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下,赵堂点了点头,让开路,引领两人向里走。

    从院外走进堂屋,谢蓝衣发现赵堂家和自己家很像,不管是院落大小,还是茅草屋的布局,就连屋内陈设都所差无几。

    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进了堂屋,她朝正中央放置的四方桌走去,将瓷碗放在桌角,热情地道:“我刚炖的鸭肉,趁热乎来给你们送一碗。”

    视线上移,看到桌子中间放着三碗野菜糊糊和两个粗麦饼,还冒着热气。

    而在小桌旁站着的,就是赵堂媳妇银珠和她闺女小鹿,三人分食两个巴掌大的粗麦饼,着实有些少了。

    银珠一脸茫然地看着谢蓝衣的举动,又看了眼站在门口处的魏承晏,轻声问:“你们这是何意?”

    谢蓝衣站直身,这才看清银珠的长相,巴掌大的脸颊,瓜子脸、桃花眼、樱桃嘴。因为太瘦,下巴显得有些削长,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瞧着很没精神,皮肤微微泛黄。

    而她闺女小鹿,见到有生人来,就怕生地拽着银珠的袖子躲去了她身后,如今只能看到歪头露出的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

    谢蓝衣扯起嘴角笑了笑,“邻居嘛!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一分,今日打架那都是一时情急,打伤了赵大哥,我给你们道歉。”说完这些,她又开始解释,“我家搭棚子就是想在里面养些东西卖钱,这粮食收成少,桑树价钱也便宜,我们也是没办法,都是为了挣口吃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事就当翻篇了,我们大家都别放在心上。”

    银珠、赵堂两人一听,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而斜靠着门扉的魏承晏站直身,警戒地看着赵堂一家人,暗悄悄地将袖子往上撸了撸。

    岂料银珠突然绕过桌子朝谢蓝衣走来,距离她一步远时,顿步并颔首,“蓝衣妹妹,你这样真是让我们的脸没地搁。”

    谢蓝衣神色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扶住银珠,“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银珠抬首,眼眶不知何时红了,眉眼间带着一抹哀愁。

    “今日这事,属实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我们就是太缺钱了。这两年我家地里的收成连我们自己吃都不够,更别提卖钱了,而我女儿……”银珠停下话,回首看向扶着四方桌乖乖站在原地的小鹿,哽咽道,“她孩提时染下时令病,发热烧坏了眼睛,至今无法视物,我和赵哥拼命做活挣钱,就是想凑钱给她看病。今年的麦子已经种下,可瞧着还不及去年长得好,赵哥生怕今年没收成,又找不到活干,一听说你们要盖棚子,担心挡着我们家财运,才会过去找你们,真是对不住。”

    说完银珠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面“呜呜”痛哭起来。

    谢蓝衣看到银珠袖口处露出的一节手腕,瘦的仿若竹竿,看着就让人心疼。

    再看小鹿,那双和真的小鹿一样漂亮的眼睛竟然无法视物,老天爷还真是会折磨普通人。

    银珠抽泣不停,屋里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谢蓝衣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而门口处的魏承晏默默拉下了撸上去的袖子,唇瓣抿成了平线。

    赵堂走到银珠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安抚状,对谢蓝衣道:“今日是我莽撞了,以后你们盖棚子,我不会再干涉,若是需要帮忙,你们也尽管开口,我赵堂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好,谢谢赵大哥。”谢蓝衣声音低落,也有些心不在焉。

    屋里无人再言语,只剩下银珠的抽泣声,听得人心直往下沉。

    思忖片刻,谢蓝衣还是决定问:“赵大哥,你们有没有想过做些别的营生?”

    赵堂摇了摇头,“我们乡下人除了一身蛮力会种地,卖些粮食,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多着呢!”谢蓝衣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一起做,若是顺利,估摸今年就能筹够给小鹿看病的钱。”

    银珠一听,惊得连哭声都停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后,赵堂急忙问:“跟着你一起做,你要做什么?”

    谢蓝衣道:“养蚕,我家搭棚子就是为了养蚕,现在养蚕人少,正是好时机,若是种地,即使粮食收成高,想改变现状还是很难。与其相信空着前院招财,不如相信自己搏一把。你们要是愿意养,明日就可以开始搭棚子,我做一步,你们跟着做一步。”

    谢蓝衣说话简洁明了、掷地有声,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看得银珠双眼猛睁大,听得赵堂嘴巴张成了“0”字形。

    可转念一想,赵堂脸上燃起的神采又黯了下去,变得沮丧起来,“那一定要投不少钱,我家现在根本拿不出什么钱来,没办法做这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谢蓝衣蹙了蹙眉头,“不问问就打退堂鼓,你们这样怎么挣钱给小鹿看病?养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银珠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蓝衣妹妹,你说说看,只要我们能养,我们一定养。”

    谢蓝衣细细说道:“养蚕很简单,但你家房间少,还是要搭个棚子,要实在没钱,棚顶用稻草也成,山上到处都是,然后就是竹匾、蚕卵和桑叶。”

    银珠和谢蓝衣个头所差无几,但听着这番话时,银珠还是不自觉地朝谢蓝衣凑得更近了些,低头洗耳恭听,耳朵几乎要贴到谢蓝衣嘴巴上,听着没声了,她惊愕抬首,“没了?”

    “没了,养蚕的方法我可以慢慢教你们,桑叶我家种的就有,你们不够的话可以摘我家的。”

    银珠神色激动,眸子里充满希翼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把养蚕之术教给我们,要收我们多少钱?”

    谢蓝衣险些被气笑,“邻居家的谈钱做什么?谁要你们钱!”

    银珠惊呼:“你白教我们呐?”

    谢蓝衣闭眼点头。

    银珠兴奋坏了,抬手抓着赵堂的手臂,赵堂默契地朝她点了点头,同样也是振奋非常,但他比银珠夸张的多,又是搓手又是跺脚,一息简直有八百个小动作。

    这时银珠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又问:“可我们跟着你一起养蚕,不就代表抢你生意了吗?”

    赵堂一听,当即敛了笑,神色凝重地看向谢蓝衣。

    谢蓝衣慷慨地摆了摆手,“什么抢不抢生意的,钱是赚不完的,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就能挣大钱,凡是做生意它都有风险,赔钱也不是没可能,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你们自己想清楚。”

    “我懂我懂,我们愿意试试。”银珠眼里含着热泪,“正好几年前我家在山头那块地里种的有松树,如今正好拿来盖棚子。”

    赵堂恍然道:“对对对,那些树肯定够用。”

    经此一番话,屋里的氛围开始变得活跃起来,谢蓝衣望了眼屋外,不知何时,立春后的第一场春雨已经停了,清新的空气从鼻腔传入肺腑,满是泥土的芬芳。

    翌日,晨光熹微,远处的山峦还笼罩在朦胧薄雾之中,扶桑村家家户户已经升起了炊烟。

    伴随着鸡鸣和不知谁家的狗叫,谢蓝衣用完了早饭。

    谢成山将铁锹提到院里,和魏承晏一起继续搭棚子,谢蓝衣则在一旁帮忙干些递东西的杂活。

    “蓝衣!”

    门外袭来呼唤声,谢蓝衣连忙放下手上工具跑去开门,只见穿着土褐色麻衣的银珠面容带笑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洗得反光的瓷碗,身旁站着扛着铁锹的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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