    初春四月,璃月抓着一把桃花枝穿过宫人跑到了李知微的面前。

    她穿着粉色的纱裙,像一只蝴蝶,带着花香也带着花,突然出现在了李知微的面前。

    “呐,送给你。”

    璃月将桃花枝都塞到了李知微的怀里,小小的李知微被花抱了满怀。

    不同于璃月的灵动活泼,与璃月同龄的李知薇很小就被教导要遵守各种各样的礼仪规矩。

    哪怕是她才仅仅六岁,也必须循规蹈矩。

    年幼的李知薇怔怔的看着对面像小仙女一般的人,木讷的问:“为什么送给我?”

    璃月歪了歪头,笑声像是悦耳的铃铛传入她的耳中,“你是这里最好看的小孩子,我喜欢你,自然就送给你啦。”

    从那之后,璃月便总是找李知薇玩,哪怕是李圣总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想拒绝,奈何璃月受宠,她只要想,就能得到。

    于是在丞相府,总是出现一大两小对峙的场面。

    璃月出宫想接李知薇出去游玩,李圣板着脸问李知薇书看完了没有。

    然后璃月就跳到李知薇身旁把李知薇手上的书抢过丢开,“看完啦看完啦,丞相大人板着脸是在生气嘛?你生气我会被吓哭的,我一哭皇帝哥哥就不高兴哦~”

    李圣虽然笑着,但是额头青筋都暴起了,“微臣不敢,但是殿下……”

    他还想说些什么,璃月却笑着将李知薇拉跑,“明天我会将她还给你哒~我们先走啦丞相大人跪安吧。”

    屈于皇室威压下,璃月一次又一次的将李知薇从宛如牢笼的丞相府带走。

    璃月的出现,让像是如同木偶一般的李知薇,砰砰砰的长出了心脏。

    那时李圣曾说过让李知薇想办法与璃月断交的话,因为他怕李知薇会脱离他的掌控。

    不过后来李知薇学习更刻苦,也逐渐脱不了他的掌控,他才没再干涉过她与璃月。

    两人交好二十余年,璃月还曾玩笑道,等李知薇登基后给她做皇后。

    世事无常。

    命运总是捉弄人。

    好比如她的前生,好比如她的现在。

    她像是悬崖上的一株草,顽强的出生,却被风吹、被雨淋,弱不禁风的活着,她的生命被天地握着,始终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是,现在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想,她是该好好活下去。

    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就像璃月那样。

    ——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时,沈欢的房门打开了。

    昨夜睡前还在下雨,醒来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

    落花跟风起,秋光正浓时。

    沈欢起的比平时早许多,小青和芙蓉都还没有起,于是她招过来了一个死士给喻京送去了一封信。

    今天中秋,因为沈居正推了很多同僚的拜访,所以沈欢还挺清闲。

    午饭时阮月同沈欢说谢景晚上会来。

    沈欢闻言心头一跳。

    “别的都推了,平王的属实不好推,而且...”

    阮月说着露出怜悯的神色,“平王也是个可怜人,中秋节本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这番话狠狠敲打了一下她的心。

    从又回到这个世间起,她顾虑太多,却也好像忽略了太多。

    比如说安庆,比如说她另外一位故人如今的情况,又比如说如今孑然一身又身患绝症的谢景......

    许多许多,甚至经不起她细想。

    沉默片刻,沈欢不经意道:“这样的话,晚上可以让平王殿下来我们家吃饭吗?”

    阮月夹菜的手一顿,而后看向她,笑道:“欢欢心善,但是没关系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用委屈自己。”

    “不委屈。”沈欢摇摇头,“平王殿下从我病起就很关心我,送来了许多补品,我也该谢谢他的。”

    “好孩子。”阮月摸摸沈欢的头,“既然你没关系,那我便跟你爹爹说一下,今晚我们和平王殿下一起过节。”

    午饭后,沈欢同阮月一起准备了晚上燃灯祭月的物品,这是江州中秋节的习俗,沈欢还是第一次听说。

    忙碌小半晌,阮月便让沈欢回房休息,沈欢拗不过便回了房。

    本来想看会书,结果趴在窗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是小青唤她,“小姐,平王殿下来了。”

    沈欢眨了眨眼,她睡的不久,但是睡的很沉,也没有做奇怪的梦。

    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沈欢哦了一声。

    “爹爹应该在府,我晚会儿再过去。”

    小青看了看身后,“小姐,平王殿下就在外面。”

    沈欢一愣,打开窗子,谢景站在银杏树下,听到声音回头,刚好与沈欢对视。

    初秋还算不上特别冷,但是谢景已经穿上了薄冬装,沈欢眉头皱了皱。

    中午阮月那番话敲打在她心上,哪怕她现在心意已决,但看着如今羸弱的谢景,她还是心疼了。

    沈欢出了房门,谢景赶在她行礼前道:“沈姑娘不必多礼。”

    沈欢抿抿唇,心里想着晚上的安排,也没有再客气。

    “殿下,坐下喝茶吧。”

    小青与芙蓉都在,院子里还有几个在打扫和布置彩灯的下人,谢景也没做出不符身份的事情。

    轻咳一声坐下,谢景盯着沈欢,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目光太强烈,沈欢想不注意都难,心中叹口气,斟了茶递给他。

    “多谢沈小姐。”

    “王爷怎么不同我父亲一起。”

    “沈夫人怕你一个人无聊,让我来陪你说说话。”

    沈欢抿抿唇,正想琢磨两句场面话让谢景别说出来些不能说的话的时候,谢景又道:“其实,是我想见你了。”

    声音很轻,但声音随着风飘到了沈欢的耳朵里。

    沈欢骤然抬头盯着谢景。

    对面的人微皱着眉头苦笑着,配上那一双好像要紧紧抓住沈欢的含情眼眸,让沈欢忽然有一个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沈欢懵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景。

    而就在沈欢懵的那几息,小青低头偷笑,已经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唤走了,包括她自己和谢无痕。

    一时间,院内就剩下谢景和沈欢了。

    一时间,天静风也静,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沈欢活的第二世,但是对于人的各种情感,她想她还是了解的不够全面。

    第一世时,她忙于奉献自己,从未体会情爱为何,后来永祥帝给她指婚了当科状元,与赵承成婚多年,俩人相敬如宾。

    有时候她觉得,她与赵承要更像亲人一些。

    对于男女之爱,她连懵懂都算不上。

    她本以为这一世自己会和上一世一样,嫁给一个合适的人相敬如宾一辈子。

    但是眼前的情景出乎她的预料了。

    她竟然,在她曾经的学生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爱意。

    “老师……”

    不等沈欢开口说话,谢景先忍不住开口了。

    他好像察觉自己吓到沈欢了,敛收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老师,是学生鲁莽了。”

    沈欢胸口起伏非常明显,她现在很想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怒吼一声:“你也知道自己鲁莽了?”

    是的,李知薇的性子从不是宁静的。

    相反她非常爱动怒,爱暴躁,在她的思维里,只要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就可以行如风、动如山崩地裂。

    这让她有一种自己真正活着的感觉。

    但是她被自己父亲所立下的规则压着,也被病弱的自己压着,想躁也躁不起来。

    “你……”

    沈欢沉默许久,双目无神的看着谢景。

    “沈欢,是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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