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现,少女按灭闹钟,爬起床。她快速地洗漱完,咬了几口面包。

    回到房间后,她支着脑袋,木然地盯着数学卷。烦躁地抓着刚扎好的头发。

    寒假她就没好好预习,加之开学又请了半个多月的假,她发现自己真的跟不上了。基础本就弱,做题都是难事了。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一条条概念,真真能够理解的就只有几条,少女手中握着的自动铅机械性地划过。真觉得自己退化了,连文字都已经变得那么难理解。

    手机屏幕亮起,常亭拿起,浏览着几条群里的消息。班长拉了个同学进群,看到新加入的成员和这熟悉的微信名。是谢时西。

    她忽而想起,她可以问问谢时西。记得上次周测,他一百三十多呢。

    少女握笔的手停下,眼眸中亮了亮。

    她拍了拍橘黄色的头像。

    【亲斤元】:在吗在吗?可不可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发完消息,她倒扣下手机,指腹磨着手机壳。

    忽感手机振动。

    收到了谢时西简洁的回复。

    【巳廾】:可以。

    【亲斤元】:数学最近讲的那一章我从概念就有点看不懂,你能给我讲讲嘛?

    少女拘谨地问着,半晌没收到谢时西的回复。

    常亭正奇怪着,刚想询问,手机铃声却响起。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他竟然直接给她打语音!

    常亭更加慌乱了,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通了语音。她盯着对方的头像,一只橘猫和那只白皙的手发愣。

    听到少年淡淡的声音,一字一字,扣在她的心间。

    “是最新讲的那一节吗?”

    听到询问,她听出了一丝刚起床后的沙哑。

    “你是刚醒吗?”她答非所问。

    少年低笑起,富有磁性的嗓音勾得她耳朵发麻。

    “是。”他如实说道。

    “会打扰到你休息吗?”少女揪起衣角,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也该醒了。”

    “嗯嗯,真的麻烦你了,请您赐教!”

    “那就从第一节开始讲。”

    话筒中传来少年翻动书页的声音。

    常亭静静待着,不禁想起刚见到他时,他头顶翘起的头发,和那张冷淡的脸多么违和。

    感觉他现在也是顶着这副样子给她讲题。

    收回思绪,少年也开始说起。

    “上次讲的数列,在小学的时候应该就接触过,但现在要把它和函数联系在一起……”

    谢时西将概念逐句解析着,“就比如说周末卷里的第13题,它背后隐含着这一节的内容。”

    “你可以再等老师讲完卷子后,把这些类似的题综合在一起,列个错题本整理。”

    “好的!”常亭忙不迭地应着。

    “我差不多都懂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常亭看着闹钟上指针的转动。

    听筒中一阵安静,窸窸窣窣后。

    常亭听到少年开口。

    “乖,别闹…”少年的声音含着宠溺和无奈。

    常亭呆愣住。

    “嗯?”她疑惑着。

    回应常亭的是一声娇软的叫声,“喵~”

    谢时西抬起橘猫按在他腰间的爪子,把它放到了地上。

    他也没想到,一直在他怀里睡觉的小猫,会突然醒来。

    开始舔着他的手,再之后…

    “抱歉,是猫…”

    “啊,我懂我懂,我之前逗过林清环养的猫,也挺调皮的。”

    “嗯。”谢时西垂下眼眸,看着手骨中的红痕。

    “可是好像被抓伤了。”他轻挑眉毛,缓缓开口。

    “抓伤!”

    “啊!那是不是需要去医院?我也不太懂。”

    少女又恍然想起,谢时西好像是独居,会不会一个人去不方便。

    “最好去打一下狂犬疫苗。”谢时西踌躇后开口。

    “我陪你去?”常亭小心翼翼开口。

    “那就麻烦你了。”谢时西嘴角藏着笑。

    少女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小跑到谢时西住的楼栋。她看到谢时西发的消息,告诉她直接上去。

    她按响门铃,等了几秒,门打开了。

    “稍微等一下,你先进来吧。”

    常亭局促地进门,套上一次性鞋套。避开了谢时西的目光,他怎么衣衫不整就开门啊。

    少年的领口大敞,一眼就看到两个凸出的锁骨,再往下…他的胸口隐隐泛起了红,喉结滚动。谢时西转身拿了几件衣服,很快就换好了。

    上身穿着黛色的卫衣,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

    “我看看你伤口,现在要不要做什么处理?”

    “我去查说要用肥皂水洗一下,刚才已经做好了。”他回道。

    谢时西递出了自己的右手,血迹已经被洗干净了,但口子却有些狰狞,从虎口延至中指。

    “你家猫那么凶的吗?”

    “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凶。”

    看着少女因为担心她而紧皱的眉梢,少年漆黑眸色里映出了几分喜悦,在少女抬头的一瞬,他藏起了异样的情绪。

    “走吧。”

    少女的肩贴着他。布料相蹭间,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着。

    “你身上好热。”常亭说道。

    刚才不经意擦到他的指腹,那异于常人的温度惹得她发颤。还有现在,他身上还是很热。

    “嗯,有时候会这样。”

    有体寒肯定就有“体热”,常亭在心里为谢时西找补着。少女回过身,迈了几步拉起了谢时西的手腕,快步往前走。

    看他散漫的样子,常亭忍不住出声:“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

    她破罐子破摔,“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

    “不用急,车还没过来。”谢时西瞥了眼马路。

    常亭哽住。

    张景山接过新到的书,抬眼便看见新元这丫头。

    说来也怪,她今天路过也没来看一眼,上次不还说等新书来了,一定要买呢。

    常亭步伐匆匆,身后跟着的少年,眉眼深邃。

    他捧箱子的手顿住,盯着少年的脸。和那个人好像。

    她工作时也是这副样子,神色专注。倒是和平时不同,平时话多,一直会缠着他。

    若是他当时多陪陪她,就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

    他平日自持的冷静瞬间破碎,若是可以,他想问问那个少年是不是认识她。

    但是终是太唐突。

    眼下的光亮渐渐黯淡,他望着店铺的名字。

    喜亦禧。

    夜气犹浓。常亭送谢时西上楼,门刚打开,那只小橘猫端正地坐在门前。谢时西绕开它,走向里间。

    常亭见状,蹲下身,轻轻捻着它的耳尖。随后低声冲它恐吓着,“你这只小坏猫,要再敢行凶,小心我爬来降伏你!”

    少年回到玄关时,就见到了这一幕。她一脸严肃,面向着小橘猫,未曾想到是在为他撑腰。女孩轻软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威力。

    不过,对付同样的小猫咪倒是够了。

    常亭感到头顶有一道目光,少女抬眸。尴尬地瞧着谢时西,收回了“威逼”猫咪的恶手。

    不等谢时西说话,常亭拎起包抬步跑走,撂下句,“谢同学,我先走了哈!”

    少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他不加掩饰的扬起嘴角,回看向仍端坐的小猫。

    他低眼望着虎口,那里被女孩贴了橘黄色的创口贴,她说是为了警示那只不听话的小猫。

    门角的橘猫,耷拉着耳朵,尾巴时而扫着地板。

    羞愧的小猫被谢时西抱起,他挠着它的头,小猫循着他的掌心蹭了蹭,感受着温热。

    “不是你的错。”

    “是我太突然了,你还没接受新的环境。”

    少年跪坐在地板上,头依赖地蹭着小猫柔软的毛。

    低眉看着乖巧的猫咪,他轻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的笑意止住,目光茫然无措。

    “我很喜欢这里,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那之后又会怎么样,她…会想我吗”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指尖因用力而泛起红,他松开手,抬眼望向远处的一弯新月。

    “可以叫你元月吗?”

    少年兀自说着。

    他指腹发烫,捏着元月的耳尖,小猫静静待在他的手下。

    春风渐暖,常亭凝神盯着卷子,细眉蹙起,满是烦恼。

    “哟,努力上了。”

    林清环将手拍在常亭桌上,打趣着。

    “别提了,明明感觉才刚开学,可现在就要期中考试了。”

    “我的大半个学期啊,都去哪了。”常亭抬手捂起脸,揉着酸涩的眼睛。

    林清环单手叉着腰,另一手随意地挥起。

    “没事哒,没事哒!再挺一挺我们就是更苦的高三生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常亭假装气愤地白了她一眼,颇是无奈。

    常亭忽得坐正,低语道。

    “张老师来了!”

    接而低头看书。她觉得自己最近理科都有提高,但累也是真的累,不仅要跟上老师进度,还要把高一落下的补一补。

    不过,她的同桌倒是给她很大帮助。想到这,常亭偷偷瞟了谢时西一眼,少年坐得正,头发也剪短了,露出流畅的眉骨。

    给她讲题时也是这般样子,眼中平淡,哪怕她再笨,也依旧不厌其烦。

    一股温风含杂着春雨于窗隙而入,午间的教室静得很。常亭支着脑袋昏昏欲睡,手中的力道变得软绵绵。

    少女的额间冒出丝丝细汗,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侧。

    恍恍惚惚间,她感觉到耳边突然掀起一片嘈杂,再然后…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有力的东西托住。

    匆忙间,天旋地转,她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手冰凉。

    她感觉一双手搂着她胳膊的手,还有腿。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温热。

    这让常亭止不住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

    冰凉的指尖攀上温热的源头,软若无骨的素手就这般挂在谢时西的脖间,蹭着他的后颈。

    他将人放在医务室的床上,刚想抬起身,少女的手再度翻上,汲取着他身上的热气。

    一点点滑过,描摹着他。

    常亭朦胧间抓住那只温热的手,无比自然地枕在了脑下。

    谢时西不觉得想蜷起手指,掌心中是少女发白的脸,温软的感觉直白地从手心传来。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

    “医务室老师还没来,姑且先让给你吧。”

    “若是她来了,那就…不可以了。”

    他僵着手,不敢惊扰她。

    少女昏睡间,不安地皱着眉头。一旁是无措的少年,面着少女。

    许是梦间不顺,她的眉头皱得更深,手不安地握住谢时西的手腕。留下深深浅浅的红痕。

    谢时西的心被紧紧揪住,他的身体渐渐烫起。少年的呼吸逐渐紊乱,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抿起嘴唇,合上了眼。

    嫣红的花瓣落入山间冰湖。

    顷刻间,寒山风雪松动。生出了第一朵春华。

    不知是过了多久,谢时西只觉腕间发酸。

    掌中的柔软动着。

    常亭迷迷蒙蒙地张开眼睛,眸中似是有水雾氤氲。茫然地盯着眼前人。

    谢时西掩下慌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可以再睡会,医务室老师还有一会才到。”

    常亭没回答,看向少年因长时间被压着,血液流通不顺而通红的手掌。

    她顿时忘记了刚才的逾矩,只剩下愧疚和害怕。

    那双眼中漾起朦胧的雾气。怎么一到生病,连内心都变脆弱了。常亭拂着眼角,埋怨着自己。

    接而泪水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一同落下,眼眶一片白蒙,她循着少年的轮廓,探出手,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角。

    腾出手擦拭泪珠,“对…不起…”

    “没事的。”谢时西俯下身,凑近常亭。

    常亭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

    她水盈盈的眼眸,羽睫黏在一起,眼角红着。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谢时西。

    两人都未动,常亭仍然揪着谢时西的衣角,他为了配合她弯着腰。少女微仰着头,张着小口,唇色渐渐回血。谢时西则是避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下巴。

    少年敛下的眼下,羽睫无声地颤抖着。修长的脖子自下而上蔓延上了粉红。

    常亭忙回神,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但忘记了手下还拉着谢时西的衣角,少年就这么不设防的被少女带着,两人间的距离蓦得减小,谢时西虚虚的抬起手肘挡在二人之间,另一手挡在她的脑后,防止她撞到墙。

    一阵急促,常亭抬手抵在谢时西的胸膛。她只觉肩膀发疼,少年的下巴磕在了她肩上。

    “哪位同学受伤了呀?”姗姗来迟的医务室老师才走进门,疑惑地瞥了一眼空空的房间。

    “诶人呢,是在里面吗?”

    她向内走去,便看到身姿挺拔的少年正弯腰抱着怀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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