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开往剧组的动车，江今月时不时嘴角上扬。
身旁座位的蓝遇旸捕捉到，便也跟着露出微笑。而他的笑，引得路过去卫生间的小女生内心怦然，偷偷看了蓝遇旸很久，直到见他和江今月说话，误会他们是情侣关系，才放弃要微信的念头。
大概是那女孩子的倾情一瞥过于炽烈，灼到江今月。江今月微微愣神，这才是爱慕的眼神吧。
她，似乎从未对蓝遇旸有过这样的目光哎……青梅竹马时没有过，现在更不会有。
她对蓝遇旸到底有没有过爱情，已不想深究。她曾经倾注于这个最好看的男孩太多，美得如镜花水月。
江今月快速回神，要做一个合格的热恋女孩子！掏出手机给苏清辉发一张自拍，背景是窗外划过的金色的树。
“你坐在窗边，他坐在过道？”
“……”
“我没吃醋。”
“我没说你吃醋啊。”江今月笑了，原来恋爱的人物说的台词，很多是“废话”。
“我是认真。”
“想你了……”
江今月眼睛笑弯。
原来，她也可以直抒心意。
原来，不止是许久未见才会想念，知晓将要分离一周左右，想念会提前预支……
“恋爱了？”蓝遇旸看对手机甜笑的女孩一会儿，移开目光。
“嗯，是的啊。”江今月抬起头，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这一刻，心底终于有一份情感，尘埃落定。
剧组生活没有明星粉丝意淫的那么有趣且有戏。
江今月在冰凉粗硬的被褥里，被某零五后小生的粉丝在楼下集体高呼“我爱你”和一些双押的slogan唤醒好多次，几乎彻夜难眠。
她们是什么假粉丝，竟然不知道演员是不和工作人员同住的……或许，她们想为偶像造势，告诉创作团队她们正主是真顶流吧。
开机日，舟车劳顿的江今月起晚了，错过了早饭时间。
江今月七拐八绕找到在地下车库临时搭建的剧组食堂，捏了捏所剩无几的冰凉馒头，从食物筐角落里捡走最后一枚煮鸡蛋，一脸淡定地绕开一只在食堂中央跳恰恰的老鼠，抬眼看见拎着德克士便当的蓝遇旸。
两人四目相对时，身后传来第一次下剧组的宣传小姑娘声声尖叫，接着小姑娘手里的单反没拿稳应声落地，坐在食物桶旁边昏睡的厨师闻声跳起来，追着老鼠绕圈打……种种声音混合在一处，此起彼伏。
蓝遇旸倒是有些意外，他眼里的这个小姑娘对老鼠视而不见。
后来，江今月杀青回家，对苏清辉描述剧组生活艰辛时，提到这段，苏清辉第一句话竟然是：“那你怕蟑螂吗？”
“我没见过南方一米高的蟑螂。我怕蛇。”
将自己短处告诉给另一人，需要莫大的信任和勇气。
“剧组伙食就这样，这儿太偏了，只有德克士，你将就下先吃个汉堡。”
江今月看了下德克士纸袋，掂量着自己即将抽搐的胃，没必要过度避嫌，接过袋子，道：“记得留发票走项目报销。”
“今月，今天你别出现场了，在酒店休息休息，买点生活必备品，这一组广告拍完，算上和客户social的时间也小十天了。”
“额……你不是说我需要在现场和导演、演员沟通剧本吗？”
“今天开机第一天，事儿有点多，客户还到现场了，我得招待金主、安抚导演，这位广告导演业务能力不错，但不甘心拍广告。他有一股邪门的电影导演脾气，看见金主指手画脚会发飙。你就别去了，第一天需要磨合，他们争执起来你去可能要背锅。品牌方寄来一批产品，明天拍，得由我们的人来接应。”
“这样啊，那你把送货人联系方式给我。”
几个小时后，江今月自己下单了一份当地小吃，早晨的那份炸鸡随着搬运红酒消耗殆尽。
江今月坐在仓库间，给蓝遇旸发微信，问我们拍的不是女性内衣和护肤化妆品吗，这么多红酒是哪里来的……
临近收工时蓝遇旸才回复，说是品牌方买的，送给演员，希望电视剧播出时能有宣传合作。
品牌方看中了剧里的男二做短期大使，归功于江今月写的广告，品牌方预估他的正片角色会碾压男一。
江今月后来才知道，这个品牌打算出钱给男二写一波艳压稿。
蓝遇旸告诉江今月可以拿一两瓶回家，年份不错、价格不菲，送给男友也很好。
江今月委婉拒绝，虽然她身为商务编剧，每次在剧组花式被diss，可以说没有一次心情是善始善终的。
但这次，内心膨胀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理清它来自何处。
剧组收工后，江今月吃瓜了蓝遇旸如何在甲方爸爸、导演、摄影老师中间长袖善舞一番。反观自己，就算有眼力见不添乱，也无法为蓝遇旸的“纵横捭阖”加分，算是社交工作里的拖油瓶吧。
江今月是佩服蓝遇旸的，他竟然能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演成褒义词，毫无所谓的油腻感，不真实却真诚。
佩服归佩服，终究不是欣赏。
江今月这样想着，抛却“在剧组要保持头脑高速运转”的要求，陷入自己的元宇宙里。蓝遇旸和她讲话时，她依然在游离，回过神来，发现蓝遇旸在对着她笑。
“怎么了？”江今月下意识问道。
“这边事结束了。”江今月被蓝遇旸带到产品库房，蓝遇旸干净利落地再次清点一遍产品，回头问道：“这红酒不错，一瓶两千多，你带走两瓶。”
“我和我男朋友都不怎么喝酒。”彻底回过神的江今月恢复思维敏捷、头脑清晰——这不算是谎话，最近除了在Fire of Storm，她几乎不怎么喝酒，安全感来源于自我保护，拒绝被酒精控制大脑。
蓝遇旸看着目光炯炯的姑娘，顿了一下：“有人说，不喝酒的男人需要提防。不过，男人没有不喝酒的，说不定他喝酒不敢和你说，是个耙耳朵？”
“他是北京人，祖籍山东的。”
江今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在法国这么多年，应该对红酒比较有鉴赏力，我们喝都浪费了，还是你喝吧。”
江今月见蓝遇旸真的抽出六瓶，另堆在一处，心想这中饱私囊的是不是太多了。
蓝遇旸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现场，我把这六瓶给导演两瓶，摄影一瓶，剩下三瓶给男主和他经纪人。这次广告费，他家给得最多。对了，女主就不送了，我看她今天拍摄挺随和，特别配合……护肤品牌给的样品挺多，但微商品牌估计明星也不会用，可以都送送，给他们助理用也算是走个面子。”
江今月内心轰然，蓝遇旸的话让她陷入自我怀疑，耍大牌的男主需要小心伺候，性格极好、工作敬业的女主什么都没有，这算是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吗？
“我送礼物时你陪着我，让他们认识你，接下来你和导演、演员沟通脚本时也能说上话。”
江今月不想再听蓝遇旸妥帖周到的安排，她在剧组见过太多混乱和不堪。
拍现代伦理剧时偷道具电饭锅的灯光组组长被她撞见、一不小心将她撞翻在地。
拍年代戏时，江今月和阿萌熬夜将白酒品牌的标签打印出来，贴上世纪九十年代logo，冒雨去第二天拍摄现场，将白酒摆进柜台，一转身的工夫十几瓶白酒被一扫而空……
还有每次在剧组，都会被奇奇怪怪的现场工作人员语言调戏、要微信甚至性骚扰，但对江今月来说，这些都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插曲，从来没有此时让她觉得内心郁结。
她曾经的蓝哥哥，真的留在了曾经。
那个给她摘花的少年，只是那个少年而已。
虽然没有期待，但她依然失望——失望于他不再是她记忆里的人，不再是她执念多年的人，更失望于自己将时间错付、情感空掷、未来错估。
苏清辉让她留下来看清楚，是对的。
江今月和蓝遇旸合作的八条广告杀青当晚，红酒品牌的甲方请他们晚餐。江今月是团队主创里唯一的女孩，漂亮女孩。
点菜时，饭桌上的每个人还保持着矜持和理智，制片主任问江今月“喝酒还是喝饮料”。
江今月目光落在果汁瓶，正欲开口，蓝遇旸接过话：“当然是喝红酒啊，能喝到限量版的高级红酒，谁喝果汁呢？”
江今月怔一下，目光淡淡地扫过蓝遇旸，心又一凉。
男人们围绕如何判定红酒好坏到红酒文化聊一圈，接着一番尽显热络又不失礼数的觥筹交错。
导演见江今月始终沉静吃菜，一杯酒还没有喝掉，话锋一转：“我最近看咱广告编剧今月朋友圈，小姑娘是文艺青年啊！你写这广告也是，商业性和文艺性兼备，我看你还有公众号写影评呢？要不要来我公司干，做大编剧？”
“何导伯乐慧眼，但今月是我们春娱里资深广告编剧，这是我回国后的第一个正式项目，您就挖我墙脚，我转正不了您能把我也收了吗？”
“当然啊，小蓝你来我们公司，我将你当制片培养！”
“何导，您这饼我先预约了，敬您一杯。”
江今月见此景，就算不喜应酬也深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扭捏，起身给在座甲方、导演、制片人、制片主任、摄影打圈敬酒一轮。
蓝遇旸在江今月喝第一杯时还看着她，而后便低头看手机，紧接着出门打电话。
江今月在他出门一刹那，感到后背一空，心底有什么被抽空。随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本就不该在他身上有所寄托的。
刚好江今月敬完所有人，蓝遇旸才回到酒席，仿佛是算准了时间。
而后，甲方爸爸再找江今月喝酒，蓝遇旸替江今月挡了酒，说小姑娘不胜酒力，几个中年男人直呼英雄救美、郎才女貌。
微醺头晕的江今月，面对蓝遇旸此时的解救毫无触动，但乐于表演醉酒，她是一个商编，不是客户经理，这本就不是她工资范围内的事。
江今月匐于桌边假寐，目光透过睫毛、穿越高脚杯，看向和众人觥筹交错的蓝遇旸，忽地想起古代的文臣——彬彬俊朗、长袖善舞。
江今月看清楚，他如何运用语言艺术，让对方觉得他喝了很多，实际上，几乎是他喝一杯对方至少喝两杯。多方势力丢盔卸甲时，蓝遇旸几乎毫发无损。
就在蓝遇旸轻松掌握这场酒局主动权，回过头关心江今月，低声：“月芽儿，你还行吗？真的醉了？”
只见江今月半支撑起身体，举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轻轻触碰他的，一饮而尽。
江今月以此酒，敬此前所有对他的幻灭、对自己预期的失望、对无法定义的少年情感的唏嘘，祝他前程无量、人生似锦。
江今月在酒桌上决定了三件事：发离职邮件、将《困在镜子里的舞者》写完参加青年创投文学论坛比赛……和苏清辉出去玩一段时间，考虑是否同居。
江今月回到酒店房间，给自己灌了一杯苏打柠檬汁，打开电脑翻出早就写好的离职信，稍作修饰一番、定时春娱里明早上班时间发送，打开青年创投文学论坛的小说参赛报名页面，填了下自己基本信息。
点开《困在镜子里的舞者》文档，播放一首弗朗明哥舞曲，敲键盘声音宛若出征鼓点。
江今月掏出手机，点开苏清辉的微信，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们能再去西双版纳看看漂亮的蝴蝶，跋山涉水一次……
反复修改即将影响人生走向的微信措辞时，被一个来自艾城的电话打断……
身旁座位的蓝遇旸捕捉到，便也跟着露出微笑。而他的笑，引得路过去卫生间的小女生内心怦然，偷偷看了蓝遇旸很久，直到见他和江今月说话，误会他们是情侣关系，才放弃要微信的念头。
大概是那女孩子的倾情一瞥过于炽烈，灼到江今月。江今月微微愣神，这才是爱慕的眼神吧。
她，似乎从未对蓝遇旸有过这样的目光哎……青梅竹马时没有过，现在更不会有。
她对蓝遇旸到底有没有过爱情，已不想深究。她曾经倾注于这个最好看的男孩太多，美得如镜花水月。
江今月快速回神，要做一个合格的热恋女孩子！掏出手机给苏清辉发一张自拍，背景是窗外划过的金色的树。
“你坐在窗边，他坐在过道？”
“……”
“我没吃醋。”
“我没说你吃醋啊。”江今月笑了，原来恋爱的人物说的台词，很多是“废话”。
“我是认真。”
“想你了……”
江今月眼睛笑弯。
原来，她也可以直抒心意。
原来，不止是许久未见才会想念，知晓将要分离一周左右，想念会提前预支……
“恋爱了？”蓝遇旸看对手机甜笑的女孩一会儿，移开目光。
“嗯，是的啊。”江今月抬起头，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这一刻，心底终于有一份情感，尘埃落定。
剧组生活没有明星粉丝意淫的那么有趣且有戏。
江今月在冰凉粗硬的被褥里，被某零五后小生的粉丝在楼下集体高呼“我爱你”和一些双押的slogan唤醒好多次，几乎彻夜难眠。
她们是什么假粉丝，竟然不知道演员是不和工作人员同住的……或许，她们想为偶像造势，告诉创作团队她们正主是真顶流吧。
开机日，舟车劳顿的江今月起晚了，错过了早饭时间。
江今月七拐八绕找到在地下车库临时搭建的剧组食堂，捏了捏所剩无几的冰凉馒头，从食物筐角落里捡走最后一枚煮鸡蛋，一脸淡定地绕开一只在食堂中央跳恰恰的老鼠，抬眼看见拎着德克士便当的蓝遇旸。
两人四目相对时，身后传来第一次下剧组的宣传小姑娘声声尖叫，接着小姑娘手里的单反没拿稳应声落地，坐在食物桶旁边昏睡的厨师闻声跳起来，追着老鼠绕圈打……种种声音混合在一处，此起彼伏。
蓝遇旸倒是有些意外，他眼里的这个小姑娘对老鼠视而不见。
后来，江今月杀青回家，对苏清辉描述剧组生活艰辛时，提到这段，苏清辉第一句话竟然是：“那你怕蟑螂吗？”
“我没见过南方一米高的蟑螂。我怕蛇。”
将自己短处告诉给另一人，需要莫大的信任和勇气。
“剧组伙食就这样，这儿太偏了，只有德克士，你将就下先吃个汉堡。”
江今月看了下德克士纸袋，掂量着自己即将抽搐的胃，没必要过度避嫌，接过袋子，道：“记得留发票走项目报销。”
“今月，今天你别出现场了，在酒店休息休息，买点生活必备品，这一组广告拍完，算上和客户social的时间也小十天了。”
“额……你不是说我需要在现场和导演、演员沟通剧本吗？”
“今天开机第一天，事儿有点多，客户还到现场了，我得招待金主、安抚导演，这位广告导演业务能力不错，但不甘心拍广告。他有一股邪门的电影导演脾气，看见金主指手画脚会发飙。你就别去了，第一天需要磨合，他们争执起来你去可能要背锅。品牌方寄来一批产品，明天拍，得由我们的人来接应。”
“这样啊，那你把送货人联系方式给我。”
几个小时后，江今月自己下单了一份当地小吃，早晨的那份炸鸡随着搬运红酒消耗殆尽。
江今月坐在仓库间，给蓝遇旸发微信，问我们拍的不是女性内衣和护肤化妆品吗，这么多红酒是哪里来的……
临近收工时蓝遇旸才回复，说是品牌方买的，送给演员，希望电视剧播出时能有宣传合作。
品牌方看中了剧里的男二做短期大使，归功于江今月写的广告，品牌方预估他的正片角色会碾压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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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遇旸告诉江今月可以拿一两瓶回家，年份不错、价格不菲，送给男友也很好。
江今月委婉拒绝，虽然她身为商务编剧，每次在剧组花式被diss，可以说没有一次心情是善始善终的。
但这次，内心膨胀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理清它来自何处。
剧组收工后，江今月吃瓜了蓝遇旸如何在甲方爸爸、导演、摄影老师中间长袖善舞一番。反观自己，就算有眼力见不添乱，也无法为蓝遇旸的“纵横捭阖”加分，算是社交工作里的拖油瓶吧。
江今月是佩服蓝遇旸的，他竟然能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演成褒义词，毫无所谓的油腻感，不真实却真诚。
佩服归佩服，终究不是欣赏。
江今月这样想着，抛却“在剧组要保持头脑高速运转”的要求，陷入自己的元宇宙里。蓝遇旸和她讲话时，她依然在游离，回过神来，发现蓝遇旸在对着她笑。
“怎么了？”江今月下意识问道。
“这边事结束了。”江今月被蓝遇旸带到产品库房，蓝遇旸干净利落地再次清点一遍产品，回头问道：“这红酒不错，一瓶两千多，你带走两瓶。”
“我和我男朋友都不怎么喝酒。”彻底回过神的江今月恢复思维敏捷、头脑清晰——这不算是谎话，最近除了在Fire of Storm，她几乎不怎么喝酒，安全感来源于自我保护，拒绝被酒精控制大脑。
蓝遇旸看着目光炯炯的姑娘，顿了一下：“有人说，不喝酒的男人需要提防。不过，男人没有不喝酒的，说不定他喝酒不敢和你说，是个耙耳朵？”
“他是北京人，祖籍山东的。”
江今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在法国这么多年，应该对红酒比较有鉴赏力，我们喝都浪费了，还是你喝吧。”
江今月见蓝遇旸真的抽出六瓶，另堆在一处，心想这中饱私囊的是不是太多了。
蓝遇旸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现场，我把这六瓶给导演两瓶，摄影一瓶，剩下三瓶给男主和他经纪人。这次广告费，他家给得最多。对了，女主就不送了，我看她今天拍摄挺随和，特别配合……护肤品牌给的样品挺多，但微商品牌估计明星也不会用，可以都送送，给他们助理用也算是走个面子。”
江今月内心轰然，蓝遇旸的话让她陷入自我怀疑，耍大牌的男主需要小心伺候，性格极好、工作敬业的女主什么都没有，这算是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吗？
“我送礼物时你陪着我，让他们认识你，接下来你和导演、演员沟通脚本时也能说上话。”
江今月不想再听蓝遇旸妥帖周到的安排，她在剧组见过太多混乱和不堪。
拍现代伦理剧时偷道具电饭锅的灯光组组长被她撞见、一不小心将她撞翻在地。
拍年代戏时，江今月和阿萌熬夜将白酒品牌的标签打印出来，贴上世纪九十年代logo，冒雨去第二天拍摄现场，将白酒摆进柜台，一转身的工夫十几瓶白酒被一扫而空……
还有每次在剧组，都会被奇奇怪怪的现场工作人员语言调戏、要微信甚至性骚扰，但对江今月来说，这些都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插曲，从来没有此时让她觉得内心郁结。
她曾经的蓝哥哥，真的留在了曾经。
那个给她摘花的少年，只是那个少年而已。
虽然没有期待，但她依然失望——失望于他不再是她记忆里的人，不再是她执念多年的人，更失望于自己将时间错付、情感空掷、未来错估。
苏清辉让她留下来看清楚，是对的。
江今月和蓝遇旸合作的八条广告杀青当晚，红酒品牌的甲方请他们晚餐。江今月是团队主创里唯一的女孩，漂亮女孩。
点菜时，饭桌上的每个人还保持着矜持和理智，制片主任问江今月“喝酒还是喝饮料”。
江今月目光落在果汁瓶，正欲开口，蓝遇旸接过话：“当然是喝红酒啊，能喝到限量版的高级红酒，谁喝果汁呢？”
江今月怔一下，目光淡淡地扫过蓝遇旸，心又一凉。
男人们围绕如何判定红酒好坏到红酒文化聊一圈，接着一番尽显热络又不失礼数的觥筹交错。
导演见江今月始终沉静吃菜，一杯酒还没有喝掉，话锋一转：“我最近看咱广告编剧今月朋友圈，小姑娘是文艺青年啊！你写这广告也是，商业性和文艺性兼备，我看你还有公众号写影评呢？要不要来我公司干，做大编剧？”
“何导伯乐慧眼，但今月是我们春娱里资深广告编剧，这是我回国后的第一个正式项目，您就挖我墙脚，我转正不了您能把我也收了吗？”
“当然啊，小蓝你来我们公司，我将你当制片培养！”
“何导，您这饼我先预约了，敬您一杯。”
江今月见此景，就算不喜应酬也深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扭捏，起身给在座甲方、导演、制片人、制片主任、摄影打圈敬酒一轮。
蓝遇旸在江今月喝第一杯时还看着她，而后便低头看手机，紧接着出门打电话。
江今月在他出门一刹那，感到后背一空，心底有什么被抽空。随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本就不该在他身上有所寄托的。
刚好江今月敬完所有人，蓝遇旸才回到酒席，仿佛是算准了时间。
而后，甲方爸爸再找江今月喝酒，蓝遇旸替江今月挡了酒，说小姑娘不胜酒力，几个中年男人直呼英雄救美、郎才女貌。
微醺头晕的江今月，面对蓝遇旸此时的解救毫无触动，但乐于表演醉酒，她是一个商编，不是客户经理，这本就不是她工资范围内的事。
江今月匐于桌边假寐，目光透过睫毛、穿越高脚杯，看向和众人觥筹交错的蓝遇旸，忽地想起古代的文臣——彬彬俊朗、长袖善舞。
江今月看清楚，他如何运用语言艺术，让对方觉得他喝了很多，实际上，几乎是他喝一杯对方至少喝两杯。多方势力丢盔卸甲时，蓝遇旸几乎毫发无损。
就在蓝遇旸轻松掌握这场酒局主动权，回过头关心江今月，低声：“月芽儿，你还行吗？真的醉了？”
只见江今月半支撑起身体，举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轻轻触碰他的，一饮而尽。
江今月以此酒，敬此前所有对他的幻灭、对自己预期的失望、对无法定义的少年情感的唏嘘，祝他前程无量、人生似锦。
江今月在酒桌上决定了三件事：发离职邮件、将《困在镜子里的舞者》写完参加青年创投文学论坛比赛……和苏清辉出去玩一段时间，考虑是否同居。
江今月回到酒店房间，给自己灌了一杯苏打柠檬汁，打开电脑翻出早就写好的离职信，稍作修饰一番、定时春娱里明早上班时间发送，打开青年创投文学论坛的小说参赛报名页面，填了下自己基本信息。
点开《困在镜子里的舞者》文档，播放一首弗朗明哥舞曲，敲键盘声音宛若出征鼓点。
江今月掏出手机，点开苏清辉的微信，想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们能再去西双版纳看看漂亮的蝴蝶，跋山涉水一次……
反复修改即将影响人生走向的微信措辞时，被一个来自艾城的电话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