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成为莉薇凯瑟琳的丈夫～
18
说实话，直到你吃完这顿饭洗漱完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你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跟老大就这么确定关系了？」
「真的假的？」
「这么顺利的吗？」
过于顺利的发展反而让你有点担心，但是心底的快乐却让你清晰地感知到，是真的，你真的再次和艾尔在一起了。
你忍不住把脑袋藏进被子里偷偷笑出声。
……
“喂，笑什么呢？”
“！？”
寂静的夜色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你赶紧探出头一看，白发艾尔正踩在你卧室的窗框上看着你。
你：？
“你干什么半夜偷闯我卧室？”
白艾：？
“谁偷闯啊，是你自己不好好关窗户。”
“我不关窗户我乐意，你来干嘛？”
艾尔似乎是被你气笑了：“你都背着我当我女朋友了，还不准我半夜来找我女朋友吗？”
你：……
“咳……”你听他左右都在咬牙切齿地强调“女朋友”三个字，略微有些心虚地吹着漏气的口哨移开了视线。不过转念一想，这白毛对你做过的事可比老大过分多了，事到如今他有什么可扭捏的？
越想越是这个理，你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那就来呗，我还怕你来吗？”
白艾：“……”
你看到他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最后用手指了指楼上，示意你：“来四楼。”
说完整只鬼就消失不见了。
你：……
啊啊会瞬移了不起是吧，讨厌的吸血猪！
你叹了口气，心想人鬼恋果然没那么顺利，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穿好外套，来到了四楼卧室门口。
门是开着的，你没什么顾虑地直接走了进去。
卧室里并没有人，落地窗大开，微凉的夜风吹得纱质的窗帘上下翻飞，一个修长的身影在翻飞的白纱中若隐若现。
你走向阳台，来到艾尔身前。
他正倚着栏杆站在金色的蔷薇花丛中，手里捻着一根蔷薇花的枝桠，若有所思地看着你。月光洒在他银白的发上，光华流转，让你无法忽视这只鬼在月光下展现出的惊人美丽。
自学园祭一夜后，你们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他似乎是在故意躲你，一直不肯在你面前出现。
而此时，这只美丽的吸血鬼正看着你，神色复杂。
你们谁都没有先说话，也许是现在的你要比他更有耐心，一段沉默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梵优，我说过，不要来招惹我……也别去招惹我的另一面。”
你敛眉垂目，问他：“所以呢？”
“嗯？”
“我问你所以呢？”
你抬起头，毫不逃避地直视他：“所以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那你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白艾皱了皱眉，薄唇微张又闭上。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耐心地等着，毕竟他现在这纠结的样子倒是比上一世前期那高高在上的拽样要可爱些。
你认真地注视着他，发现这时的艾尔虽然桀骜依旧，但却没有恢复力量后的那股自由的锐气。现在的他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摁住了头的鹰隼，虽心怀利刃，却手脚被缚，被命运的钉子死死钉在了名为悲剧的耻辱柱上。
他用尽力气将自己撕扯得鲜血直流，却也挣脱不得。
你没有心软，非得等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又是一阵沉默，你听到这只从来都自命不凡的吸血鬼发出了一声恒长的叹息。
“因为我很弱。”
“什么？”你惊讶地抬眸看他。
艾尔没有再逃避，他专注地看着你，那双美丽的红色瞳眸中此时只映有你一个人的倒影：
“因为我很弱。”
他甚至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吸血鬼的眼底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没来由的无奈和悲伤，如千年的寒冰一般将他原本不羁的灵魂给冻得死死的。
这只吸血鬼居然在你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弱小，明明他不是这种人设。
你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来之前已经预设过一万种他能找出的理由和借口，还有气你的方式……但只有这句话，是那第一万零一种。
“你……”
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艾尔也没打算听你发表看法，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梵优，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但那不够。”
“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解决的。”
“你是个很好的人类，很好很好……”他沉吟几秒，似乎是想加重这句话的份量，于是向着你的方向迈出一步，注视着你重重地说：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只鬼和人都要好。”
你：……！？
你愣怔在原地，哪怕是上一世，你都未曾听过艾尔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说这样一句话。
可能是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好说多了，白发的吸血鬼抿了抿唇，紧接着说：
“可是我不好。”
“我是一只很坏的鬼。”
“只会欺负你，利用你，把你当做食物。”
你：……
“也许我的另一面对你有些特别的感情，但是你相信我，一旦他知道了有些事，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决定。”
“什么样的决定？”
“嗯？”
你打断了他，盯着他问：“我问你，什么样的决定？”
艾尔：“……”
你不饶不休地更进一步：“会离开我的决定？”
艾尔顿了顿，狠心点头：“嗯。”
你：“……”
今晚的月色很好，虽是弦月，但月华如洗如练，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很浪漫的夜晚。
可是它现在孤独地悬钩于夜空，只洒下一片凄凉的银光。那如火焰般热烈的吸血鬼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朦胧又孤寂，寒风轻拂，有丝丝凉意，也使这片月色下的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凄苦之中，只让人感到无尽的寂寥。
终于，夜风夹带着你的声音吹了过去：
“可是，他今晚才答应过我说会照顾好我的。”
白艾：“……”
你抬头看他：“今晚老大做了一桌超丰盛的饭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让我高兴，让我开开心心地答应他的告白。”
“你一直说让我别来招惹你，那我也问问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到底是谁在招惹谁？”
“是谁在说了不见面之后又一次次来救我？是谁非得在奇怪的时间顶着一头白毛来学校追着我告白？是谁在转身离去之后又盛装出席在了我最后一场的舞会上？”
“不是老大。”
你轻轻说着，声音不大，像在说与风听，却字句清晰：
“是你啊，艾尔。”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爱上我的人，是你。
从始至终，都是你啊，艾尔。
他像是被戳中了软肋的兽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你，似乎不明白你为何敢说出这样的话，不可思议中又隐约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恼。
你的脸上已没有了凄苦之意，反而带着笑意看他，好像比他自己还笃定，笃定这只吸血鬼绝不会背弃你。
白发的吸血鬼像是被锁链套住了四肢的困兽，他越是挣扎就被困得越紧，他似乎很想反驳你，但嘴唇反复张开又闭上，最后竟没能找到一条能反驳的地方。
越是发现这个事实，他的红眼睛就瞪得越大。
你歪着头好奇地问他：“说真的，你就没觉得自己喜欢我吗？”
吸血鬼还在努力挣扎：“没觉得。”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喜欢上人类。”
“也不会承认你们交往。”
你：……？
原本你还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引导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占有欲就叫做“喜欢”。但他三番五次强调自己不会爱上人类的欠扁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你幻视千年前璀璨的柔塞王宫中，赛涅单膝跪地，却只是为了跟你退婚的那一幕——
赛涅：“我无意成为莉薇凯瑟琳的丈夫。”
赛涅：“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类。”
随着既视感越来越重，你破防了。
你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再次问他：
“艾尔，你能不能别逃避了。”
艾尔一秒恢复了他那欠揍的拽样，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反问你：
“你会爱上你的食物吗？”
……
你似乎听见了什么断掉的声音。
“好，好好好好。”
你怒极反笑，一连叠声说了五次“好”，气得开始口不择言：
“赛涅·草地·伊利亚斯塔维特，你真是好样的。”
“居然敢一次又一次地这样伤害梵优一世大帝的心。”
随着一些隐秘的名字从你的嘴里蹦出，艾尔终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
那个复杂的姓氏他甚至听都没听过，但他念着这个姓氏，心底便会莫名涌出无限的眷念——有种于他而言极其陌生的，类似家的，温暖的感觉。
那一定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一个姓氏。
你看得出艾尔肯定有一箩筐的问题想要问你，但那又如何呢，你已经不是梵优了，你现在是梵优·破防·六亲不认·莉薇伊利亚斯塔维特附身·依瑟希。
你带着一种让鬼胆寒的笑容向前一步，嘴里仍没停下：
“给你脸了是吧？”
“鬼也救了舞也跳了情书也写了，拿尽了好处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负责任？”
“呵，告诉你，晚了。”
“要么你今晚自觉当我男朋友，要么就被我摁头逼着当我男朋友。”
艾尔被你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唬住了，他愣愣地定在原地，从没想过会有人类敢这么跟他说话，且对他说这种话。
他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也敏感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他退后一步，瞳孔左右快速移动了两下，已经在搜索最便捷的逃跑路线。
但你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你再次一步上前，大声喝止：
“别想跑！”
“艾尔，你今天要是跑了，你就真的输给我了。”
艾尔：？
笑死，谁在乎啊。
——像他这种根本没有道德的鬼，从不在意被道德绑架……但原本要迈出去的脚就是被硬生生控在了原地，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他，让他不想留也跑不得。
好奇怪，莫名地，他不想输。
你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向站立在蔷薇花丛中的吸血鬼，宛如千年前你们相遇在蔷薇花围绕的花园凉亭中一样。
但你已不再是当初无知的公主殿下，这一次你非要把这只臭吸血鬼的面具撕下来，让他看清楚，他那颗恋爱脑里，点点滴滴装的全是你，且只有你！
你最后三两步上前，直接双手捧住他那颗鬼脑袋——然后用头狠狠撞了上去。
——是正义の头锤。
“啊——！！！”
一声痛呼贯穿夜幕。
艾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你，像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出此等暴力的行为。
“好痛——梵优！你有病！？”
他喊着痛，却被你死死摁住肩膀固定在原地。
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有药啊！？”
艾尔：？？？
艾尔真要铁了心想跑，你肯定留不下他，但他似乎被你这澎湃的气势给惊到，一时间像是忘记了挣扎。
你的嘴角勾起一丝胜利的弧度，好笑着问他：“怎么？以为我会亲你？”
“想得倒美。”
艾尔：？？？？？
你看到吸血鬼震惊的表象下，白皙的耳垂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笑死，冷白皮是吧，随便一点情绪都藏不住。
艾尔色厉内荏地回嘴：“谁想让你亲啊！”
ok，垂死挣扎。
你笑着看他，双手沿着他修长的脖颈慢慢抚上，最后捧着他的鬼脑袋，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
“行。”
“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接下来我就要亲你了。”
艾尔：？？？？
你笑笑，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就推开我吧。”
艾尔：？？？？？？？
你想你看他的眼神中，汹涌的爱意已经快要溃堤而出，比起罗塔尔赐予的黑发形态，眼前白发的相貌才是他最本真的样子，是从千年前的赛涅到如今的艾尔，从来没变过的样子。
面对他，只剩下根本藏也藏不住的爱意，是贯穿了千年的追寻，等待，和拯救。
你闭上眼睛，缓缓地靠近他。
只要他想走，现在立刻就能离开。
你闭着眼睛想，如果他今天真的逃走了，你应该会羞愤到连夜逃离这颗星球吧。
怀着乱七八糟的思绪，你听见了夜风中夹杂着的，今晚的第二声叹息——
“……真是服了你了。”
你感觉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上了你的腰，带着些许报复意味地，狠狠地，用力将你揽向了他。另一只手拂开了你捧着他的两只手，捏住你的下巴向上微抬，而后一片温软覆了上来。
第一次，白发形态的艾尔，带着清晰的意识，主动地吻上了你。
你心底惊讶却没睁开眼，而是微微垫起了脚尖，双臂也拢上他的后颈，主动地回应了他。
本着不能次次都被人类压着亲的莫名胜负欲，艾尔终于打破了他的原则主动亲了你。
但此刻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欲望——
不想离开。
想抱紧她，和亲吻她。
皎洁的月光下，一对恋人紧密相拥，他们的身躯仿佛融为一体，彼此的心跳声似乎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意外地，艾尔的吻很温柔，如同封存了千言万语一般，让人误以为里面承载了他难以言说的爱意和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停下的，你喘口气推开他，后退两步，带着笑意望向他：
“所以，承认吗？这位伟大的吸血鬼殿下。”
艾尔此时的脸颊和耳垂已经红透了，他“啧”了一声撇开头，半晌，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就算，勉强同意了吧。”
“噗。”
“不准笑啊！”
你还想再打趣他几句，却感觉有只手迅速地在你发间穿插了一下。
你歪着头看他，然后抬手摸了摸头发——摸到你扎起的发间多了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月光下，戴着蔷薇花的女孩笑容灿烂如繁星，你的眼眸清澈明亮，蔷薇花瓣轻柔地映衬着你的脸颊更添了一丝明艳，微风轻拂，你的发丝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与周围的花香融为一体，你站在蔷薇花丛中，如同岁月倾墨所作给他的一幅画。
艾尔看得有点入神，回过神来之后也笑了，他想在接下来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大概都无法再忘记今夜的这幅画面——
和这个人。
后记
你们成功交往后，白艾终于不再躲着你，不仅不躲着，还白天晚上地往你眼皮子底下凑。
你冷笑，风水轮流转，小吸血鬼，可算到你一报还一报的时候了。
于是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能随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听见你提问他：
“艾尔。”
“嗯？”
他疑惑着凑过来，你便笑眯眯地问他：
“‘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类～’”
“‘我无意成为莉薇凯瑟琳的丈夫～’”
你故意夹着声音问他，“是谁说的呀？”
艾尔：…………
彼时你已经挑着给他讲述了千年前柔塞时期的一些重要事件，当然其中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他拒绝你的这一段。
艾尔一脸憋屈又没法还口，最后自暴自弃地回应：“是我，是我行了吧。”
“你拿最近的说说就算了，怎么还翻千年前的旧账啊？”
你哼哼两声：“现在知道委屈了？”
他说不过你，也跟着你哼哼两声：“小气的人类。”
“愚蠢的吸血鬼。”
“破防的人类！”
“幼稚的吸——老大……啊哈哈。”
突然被变回来的黑发艾尔：？
幼稚园级别的骂战总以白毛吸血鬼骂完就跑的卑鄙战术终结。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实话，直到你吃完这顿饭洗漱完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你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跟老大就这么确定关系了？」
「真的假的？」
「这么顺利的吗？」
过于顺利的发展反而让你有点担心，但是心底的快乐却让你清晰地感知到，是真的，你真的再次和艾尔在一起了。
你忍不住把脑袋藏进被子里偷偷笑出声。
……
“喂，笑什么呢？”
“！？”
寂静的夜色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你赶紧探出头一看，白发艾尔正踩在你卧室的窗框上看着你。
你：？
“你干什么半夜偷闯我卧室？”
白艾：？
“谁偷闯啊，是你自己不好好关窗户。”
“我不关窗户我乐意，你来干嘛？”
艾尔似乎是被你气笑了：“你都背着我当我女朋友了，还不准我半夜来找我女朋友吗？”
你：……
“咳……”你听他左右都在咬牙切齿地强调“女朋友”三个字，略微有些心虚地吹着漏气的口哨移开了视线。不过转念一想，这白毛对你做过的事可比老大过分多了，事到如今他有什么可扭捏的？
越想越是这个理，你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那就来呗，我还怕你来吗？”
白艾：“……”
你看到他微不可察地“啧”了一声，最后用手指了指楼上，示意你：“来四楼。”
说完整只鬼就消失不见了。
你：……
啊啊会瞬移了不起是吧，讨厌的吸血猪！
你叹了口气，心想人鬼恋果然没那么顺利，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穿好外套，来到了四楼卧室门口。
门是开着的，你没什么顾虑地直接走了进去。
卧室里并没有人，落地窗大开，微凉的夜风吹得纱质的窗帘上下翻飞，一个修长的身影在翻飞的白纱中若隐若现。
你走向阳台，来到艾尔身前。
他正倚着栏杆站在金色的蔷薇花丛中，手里捻着一根蔷薇花的枝桠，若有所思地看着你。月光洒在他银白的发上，光华流转，让你无法忽视这只鬼在月光下展现出的惊人美丽。
自学园祭一夜后，你们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他似乎是在故意躲你，一直不肯在你面前出现。
而此时，这只美丽的吸血鬼正看着你，神色复杂。
你们谁都没有先说话，也许是现在的你要比他更有耐心，一段沉默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梵优，我说过，不要来招惹我……也别去招惹我的另一面。”
你敛眉垂目，问他：“所以呢？”
“嗯？”
“我问你所以呢？”
你抬起头，毫不逃避地直视他：“所以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那你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白艾皱了皱眉，薄唇微张又闭上。他似乎有难言之隐，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耐心地等着，毕竟他现在这纠结的样子倒是比上一世前期那高高在上的拽样要可爱些。
你认真地注视着他，发现这时的艾尔虽然桀骜依旧，但却没有恢复力量后的那股自由的锐气。现在的他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摁住了头的鹰隼，虽心怀利刃，却手脚被缚，被命运的钉子死死钉在了名为悲剧的耻辱柱上。
他用尽力气将自己撕扯得鲜血直流，却也挣脱不得。
你没有心软，非得等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又是一阵沉默，你听到这只从来都自命不凡的吸血鬼发出了一声恒长的叹息。
“因为我很弱。”
“什么？”你惊讶地抬眸看他。
艾尔没有再逃避，他专注地看着你，那双美丽的红色瞳眸中此时只映有你一个人的倒影：
“因为我很弱。”
他甚至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吸血鬼的眼底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没来由的无奈和悲伤，如千年的寒冰一般将他原本不羁的灵魂给冻得死死的。
这只吸血鬼居然在你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弱小，明明他不是这种人设。
你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来之前已经预设过一万种他能找出的理由和借口，还有气你的方式……但只有这句话，是那第一万零一种。
“你……”
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艾尔也没打算听你发表看法，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梵优，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但那不够。”
“有些事不是知道就能解决的。”
“你是个很好的人类，很好很好……”他沉吟几秒，似乎是想加重这句话的份量，于是向着你的方向迈出一步，注视着你重重地说：
“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只鬼和人都要好。”
你：……！？
你愣怔在原地，哪怕是上一世，你都未曾听过艾尔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说这样一句话。
可能是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好说多了，白发的吸血鬼抿了抿唇，紧接着说：
“可是我不好。”
“我是一只很坏的鬼。”
“只会欺负你，利用你，把你当做食物。”
你：……
“也许我的另一面对你有些特别的感情，但是你相信我，一旦他知道了有些事，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决定。”
“什么样的决定？”
“嗯？”
你打断了他，盯着他问：“我问你，什么样的决定？”
艾尔：“……”
你不饶不休地更进一步：“会离开我的决定？”
艾尔顿了顿，狠心点头：“嗯。”
你：“……”
今晚的月色很好，虽是弦月，但月华如洗如练，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很浪漫的夜晚。
可是它现在孤独地悬钩于夜空，只洒下一片凄凉的银光。那如火焰般热烈的吸血鬼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显得朦胧又孤寂，寒风轻拂，有丝丝凉意，也使这片月色下的世界仿佛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凄苦之中，只让人感到无尽的寂寥。
终于，夜风夹带着你的声音吹了过去：
“可是，他今晚才答应过我说会照顾好我的。”
白艾：“……”
你抬头看他：“今晚老大做了一桌超丰盛的饭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想让我高兴，让我开开心心地答应他的告白。”
“你一直说让我别来招惹你，那我也问问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到底是谁在招惹谁？”
“是谁在说了不见面之后又一次次来救我？是谁非得在奇怪的时间顶着一头白毛来学校追着我告白？是谁在转身离去之后又盛装出席在了我最后一场的舞会上？”
“不是老大。”
你轻轻说着，声音不大，像在说与风听，却字句清晰：
“是你啊，艾尔。”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爱上我的人，是你。
从始至终，都是你啊，艾尔。
他像是被戳中了软肋的兽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你，似乎不明白你为何敢说出这样的话，不可思议中又隐约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恼。
你的脸上已没有了凄苦之意，反而带着笑意看他，好像比他自己还笃定，笃定这只吸血鬼绝不会背弃你。
白发的吸血鬼像是被锁链套住了四肢的困兽，他越是挣扎就被困得越紧，他似乎很想反驳你，但嘴唇反复张开又闭上，最后竟没能找到一条能反驳的地方。
越是发现这个事实，他的红眼睛就瞪得越大。
你歪着头好奇地问他：“说真的，你就没觉得自己喜欢我吗？”
吸血鬼还在努力挣扎：“没觉得。”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喜欢上人类。”
“也不会承认你们交往。”
你：……？
原本你还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引导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占有欲就叫做“喜欢”。但他三番五次强调自己不会爱上人类的欠扁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你幻视千年前璀璨的柔塞王宫中，赛涅单膝跪地，却只是为了跟你退婚的那一幕——
赛涅：“我无意成为莉薇凯瑟琳的丈夫。”
赛涅：“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类。”
随着既视感越来越重，你破防了。
你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再次问他：
“艾尔，你能不能别逃避了。”
艾尔一秒恢复了他那欠揍的拽样，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反问你：
“你会爱上你的食物吗？”
……
你似乎听见了什么断掉的声音。
“好，好好好好。”
你怒极反笑，一连叠声说了五次“好”，气得开始口不择言：
“赛涅·草地·伊利亚斯塔维特，你真是好样的。”
“居然敢一次又一次地这样伤害梵优一世大帝的心。”
随着一些隐秘的名字从你的嘴里蹦出，艾尔终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极其惊讶的神色。
那个复杂的姓氏他甚至听都没听过，但他念着这个姓氏，心底便会莫名涌出无限的眷念——有种于他而言极其陌生的，类似家的，温暖的感觉。
那一定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一个姓氏。
你看得出艾尔肯定有一箩筐的问题想要问你，但那又如何呢，你已经不是梵优了，你现在是梵优·破防·六亲不认·莉薇伊利亚斯塔维特附身·依瑟希。
你带着一种让鬼胆寒的笑容向前一步，嘴里仍没停下：
“给你脸了是吧？”
“鬼也救了舞也跳了情书也写了，拿尽了好处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负责任？”
“呵，告诉你，晚了。”
“要么你今晚自觉当我男朋友，要么就被我摁头逼着当我男朋友。”
艾尔被你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唬住了，他愣愣地定在原地，从没想过会有人类敢这么跟他说话，且对他说这种话。
他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也敏感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他退后一步，瞳孔左右快速移动了两下，已经在搜索最便捷的逃跑路线。
但你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你再次一步上前，大声喝止：
“别想跑！”
“艾尔，你今天要是跑了，你就真的输给我了。”
艾尔：？
笑死，谁在乎啊。
——像他这种根本没有道德的鬼，从不在意被道德绑架……但原本要迈出去的脚就是被硬生生控在了原地，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他，让他不想留也跑不得。
好奇怪，莫名地，他不想输。
你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向站立在蔷薇花丛中的吸血鬼，宛如千年前你们相遇在蔷薇花围绕的花园凉亭中一样。
但你已不再是当初无知的公主殿下，这一次你非要把这只臭吸血鬼的面具撕下来，让他看清楚，他那颗恋爱脑里，点点滴滴装的全是你，且只有你！
你最后三两步上前，直接双手捧住他那颗鬼脑袋——然后用头狠狠撞了上去。
——是正义の头锤。
“啊——！！！”
一声痛呼贯穿夜幕。
艾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你，像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出此等暴力的行为。
“好痛——梵优！你有病！？”
他喊着痛，却被你死死摁住肩膀固定在原地。
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有药啊！？”
艾尔：？？？
艾尔真要铁了心想跑，你肯定留不下他，但他似乎被你这澎湃的气势给惊到，一时间像是忘记了挣扎。
你的嘴角勾起一丝胜利的弧度，好笑着问他：“怎么？以为我会亲你？”
“想得倒美。”
艾尔：？？？？？
你看到吸血鬼震惊的表象下，白皙的耳垂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笑死，冷白皮是吧，随便一点情绪都藏不住。
艾尔色厉内荏地回嘴：“谁想让你亲啊！”
ok，垂死挣扎。
你笑着看他，双手沿着他修长的脖颈慢慢抚上，最后捧着他的鬼脑袋，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
“行。”
“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接下来我就要亲你了。”
艾尔：？？？？
你笑笑，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就推开我吧。”
艾尔：？？？？？？？
你想你看他的眼神中，汹涌的爱意已经快要溃堤而出，比起罗塔尔赐予的黑发形态，眼前白发的相貌才是他最本真的样子，是从千年前的赛涅到如今的艾尔，从来没变过的样子。
面对他，只剩下根本藏也藏不住的爱意，是贯穿了千年的追寻，等待，和拯救。
你闭上眼睛，缓缓地靠近他。
只要他想走，现在立刻就能离开。
你闭着眼睛想，如果他今天真的逃走了，你应该会羞愤到连夜逃离这颗星球吧。
怀着乱七八糟的思绪，你听见了夜风中夹杂着的，今晚的第二声叹息——
“……真是服了你了。”
你感觉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上了你的腰，带着些许报复意味地，狠狠地，用力将你揽向了他。另一只手拂开了你捧着他的两只手，捏住你的下巴向上微抬，而后一片温软覆了上来。
第一次，白发形态的艾尔，带着清晰的意识，主动地吻上了你。
你心底惊讶却没睁开眼，而是微微垫起了脚尖，双臂也拢上他的后颈，主动地回应了他。
本着不能次次都被人类压着亲的莫名胜负欲，艾尔终于打破了他的原则主动亲了你。
但此刻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欲望——
不想离开。
想抱紧她，和亲吻她。
皎洁的月光下，一对恋人紧密相拥，他们的身躯仿佛融为一体，彼此的心跳声似乎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意外地，艾尔的吻很温柔，如同封存了千言万语一般，让人误以为里面承载了他难以言说的爱意和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停下的，你喘口气推开他，后退两步，带着笑意望向他：
“所以，承认吗？这位伟大的吸血鬼殿下。”
艾尔此时的脸颊和耳垂已经红透了，他“啧”了一声撇开头，半晌，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就算，勉强同意了吧。”
“噗。”
“不准笑啊！”
你还想再打趣他几句，却感觉有只手迅速地在你发间穿插了一下。
你歪着头看他，然后抬手摸了摸头发——摸到你扎起的发间多了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月光下，戴着蔷薇花的女孩笑容灿烂如繁星，你的眼眸清澈明亮，蔷薇花瓣轻柔地映衬着你的脸颊更添了一丝明艳，微风轻拂，你的发丝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与周围的花香融为一体，你站在蔷薇花丛中，如同岁月倾墨所作给他的一幅画。
艾尔看得有点入神，回过神来之后也笑了，他想在接下来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大概都无法再忘记今夜的这幅画面——
和这个人。
后记
你们成功交往后，白艾终于不再躲着你，不仅不躲着，还白天晚上地往你眼皮子底下凑。
你冷笑，风水轮流转，小吸血鬼，可算到你一报还一报的时候了。
于是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能随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听见你提问他：
“艾尔。”
“嗯？”
他疑惑着凑过来，你便笑眯眯地问他：
“‘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类～’”
“‘我无意成为莉薇凯瑟琳的丈夫～’”
你故意夹着声音问他，“是谁说的呀？”
艾尔：…………
彼时你已经挑着给他讲述了千年前柔塞时期的一些重要事件，当然其中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他拒绝你的这一段。
艾尔一脸憋屈又没法还口，最后自暴自弃地回应：“是我，是我行了吧。”
“你拿最近的说说就算了，怎么还翻千年前的旧账啊？”
你哼哼两声：“现在知道委屈了？”
他说不过你，也跟着你哼哼两声：“小气的人类。”
“愚蠢的吸血鬼。”
“破防的人类！”
“幼稚的吸——老大……啊哈哈。”
突然被变回来的黑发艾尔：？
幼稚园级别的骂战总以白毛吸血鬼骂完就跑的卑鄙战术终结。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