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一届机器人大赛的主题是车辆自动避让系统，每个小组需要自行编写程序。主办方会给小组一辆模拟车，在调试时间内，小组成员需要将程序接入小车。
比赛会模拟不同的道路状况，如前方急刹车、鬼探头、附近车辆失灵等，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并避免车祸发生的小组获胜。
谢渊和同门九点到达场馆，主办方正在调试台上的投影和话筒。场务带他们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陈北手肘碰了碰谢渊，指向台侧穿着西装的人说：“那个是不是凌云的CEO？”
凌云是国内有名的新能源厂商。五年时间，从籍籍无名，做到了行业前五名。
谢渊微眯眼，仔细看了会儿：“凌景滕？好像是他。”
凌景腾是凌云的创始人，华南大学的车辆工程毕业，原先在车厂担任车辆研发工作，后辞职创办凌云，现在身价百亿。
陈北边拿手机放大拍照边感叹：“主办方真牛啊，连凌景腾都能请来。”
“有没有可能凌云就是主办方之一呢？”坐在陈北旁边的女生张之禾说道。
谢渊虚握拳，掩唇轻笑了一声。
陈北头往前凑了凑，看大屏幕，承办方赫然写着凌云两个大字。
“我去，我现在才知道。”
张之禾说：“怪不得瞿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出去少说话，他确实有先见之明。”
九点半，主持人上台开场，而后邀请凌景腾致辞。
凌景腾分享了公司目前最新上市的轿车，着重介绍了智驾系统和未来对于自动驾驶的展望。
陈北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昨天两点才睡着，你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
谢渊昨晚也失眠，一方面是因为睡前开会，头脑风暴之后一时很难平静下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瞿望山的一番话，让他重新思考和江晚之间的关系。他们就像是暗夜里不断生长的藤蔓，在见不得光的世界里相互交织，但又相互背离。故事的开始并不美好，再想要走上正轨，难上加难。
“你也认床？”陈北问，“还是瞿老师打呼啊？”
“都不是，单纯睡不着而已。”
“是不是想女朋友了？”陈北凑到谢渊耳边问。
谢渊没答，沉默就是默认。
陈北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凌景腾发言结束，主持人请大家移步到隔壁的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很宽敞，简洁明亮的布置，每个队伍有自己的区域。等到所有人员到齐，清点人数后，主办方给每队一个小时的设备连接与调试时间。
在瞿望山的安排下，大家开始对自己负责的部分进行试验。陈北和谢渊这里的程序一切正常，另一个男生何鸿宇那出了bug。他尝试修复了一下，发现修复不了。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一刻钟，如果无法修复，他们只能得个安慰奖。
“学长，我这里出问题了，你们帮忙看一下。”
谢渊和陈北过去，何鸿宇直接把位子让给谢渊，张之禾和另一个女生则搬了把椅子给陈北。
“昨天开会的时候我稍微修改了一下代码，想让它运行效率更好一点，昨天还没问题的，今天就有问题了。”
谢渊运行了一下程序，看页面跳出的错误提示。
陈北则问何鸿宇：“你昨天修改了哪个部分的代码？”
何鸿宇凭着强大的记忆力，把每个修改的点都告诉他们。
谢渊排除了几种情况后，按了几下删除键，又码了几行代码：“程序没有问题，是他们给的比赛车辆程序和我们这个程序不兼容的问题，只要把这里的代码删除，再在最后再加一排就行了。”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的五分钟，何鸿宇的程序重新开始运行。
比赛开始，第一轮是前方车辆急刹车的避让。这一轮淘汰一半的队伍，剩下的八支队伍进入下一轮。
第一轮有些队伍的车辆未能避让成功，直接撞了上去，还有一些队伍车辆反应时间过慢，或者制动时间过长，被淘汰。
谢渊站在展示台旁，眉心微蹙，深邃地眼眸跟着车辆的轨迹移动。他们的车顺利通过第一轮的考验，大屏幕上显示晋级队伍和排名，他们排第三。
第二轮是突发情况应对，他们的系统依旧表现出色，一跃成为第一。
看到大屏幕的成绩，大家边感叹边把目光投向他们组。
剩下最后四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主办方将摄像机对准他们各自的车辆。大屏幕分成了四个部分，直播比赛金进程。
第三轮融合了所有障碍，且障碍出现的时间、位置和数量全部未知，模拟最真实的道路状况。谢渊他们的程序设计上没有考虑到多种障碍在短时间内接连出现的情况，因此最后的反应不够迅速。
比赛结束，第一名是渝北大学，城大位居第二。
渝北大学的同学围在一起高声庆祝着，谢渊他们则显得有些失落。
瞿望山给他们鼓掌，安慰道：“大家辛苦了，拿到第二名已经很棒了，你们往届的学长学姐最好成绩是第五名，你们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缓和了一下失落，大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渝北大学的教授过来，和瞿望山寒暄道：“你的学生很强啊。”
“哪里哪里。”瞿望山客套地说道，“那还是你们更强一点，蝉联三届冠军了。”
教授开怀地笑了：“行了，我们也别商业互吹了，让学生们互相认识认识、交流交流。”
渝北的同学过来，大家互相问了年级，又交换了微信。
颁奖完，凌景腾过来和大家交流。
他笑着伸手：“恭喜大家。”
每个同学跟他握了一下，礼貌地叫了一声：“凌总。”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第二轮的系统设计理念是怎么样的？”
大家互相看了看，张之禾说：“让谢渊说吧，突发情况的避障系统主要是他负责。”
被点了名，谢渊上前，神色自若地介绍起来：“我们发现目前的车辆的避障系统存在着误判以及制动过快的情况，所以这次的系统设计上不仅考虑到识别突发情况，还考虑到了突发情况的距离与路径，然后将这些数据统筹汇总形成数据库，再在这个数据上让机器学习。”
凌景腾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了两个相关问题，谢渊都一一解答。
“讲得特别好。”凌景腾笑着鼓了鼓掌，“研究生能有这种见地真是不一般啊。”
“谢谢凌总。”
凌景腾问助理拿了一张名片，递到谢渊面前：“毕业后如果愿意到凌云工作，联系我的助理，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谢渊接过名片，面带笑意地颔首：“谢谢凌总赏识。”
走出场馆，炙热地阳光照到身上，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冽的香气。
站在台阶上，谢渊手握着奖牌，拍了张照。银色的奖牌上雕刻着比赛的标志，在阳光下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折射出锐利的光。
谢渊把照片分享给江晚，并发了一句：比赛结束了，拿了二等奖。
江晚正和同事一起吃午饭，看到他发来的照片，低头轻笑了一下，给他发：真厉害。
谢渊：晚上一起吃饭吗？
江晚：你几点回来？
谢渊：五点左右。
江晚：嗯，那你到公司楼下等我吧。
吃完饭，回公司，江晚看到有几束花放在前台。
进到办公区，她发现不少同事的桌上也摆着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晚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离520还有一周有余，“怎么大家都在收花？”
“江总，今天是母亲节呀。”坐在过道口的女孩笑着说。
江晚的表情僵了一下，垂下眼眸换上笑脸：“花很好看，你妈妈肯定很高兴。”
那是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朵开得如同太阳一般灿烂。上面插着一张爱心形状的卡片，上面写着“母亲节快乐”。
回到办公室，江晚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出神。
她有多久没见过妈妈了呢？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爸妈离婚后，她妈妈搬出家，半年后火速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一年后，在四十多岁的高龄，她妈妈又生下一个孩子，今年正在上幼儿园。现在她们母女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存在于对方的通讯录里。
思虑良久，江晚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拇指在回车键那里悬空着，始终没有按下。外面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按下回车键，把手机反扣到桌上。
“江总，这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名。”
“好的，你放在桌上吧。”
员工转身出门，江晚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锁屏上显示了一条信息，她打开，是妈妈发来的，简单的一个“好”字。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没过多久，又发了一条“时间和地点你定”。
江晚的心在狂跳，此刻的心情不亚于高考结束后查分。欣喜和心酸交杂在一起，如同打乱了的毛线球，紧紧缠绕着她。
她选了一家能俯瞰城市夜景的西餐厅发给了妈妈。那家餐厅是出了名的贵，食材来自世界各地，都是当日空运过来的。订完餐厅，她又订了一束紫色调的花，也都是名贵的花材，鸢尾、蝴蝶兰、牡丹菊。
印象里，妈妈喜欢穿紫色的裙子，她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因为紫色有低调、名贵又有韵味。
那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已经有些模糊。
她给谢渊发了条微信：晚上我有别的事，不能一起吃晚饭了，你直接去我家等我吧。
下了班，江晚去了公司附近的商场。因为是母亲节，路上挽着手的母女格外的多。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脸上有清浅的笑意。进了宝格丽，熟悉的sales上前接她。
“您今天想买什么？”
“项链。”
sales拿了几款热门的项链出来，摆在柜台上：“这几款比较受欢迎，您看有喜欢的吗？”
扇形的吊坠外围镶嵌着一圈钻石，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如同星辰一般闪闪发光。
sales见她犹豫，问道：“是给您自己买还是给家人朋友买？”
江晚微笑着说道：“给我妈妈买。”
“那这款比较合适，红宝石的材质，比较显气质和身份。”
江晚对比了一下：“那就这款吧。”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给您包起来。”
包装完，sales将香槟色的包装袋双手递给江晚，真诚地说：“祝阿姨母亲节快乐，身体健康。”
“谢谢。”
晚上七点，江晚一手抱着花，一手拎着礼物袋站在大厦的楼下。身前的旋转门如同八音盒一般，有节奏的转着。
起了风，细碎的沙粒在空气中盘旋，梧桐树叶被接连吹落。
正欲进门，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江晚以为是她到了，欣喜地接了电话。
“喂？”江晚空咽了一下，声音柔和地说道“妈妈，你到了吗？”
“小晚不好意思，你弟弟上幼儿园回来有点发烧，估计是今天降温冻着了。我带他去医院了，所以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心似乎坠入了深海里，一种窒息又失温的感觉如同洪水猛兽般向江晚袭来。她站在风里，如同一根细竹一般，在狂风里即将倾倒。
“知道了。”一开口，风就往鼻腔和喉咙里灌，像是要她立刻闭嘴，“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江晚抱着花的手垂下，花里水淌了一地。她抬头，光影交错，眼前如同蒙了一层纱。离婚的时候，她妈妈没有要抚养权，她安慰自己是因为对婚姻太失望了；后面的几年，联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安慰自己是顾及现在的家庭或者是因为照顾年幼的孩子太过忙碌。可是今天，她没办法骗自己了，她的妈妈并不爱她。
这一届机器人大赛的主题是车辆自动避让系统，每个小组需要自行编写程序。主办方会给小组一辆模拟车，在调试时间内，小组成员需要将程序接入小车。
比赛会模拟不同的道路状况，如前方急刹车、鬼探头、附近车辆失灵等，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并避免车祸发生的小组获胜。
谢渊和同门九点到达场馆，主办方正在调试台上的投影和话筒。场务带他们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陈北手肘碰了碰谢渊，指向台侧穿着西装的人说：“那个是不是凌云的CEO？”
凌云是国内有名的新能源厂商。五年时间，从籍籍无名，做到了行业前五名。
谢渊微眯眼，仔细看了会儿：“凌景滕？好像是他。”
凌景腾是凌云的创始人，华南大学的车辆工程毕业，原先在车厂担任车辆研发工作，后辞职创办凌云，现在身价百亿。
陈北边拿手机放大拍照边感叹：“主办方真牛啊，连凌景腾都能请来。”
“有没有可能凌云就是主办方之一呢？”坐在陈北旁边的女生张之禾说道。
谢渊虚握拳，掩唇轻笑了一声。
陈北头往前凑了凑，看大屏幕，承办方赫然写着凌云两个大字。
“我去，我现在才知道。”
张之禾说：“怪不得瞿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出去少说话，他确实有先见之明。”
九点半，主持人上台开场，而后邀请凌景腾致辞。
凌景腾分享了公司目前最新上市的轿车，着重介绍了智驾系统和未来对于自动驾驶的展望。
陈北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昨天两点才睡着，你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
谢渊昨晚也失眠，一方面是因为睡前开会，头脑风暴之后一时很难平静下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瞿望山的一番话，让他重新思考和江晚之间的关系。他们就像是暗夜里不断生长的藤蔓，在见不得光的世界里相互交织，但又相互背离。故事的开始并不美好，再想要走上正轨，难上加难。
“你也认床？”陈北问，“还是瞿老师打呼啊？”
“都不是，单纯睡不着而已。”
“是不是想女朋友了？”陈北凑到谢渊耳边问。
谢渊没答，沉默就是默认。
陈北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凌景腾发言结束，主持人请大家移步到隔壁的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很宽敞，简洁明亮的布置，每个队伍有自己的区域。等到所有人员到齐，清点人数后，主办方给每队一个小时的设备连接与调试时间。
在瞿望山的安排下，大家开始对自己负责的部分进行试验。陈北和谢渊这里的程序一切正常，另一个男生何鸿宇那出了bug。他尝试修复了一下，发现修复不了。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一刻钟，如果无法修复，他们只能得个安慰奖。
“学长，我这里出问题了，你们帮忙看一下。”
谢渊和陈北过去，何鸿宇直接把位子让给谢渊，张之禾和另一个女生则搬了把椅子给陈北。
“昨天开会的时候我稍微修改了一下代码，想让它运行效率更好一点，昨天还没问题的，今天就有问题了。”
谢渊运行了一下程序，看页面跳出的错误提示。
陈北则问何鸿宇：“你昨天修改了哪个部分的代码？”
何鸿宇凭着强大的记忆力，把每个修改的点都告诉他们。
谢渊排除了几种情况后，按了几下删除键，又码了几行代码：“程序没有问题，是他们给的比赛车辆程序和我们这个程序不兼容的问题，只要把这里的代码删除，再在最后再加一排就行了。”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的五分钟，何鸿宇的程序重新开始运行。
比赛开始，第一轮是前方车辆急刹车的避让。这一轮淘汰一半的队伍，剩下的八支队伍进入下一轮。
第一轮有些队伍的车辆未能避让成功，直接撞了上去，还有一些队伍车辆反应时间过慢，或者制动时间过长，被淘汰。
谢渊站在展示台旁，眉心微蹙，深邃地眼眸跟着车辆的轨迹移动。他们的车顺利通过第一轮的考验，大屏幕上显示晋级队伍和排名，他们排第三。
第二轮是突发情况应对，他们的系统依旧表现出色，一跃成为第一。
看到大屏幕的成绩，大家边感叹边把目光投向他们组。
剩下最后四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主办方将摄像机对准他们各自的车辆。大屏幕分成了四个部分，直播比赛金进程。
第三轮融合了所有障碍，且障碍出现的时间、位置和数量全部未知，模拟最真实的道路状况。谢渊他们的程序设计上没有考虑到多种障碍在短时间内接连出现的情况，因此最后的反应不够迅速。
比赛结束，第一名是渝北大学，城大位居第二。
渝北大学的同学围在一起高声庆祝着，谢渊他们则显得有些失落。
瞿望山给他们鼓掌，安慰道：“大家辛苦了，拿到第二名已经很棒了，你们往届的学长学姐最好成绩是第五名，你们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缓和了一下失落，大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渝北大学的教授过来，和瞿望山寒暄道：“你的学生很强啊。”
“哪里哪里。”瞿望山客套地说道，“那还是你们更强一点，蝉联三届冠军了。”
教授开怀地笑了：“行了，我们也别商业互吹了，让学生们互相认识认识、交流交流。”
渝北的同学过来，大家互相问了年级，又交换了微信。
颁奖完，凌景腾过来和大家交流。
他笑着伸手：“恭喜大家。”
每个同学跟他握了一下，礼貌地叫了一声：“凌总。”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第二轮的系统设计理念是怎么样的？”
大家互相看了看，张之禾说：“让谢渊说吧，突发情况的避障系统主要是他负责。”
被点了名，谢渊上前，神色自若地介绍起来：“我们发现目前的车辆的避障系统存在着误判以及制动过快的情况，所以这次的系统设计上不仅考虑到识别突发情况，还考虑到了突发情况的距离与路径，然后将这些数据统筹汇总形成数据库，再在这个数据上让机器学习。”
凌景腾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了两个相关问题，谢渊都一一解答。
“讲得特别好。”凌景腾笑着鼓了鼓掌，“研究生能有这种见地真是不一般啊。”
“谢谢凌总。”
凌景腾问助理拿了一张名片，递到谢渊面前：“毕业后如果愿意到凌云工作，联系我的助理，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谢渊接过名片，面带笑意地颔首：“谢谢凌总赏识。”
走出场馆，炙热地阳光照到身上，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冽的香气。
站在台阶上，谢渊手握着奖牌，拍了张照。银色的奖牌上雕刻着比赛的标志，在阳光下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折射出锐利的光。
谢渊把照片分享给江晚，并发了一句：比赛结束了，拿了二等奖。
江晚正和同事一起吃午饭，看到他发来的照片，低头轻笑了一下，给他发：真厉害。
谢渊：晚上一起吃饭吗？
江晚：你几点回来？
谢渊：五点左右。
江晚：嗯，那你到公司楼下等我吧。
吃完饭，回公司，江晚看到有几束花放在前台。
进到办公区，她发现不少同事的桌上也摆着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晚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离520还有一周有余，“怎么大家都在收花？”
“江总，今天是母亲节呀。”坐在过道口的女孩笑着说。
江晚的表情僵了一下，垂下眼眸换上笑脸：“花很好看，你妈妈肯定很高兴。”
那是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朵开得如同太阳一般灿烂。上面插着一张爱心形状的卡片，上面写着“母亲节快乐”。
回到办公室，江晚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出神。
她有多久没见过妈妈了呢？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爸妈离婚后，她妈妈搬出家，半年后火速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一年后，在四十多岁的高龄，她妈妈又生下一个孩子，今年正在上幼儿园。现在她们母女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存在于对方的通讯录里。
思虑良久，江晚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空吗，一起吃晚饭。
拇指在回车键那里悬空着，始终没有按下。外面有人敲门，她应了一声，按下回车键，把手机反扣到桌上。
“江总，这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名。”
“好的，你放在桌上吧。”
员工转身出门，江晚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锁屏上显示了一条信息，她打开，是妈妈发来的，简单的一个“好”字。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没过多久，又发了一条“时间和地点你定”。
江晚的心在狂跳，此刻的心情不亚于高考结束后查分。欣喜和心酸交杂在一起，如同打乱了的毛线球，紧紧缠绕着她。
她选了一家能俯瞰城市夜景的西餐厅发给了妈妈。那家餐厅是出了名的贵，食材来自世界各地，都是当日空运过来的。订完餐厅，她又订了一束紫色调的花，也都是名贵的花材，鸢尾、蝴蝶兰、牡丹菊。
印象里，妈妈喜欢穿紫色的裙子，她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因为紫色有低调、名贵又有韵味。
那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了，已经有些模糊。
她给谢渊发了条微信：晚上我有别的事，不能一起吃晚饭了，你直接去我家等我吧。
下了班，江晚去了公司附近的商场。因为是母亲节，路上挽着手的母女格外的多。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脸上有清浅的笑意。进了宝格丽，熟悉的sales上前接她。
“您今天想买什么？”
“项链。”
sales拿了几款热门的项链出来，摆在柜台上：“这几款比较受欢迎，您看有喜欢的吗？”
扇形的吊坠外围镶嵌着一圈钻石，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如同星辰一般闪闪发光。
sales见她犹豫，问道：“是给您自己买还是给家人朋友买？”
江晚微笑着说道：“给我妈妈买。”
“那这款比较合适，红宝石的材质，比较显气质和身份。”
江晚对比了一下：“那就这款吧。”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给您包起来。”
包装完，sales将香槟色的包装袋双手递给江晚，真诚地说：“祝阿姨母亲节快乐，身体健康。”
“谢谢。”
晚上七点，江晚一手抱着花，一手拎着礼物袋站在大厦的楼下。身前的旋转门如同八音盒一般，有节奏的转着。
起了风，细碎的沙粒在空气中盘旋，梧桐树叶被接连吹落。
正欲进门，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江晚以为是她到了，欣喜地接了电话。
“喂？”江晚空咽了一下，声音柔和地说道“妈妈，你到了吗？”
“小晚不好意思，你弟弟上幼儿园回来有点发烧，估计是今天降温冻着了。我带他去医院了，所以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心似乎坠入了深海里，一种窒息又失温的感觉如同洪水猛兽般向江晚袭来。她站在风里，如同一根细竹一般，在狂风里即将倾倒。
“知道了。”一开口，风就往鼻腔和喉咙里灌，像是要她立刻闭嘴，“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江晚抱着花的手垂下，花里水淌了一地。她抬头，光影交错，眼前如同蒙了一层纱。离婚的时候，她妈妈没有要抚养权，她安慰自己是因为对婚姻太失望了；后面的几年，联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安慰自己是顾及现在的家庭或者是因为照顾年幼的孩子太过忙碌。可是今天，她没办法骗自己了，她的妈妈并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