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祁开云醒来后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应了一声稍等,就赶紧穿戴整齐打开门。

    门外隔着一步站着一位比她稍高的猫脸青年。对方皮肤冷白,细眉大眼,鼻子和嘴巴都比较小巧,脸很小,下巴很尖,头戴玉冠,身着黑袍。

    “我是魏知圭。”他谨慎地说,“之前在外面抓人。抱歉没安排好你在这边要怎么落脚。”

    “我是祁开云。”祁开云摆手,“没事,我经常露天睡,不在意这个。”

    “我也是。”他点头,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边往那里走边聊吧。有个师妹刚答应了加入我们。她已经往门口去了”

    看到祁开云出门,他一下就蹿去了走廊另一头。往墙上一推,又露出一个小隔间的门。

    祁开云进去之后,门瞬间消失,这个隔间突然往前极速冲去,然后猛地左转。祁开云撞在墙上,但墙是软的。她扶着墙,忽然隔间又猛地转向下。墙壁上的花纹让人丧失方向感,却也奇异地缓解了转向的眩晕感。又经历了几次转向,祁开云已经不知道自己正对着的是原来的哪块墙壁。然后隔间猛地停下了

    魏知圭刚才很灵巧地在每次转向中保持直立,平稳地在她身后开口:“门在后面。你还好吗?”

    祁开云本来想说还好,但是她迈出一步差点直接摔倒,于是扶着墙改口:“还不太好。”

    魏知圭说:“你闭上眼睛往前直走。”

    祁开云扶着墙往前走到墙消失的地方,然后又迈出一步,睁开了眼睛。入目又是来时见过的走廊,不过四周好像多了很多花纹。

    魏知圭走过她身边:“跟我来。”

    他走出一段,伸手在墙上一推,阳光照了进来。祁开云走过去(虽然她怀疑自己走的不是直线),看到了两个个穿着刑宗黑衣的修士,一男一女。

    她走出去,好像穿过了什么结界。回头看去,刑宗大门里又是漆黑一片,而且先前在里面的记忆好像模糊了一点。

    魏知圭跟在她后面出来:“师兄好。荀师妹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动身吧?”

    祁开云向这位筑基师妹抱拳:“我是武宗的祁开云。”

    对方急忙还礼并小声说:“师姐好,我是刑宗荀漩,鼠妖。”

    祁开云赶紧补:“我是人族。”

    魏知圭加入:“我是猫妖。”

    三人相顾无言一瞬,魏知圭说了句,跟我来吧,就一窜很远。

    祁开云震惊于他的速度,正想着要不要在能看清他的高度御梭,就听荀漩说:“啊,抱歉,师姐,刑宗弟子经常需要追试图逃跑的人,所以我们的轻功普遍比较好。你追不上的话,我去和他说一下?”

    祁开云好奇:“有什么技巧吗?”

    荀漩面露难色:“呃,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在移动间观察地形协调体力和灵力使用,不过这可能需要一些练习。我宗轻功本身不可外传。”

    祁开云拿出梭子:“我用这个跟上你们?”

    荀漩好像认识这是什么。她点头:嗯,在沙漠这边都可以用。进了树林我们慢点等你吧。“

    于是祁开云趴上梭子朝魏知圭的方向追过去。魏知圭抬头朝她挥了挥手,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荀漩跟在后面。

    过了不到半日,他们来到草地。随着草越来越高,祁开云逐渐开始看不清魏知圭的位置,她下意识把梭子降得越来越低,直到快进森林的时候,对方突然放慢速度然后停下了。祁开云没法让梭子一下就停下,只好往上拉起一些,绕了一小圈回来。

    落地的时候,两人都在看她。

    祁开云尴尬地摸摸鼻子开口:“抱歉,我轻功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魏知圭摇头:“接下来的地形比较复杂,我会尽力帮你。”

    他想了想,拿出一条可伸缩的绳索法器让她抓住:“我用这个来指引方向如何?”

    祁开云把绳子绕在手上:“多谢。”

    魏知圭就两下消失在草丛里,只有绳子越拉越长。荀漩犹豫了一下,决定跟着她给她引路而不是追上去,也握住了绳子前端一点的位置。

    魏知圭通过绳子给她们传音:“我三日前在林间追着一只灵活的鸽妖到了一处偏僻的村落边。它本想进去躲避,却从村中迎出一个灰衣蛛妖青年,直接打出一张蛛网把它绊倒。我将鸽妖擒拿后,倒是对他用的蛛网很感兴趣,但是刚试图上手触碰,他就将其收回,勒令我不准多问,尽快离开。这个村子有些房子建在地上,有些建在树间,外墙皆为和他的衣服一样的灰色。而且,附近一只妖也没有,甚至看不到飞禽走兽,有些异常。我担心直接问会惹恼他,起冲突间放走鸽妖,便发布了探查任务。你们呢?又是为什么接了我的任务?”

    祁开云追着荀漩的脚步,简单地回答:“没接过探查任务,单纯好奇。”

    荀漩则是弱弱地说:“师尊认为这个任务能锻炼我的胆量……”

    祁开云突然想到了二害:“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吗?”

    荀漩犹豫了一下:“确实还是想表现得更勇敢一点吧……不然做不好刑宗修士的。”

    祁开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那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想当刑宗修士吗?”

    荀漩说:“我是在刑宗出生长大的。我的母亲被释放时,觉得我跟着师尊,也就是管理她区域的人更好。我不想拖累母亲,所以就留下了。师尊特别厉害,我希望能帮到她的忙,不过她总是嫌我胆子小还要多练练,就派我去各种她觉得能练胆的任务,而不是留在她身边……”

    荀漩又说:“唉,但我好像见到越多可怕的场景,下一次就更加害怕。也不敢让师尊知道,怕她失望真的不让我继续当刑宗修士……”

    祁开云问:“但是人的性格变化,本来也不是可以强求的吧?”

    荀漩的传音带了点微不可查的颤抖:“但是我真的很想留在师尊身边!”

    祁开云试探:“那要不要尝试和你师尊说,就算她觉得你胆子还不够大,你也可以靠处理区域事务练胆,而不是外派的任务呢?”

    荀漩稍顿了一下回复:“嗯,谢谢你师姐,我会去试试的。”

    祁开云最后说:“我觉得,虽然你可能觉得自己越来越害怕是在失去勇气,但是我觉得你愿意去面对一直增强的恐惧,其实很勇敢。毕竟光是听上去就很辛苦呀。”

    荀漩突然很想停下来转身抱着她,但她只是是努力睁着眼睛看路,以给祁开云指出能更顺畅地通过树林的路线。只有眼泪被经过的空气沿睫毛推过,悄悄滑进了头发里。

    她们只是一起沉默着一前一后穿过树林。

    魏知圭传音:“嗯,我也觉得师妹很勇敢。而且恐怕就算你师尊想赶你走,需要承担你工作的师兄师姐们也会拼死挽留你的。听说你们牢狱区是最苦的。”

    祁开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荀漩:“呃,还好吧?我接手的工作还没师兄师姐们多,不过他们听说我愿意处理更多区域事务应该会很开心的,会帮我一起说服师尊吧。”

    魏知圭:“嗯,祝你好运。我快到村子附近了。我把绳子绕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先去前面探查一下。”

    她们到达系绳的树的时候,魏知圭还没回来。

    祁开云正想着要不要也介绍一下自己的经历,但自己天天练剑和上课的经历好像乏善可陈,作为剑骨的身份也不太好说。

    荀漩主动开口:“我之前出单人任务的时候,经常在这种树林里自己吓到自己。比如自己呼吸的声音里,有那么多从未注意的细节,在晚上,特别安静的时候,好像背后还有一个人……甚至把自己吓筑基了。啊,明明后来已经逐渐听多了,习惯了,想起那个感受还是能起鸡皮疙瘩。唉,不说了,希望这次的探索能顺利。”

    祁开云拍拍她的肩说:“我修剑时有个技巧,是在孤独,恐惧,烦扰升起之时,以剑意相迎,以磨练自己的心意。师妹虽然不修剑,或许也可以试试观自身意念。”

    荀漩睁大眼:“听上去好厉害!我的……意念吗?呃,好像也没完全懂,不过谢谢师姐指点。”

    祁开云:“师妹可能已经在用了。毕竟无论多么恐惧,你都还是坚持完成了任务吧?那就是以意念战胜了恐惧,只是我的描述能力不够好。”

    她在荀漩有点崇拜的目光下尴尬地摸摸鼻子,还是转移了话题:“我其实才刚成为武宗的正式弟子,只出过一次任务。”

    两人于是发现荀漩才是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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