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缓缓散去，镜湖倒映着霞光弥散的绚丽天穹，在青鸾面前平展而开。
胸中莫名而生的躁郁情绪逐渐平息，青鸾垂下眼，自镜湖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杏眸低垂，神色恹恹，自眉心蜿蜒而上的禁制流淌着不祥的红光。
这是她原来的脸，那片红色的禁制，是宋拾玉为了维系她性命设下的。
在读到《生魂法》之前，青鸾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魔修的。
她的生命已不剩多少时日，不必自讨苦吃，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想：
冥主的王座下是累累血债，宋拾玉也曾为了修炼，这样草菅人命吗？
被魔修所救下的她，又要如何自处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青鸾闭了闭眼，抬眸望向镜湖中央。
乌桕树静立在湖心，枝干弯折虬曲处，垂落出一截绣云霞的衣摆。
顺着衣摆向上看，男人清逸出尘的面容在错落的枝叶间隐现。
陌生的脸，陌生的衣着，不是这次参与秘境的仙门弟子。
青鸾缓步向他走去：“这位道友，请问……”
“我叫燕岐。”熟悉的清润嗓音自枝叶间流泻而出，“世人称我镜渊仙人。”
这声音……
青鸾步子一顿：“你是石堡中为我们引路的人？也是清胧秘境的主人？”
“清胧秘境。”燕岐抬抬手指，遮眼的枝叶纷纷让开，他饶有兴趣地坐直起来，“原来后世这样称呼我的后花园。”
青鸾在树下站定，仰起头细细地打量他。
这位镜渊仙人不像一个魔修。
他面容俊逸，眼眸温柔平和，衣袂上云霞流溢，周身灵气萦绕，更似九天玄仙。
而青鸾在鸣霄城中所见到的魔修中，即便是最不像魔修的宋拾玉，也透出一股沉郁之气，有时眼波流转，还会泄出几分凶戾。
青鸾暗暗皱了下眉，尽量平和地说：“想不到，数百年来，您一直待在秘境中。”
燕岐轻轻一笑，看穿她的顾虑：“放心，我本人已湮灭于世，此处乃是一缕残魂，用以传授我毕生所学。”
他微微倾身，望着青鸾的眼眸温柔慈爱：“千年来，这是我第一次醒来，真是有幸，一醒来就能看到你……青鸾，你愿意接受我的传承吗？”
青鸾不可置信：“我？”
“对，你。”他点头，“你识海破碎，时日无多，莫说修神，就连正常修行都做不到。但，我就喜欢这种难题，交给我，凭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必定能成为当世修神第一人。”
“跟我来。”燕岐对她伸出手，声音愈发轻柔，“我来救你。”
青鸾猛地捂住双眼，后退一步。
“……”燕岐怔了怔，笑道，“这是怎么了？”
“……感觉不太对。”青鸾低喃一声，揉了揉眼睛。
刚才她看着燕岐，几乎溺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以防万一，青鸾仍保持着捂眼的动作，重新整理了下思绪，问：“镜渊仙人，你也会把传承给玉仙子吗？”
玉扶疏能同时操控那么多法器，修神天赋绝不会低。易位而处，如果她是燕岐，她会优先选玉扶疏做传承对象。
燕岐失了兴致，遗憾地收回手：“那个先天道体？不会，她修不了这个。”
听见这话，青鸾的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
现在只有她和玉扶疏两个人看过功法内容，她很怕玉扶疏去修习《生魂法》。
没了顾虑，青鸾放下手，直接拒绝他：“我无法接受你的传承。”
燕岐不大明白：“为什么？如今只有这套传承能救你，只要你点一个头，这缕残魂中的功力、《生魂法》的要诀、我留下的天材地宝都归属于你。《生魂法》一旦入门，你那识海破碎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你难道不想活吗？”
他顿了顿，说：“可我看你，也并无死志。”
“我当然想活，可我也不能做魔修……”青鸾抿了下唇，改口道，“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去滥杀无辜，夺取他人性命。”
更何况，这位既然能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未必不会布下夺舍之类的陷阱，凭她这破碎的识海，怕是连一时半刻也抵挡不了。
“滥杀无辜……”燕岐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凡夫俗子，不过蝼蚁虫豸，为我辈所用，有何不妥？”
青鸾愕然：“你真的是仙门长老吗？”
“这与仙门有何关系？”燕岐想了想，问，“你杀过妖兽吗？”
“……杀过。”
“妖兽亦有灵智，亦有父母，与人何异？杀妖取丹，杀人取魂，皆是为了全我仙道，又有何异？”
“……”青鸾张了张口，总觉得不对，却又难以辩驳。
最终，她只是闷闷地憋出一句：“同类相戕，到底有悖天理，妄造杀孽，更是难入仙道。”
“哪里难入？”燕岐歪头，笑吟吟地反驳，“你都唤我镜渊仙人了，我自然已入仙道，已是仙人。”
“你已经飞升了？”
“飞升？”燕岐扬眉，“魔修，飞升……千年没见过外人，我竟不知道，外界的小辈们造出了这样多的新词。”
话说到这里，青鸾多少意识到了不对。
千年之前的修真界，好像与现在的不大一样。
“镜渊仙人。”青鸾迟疑着，缓缓开口，“千年前，其他修真法门，也是如此不拿凡人的命当命吗？”
“自然如此。”他奇道，“如今不是吗？”
“不……”青鸾叹息，“修炼这样血腥的功法的人，如今被称作魔修。”
“难怪你不愿意接受传承。”燕岐释然一笑，“我的时间所剩不多，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脚下的镜湖泛起涟漪，四周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青鸾躬身施礼。
燕岐重新躺回乌桕树干，轻轻合眼，敛去眸中的惋惜。
*
“青鸾……青鸾……你醒醒……”
青鸾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石堡灰黑色的墙壁，还有玉扶疏紧张的表情。
见她醒来，玉扶疏松了口气，收起掐诀的手势。
“你总算醒了。”
青鸾坐起身来，有些迷茫。
奇怪，她刚刚好像听见了宋拾玉的声音。
没有等她仔细回忆，玉扶疏说：“他们追来了。”
翻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已经逐渐逼近。
青鸾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玉璧，又看向玉扶疏：“我们现在怎么办？”
“好说，直接出去就行。”比起刚拿到玉璧时，玉扶疏从容许多，她重新整理好仪容，说，“这里面有些伤天害理的东西，并不为修真界所容，直接说明情况，当众毁掉它，没了功法，争斗自然平息。”
青鸾恍然：“难怪你刚才要阻止我。”
“是，若是它毁在了这座小房间，你我才是百口莫辩。”
两人达成共识，便拿起玉璧，起身拉开房门。
外面正有人搜寻到这里，看见玉扶疏抱着玉璧出来，俱是一惊，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同时数道传音飞了出去。
玉扶疏直接将玉璧扔给他们。
堵在门口的是一个重莹居弟子，他吃了一惊，慌忙将玉璧接住，疑惑道：“玉仙子这是何意？”
玉扶疏的视线越过他向后，见人都聚集得差不多了，才说：“你们自己看吧，让大家都看看。”
不算宽敞的通道内聚集了不少人，后面的都探头向前看来。重莹居的领队接过玉璧，将玉璧中记载的功法内容破译出来，展示在半空中，方便众人阅览。
和青鸾二人第一次看到时一样，所有人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
“拿到玉璧之后，我与青鸾姑娘一起查看了里面的内容，都觉得不能让这本功法流入外界。”玉扶疏和青鸾对视一眼，“想必诸位同道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是自然。”
人群中很快有人附和：“若此功法落入魔修手中，必定生出祸端。”
青鸾没在人群中看见宋拾玉，心中总不安宁，闻言便取出灵剑，催促道：“秘境之外变数太多，不如就在这里毁了它。”
运气行功的经络图、修炼要诀还在玉璧之中，没有这东西指引，即便知道功法口诀也没有意义，所以要保证《生魂法》不流传出去，毁去玉璧即是万全之策。
“且慢。”重莹居领队凝眉，“玉仙子在里面躲藏那么久，只是看了功法内容？”
玉扶疏笑了：“你怀疑我掉包？”
“我只是有些许好奇，为何玉仙子发现功法内容有问题，要等那么久，才出来宣告此事。”
“因为她在等我。”青鸾上前一步，坦然道，“看完功法内容后，我就想劈了它，可惜它有结界守护，反倒让我自己晕了过去，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解释完原因，她又话锋一转：“《生魂法》乃邪魔外道是不争的事实，魔修于仙门地界销声匿迹已有数百年，玉扶疏乃仙门弟子，就算有心替换，也编不出这样的东西……”
青鸾微微眯起眼，琥珀色的眼瞳中破天荒地折射出冷厉的锋芒：“有此怀疑，难道这位仙长对魔修功法很了解，有把握临时编出这样一部《生魂法》？”
这罪名太大，重莹居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不，我只是……”重莹居领队顿了顿，低头抱拳，“玉仙子，刚才冒犯了。”
玉扶疏微微点头，受了这一礼：“各位还有什么异议？”
沉默了两息，有人小声问：“可……传承呢？”
同伴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说：“功法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传承，你想当魔修吗？”
众人顿时都笑了，气氛为之一松。
孟珺诚率先道：“没有异议，尽快处置吧。”
其他几个宗门的领队也纷纷同意。
因为青鸾说玉璧上有结界，所以人群挪动了一下，让几个精于此道的弟子上前来处理。
正当大家围着玉璧研究的时候，通道内骤然昏暗下来。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落石声。
青鸾立刻扑向窗口。
却见窗外漆黑一片，伸手出去，只能摸到冷硬的壁障。
很快有人从楼下上来，回报道：“大门被封住了，打不开！”
“是谁误触了机关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要毁掉玉璧……”
“不对，这里的空间不对！”
眉心燃起一阵灼热，头颅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青鸾踉跄着走回玉扶疏身边，被她一把扶住。
“青鸾，你脸色好差，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是秘境主人。”青鸾咬牙，“他还有一缕残魂在这里，他要吸收我们所有人的魂魄！”
识海最不稳定的她，就是最先有反应的那个。
识破这一层，青鸾再一次庆幸方才没有接受传承。
这个阴险的老妖怪，就是看中她识海破碎方便夺舍！
耳边又响起了燕岐温柔的低笑声，青鸾头痛欲裂，眼前逐渐黑暗下去，连玉扶疏在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脸。
“青鸾……醒醒，青鸾！”
是宋拾玉的声音。
胸中莫名而生的躁郁情绪逐渐平息，青鸾垂下眼，自镜湖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杏眸低垂，神色恹恹，自眉心蜿蜒而上的禁制流淌着不祥的红光。
这是她原来的脸，那片红色的禁制，是宋拾玉为了维系她性命设下的。
在读到《生魂法》之前，青鸾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魔修的。
她的生命已不剩多少时日，不必自讨苦吃，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想：
冥主的王座下是累累血债，宋拾玉也曾为了修炼，这样草菅人命吗？
被魔修所救下的她，又要如何自处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青鸾闭了闭眼，抬眸望向镜湖中央。
乌桕树静立在湖心，枝干弯折虬曲处，垂落出一截绣云霞的衣摆。
顺着衣摆向上看，男人清逸出尘的面容在错落的枝叶间隐现。
陌生的脸，陌生的衣着，不是这次参与秘境的仙门弟子。
青鸾缓步向他走去：“这位道友，请问……”
“我叫燕岐。”熟悉的清润嗓音自枝叶间流泻而出，“世人称我镜渊仙人。”
这声音……
青鸾步子一顿：“你是石堡中为我们引路的人？也是清胧秘境的主人？”
“清胧秘境。”燕岐抬抬手指，遮眼的枝叶纷纷让开，他饶有兴趣地坐直起来，“原来后世这样称呼我的后花园。”
青鸾在树下站定，仰起头细细地打量他。
这位镜渊仙人不像一个魔修。
他面容俊逸，眼眸温柔平和，衣袂上云霞流溢，周身灵气萦绕，更似九天玄仙。
而青鸾在鸣霄城中所见到的魔修中，即便是最不像魔修的宋拾玉，也透出一股沉郁之气，有时眼波流转，还会泄出几分凶戾。
青鸾暗暗皱了下眉，尽量平和地说：“想不到，数百年来，您一直待在秘境中。”
燕岐轻轻一笑，看穿她的顾虑：“放心，我本人已湮灭于世，此处乃是一缕残魂，用以传授我毕生所学。”
他微微倾身，望着青鸾的眼眸温柔慈爱：“千年来，这是我第一次醒来，真是有幸，一醒来就能看到你……青鸾，你愿意接受我的传承吗？”
青鸾不可置信：“我？”
“对，你。”他点头，“你识海破碎，时日无多，莫说修神，就连正常修行都做不到。但，我就喜欢这种难题，交给我，凭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必定能成为当世修神第一人。”
“跟我来。”燕岐对她伸出手，声音愈发轻柔，“我来救你。”
青鸾猛地捂住双眼，后退一步。
“……”燕岐怔了怔，笑道，“这是怎么了？”
“……感觉不太对。”青鸾低喃一声，揉了揉眼睛。
刚才她看着燕岐，几乎溺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以防万一，青鸾仍保持着捂眼的动作，重新整理了下思绪，问：“镜渊仙人，你也会把传承给玉仙子吗？”
玉扶疏能同时操控那么多法器，修神天赋绝不会低。易位而处，如果她是燕岐，她会优先选玉扶疏做传承对象。
燕岐失了兴致，遗憾地收回手：“那个先天道体？不会，她修不了这个。”
听见这话，青鸾的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
现在只有她和玉扶疏两个人看过功法内容，她很怕玉扶疏去修习《生魂法》。
没了顾虑，青鸾放下手，直接拒绝他：“我无法接受你的传承。”
燕岐不大明白：“为什么？如今只有这套传承能救你，只要你点一个头，这缕残魂中的功力、《生魂法》的要诀、我留下的天材地宝都归属于你。《生魂法》一旦入门，你那识海破碎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你难道不想活吗？”
他顿了顿，说：“可我看你，也并无死志。”
“我当然想活，可我也不能做魔修……”青鸾抿了下唇，改口道，“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去滥杀无辜，夺取他人性命。”
更何况，这位既然能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未必不会布下夺舍之类的陷阱，凭她这破碎的识海，怕是连一时半刻也抵挡不了。
“滥杀无辜……”燕岐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凡夫俗子，不过蝼蚁虫豸，为我辈所用，有何不妥？”
青鸾愕然：“你真的是仙门长老吗？”
“这与仙门有何关系？”燕岐想了想，问，“你杀过妖兽吗？”
“……杀过。”
“妖兽亦有灵智，亦有父母，与人何异？杀妖取丹，杀人取魂，皆是为了全我仙道，又有何异？”
“……”青鸾张了张口，总觉得不对，却又难以辩驳。
最终，她只是闷闷地憋出一句：“同类相戕，到底有悖天理，妄造杀孽，更是难入仙道。”
“哪里难入？”燕岐歪头，笑吟吟地反驳，“你都唤我镜渊仙人了，我自然已入仙道，已是仙人。”
“你已经飞升了？”
“飞升？”燕岐扬眉，“魔修，飞升……千年没见过外人，我竟不知道，外界的小辈们造出了这样多的新词。”
话说到这里，青鸾多少意识到了不对。
千年之前的修真界，好像与现在的不大一样。
“镜渊仙人。”青鸾迟疑着，缓缓开口，“千年前，其他修真法门，也是如此不拿凡人的命当命吗？”
“自然如此。”他奇道，“如今不是吗？”
“不……”青鸾叹息，“修炼这样血腥的功法的人，如今被称作魔修。”
“难怪你不愿意接受传承。”燕岐释然一笑，“我的时间所剩不多，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脚下的镜湖泛起涟漪，四周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青鸾躬身施礼。
燕岐重新躺回乌桕树干，轻轻合眼，敛去眸中的惋惜。
*
“青鸾……青鸾……你醒醒……”
青鸾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石堡灰黑色的墙壁，还有玉扶疏紧张的表情。
见她醒来，玉扶疏松了口气，收起掐诀的手势。
“你总算醒了。”
青鸾坐起身来，有些迷茫。
奇怪，她刚刚好像听见了宋拾玉的声音。
没有等她仔细回忆，玉扶疏说：“他们追来了。”
翻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已经逐渐逼近。
青鸾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玉璧，又看向玉扶疏：“我们现在怎么办？”
“好说，直接出去就行。”比起刚拿到玉璧时，玉扶疏从容许多，她重新整理好仪容，说，“这里面有些伤天害理的东西，并不为修真界所容，直接说明情况，当众毁掉它，没了功法，争斗自然平息。”
青鸾恍然：“难怪你刚才要阻止我。”
“是，若是它毁在了这座小房间，你我才是百口莫辩。”
两人达成共识，便拿起玉璧，起身拉开房门。
外面正有人搜寻到这里，看见玉扶疏抱着玉璧出来，俱是一惊，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同时数道传音飞了出去。
玉扶疏直接将玉璧扔给他们。
堵在门口的是一个重莹居弟子，他吃了一惊，慌忙将玉璧接住，疑惑道：“玉仙子这是何意？”
玉扶疏的视线越过他向后，见人都聚集得差不多了，才说：“你们自己看吧，让大家都看看。”
不算宽敞的通道内聚集了不少人，后面的都探头向前看来。重莹居的领队接过玉璧，将玉璧中记载的功法内容破译出来，展示在半空中，方便众人阅览。
和青鸾二人第一次看到时一样，所有人的脸色都逐渐凝重起来。
“拿到玉璧之后，我与青鸾姑娘一起查看了里面的内容，都觉得不能让这本功法流入外界。”玉扶疏和青鸾对视一眼，“想必诸位同道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是自然。”
人群中很快有人附和：“若此功法落入魔修手中，必定生出祸端。”
青鸾没在人群中看见宋拾玉，心中总不安宁，闻言便取出灵剑，催促道：“秘境之外变数太多，不如就在这里毁了它。”
运气行功的经络图、修炼要诀还在玉璧之中，没有这东西指引，即便知道功法口诀也没有意义，所以要保证《生魂法》不流传出去，毁去玉璧即是万全之策。
“且慢。”重莹居领队凝眉，“玉仙子在里面躲藏那么久，只是看了功法内容？”
玉扶疏笑了：“你怀疑我掉包？”
“我只是有些许好奇，为何玉仙子发现功法内容有问题，要等那么久，才出来宣告此事。”
“因为她在等我。”青鸾上前一步，坦然道，“看完功法内容后，我就想劈了它，可惜它有结界守护，反倒让我自己晕了过去，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解释完原因，她又话锋一转：“《生魂法》乃邪魔外道是不争的事实，魔修于仙门地界销声匿迹已有数百年，玉扶疏乃仙门弟子，就算有心替换，也编不出这样的东西……”
青鸾微微眯起眼，琥珀色的眼瞳中破天荒地折射出冷厉的锋芒：“有此怀疑，难道这位仙长对魔修功法很了解，有把握临时编出这样一部《生魂法》？”
这罪名太大，重莹居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不，我只是……”重莹居领队顿了顿，低头抱拳，“玉仙子，刚才冒犯了。”
玉扶疏微微点头，受了这一礼：“各位还有什么异议？”
沉默了两息，有人小声问：“可……传承呢？”
同伴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说：“功法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传承，你想当魔修吗？”
众人顿时都笑了，气氛为之一松。
孟珺诚率先道：“没有异议，尽快处置吧。”
其他几个宗门的领队也纷纷同意。
因为青鸾说玉璧上有结界，所以人群挪动了一下，让几个精于此道的弟子上前来处理。
正当大家围着玉璧研究的时候，通道内骤然昏暗下来。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落石声。
青鸾立刻扑向窗口。
却见窗外漆黑一片，伸手出去，只能摸到冷硬的壁障。
很快有人从楼下上来，回报道：“大门被封住了，打不开！”
“是谁误触了机关吗？”
“是不是因为我们要毁掉玉璧……”
“不对，这里的空间不对！”
眉心燃起一阵灼热，头颅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青鸾踉跄着走回玉扶疏身边，被她一把扶住。
“青鸾，你脸色好差，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是秘境主人。”青鸾咬牙，“他还有一缕残魂在这里，他要吸收我们所有人的魂魄！”
识海最不稳定的她，就是最先有反应的那个。
识破这一层，青鸾再一次庆幸方才没有接受传承。
这个阴险的老妖怪，就是看中她识海破碎方便夺舍！
耳边又响起了燕岐温柔的低笑声，青鸾头痛欲裂，眼前逐渐黑暗下去，连玉扶疏在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但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脸。
“青鸾……醒醒，青鸾！”
是宋拾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