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纯钧红着眼眶，猛猛摇着自己的头，说着些自己其实并不能完全信服的话：“不，不是的，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保证不会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谢巾豪这一回轻轻推开了他，没有了刚才质问他时的怨愤和激昂，她现在平静地好像他只是一个漠不相关的路人。
潘纯钧更慌了，他情愿她讨厌他，也不想看到这么冷漠的她。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她，在她的挣扎中将她扛过肩头，忍受着她对他背部的捶打将她一路扛到她房间，扔在那张他熟悉的床上。
他眼底的欲望盖过了不甘和委屈，他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谢巾豪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床头退去，同时提醒道：“你别过来！我和你没关系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和你上床了。”
床尾站的人眼底满是悲伤，却笑问道：“是吗？原来是恶心吗？叶子，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演技这么好，原来是演的啊？你的脸红心跳是演的，你的颤抖和眼泪是演的……我还以为我至少在床上让你很开心呢。”
谢巾豪趁他脱衣时跳下了床，奈何刚跑了两步就被他拧住胳膊又扔了回去。
“滚开！我说让……”他顶着因为哭泣湿漉漉的脸吻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辱骂。唇舌纠缠间谢巾豪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地咬了一口他不安分的唇。他吃痛地暂停了进一步的侵袭，臂膀却仍死死箍住她，他舔了舔痛处，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估计是流血了。果然用大拇指一擦，指腹就像刚在印泥里滚过般的殷红。
真狠啊，但这才是她，是他喜欢的那个她。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重新又覆上她的唇，哪怕她继续撕咬甚至在他肩头咬出一个血印也置之不理。她挣扎地愈厉害，他的手劲就越不管不顾地重。一直到他最后都进去了，她还在声嘶力竭地抗议：“你聋了吗？出去，我让你出去。”他别无他法，只能重新堵上她的唇，以防她又说出什么他不乐意听的话来。
到后来谢巾豪也不挣扎了，但她也不像往日那般回应他。她望向他的眼里没有温情，只剩厌烦和憎恶，他根本不敢和她对视，长臂一伸关了卧室的主灯，只留了一盏床头微弱的小夜灯。
谢巾豪几乎丧失了时间的流逝感，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终于偃旗息鼓一般地开始亲吻她的额头和鼻尖。谢巾豪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感到餍足。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结束了，对吗？你可以出去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潘纯钧动作一滞，颤声道：“叶子，别对我这么狠心，求你了，让我留在你身边。”
谢巾豪把他掀开，一言不发地瑟缩成一团，双臂抱膝，像一个尚未分娩出母体的婴孩。潘纯钧知道这是人类在极度不安时才会有的动作，他也心知肚明他是她丧失安全感的罪魁祸首，但他还是不肯依言离开。他静静地贴在她身后，保持一个用手臂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就这样圈着她大概过了又十分钟，他忽然听到了抽泣声，手下的人颤动不止，他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汗津津的。
他担忧不已：“叶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是不是？”
因为难捱的疼痛，谢巾豪的牙关也开始打颤，她捂着小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托你的福，你满意了吗？”
潘纯钧闻言一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开灯，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意识到他一时冲动之下做了件怎样龌龊的事。她额头的青紫犹在，身上因着他刚才的没轻没重也落了好几处青红的痕迹，尤其是腰间和大腿上，他好像用了存心要把她揉碎一样的手劲。最让他胆战心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床单上的血迹，她捂着小腹皱成一团，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语无伦次：“叶子，我，你，你是在生理期吗？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能抱你去垫卫生巾吗？”他不记得刚刚有感到和从前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连她不舒服都没发现？
谢巾豪忍着痛意坐了起来，坐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甩给他今天第二个耳光：“不是月经，多半是拜你所赐，黄体破裂了。”
谢巾豪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在他后悔又心疼的目光中下了床，一阵眩晕袭来，她又跌坐回地上。
潘纯钧上前扶她，却被她嫌弃地推开，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黄体破裂，但他知道一定和他刚刚的暴力行为脱不了干系。
谢巾豪的声音冷的像跌倒冰点：“潘纯钧，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和你玩什么angry sex的play？不是的，不是angry sex，你根本就是forced sex，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说完她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潘纯钧又追下楼拦住她，将她堵在厨房门口低声问她要去哪。
谢巾豪声音恹恹的：“你说呢？我现在不去医院，难道在这里等待自愈吗？”
潘纯钧一怔，帮她披好外套，追悔莫及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先带你去医院，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谢巾豪冷笑一声：“惩罚？我为什么要奖励你？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是什么感觉，我成全你，我让你感同身受一下。”谢巾豪抬脚就进了厨房，面带微笑地把一柄水果刀直接扎在了他肩头，又极快地拔了出来，然后抬头问他：“爽吗？不用谢，让开，别挡着我去医院的路。”
毫无预料传来的疼痛让潘纯钧捂着肩头躬下了腰，可他顶着渗汗的额头，居然挤出了一抹微笑对她说：“我爽不爽不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你要是觉得这样爽以后多捅几次也没问题。”
谢巾豪愣住，再次瞠目结舌于他的无底线。他的衬衫是黑色的，但是仍然能看出肩头涓涓渗出的血将那一块染的比周围更深。脑回路不同常人的潘纯钧却暗自窃喜，还好是件黑的，不然待会送她去医院被医生看到了怪难解释的。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谢巾豪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瑟缩在副驾，他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贴过来很近，路灯下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矮矮的那层绒毛，当然也无法对她目光中的厌恶视而不见。
路过药店的时候谢巾豪让他停一下，他拦住打算开门下车的她，说要什么药他去买就行。她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潘纯钧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她冷声问道：“你在明知故问什么？你说我要买什么药？你自己刚刚用没用安全套还要我提醒吗？潘纯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和我一样都不喜欢小孩。”
潘纯钧一怔，他忽然间顿悟了他这个性别的原罪，有一种永远不可能降临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会让他们选择性遗忘掉很多事，哪怕就发生在不久前。
这下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声若蚊蝇：“我去买，外面凉。”
谢巾豪在医院做了b超，诊断结果她的预料的一致：卵巢黄体囊肿破裂出血。
好在她不是特别严重，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幸亏只是一侧出血，曾经有患者大出血是要做手术的。医生给她打了消炎和止血，然后让她住院三天再观察一下。
潘纯钧打从进了医院一句声音大点的话都不敢说，医生一瞅他两边脸上一遍一个的巴掌印和破裂的嘴角，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是郑重地叮嘱他回去后她不能剧烈运动，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潘纯钧进病房的时候谢巾豪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平放的那只手上打着吊针，整个人脸色苍白，一点血色没有。他想帮她把被子往上拉拉，她另一只手忽然抬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纯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他。她的声音很疲惫：“你走吧，我真的累了。”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你现在不能没人照顾，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后再说。”
“如果你非要留下的话，我也没办法。但如果你在等我对你网开一面，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次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潘纯钧知道到现在为止谢剑虹都没有杀过来扇他，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打电话给她家里人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真的在保留他们之间最后一丝体面。他这才暂时离开了她，下楼去急诊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谢巾豪从小最讨厌扎针吊水，她宁可吃最苦的药也不愿意受那个罪。但这次在医院的这两天多每天几针下去，她又找回了小时候看到白大褂就想退避三舍的那种恐惧感。她越恐惧，就越不想看见身边这个既不说话也不走的罪魁祸首，因为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用来这地方受罪。
她最近两天嗜睡，经常是一觉接着一觉地续着睡，每回她中途转醒的那几分钟都能在朦胧中瞧见一双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偶尔清醒的间隙，她才从来给她换药的护士那里听到一句：“你男朋友这两天眼都没合，眼睛都熬红了。”
她下意识想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只能报以无奈一笑，不知道在外人看起来会不会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
第三天中午谢巾豪醒来的时候潘纯钧不在，她送了口气，这糟心的一切可算是结束了。谁料下午她出院前他又赶回来了，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她手里抢过包拎着，不敢牵她手，只是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等上了车，两人都各自沉默，谢巾豪先开口道：“送我回家吧，帮你收拾东西。”
潘纯钧从包里拿出两页纸递给她，她结果一看，又诧异又觉得这人纯粹有病地问道：“所以呢？你去结扎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那根东西我以后不会再用了。”
潘纯钧垂着眸子，小声道：“叶子，对不起，我知道没办法弥补那天对你的伤害，只能出此下策，至少我也得疼几下才能和你扯平。”
谢巾豪讥讽道：“只是结扎而已，又不是不能复通，又不是被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是真想一报还一报，我那天只是给了你上面一刀，你应该直接给自己下面一刀。”
谢巾豪见他迟迟不接话，喝到：“赶紧开车！不然我自己去打车，回家把你那些垃圾全扔出去。”
回家后谢巾豪翻出了两只压箱底的编织袋，一样样地往里面扔他的东西，连牙刷这种明明可以丢垃圾桶的东西也不辞辛劳地放了进去。有些东西本来是他们共用的，但是现在一想到她明明挺喜欢的东西沾过他，她也不想要了。给他，全都给他，她回头再买就是了。
潘纯钧杵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像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她一样拽拽她的衣角，轻声道：“叶子，你别对我这么狠心好不好？我真的会知错就改的，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谢巾豪扒拉开他的手，只淡淡道了一句：“滚蛋。”便继续收拾了。
“那叶子……你还会去多伦多上学吗？”
谢巾豪真的被气笑了：“不然呢？我凭本事申到的学校，为什么不去？你管的着吗？”等回过神来一想他这问题的意思，显然是没安好心。估摸着是做了在国内哄不好她就先算了，等到了那边再死缠烂打吧。
她正色道：“潘纯钧，我在这里都不会给你好脸看，你还指望我日后回心转意吗？出去之后你要是再敢缠着我，我一定不会再顾忌任何你我之间纠缠不清的情分了。说真的，你现在靠近我我都怕你会偷我护照，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当潘纯钧和两个鼓囊囊的编织袋一起被扔出门外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彻头彻尾的绝望。
快端午节了，正是一年中雨水最丰沛的时候，但被滂沱大雨浇了个透心凉的人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这雨有多大，就那么愣愣地杵在谢巾豪她家楼下。
谢巾豪从窗户中和楼下的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中她能读出他目光里的悔不当初，但他却没看出她的于心不忍。她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几秒，就转头上楼睡大觉了。
谢巾豪知道雨是什么停的，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没兴趣，只是过了两天才听说暴雨那天有个业主昏倒在路中央，物业叫了救护车给拉走了。
潘纯钧转醒后没在医院多做停留，因为他忽然接到了一个来电显示是芒市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是奇怪的台湾口音，他说他知道他在找一个合适的肾，他手里现在有合适的配型，但需要他亲自带着病人去一趟。
潘纯钧心生疑窦，谢巾豪的信息是在国家人体器官移植那里登记过的，如果有合适的肾源医院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家人们，怎么会是一个莫名其妙电话打给他这个和她没有法律关系的外人宣布这样喜从天降的好消息？
他觉得不对劲，克制又谨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病人？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你手里的肾源又是什么渠道？”他心底划过了很多种可能，从个人信息的泄露想到了电信诈骗，又想到了更恐怖的器官买卖。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声清晰，他不徐不疾地答道：“这你别管，我们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法子知道，比如我还知道你不久前在台湾有过入境记录的，我没说错吧？至于肾源，我只能说我们有靠谱的国外渠道，信不信由你。生死有命，成事在人。你要是真的在乎家里人的性命，就不该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合不合法的，救命要紧。”
潘纯钧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他的说法了，但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便问道：“所以你们没有正规的医疗资质？那你们怎么确保病人和捐献者的生命安全？”
“这您放心，我们收费可不便宜的，要不是知道您有这个经济实力，您根本不会接到这个电话。您的那一大笔钱我们肯定会留一部分，但大头是花在病人身上的。我们可以保证，到时候给您家人进行手术的环境和医生都是最专业的，不然我们怎么从您那赚钱呢？您说是吧？”
潘纯钧震惊于对方无耻的坦荡，但现在只要能让谢巾豪十年百年地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一试。他继续说道：“钱的确不是问题，但空口无凭，我不可能仅仅听你们几句口头的诱惑就带着病人几百公里赶过去。我只有亲眼见到你们的能力，我的钱才有落尽你们口袋的可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妥协道：“您一个人前来考察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先交一笔定金，将来万一跑单了我也不至于落个分文不取的下场。”
潘纯钧答应了，爽快得好像那十多万的定金只是出门买了包烟般寻常。他和对方约定好日期，那天正好是端午节，他们约在了芒市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见面。
端午节很快便到了，谢巾豪云淡风轻地向家人宣布了她分手的消息，父亲和母亲相当开心地向她发起了一笔大额转账，他们让她赶紧找个地方去挥霍。姐姐看她的眼神既心疼又纠结，最后只是紧紧抱住她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散散心，她帮她安排行程。
她吃着姐姐提来的粽子，说没那必要，她想赶在开学前多陪陪她。在过去数月的时间里因着她的眼拙，竟让这漂亮房子里多了个碍眼的男人，白白耽误了许多她们共处的时间，她现在一定要只争朝夕地把这些浪费掉的时日全补回来。
两人正互换着品尝对方的粽子，忽然门铃响了，是快递。
谢巾豪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什么，疑惑地看向姐姐，谢剑虹却也说自己没往这买东西。她拆开一看，原本平和的脸色陡然一变，泡沫里包裹着的是潘纯钧的手串，是当日他们一起在雍和宫开过光的那只手串。
包裹里还有一只牛皮信封，待她打开看清信的笔记后，她根本读不进去哪怕一个字，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人因为受了刺激向后倒去。
谢剑虹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另一只手接过信最后一页的落款一瞧，面色也是霎时转白。这时从信封里掉出去一张照片，她们捡起来定睛一瞧，照片中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有些日子没打照面的潘纯钧。
谢巾豪绝望地闭上双眼，喃喃道：“姐，我躲了这么久，躲了这么远，还是被她找到了……”
谢剑虹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安抚着颤抖的人，尽量镇定地说道：“不，还没那么糟，他们的手暂时伸不了这么长。不然不会曲线救国，不会绑了他才来要胁你的。“
谢巾豪的声音沙哑：“可他是无辜的啊，有什么事冲我来啊，她牵涉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叶子，你冷静一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穷凶极恶的人做起事来哪里有正常人的逻辑？”
谢巾豪露出了极少见的认命的表情：“我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放过我呢？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谢巾豪这一回轻轻推开了他，没有了刚才质问他时的怨愤和激昂，她现在平静地好像他只是一个漠不相关的路人。
潘纯钧更慌了，他情愿她讨厌他，也不想看到这么冷漠的她。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她，在她的挣扎中将她扛过肩头，忍受着她对他背部的捶打将她一路扛到她房间，扔在那张他熟悉的床上。
他眼底的欲望盖过了不甘和委屈，他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谢巾豪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向床头退去，同时提醒道：“你别过来！我和你没关系了，我以后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和你上床了。”
床尾站的人眼底满是悲伤，却笑问道：“是吗？原来是恶心吗？叶子，我倒不知道原来你演技这么好，原来是演的啊？你的脸红心跳是演的，你的颤抖和眼泪是演的……我还以为我至少在床上让你很开心呢。”
谢巾豪趁他脱衣时跳下了床，奈何刚跑了两步就被他拧住胳膊又扔了回去。
“滚开！我说让……”他顶着因为哭泣湿漉漉的脸吻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辱骂。唇舌纠缠间谢巾豪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地咬了一口他不安分的唇。他吃痛地暂停了进一步的侵袭，臂膀却仍死死箍住她，他舔了舔痛处，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估计是流血了。果然用大拇指一擦，指腹就像刚在印泥里滚过般的殷红。
真狠啊，但这才是她，是他喜欢的那个她。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重新又覆上她的唇，哪怕她继续撕咬甚至在他肩头咬出一个血印也置之不理。她挣扎地愈厉害，他的手劲就越不管不顾地重。一直到他最后都进去了，她还在声嘶力竭地抗议：“你聋了吗？出去，我让你出去。”他别无他法，只能重新堵上她的唇，以防她又说出什么他不乐意听的话来。
到后来谢巾豪也不挣扎了，但她也不像往日那般回应他。她望向他的眼里没有温情，只剩厌烦和憎恶，他根本不敢和她对视，长臂一伸关了卧室的主灯，只留了一盏床头微弱的小夜灯。
谢巾豪几乎丧失了时间的流逝感，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终于偃旗息鼓一般地开始亲吻她的额头和鼻尖。谢巾豪知道，这意味着他已经感到餍足。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结束了，对吗？你可以出去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潘纯钧动作一滞，颤声道：“叶子，别对我这么狠心，求你了，让我留在你身边。”
谢巾豪把他掀开，一言不发地瑟缩成一团，双臂抱膝，像一个尚未分娩出母体的婴孩。潘纯钧知道这是人类在极度不安时才会有的动作，他也心知肚明他是她丧失安全感的罪魁祸首，但他还是不肯依言离开。他静静地贴在她身后，保持一个用手臂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就这样圈着她大概过了又十分钟，他忽然听到了抽泣声，手下的人颤动不止，他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汗津津的。
他担忧不已：“叶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是不是？”
因为难捱的疼痛，谢巾豪的牙关也开始打颤，她捂着小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托你的福，你满意了吗？”
潘纯钧闻言一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开灯，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意识到他一时冲动之下做了件怎样龌龊的事。她额头的青紫犹在，身上因着他刚才的没轻没重也落了好几处青红的痕迹，尤其是腰间和大腿上，他好像用了存心要把她揉碎一样的手劲。最让他胆战心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床单上的血迹，她捂着小腹皱成一团，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语无伦次：“叶子，我，你，你是在生理期吗？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能抱你去垫卫生巾吗？”他不记得刚刚有感到和从前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连她不舒服都没发现？
谢巾豪忍着痛意坐了起来，坐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甩给他今天第二个耳光：“不是月经，多半是拜你所赐，黄体破裂了。”
谢巾豪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在他后悔又心疼的目光中下了床，一阵眩晕袭来，她又跌坐回地上。
潘纯钧上前扶她，却被她嫌弃地推开，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黄体破裂，但他知道一定和他刚刚的暴力行为脱不了干系。
谢巾豪的声音冷的像跌倒冰点：“潘纯钧，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和你玩什么angry sex的play？不是的，不是angry sex，你根本就是forced sex，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说完她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潘纯钧又追下楼拦住她，将她堵在厨房门口低声问她要去哪。
谢巾豪声音恹恹的：“你说呢？我现在不去医院，难道在这里等待自愈吗？”
潘纯钧一怔，帮她披好外套，追悔莫及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先带你去医院，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谢巾豪冷笑一声：“惩罚？我为什么要奖励你？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是什么感觉，我成全你，我让你感同身受一下。”谢巾豪抬脚就进了厨房，面带微笑地把一柄水果刀直接扎在了他肩头，又极快地拔了出来，然后抬头问他：“爽吗？不用谢，让开，别挡着我去医院的路。”
毫无预料传来的疼痛让潘纯钧捂着肩头躬下了腰，可他顶着渗汗的额头，居然挤出了一抹微笑对她说：“我爽不爽不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你要是觉得这样爽以后多捅几次也没问题。”
谢巾豪愣住，再次瞠目结舌于他的无底线。他的衬衫是黑色的，但是仍然能看出肩头涓涓渗出的血将那一块染的比周围更深。脑回路不同常人的潘纯钧却暗自窃喜，还好是件黑的，不然待会送她去医院被医生看到了怪难解释的。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谢巾豪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瑟缩在副驾，他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贴过来很近，路灯下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矮矮的那层绒毛，当然也无法对她目光中的厌恶视而不见。
路过药店的时候谢巾豪让他停一下，他拦住打算开门下车的她，说要什么药他去买就行。她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潘纯钧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死了。她冷声问道：“你在明知故问什么？你说我要买什么药？你自己刚刚用没用安全套还要我提醒吗？潘纯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和我一样都不喜欢小孩。”
潘纯钧一怔，他忽然间顿悟了他这个性别的原罪，有一种永远不可能降临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会让他们选择性遗忘掉很多事，哪怕就发生在不久前。
这下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声若蚊蝇：“我去买，外面凉。”
谢巾豪在医院做了b超，诊断结果她的预料的一致：卵巢黄体囊肿破裂出血。
好在她不是特别严重，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幸亏只是一侧出血，曾经有患者大出血是要做手术的。医生给她打了消炎和止血，然后让她住院三天再观察一下。
潘纯钧打从进了医院一句声音大点的话都不敢说，医生一瞅他两边脸上一遍一个的巴掌印和破裂的嘴角，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是郑重地叮嘱他回去后她不能剧烈运动，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潘纯钧进病房的时候谢巾豪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平放的那只手上打着吊针，整个人脸色苍白，一点血色没有。他想帮她把被子往上拉拉，她另一只手忽然抬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纯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他。她的声音很疲惫：“你走吧，我真的累了。”
“……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你现在不能没人照顾，有什么话等你出院后再说。”
“如果你非要留下的话，我也没办法。但如果你在等我对你网开一面，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次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潘纯钧知道到现在为止谢剑虹都没有杀过来扇他，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打电话给她家里人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真的在保留他们之间最后一丝体面。他这才暂时离开了她，下楼去急诊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谢巾豪从小最讨厌扎针吊水，她宁可吃最苦的药也不愿意受那个罪。但这次在医院的这两天多每天几针下去，她又找回了小时候看到白大褂就想退避三舍的那种恐惧感。她越恐惧，就越不想看见身边这个既不说话也不走的罪魁祸首，因为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用来这地方受罪。
她最近两天嗜睡，经常是一觉接着一觉地续着睡，每回她中途转醒的那几分钟都能在朦胧中瞧见一双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偶尔清醒的间隙，她才从来给她换药的护士那里听到一句：“你男朋友这两天眼都没合，眼睛都熬红了。”
她下意识想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只能报以无奈一笑，不知道在外人看起来会不会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
第三天中午谢巾豪醒来的时候潘纯钧不在，她送了口气，这糟心的一切可算是结束了。谁料下午她出院前他又赶回来了，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她手里抢过包拎着，不敢牵她手，只是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等上了车，两人都各自沉默，谢巾豪先开口道：“送我回家吧，帮你收拾东西。”
潘纯钧从包里拿出两页纸递给她，她结果一看，又诧异又觉得这人纯粹有病地问道：“所以呢？你去结扎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那根东西我以后不会再用了。”
潘纯钧垂着眸子，小声道：“叶子，对不起，我知道没办法弥补那天对你的伤害，只能出此下策，至少我也得疼几下才能和你扯平。”
谢巾豪讥讽道：“只是结扎而已，又不是不能复通，又不是被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是真想一报还一报，我那天只是给了你上面一刀，你应该直接给自己下面一刀。”
谢巾豪见他迟迟不接话，喝到：“赶紧开车！不然我自己去打车，回家把你那些垃圾全扔出去。”
回家后谢巾豪翻出了两只压箱底的编织袋，一样样地往里面扔他的东西，连牙刷这种明明可以丢垃圾桶的东西也不辞辛劳地放了进去。有些东西本来是他们共用的，但是现在一想到她明明挺喜欢的东西沾过他，她也不想要了。给他，全都给他，她回头再买就是了。
潘纯钧杵旁边大气都不敢喘，像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她一样拽拽她的衣角，轻声道：“叶子，你别对我这么狠心好不好？我真的会知错就改的，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谢巾豪扒拉开他的手，只淡淡道了一句：“滚蛋。”便继续收拾了。
“那叶子……你还会去多伦多上学吗？”
谢巾豪真的被气笑了：“不然呢？我凭本事申到的学校，为什么不去？你管的着吗？”等回过神来一想他这问题的意思，显然是没安好心。估摸着是做了在国内哄不好她就先算了，等到了那边再死缠烂打吧。
她正色道：“潘纯钧，我在这里都不会给你好脸看，你还指望我日后回心转意吗？出去之后你要是再敢缠着我，我一定不会再顾忌任何你我之间纠缠不清的情分了。说真的，你现在靠近我我都怕你会偷我护照，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当潘纯钧和两个鼓囊囊的编织袋一起被扔出门外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彻头彻尾的绝望。
快端午节了，正是一年中雨水最丰沛的时候，但被滂沱大雨浇了个透心凉的人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这雨有多大，就那么愣愣地杵在谢巾豪她家楼下。
谢巾豪从窗户中和楼下的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中她能读出他目光里的悔不当初，但他却没看出她的于心不忍。她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几秒，就转头上楼睡大觉了。
谢巾豪知道雨是什么停的，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没兴趣，只是过了两天才听说暴雨那天有个业主昏倒在路中央，物业叫了救护车给拉走了。
潘纯钧转醒后没在医院多做停留，因为他忽然接到了一个来电显示是芒市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是奇怪的台湾口音，他说他知道他在找一个合适的肾，他手里现在有合适的配型，但需要他亲自带着病人去一趟。
潘纯钧心生疑窦，谢巾豪的信息是在国家人体器官移植那里登记过的，如果有合适的肾源医院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家人们，怎么会是一个莫名其妙电话打给他这个和她没有法律关系的外人宣布这样喜从天降的好消息？
他觉得不对劲，克制又谨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病人？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你手里的肾源又是什么渠道？”他心底划过了很多种可能，从个人信息的泄露想到了电信诈骗，又想到了更恐怖的器官买卖。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声清晰，他不徐不疾地答道：“这你别管，我们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法子知道，比如我还知道你不久前在台湾有过入境记录的，我没说错吧？至于肾源，我只能说我们有靠谱的国外渠道，信不信由你。生死有命，成事在人。你要是真的在乎家里人的性命，就不该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合不合法的，救命要紧。”
潘纯钧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他的说法了，但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便问道：“所以你们没有正规的医疗资质？那你们怎么确保病人和捐献者的生命安全？”
“这您放心，我们收费可不便宜的，要不是知道您有这个经济实力，您根本不会接到这个电话。您的那一大笔钱我们肯定会留一部分，但大头是花在病人身上的。我们可以保证，到时候给您家人进行手术的环境和医生都是最专业的，不然我们怎么从您那赚钱呢？您说是吧？”
潘纯钧震惊于对方无耻的坦荡，但现在只要能让谢巾豪十年百年地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一试。他继续说道：“钱的确不是问题，但空口无凭，我不可能仅仅听你们几句口头的诱惑就带着病人几百公里赶过去。我只有亲眼见到你们的能力，我的钱才有落尽你们口袋的可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妥协道：“您一个人前来考察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先交一笔定金，将来万一跑单了我也不至于落个分文不取的下场。”
潘纯钧答应了，爽快得好像那十多万的定金只是出门买了包烟般寻常。他和对方约定好日期，那天正好是端午节，他们约在了芒市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见面。
端午节很快便到了，谢巾豪云淡风轻地向家人宣布了她分手的消息，父亲和母亲相当开心地向她发起了一笔大额转账，他们让她赶紧找个地方去挥霍。姐姐看她的眼神既心疼又纠结，最后只是紧紧抱住她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散散心，她帮她安排行程。
她吃着姐姐提来的粽子，说没那必要，她想赶在开学前多陪陪她。在过去数月的时间里因着她的眼拙，竟让这漂亮房子里多了个碍眼的男人，白白耽误了许多她们共处的时间，她现在一定要只争朝夕地把这些浪费掉的时日全补回来。
两人正互换着品尝对方的粽子，忽然门铃响了，是快递。
谢巾豪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买什么，疑惑地看向姐姐，谢剑虹却也说自己没往这买东西。她拆开一看，原本平和的脸色陡然一变，泡沫里包裹着的是潘纯钧的手串，是当日他们一起在雍和宫开过光的那只手串。
包裹里还有一只牛皮信封，待她打开看清信的笔记后，她根本读不进去哪怕一个字，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人因为受了刺激向后倒去。
谢剑虹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另一只手接过信最后一页的落款一瞧，面色也是霎时转白。这时从信封里掉出去一张照片，她们捡起来定睛一瞧，照片中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有些日子没打照面的潘纯钧。
谢巾豪绝望地闭上双眼，喃喃道：“姐，我躲了这么久，躲了这么远，还是被她找到了……”
谢剑虹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安抚着颤抖的人，尽量镇定地说道：“不，还没那么糟，他们的手暂时伸不了这么长。不然不会曲线救国，不会绑了他才来要胁你的。“
谢巾豪的声音沙哑：“可他是无辜的啊，有什么事冲我来啊，她牵涉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叶子，你冷静一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穷凶极恶的人做起事来哪里有正常人的逻辑？”
谢巾豪露出了极少见的认命的表情：“我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放过我呢？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