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兮蹲在地上哭,并未看远处的人,魏培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拉开挡在面前的小厮。

    蹲下身,将她挡在脸前的碎发扒开,惊讶道:“兮儿?!你如何在此?”他上下打量了魏云兮几眼。

    魏云兮不理他的话,只抱着自己双腿,喃喃:“冷,我冷,我冷……”

    魏培泉许是察觉到魏云兮脸颊上异常的红,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惊地立即收回了手,“怎么这么烫?”

    魏培泉看着她只傻傻地不说话,知道问她也问不出什么,立马吩咐站着的两个小厮。

    “快,将大小姐送回西院,”又指着身旁的侍从,“你去宫中请太医。”

    魏云兮被两个小厮扶起,刚走了没两步,眼前一片黑沉沉。

    下一刻,人终于失去知觉晕过去了。

    “大小姐?大小姐!”

    魏培泉瞧见女儿瘫软下去,慌忙叫了几个丫鬟过来,几人联手将魏云兮送回了西院的塌上。

    他自己则焦急跟在人群后一起去了西院。

    看着消瘦又苍白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魏培泉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喊他爹爹。

    心里一时涌起许久不曾有过的愧疚,眉头皱得很深。

    没等多久,太医急火火地从外面被请进来,直奔魏云兮的院子。

    待把完脉,魏培泉正在听太医说魏云兮的情况,门外忽然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一个深碧色衣裙,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门外进来。

    “老爷。”

    魏培泉转过身,紧锁的眉头松了些,点头:“夫人来了。”

    妇人肤色白皙,容貌美艳但不俗气,脸上的皱纹很少,看着像刚成婚没多久的样子。

    “魏夫人。”张太医拱手一礼,宴氏点了一下头,“请问张太医,云兮身体有大碍吗?”

    张太医回道:“魏大小姐想是被寒气侵体,发了高烧,又带病劳累所致,这才身体不支晕了过去。”

    太医又顿了顿,“病势很是凶险,不知小姐可是落过水?”

    魏培泉皱眉,“落水?”

    张太医肯定道:“不错,若不是落水后没有及时去寒,普通的风寒是不会如此严重的。”

    话落,魏培泉忙问道:“那我女儿可治得好?”

    张太医点头,“大人放心,待下官开一副药方,魏小姐只要按时服用,寒病定能完好。”

    听到此话,魏培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宴氏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让丫鬟带太医下去开药,便回头看着床上的人。

    “云兮为何一身狼狈的从府外回来,老爷着人去查了吗?”

    魏培泉摇摇头,“还没来得及,但恐怕跟上次一样,云兮总是不喜欢被关在家里,几次逃跑,只是这次竟然自己找回来了,我想是不是她的病好一些了?”

    宴氏没有回答这句话。

    只是道:“还好有惊无险,云兮还好好的。不然,我们同赵家商议好的婚事,就要毁约了。”

    魏培泉看着宴氏的眼睛,方才眼里还有的愧疚立时消失了。

    他点头,“夫人说的不错,能不介意云兮痴傻的确实难得,这婚事绝不能毁了。”

    宴氏抿唇点了点头。

    魏培泉转身出门去,叫来随侍道:“找出昨日看管小姐的几个下人,带到我面前,我要亲自审问。”

    侍从领命下去,魏培泉同宴氏再吩咐了丫鬟小心伺候,便一同回了主院去。

    冬日的天黑得早,几个丫鬟将魏云兮的药喂下去后,天黑前她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一会儿。

    头沉重的根本起不来身,她只能转着眼睛望了一圈。

    屋里还没有点灯,丫鬟也一个都不在,估计都躲在耳房里烤火。

    不知是不是幻听,她记得在她被送回院子后,有那么一瞬间听到了魏培泉和宴氏的对话。

    什么婚约,她怎么不知道?

    落水之前她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听她父亲和宴氏的语气,似乎已经定下有几日了,她内心一阵焦急。

    想着想着,门外响起一个脚步声。

    她连忙闭上眼睛,细细听着门口的动静。

    来人掀开门上布帘,瞧见屋里漆黑,“咦?这黑漆漆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魏云兮听这声音,似乎是祖母那边的嬷嬷韩氏。

    没过一会儿,门外边又响起一串脚步声朝这边跑来,“韩嬷嬷!你,你怎么来了?我们…”

    韩嬷嬷顿了一顿,声音凛然。

    “原来都躲着偷懒,老爷今日刚处罚了几个小厮,夫人也吩咐了你们小心伺候,这屋里灯也没点,炭火烧着也不看门,让小姐闷出个好歹,你们是上赶着吃仗不成?”

    丫鬟们都不敢出声了,韩嬷嬷似乎气得不轻。

    语气郑重道:“这是老夫人送来给大小姐补身子的,明日给小姐炖了喝,下次再叫我看见你们这般,休怪我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将你们赶出门去!”

    “是。”丫鬟沉声答道。

    脚步声慢慢走远,有人掀开布帘进来,将她额头上的布巾换下,屋里点起烛火,忙忙碌碌一阵后,又安静下去了。

    魏云兮闭着眼睛,没一会儿终于又睡过去。

    这一睡又不知道过了几日,等她再次睁眼,眼前一个人影正在给她掖被。

    看见她睁开眼睛,惊讶出声:“大小姐,你醒了。”

    话音落,又有两个丫鬟凑过来,“真的!我去告诉夫人和老爷。”那人丢下手里的巾帕就跑走了。

    剩下站在床边的两个,依着记忆,似乎叫秋莲和春种,跑走的叫夏婵。

    还好以前的记忆都还记得清楚,不至于脑子空白。

    面前两人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倒杯水。”

    她不好表现的太正常,缩着身子往床内侧躲去。

    只摇着头不说话,两个丫鬟没法,只守在一旁等着。

    很快出去的夏婵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已经请了太医,一会儿看完诊便让我们将小姐好好梳妆一下,一会儿有客要见。”

    她因从前痴傻,记不了事也听不懂别人的话,有人在她面前说话时并不避着她。

    秋莲同春种疑惑。

    “见客?小姐这才刚醒,病还没好完呢,怎么这时候就要起来见客。”

    “再说老爷从来不会让小姐见外人,怕小姐一害怕,又丢了魏府的脸,怎么会主动让小姐出去。”

    “是啊。”

    夏婵使着眼色,细声道:“还不是那赵家的人这时候来了。”

    说完,秋莲两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侧过头来看她一眼。

    “快别说了,耽误了时辰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随后几人将魏云兮强扯下床,将她按在梳妆镜前梳了一个双丫髻,身穿浅蓝色小袄,活脱脱一个小孩模样。

    她是心智不全,可这么多年的穿着打扮却一点没变,还是按着孩子时的样子来。

    梳妆完毕,太医也到了,细细把完脉又开了药方,便又送走了。

    她坐着等前厅来人接她过去见客。

    听夏蝉说的,赵家想必就是上次魏培泉和宴氏口中的那位。

    正好,她今日搞清楚那桩婚约是怎么回事。毕竟在梁京,她的名声怎么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绝没有说不图什么,就能真心愿意将她这个傻子娶进门不怕人笑话的。

    很快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刘妈妈是继母身边的。

    她笑着走上前来,正要说话,魏云兮起身躲进房间,那人也见怪不怪,对着一旁的夏婵。

    “夫人叫我来带小姐过去,你们几个,快去将小姐带出来。”

    魏云兮还是被捉住双手拉出来,几个丫鬟架着她往前厅走。

    穿过回廊,越过垂花门。

    到了前厅的后门,刘妈妈吩咐将她放在原地,丫鬟跟着一起离开了,不知道是去拿什么了。

    魏云兮瞧见没人,不再装痴傻的样子,往四周看了看。

    后门竹影环绕,她望见一个门缝可以看见前厅的样子,她悄悄上前去躲在缝隙后。

    前厅还只有丫鬟在上茶水和点心。

    没一会儿伴随几个脚步声响起,笑声传来。

    “皇上对止钲青眼有加,往后若有机会,让年儿跟着你历练历练,省的成日招猫逗狗,让我和你姑母操心。”

    说完,几个身影终于从缝隙中陆续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是魏培泉,而后正是前几日在城门外看见的那一身黑衣黑袍的宴止钲。

    今日他换了身装束,白狐狸毛披风下是一身深蓝色广袖长袍,发冠高束,桃花眼中含笑,望着魏培泉点了下头。

    “姑父说笑了,军营规矩严苛,表弟只怕待不下去。”

    听声音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可魏云兮仔细看去,他话落后眼里的笑意就很快消失了,让人后背一凉。

    魏培泉又笑了几声。

    宴氏走在宴止钲身后,眼中满是欣慰。

    几人落座,一个嬷嬷走进来向宴氏回禀。

    “夫人,赵公子及赵夫人到了。”

    魏云兮心头一紧,往缝隙前又凑近了几分,紧紧盯着厅堂上。

    “请进来吧。”宴氏吩咐完,转头看着身旁的刘妈妈,“云兮呢?”

    刘妈妈恭敬回道:“大小姐已经带过来了,夫人放心。”

    宴氏点了下头。

    魏云兮本还想在这里等着看那赵家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可忽然一道带着寒意的眼风扫过来。

    她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门缝正对过去,端坐在厅堂上的宴止钲,正以一种穿透她的眼神,从门缝后看过来,正对上她的眼睛。

    她忽然心头一惊,后退了数步,被一个人的手掌拉住胳膊。

    丫鬟夏婵疑惑地看着她,再看了看门缝,疑惑道:“小姐?你看什么呢?”

    魏云兮心砰砰跳,也没心情再想宴止钲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直摆着手糊弄道:“不要不要!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推开夏婵,而后秋莲和春种,以及另外几个宴氏身边的丫鬟纷纷过来将她联手制住。

    她们人多,魏云兮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人就被她们带着上了台阶,进了厅堂的后门。

    进去才发现里面摆着一个坐椅,座椅前放着山水画屏风。

    魏云兮被她们按住肩膀坐下,又将她双手抓住,用不知道哪儿来的绳子将手绑在座椅扶手上。

    她仿佛再次经历了儿时被绑架的那种感觉,心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正要开口叫,嘴被宴氏身边的丫鬟用手帕塞住。

    她拼命挣扎,脚在地上猛蹬,从面前的屏风后看出去,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

    她想叫父亲,让他救自己。

    可厅堂上坐着的几人神情自若,并不理会屏风后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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