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招惹上他谁倒霉。”秦月想到那个人,不寒而栗,转而想到旁边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心中不由地又骂几句,还暗暗送上几记白眼,张惜沉浸在回忆中,丝毫没有察觉。

    张惜眼眸低沉,忽然笑道:“确实,他有个外号叫做猎犬。”

    秦月对着脑海中那个人影比量:“哦,真贴切。”

    张惜转头见到秦月身斜靠在墙上,扬起头,光洁秀丽的下巴高高耸起,月光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碎影,长发高高挽于头顶,插一个小鱼吊坠的簪,随着走路而晃动,映衬女子娇俏面容,一只脚面单撑着地面,双臂怀抱于胸,完全没有女孩子的一点儿作派,抬头盯着上天空的月亮。

    张惜收回目光,神色凛然中有一丝不明,这样面容白皙的女子就叫做美吗。

    当日在药铺,许多伙计私下说秦月好看,即使在冬日厚重衣服遮盖下,他们也能凭借突出的一点想象出内部的玲珑有致。

    张惜接触女子大多为方芷这样同门师姐妹,自幼一起长大,彼此熟悉,一起切磋武功,一起出任务中对方干净利落的动作让他赏心悦目,虽不及他,但也不错,这就是他认为的美,而秦月除了会看病,只会跑,如今勉强会骑马,也跑不快,同他喜欢的模样完全不相干,那时他就没法体会,今日还不明白。

    夜色凄冷,秦月吸溜鼻涕,摆脱跟踪者让她放松,抬头望见明月让她想到旧时一家团聚景象,眼眶瞬间酸胀喃喃道:“今日月亮好圆。”

    张惜仰头看看月亮,理所应当嗡嗡道:“快到十五,自然圆。”

    思念家人和故乡意境被这真实解答打碎,秦月一下子回到现实,默默叹一声气,果然氛围这种东西于张惜无关。

    秦月低下头不动声色忍住眼眶逐渐溢满的泪意,随后扬起明亮小脸看向张惜,带着些讨好意味:“咱们去看看小丁和大虎吧。”

    当日离开匆忙,都没有好好告别,秦月想再见他们一面。

    张惜考虑此时若住店必然给齐鹏留下线索,住熟人那里也好:“明日就得走。”

    秦月连忙点头应允。

    她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若不是察觉到有人跟踪,张惜为迷惑跟踪者,绕进北祈镇甩掉他们,他们会马不停歇地连续赶路。

    秦月多次想停下休息都被张惜否掉,唯一一次还是她实在饿得受不了坚决停到原地来表明决心才换来停歇。秦月同张惜在一起待久,越知道他就是一个坚定固执按确定内容行走没有感情的工具,这个工具至今她无法参与其运行。

    两人来到小丁杂货铺,店中漆黑一片,秦月蹲下就摸索隐藏的开门机关。这个机关是小丁母亲留下,用来给晚回之人开门用,只是过于隐蔽,不好找。

    张惜看出大门没插销:“别找了,门开着。”

    秦月拍拍手站起,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小丁出门买饭都会锁门,而且这个时辰,他都收摊,怎么可能开着大门。”

    秦月即使相信张惜晚上眼花看错,也不信小丁会不锁门。小丁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他谨小慎微,对母亲留下的东西小心爱护,大门锁都会定期更换,后来开始卖杂货,更加注意安全。

    秦月将身子探近,脸几乎要贴到门上,见到缝隙中闩门出空无一物,确实没有锁。

    “啊!”一道突然出现寒光惊得她突然后退,秦月瞪大眼睛找寻张惜。

    张惜听到屋中细微声响,一把将其拉到身后,单手持剑一脚踹开门。

    饶是见过许多残酷场面张惜也被面前这一幕吓地愣神,但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如何发生,跟着跳跃的影子就从窗户跃出,独留秦月一人发楞。

    一楼有一个大厅和小丁的卧房,大厅中货品被打翻满地,桌子凳子均被掀翻在地,混乱中一摊鲜血在微弱月光映衬出白闪闪光,旁边趴着一男子,那身形像极小丁。

    秦月不敢相信那就是小丁,她颤颤巍巍走过去,蹲下慢慢翻动地上之人。当人前面慢慢翻转过来时,每一秒她都祈求不要见到那个熟悉面容。

    秦月手掌接触之处一片冰冷,她估计这人凶多吉少,最后她猛地加力,那人一下子前面朝上,后背置身于血滩中,荡起微微涟漪。

    “啊!”秦月双手遮面,在挡上前一瞬间,她看到那张脸。

    祈求终归没有用,这个人就是小丁。

    秦月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手掌撑出一条缝,另一只颤抖的手伸过去,果然没气,也是,流出那么大一摊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她在奢望什么,可她偏偏要奢望。

    秦月双手捂面,悲伤溢满心间。屋中夹杂着各种味道,浓重的血气最为明显,窗户外北风呼呼声增加诡异之感,秦月吓得后退,她大声喘粗气,恐惧在她对面停住,让她不敢直面。明明那个血泊中的人是她熟悉之人,可她愣是不敢将手放下去看他,直面小丁已经消失不见现实。

    秦月旧时对恐惧的记忆几乎没有,多数为阿爷和师傅们给出的难题。多费些功夫便能解决,称不上恐惧。自从魂迁后,许多令人惊恐之事接踵而来,每一次都有性命之忧,这次更是不久前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副尸体,虽然她看过不少病症,但那些人都是活人,如此同死人面对面还真是头一次。

    而秦月面对恐惧时总是将头埋起来,认为这样就能逃离害怕,可她又能逃到哪去呢,因为害怕就在她面前,睁开眼就能看到,所以她只能一直闭眼。

    一声轻微响动,张惜清冷中带着嘶哑声音打破这中诡异的寂静。

    “别蹲着,帮我点只蜡烛。”

    秦月听张惜回来,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在不知不觉张惜两个字就能打败秦月所有的恐惧。

    秦月睁开眼,气息还不均,她记得蜡烛放在旁边柜橱中,点着后正要放到烛台上。

    “给我吧。”

    张惜接过蜡烛,用手闭上小丁的眼睛,然后对着尸体观察,连同周围散落之物,还有一起能发现的痕迹。

    秦月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张惜四在凌乱的屋中四处穿梭。那乱糟糟的一起对张惜来说并不混乱,那个尸体对张惜而言似乎只是个尸体,他像一个工具一样不动声色做着那些秦月看不懂的事情。

    而秦月连上前看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蜡烛灭掉,周围又变成漆黑一片。

    秦月如慌张的兔子惊恐地看向张惜方向。

    那个黑影坐在椅子上,后背挺立,如黑暗中的一缕孤魂,若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秦月都以为张惜也出事,她双手交叠,止不住发颤。

    “再去一个地方。”

    黑影站起,秦月抬头时已经来到她身旁,她急忙跟在后面。

    黑漆漆街道了无人迹,忽如而来的寒风吹起街旁的枯叶,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块一慢在黑暗中奔走。

    秦月手腿僵硬,没有缓过来,走路晃晃悠悠,而前面之人步履飞快,看着走的方向,应该是大虎家。

    秦月冻住的脑子慢慢恢复,她刚刚沉浸在震惊中,没想过小丁遇害缘由。一个小商贩,又是本地人,平日和气为贵,怎会死的如此惨烈。张惜现在去大虎家,难道他认为大虎同这件案子有关。

    大虎平日憨憨温和,简简单单一个人怎会同杀人案有关。

    秦月绝不相信,直到看到大虎家中满园白色悬挂之物,她缰在原地,脑子嗡嗡轰鸣。

    难道大虎也去世?

    秦月正要迈上台阶进去询问,被张惜一把拉进墙角,此处避人耳目。秦月不明所以,开口询问时看到有人出来,随后闭上嘴。

    两个身穿白衣汉子,出来抽旱烟。

    一人高个给另一个矮个点着火,叹息道:“老太太一个人孤苦伶仃,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可怜。”

    矮个吸一口,缓缓道:“咱们办白事之人,各种各样的死亡见得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之人也不少,可这家孩子死中透着些不寻常。”

    高个问道:“哪里不寻常。”

    矮个低下声,贴于耳旁道:“还记得药铺那场爆炸吗,大火烧了两天,火势之大,许多人被活生生地烧死在里面。其中就有那个有名的女郎中,那个女郎中看病态度好,药方效果好,还给病人选价格低的方子开,这么好的人一下子死在里面,多可惜。听说里面有个女郎中就是这家孩子给介绍过去。”

    高个慢慢回忆,不是很明白:“那场火不是说是走水吗,就算死人怎会同这家孩子有关。”

    矮个笑中带着它意:“都传那不是普通走水,是被鬼附身,那个女郎中是有福之人,因这家孩子缘故,女郎中才死的。”

    高个满脸诧异:“这么恐怖吗,那个药铺为何会被鬼附上。”

    矮个摇摇头:“谁知道,那个药铺今几年生意越来越红火,单靠卖药哪能挣那么多,背后肯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招惹上鬼。”

    高个吓得一激灵:“那咱们来这儿会不会染上鬼。”

    矮个突然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明日一起去张大仙那求个符。”

    张惜听人彻底离开后,缓缓从暗影中走出,回头问秦月,声音带着阴森森的寒气:“开过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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