姤余和青衣一起到了人间皇都,一路上顺便买了一点从没见过的吃的和玩的。青衣虽嘴上说着不喜欢,但在看到姤余吃的时候,还是会嘴馋,提醒姤余给她留一点。

    而后她们找了一家客栈,作为临时歇脚的地方。在将买的一大堆东西吃得差不多、算是贪恋了一会人间烟火气后,姤余将魔族给她的东西从玩具堆里扒出来,自言自语道:“该办正事了?”

    那是块罗盘,一块黑漆漆的圆石头,有姤余两个手掌那么大。朝向姤余的一面,被磨得光滑得像块镜子。

    “这玩意怎么用来着?”姤余有样学样地捏了几个法诀,但都没什么反应,“怎么回事。”

    “你法术不会,字也看不懂吗?”姤余胸前的琉璃瓶中传来了青衣的声音,“他们不给了你使用说明吗?你照那个学就好了。”

    姤余嘴硬道:“我知道啦,要你说……”

    “行行行,你快再给我添点水,我都快干死了。”

    为了给姤余找一个容易行事的身份,魔族的众长老绞尽脑汁,一帮人耗时七天翻遍典籍,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让妖气填充进入人的身体里,使人伪装成妖。

    而被替代的妖,则会一直保持原形,直至人将妖气放出,重回妖的体内。

    青衣虽然并不信任姤余的智商,但是她相信,在她的帮助下,姤余不会笨死的。

    所以现在,青衣被姤余装在一个装满水的琉璃瓶中,穿了根粗绳,系在脖子上。琉璃瓶被施了法术,所以青衣的本体不会被轻易发现——要是打开瓶子往里面看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姤余说:“我警告你啊,你现在的小命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想变成螺肉干呢,就每天……”她想了想,“夸夸我吧。”

    “夸屁。”

    姤余眯了眯眼:“再这么说就不给你加水了。”

    “你敢!我这天赋这么高的身体就给你了,我还觉得屈呢。你连用法术点蜡烛都不会,笨死了还不学,有你这样的吗。”

    “我就是人嘛,修炼妖族的术法,这不滑天下之大稽;要是被别人发现我一个妖的身子,学人的法术,不就穿帮了?所以,不修炼才是最正确的。”

    姤余话锋一转:“夸我。”

    她确定青螺一定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去死。连通用的法术都不学,懒死你吧。”

    “好吧,就算你不愿意按照我说的做,我还是会给你浇水的,就像爱护花草一样爱护你。”

    姤余往琉璃瓶中灌了一点路上接的河水,将项链摘下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她将那本教如何使用罗盘的书也摊在桌子上,开始学如何驱动罗盘。

    过了一会,青衣说:“你弄错了,手势不是这样的,你要先把气沉下去,再慢慢运到臂膀上……”

    “学不会啊,我三百年从来没学过法术。”姤余丧气地说。“不会这个罗盘就要启动个一年半载吧!”

    青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声安慰姤余:“没关系,你还有十天时间,慢慢来吧。”

    秉煜身为天界战神,会负责今年的祈福——祈福对象包括三界所有的生灵——地点是皇城的天地坛,他会在皇城停留十天。这十天就是姤余的机会。

    接近——示好——死皮赖脸。这就是姤余的计划。不管怎么样,只要能上天界,就成功了一半。

    虽然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只要能将罗盘打开,就能够找到秉煜。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把罗盘驱动,要不然找一个会法术的魔族帮个忙,反正这件事有利于他们。

    姤余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又正坐起来,恢复了正经的架势。练了一个时辰后,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反倒是把肚子练饿了。

    她一下子趴到桌子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来回摆弄着装着青螺的琉璃瓶:“我先去找点东西吃啦。”

    青螺没再说话。

    姤余从一大堆东西中把钱袋子找了出来,她从客房出来,下楼,买了一壶上好的茶和招牌四菜一汤——其实她不觉得那茶有多好喝。靠窗的一共有两张桌子,她选了靠她房间更远的那一张。

    或许是大中午的原因,菜上得很慢,姤余无聊地喝了半壶茶,旁边的桌子也坐了人,还是有一盘菜没有端出来。

    虽说三菜一汤也足够姤余吃饱了,上第四盘大概也吃不下了,但是姤余付了四菜的钱,她就一定要吃到,留到晚上吃也要吃。

    “小二,”姤余叫住了正在给邻桌上菜的人,“我少了一盘青菜,是不是忘记了啊。”

    那小二似是被问住了,愣了愣,点点头说:“我帮您问问。”

    小二转身就要走,姤余身后的人转过身来,出声道:“这位姑娘,不知道我这里的是不是您的菜。”

    姤余伸头朝那人的桌子上看,发现他有两盘绿油油的青菜,好好地在他桌子上放着。

    “我也有点纳闷,本来我点的是四盘菜。”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很清晰,很温柔,“这应该就是您的了。”

    他用双手将那盘青菜递了过来,姤余也用双手接住,还说了声谢谢。她无意间瞥见了那人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的、劲韧的手,手背上的血管隐隐突起,如果再仔细地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手心有一层薄茧。

    手真好看。姤余心想,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等到她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只有一袭碧衣的背影。

    姤余心道可惜,又想到自己已经吃不下了,就拿了双筷子,带回客房中。

    将房门关上后,姤余还是很想尝尝那些小青菜,毕竟她还没吃过。她用筷子戳了一根,送进了嘴里,只是咬了一下,她便僵住了,然后喷了出来。

    “好难吃啊!”姤余大叫道“这是什么啊?!”

    青衣的声音从琉璃瓶里传出来,极力地压制着怒火:“当然是青!菜!啊!”

    “你凶我干嘛!”

    “你喷我瓶子上了!”

    姤余蹲下来,发现琉璃瓶上确实占了一点点反光的液体,而且罗盘上也有。为了不让青衣再次发飙,她连忙从包裹里找了块手帕,先给青衣擦瓶子。可是就在她转过身来正要给青衣擦瓶子的时候,她用余光留意了一下那个罗盘,却发现那罗盘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亮光。

    “它、它亮了!”姤余补充道:“罗盘亮了!”

    青衣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把你举起来,你看看。”她给青衣调了一个能看到的角度,“是这样的吧。”

    青衣肯定道:“没错,就是这样……你怎么做到的?”

    姤余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既然现在能用了,我先看看战神在哪。”

    她把青衣放下,又将罗盘捧起来仔细端详。那代表她的红色小点在一整块黑石上忽明忽暗,慢慢地闪动着。可是她找了好一会,却没发现另一枚红色圆点在哪里。

    “是两个红色的点吗?为什么我只看到了一个?”她又让青衣看,“不是我眼花了吧?”

    青衣没说话,显然她也在思考,但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姤余将罗盘竖着放,后面垫着那个青菜盘子,又用包裹把青衣也垫起来,自己则托着腮,歪着头,一直盯着看。

    “是不是着东西坏了。”“我没看错吧。”“让那些家伙给我们送个新的吧。”

    青衣呵斥道:“闭嘴。”

    可是就算没有姤余的干扰,这罗盘上也没有第二个点了。

    她们两个又看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但罗盘还是那样。就在姤余思量着怎么样才能联系魔族送一个新的过来时,青衣突然轻声说:“这个圆点是不是动了……”

    姤余探头:“我看看。”

    真的,那个圆点的一边突然涨大,而后又缓缓地缩小,直至与圆点完全融为一体。

    就像是两颗圆点本来很接近,只有一点点不重合,在一颗缓缓移动了一下,就完全融合了。

    那这么说的话,如果罗盘无误,姤余的命定之人——战神秉煜——就在……

    她头上或者脚下!

    姤余问了掌柜,这皇都最大的客栈,居然是没有地窖的。她便把目光放在了上面四层的四个房间。

    她从上往下找,客栈一共五楼,除了大堂都是住房。她找了三个房间,要么是没人住,要么是一个看起来就财大气粗,像是从远方来进皇都经商的。

    那么就只剩下她正上方的那个房间了。

    姤余小心翼翼地溜到房间门口,照例用手指头将窗纸戳开一个小洞,观察起来。

    里面没有居住的痕迹,被褥桌椅什么的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姤余一时哑然,腹诽道:“难道真是那个大财主……”

    下一秒,她就将自己的想法五花大绑拳打脚踢一顿好打。她不甘心地又将房间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再次确认真的没人住过之后,她安慰自己道:“也许是他退房了……”

    “您好……”有些耳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姤余吓了一跳,“您在做什么?”

    姤余心下一惊,怎么办?总不能说:“我找战神秉煜有事”吧。

    姤余转过身来,却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目光撇向一边,胡乱编了个谎:“我就在楼下,这人的脚步声有点吵了,我想让他小声一点……”

    “脚步声大……”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的白色衣摆提了起来,脚尖抬起来摆了摆。过了一会,他将衣摆放下,说:“打扰到您休息了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间房是他的?而且这个声音,总觉得很熟悉,像是不久之前听见过一样……

    “我会补偿您的,”那声音又响起来,“ 只要您需要,我可以帮您做一件事。”

    在哪里听见过呢……

    见姤余不动,那人慢慢地朝她走了两步,伸出右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姤余恍惚间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双晃荡的手。她忽然联想到大堂里那双递给她可恶的青菜的那双手,又想起来那温柔的声音,与他的声音……

    “怎么了?”

    一模一样!

    姤余抓住他的手往一边甩,那人的脸顿时映入眼帘。他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大,眉毛聚在一起。脸有些扭曲,可姤余还是觉得这脸也有些熟悉。

    这次没想多久,因为她记住的人脸并不多。几乎是在她想起来的一瞬间,就把那人的手松开了。

    这是秉煜!

    魔族的长老们曾给她看过战神作战时的残影,一身铠甲的他拿着仇火,冷若冰霜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面对的是魔族曾经最精锐的部队,而他们的对手,只有他一人。

    那一战,魔族将士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她原以为,有没有铠甲和仇火,战神都应该是一样的。没想到眼前的人却不似那般冷漠,倒有种羊羔般的纯洁。

    她心中微微一笑:开始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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