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寒长剑如龙,直刺林沐风胸口。林沐风躲闪不及,只能硬接这一剑。剑尖与掌心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剑锋忽的一转,直刺林沐远的肩头。林沐远反应不及,左肩被剑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两人各自后退数步,脸色都微微有些苍白。林沐风看着肩上的伤,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小子手上吃亏。

    昕寒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借着这一击的余威,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同一片落叶般轻盈飘起,几个起落间,便已跃出包围圈,向着街道的另一端疾驰而去。

    “别追了!将惑心蝶拿出来。”林沐远强忍伤痛,指挥着手下拿出东西来。

    这惑心蝶是闲云山庄培育的追踪蝶,能识出闲云山庄特殊的香,在刚刚两人的打斗中,林沐远已经将香布在了昕寒身上,也是有意想放他走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分本事。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天边的火烧云被乌云取代,夜幕逼近。

    昕寒在一座小院前停下脚步,他花了一两银子找路上的小乞儿给他带路。

    他想这次接的任务可真奇怪,不要人性命,只要毁掉闲云山庄少主的双腿,还要拿着信物来才算完成。若不是价格十分令人心动,昕寒一般不接这么麻烦的任务。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三长两短一长,约定好的暗号,一个老者出来开了门,请他进去。

    老者开门后,低声对昕寒说道:“进来吧,雇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昕寒踏入小院,这院内种植着几株四季常青的竹子,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传入他的耳中。

    屋内灯光昏黄,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正坐在轮椅之中,他面容枯老,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锐利,明明是中年,却像是个迟暮老人。桌上摆放着一个木盒,想必那便是此次任务的报酬。

    “东西呢?”那男子问道,声音低沉。

    昕寒将帕子包好的木盒递出,旁边的老者连忙拿过,递给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这次任务要求的信物,就是林越的脚筋,昕寒特地找了一个大夫帮忙挑出来,本来事情已经成了,可那大夫后来向闲云山庄递了信,透露了昕寒的去向。

    昕寒路上遇到追杀,恰好身上的毒发,不敌对方才受了重伤,恰又被谢月凌所救,才想着让她带自己来雍州把任务交了。

    那男子名叫林沐渊,是闲云山庄曾经的三庄主,后来神秘失踪,不知去向。

    林沐渊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神变得诡异起来,面容开始扭曲,发出一些狰狞的笑意,过了好一会才停下。

    不过这些昕寒也看不见,他只想赶紧交了任务就走,若还来得及,云姑娘此时还没离开雍州,或许还能结个伴,也不知钱庄里的钱还够不够。

    林沐渊开始平静,微微一笑道:“很好,昕寒的本事我有所耳闻,传闻你从不失手。这次,你完成得不错。”

    “这是你的报酬。”林沐渊将桌边的木盒轻轻推到昕寒面前。

    “木生花,这天下,也不多了,我可是废了好些心力才请到你啊。”身边的老者将木盒送到昕寒手中,昕寒转身就打算走。

    “江湖第一的杀手,难道不知道闲云山庄的惑心蝶么,你中了惑心香,是故意将他们引过来吗。”林沐渊摩挲着手中的盒子慢慢说道,但他也不着急,仿佛早有预料。

    昕寒拿过木生花,就将它放入口中,一口吞了。他年少接了次任务,一时失策,中了牵机毒,虽很少发作,但每每发作痛不欲生,只有木生花能够缓解一二。“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与我无关了。”

    一阵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窗外已是一片黑影攒动,显然是有人将他团团围住。昕寒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窗外跃去,凭着那一身轻功,他早已向窗外飞扑而出。

    林沐远站在院中,望着昕寒消失的方向。他并未下令追击,而是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轮椅上的林沐渊身上。夜色下,林沐渊的面容更显枯槁,但那双眼中却格外平净。

    “三弟,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那么老了。”林沐远的声音带着讽刺,他并不意外这人是他失踪多年的好三弟,该来的迟早会来,恨意是这世间最好的长生药。

    “二庄主这些年过得可好啊,找到你心爱的小女子了么,这些年做闲云山庄的暗刃做的可开心。”话音刚落,林沐渊就开始不可控制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听见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笑到最后连连咳嗽,停都停不下。

    林沐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怎么不说话,我的好二弟。”

    “我与你,已经无话可说了,来人,将三庄主送回闲云山庄,告诉大庄主始末。”

    林沐远摩挲着手腕戴着的佛珠手串,闭上双眼,朝前方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送他回闲云山庄,我还有要事要办。”林沐远看着手中佛串,思绪被拉远。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卿儿时,她才十六岁,花朵一般的年纪。她的容颜宛如春日里最娇嫩的桃花,肌肤白皙细腻,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泛起红晕。

    那双眸子皎洁如月,却藏着不知道多少坏主意,将他耍的团团转,二十年匆匆而过,不知她如今可好,又身在何方。

    “驴儿驴儿,又剩下咱俩了,走,找个好地方落脚。”谢月凌牵着驴,哼着小曲,听说三里外有个驿站,刚好能住几天,享受享受,有钱就是不一样。

    谢月凌找了一个驿站住下,这驿站虽显得有些破烂,但胜在位置偏僻,少有人打扰,正合她心意。驿站的老掌柜见她牵着驴,身穿道袍,但出手阔绰,便热情地为她安排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还送了上好的草料。

    房间不大,一张木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几把摇摇欲坠的椅子,但胜在窗子还算明亮,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致。谢月凌将驴安顿好,又在驿站的小厨房要了些些饭菜,填饱肚子后,便坐在窗前,看着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散。

    夜幕降临,驿站外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远处的马蹄声,更添了几分荒凉与寂静。

    他本打算早点休息,毕竟这一路奔波,她也确实有些累了。但就在她准备熄灯就寝时,门外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沐远就已经推门而入了。谢月凌心中一惊,手中的烛火微微一晃,映照出她脸上错愕的表情。

    她没想到,现在的偷儿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人还没睡就直接抢钱啊,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推门而入,连一丝礼貌的敲门都省去了。

    谢月凌如今最宝贝的就是她手上的巨资了,见人就以为是来抢钱的,不过仔细一瞧,这人不是那个昕寒的仇家么,难道昕寒欠了人家钱,把自己供出来了。

    该死的昕寒,哎不对不对,听人说昕寒是跑了的,难道是见到自己在昕寒身边,以为他和自己有什么特殊关系,想来绑架自己威胁昕寒,可真是冤枉。

    眼前的人还没说话,谢月凌连跳哪个窗户都想好了。

    “哎呀,这位大侠,您这是……”谢月凌连忙起身,一边放下未熄灭的烛火,一边试图用言语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见他迟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难道是觊觎自己的美色,没道理啊,没有美色啊。

    “小女子不过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您这般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好嘞,又是一个哑巴,现在江湖人都是靠沉默打败对方么

    他的眼神定在谢月凌的发髻上,那里别着一支很旧的木簪,其上雕刻的图案是闲云山庄的图腾,看上去平平无奇,正是当年他与卿儿定情时的信物,他绝不会认错。

    “这支发簪……”林沐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哽咽,“你从何而来?”

    谢月凌心中疑惑,她轻轻抚摸着发簪,然后将它拔下,脑子里闪过回忆:“这支发簪,好像是捡的,我见它丑的特别就收藏起来镇妖邪。”

    “丑?怎么会丑,它如此...”林沐远指着簪子说,“那你是在何处捡的。”

    “好像在园子里?好像是从树上掰下来的?”谢月凌看着簪子,所有所思,“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在下林沐远,我见你像我一位故人,想问你娘是谁。”

    “我娘啊,呃...我自幼无父无母,流浪江湖,并不晓得自己的父母是谁。”谢月凌许久不说谎,都已经有些生疏了。

    “我好歹也活了这么大年纪,真话假话我还是分得清一二的,说实话,不然杀了你。”

    说话间,利刃已经落在谢月凌的颈侧,一缕没束好的青丝飘落在地。看来这人不好糊弄,娘啊,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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