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颜回府,细长的眉头微微蹙起,神情明显带着心事。瞧见早早等人回来的孟丞相,眼神闪躲。

    孟丞相在朝堂上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端倪,开口叫人停下。

    “站住。朝颜,方才你不顾仪态冲入雨中,如此匆忙,是去了哪里,又是去找谁呢?”

    孟朝颜闭口不答。

    孟丞相冷哼一声,将手中茶盏摔在桌上。即便不说,他也知晓那人是谁,脸色不悦。

    “朝颜,为父一向是如何告诫你的?行事要三思后行,你如此,要我如何面对齐王殿下?”

    “父亲……”孟朝颜思绪混乱,她闭了闭眼,“我已经是齐王殿下的人,我做的事都有思量。可是七殿下,我也不能置之不顾。”

    她明白不应该,但却无法控制自己。

    “你……罢了罢了,为父说的话也都不管用了,你的事我做不了主了。”孟丞相叹气摇头。

    但凡是有关萧时寂之事,一向乖巧的朝颜也会顶撞。

    孟丞相猛地咳嗽起来,孟朝颜心下一紧,急忙倒了杯茶水,抚上他的背安慰:“父亲放心,女儿不会做出对齐王殿下不利之事,女儿背后一直都是孟府,女儿绝不会忘。”

    自从孟朝颜与齐王定下婚约,萧时寂黯然离京,两人便从没有过温情。而今日书房的独处,让二人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时光。

    孟朝颜舍不得。

    舍不得齐王妃甚至是未来皇后的位置,可也舍不得萧时寂。她会为萧时寂查一些事情,可不能阻拦齐王向上。

    一想到能帮到时寂,孟朝颜心里升起股得意。她能为时寂做的,远比沈府那个沈流筝做得多。

    看吧,最能帮到时寂的人还是自己。

    ……

    萧时寂从西南归来,没如愿得到皇帝的奖赏,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西南重镇掌权的西南王爷穆行烈意外被萧时寂所救,两人有书信来往,后续应当会成为插在西南的一把利剑。

    瞧瞧,这就是男主强大的光环。

    沈府,海棠苑内。

    沈流筝懒懒地倚在桌案前,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案。

    桌案上铺着张京师城舆图,上面细细描绘出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甚至连带着周边的山峦河流,还有东南方向那座几乎不可见的小岛。

    沈流筝几乎要把这图给盯出个洞来。

    傍晚微风转凉,天色早已变暗。

    沈流筝那张巴掌大的脸庞被柔软的白色绒毛围住,脸色红润,只是神情透出些苦恼,显出少见的愁容。

    她揉了揉太阳穴,轻啧一声。

    舆图上小岛的位置神秘且隐蔽,位置极佳,也是她刚标出来的。

    天机处,以修炼丹药之名在岛上修建宫殿。这件事,除了宫里那几位没什么人知晓,皇帝给了闻人珏极大的自由,还派了高手守卫。

    若日后闻人珏是个麻烦,沈流筝想要上岛,或者从岛上回来不再被动,那便要建船。

    可这是个大工程。

    她虽然懂得其中技术,可想真正造出个符合要求的船,太多东西都欠缺,日后要在城中慢慢寻找手艺好的木匠工人。

    提到闻人珏,脑中忽地浮现那张冷冰冰的脸。

    一月之后便是宫宴,沈流筝好奇闻人珏接下来的打算,到那时会呈现什么东西给众人呢,又拿什么东西给她看呢?

    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路无劫头上带着斗笠,双手抱臂站在窗外,瞥了一眼桌案前女子的面容。沈流筝眼中流光溢彩的思考模样,让路无劫竟失了神。

    他缓缓将视线挪到一边,突然道 :“你不会凫水,我教你如何?”

    沈流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却只说不用。路无劫一噎,没想到这么快遭到拒绝。

    沈流筝:“我会凫水。”

    路无劫意外,上次湖中遇险时,很快见不到她在湖面上的身影。即使是从骆席玉事后的描述来看,也无法推断出她会凫水。

    忽然,他脑中闪出沈流筝满头大汗的模样,那一次,也是突然像是中毒般,浑身没了力气。

    那这次……

    沈流筝也没对任何人解释此事。

    路无劫没有继续问下去,却在心里暗自决定,不会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桌案角落散落着几张木工图纸,路无劫看懂了,询问:“你想造船?”

    “嗯。”沈流筝托腮看他,眼睛稍稍眯起:“你懂造船之事?”

    路无劫:“略懂。”

    沈流筝眼中闪过意外。

    路无劫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小时候为了躲开仇人的追杀,我都会躲在船上,对于造船之事略有了解。”他向沈流筝许诺,“回头我帮你寻些木匠师傅。”

    路无劫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在船上度过,船上的人对于造船木工这些事情自然懂得多,时常手把手教他。路无劫自小聪慧,学得很快。

    话还没说完,沈流筝已经隔着窗户,将几张崭新银票塞在他手里,眉眼弯弯:“那就有劳路公子了。”

    路无劫低头用手扶了扶斗笠,将怀中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桌案上,解释道:“对了,这是萧和颐让我捎给你的。”

    接着,路无劫顺带讲了讲萧和颐的近况,冷宫变化很大。

    精致匣子里放着一串手链,琉璃缀着碎玉。沈流筝把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烛光下的琉璃通透精美,转动间,闪着绚丽光芒。

    这是贡品。

    “太后送她的东西,她就这么轻易送给我?”沈流筝有些意外。

    路无劫却不这么觉得。

    若不是她,萧和颐眼下还只能饿着肚子,受着宫人的欺辱,眼下的境况不知比最初好转了多少倍。

    沈流筝将手链放好,隔窗遥遥望向宫里的方向。

    或许萧时寂已经在勾勒朝中局势,即将到了动用天机处的时候,还有后宫这颗棋子,他大抵也要开始挪动。

    此时,冷宫中的萧和颐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摆在棋盘之上。

    疯妃情况好转,用了沈流筝带来的药膳,清醒的时间变长许多,会亲手为女儿做许多有趣的玩意儿。

    两人很珍惜相处的时光。

    萧和颐变了很多,不仅身量长高很多,脸庞也逐渐有了红润血色,不再是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

    大殿长廊外种了新鲜花草,冷宫明显多了生机。来送膳食的太监也多了几分唯唯诺诺,不再是以往嚣张模样。膳食温热可口,散发着诱人香气。

    一切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最惹人注目还是殿中的金黄笼子,其中有一只会说话的虎皮鹦鹉。

    离开的太监都得多看几眼。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鹦鹉突然开口,太监猛地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

    “公公小心些。”萧和颐用手逗弄着鹦鹉,瞧了眼太监,眼神算不上友善。

    从前的“恩情”她还记得。

    太监匆忙离开。

    虎皮鹦鹉用手轻啄她的手指,似乎很喜欢眼前之人。忽然,鹦鹉开始念诵大段经书。

    若是让寻常人见了,必定惊讶的合不拢嘴。

    萧和颐给鹦鹉喂吃的。

    冷宫突然来了客人,是太后宫里的女官,前来让萧和颐领着鹦鹉去万寿宫。

    萧和颐跟在女官身后,一同前往万寿宫。走在宫道上,她回忆起前几日的经历。

    太后爱诵读经书,意外得了只会诵读经书的鹦鹉,爱不释手。可就是近日,鹦鹉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吃东西,一直病蔫蔫的。

    太医院的大夫来了好几次,都束手无策。

    可奇怪的是,等在宫道上碰上路过的萧和颐,鹦鹉的嗓子突然好了。只要是萧和颐靠近,它便开心进食。

    太后当即把人找召进万寿宫。

    仔细询问才得知萧和颐的身份,眼前的孙女长期待在冷宫受欺负,却是个懂佛经心善之人,实属难得。

    太后心下一软,直接让萧和颐来养鹦鹉。

    一来二去,萧和颐已经可以顺理成章出入万寿宫。后宫之人得知此事,都长了眼色,冷宫也不再是从前模样。

    太后每次想见鹦鹉,都要把人给召来。这次萧和颐换了身新衣裳,发顶扎了两个发包,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小福童。

    太后看着更喜欢了,眉目间多了几分慈爱。只是可惜了她那个偶尔发疯的母妃,不然就可以直接养在身边。

    萧和颐在万寿宫静静为太后抄录经书,乖巧的让人心疼,走的时候又被塞了一堆赏赐。

    萧和颐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抬手,萧和颐立即上前。太后轻抚她的发顶,温声道:“日后唤一声皇祖母即可。”

    萧和颐先是愣了几秒,随后露出甜甜的笑,眼中更是含着泪光:“多谢皇祖母厚爱。”

    等出了万寿宫,天色逐渐暗下来,宫道上已经有人提着昏黄宫灯照路。

    她与一名男子擦肩而过。

    萧时寂正在前往明月宫,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去,那少女的背影如此熟悉。

    他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出声问一旁太监:“公公,方才过去的是何人?”

    “啊……”太监也回头看,把宫灯挑起,用一双不大好的眼神使劲眯眼瞧:“哦,回殿下,那位好像是翠华宫的公主。”

    翠华宫,也就是萧和颐所在的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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