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祁开云出声提醒:“呃,那本书可能不是很……有用?名宗的长老喜欢夸大夜魔之害的影响,所以你如果听过别的版本,也不一定要信这个。”

    “别的版本?“叶蜘扬起一边眉毛,“比如?”

    “我其实也没看过那本书,而且目前流传的版本基本都受名德二h……宗影响较大,不过长辈说其实夜九渊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所以书里要是说他屠戮了修真界一半修士什么的,绝对是夸大。“祁开云答。

    荀漩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开口:“不过他进攻刑宗的时候,我们失去了好几个前辈……而且那一战结束后,很多前辈都受了重伤,也有好多被关押的人乘乱逃去夜九渊那里或者其他地方,我们至今没能全部带回。”

    她又停顿了一下:“我看过那本书,里面只是简单地把我们列在了遇袭宗门里,据说是遇袭的宗门太多,无法一一描述,不过里面说的,夜九渊因为我们的积极抵抗和其他修士的支援败退其实是错的。师尊说,当时夜九渊走得很突然,本来我们已经节节败退,快守不住宗门了,但是他突然就带着所有人走了,甚至来支援的修士都没来齐。总之我们因此救下了所有重伤的前辈。当时很多人都感觉不真实,甚至怀疑救回来的人里有夜九渊安插的内鬼。直到后来剑骨出世,才证明夜九渊确实没有试图渗透我们。”

    祁开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剑骨不只是二害找麻烦的理由。对于当时的修真界,是真的影响很大。

    但是自己当时只是个婴儿,什么都做不了。重要的是夜九渊死了,而且未曾在刑宗安插内鬼,和那个婴儿无关。

    大家愿意相信剑骨救世,也和自己这些年来的行为毫无关系。自己只是一个在夜魔之害结束时出生、追逐剑道的修士,未曾出于自身的意愿对抗夜九渊,也就无从谈起对修真界的恩情。

    这些曾努力对抗夜九渊至重伤的修士们,本就理应得到自己的清白。

    祁开云依然不认同恩情的概念。

    叶蜘接着问:“那关于他人品的描述,比如‘从拜入武宗时就常常阳奉阴违、对同门不怀好意、别有所图,剑法修炼不勤,有辱其师简心长老之名’有没有其他版本?”

    祁开云立刻回答:“有。首先,敷衍师门长辈在各宗恐怕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其次,除了他本人根本没有人知道夜九渊拜入武宗时以及在宗门内到底是怎么想的。

    最后,我刚好来自武宗,认识简心长老。她根本不靠弟子扬名,就我所知也没责怪过夜九渊不专心练剑。她实际上说过的是,她完全没法从夜九渊向她求学时的表现猜到他之后所为。”

    叶蜘:“你好像很在意这些?”

    祁开云不闪不避地直视他带了点探究的目光,坚定而果断地隐瞒了自己就是剑骨这个事实:“武宗长辈们可惜夜九渊走上歧路,常常感慨。我在宗门内刚好听了不少。”

    “哦。”他只是压下了一点奇异的感觉,随意把目光又垂下至手中书本,专心看起来。

    荀漩试探着开口:“你自己没有听说过夜九渊吗?”

    叶蜘果断否定:“没有。我从有意识起就在这里,没遇到过外面的其他人。村里的人也不说这些。”

    她又问:“‘有意识起’大概是多久呢?”

    叶蜘敷衍:“不知道,不关心。”

    “其他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叶蜘也答得吞吞吐吐:“不知道。都不喜欢说话。”

    荀漩最后试探:“没遇到过外人的话,为什么阻止我们来?”

    叶蜘皱眉:“其他人不喜欢。你们也不该来的。”

    荀漩有点担心再问下去要惹怒对方,看向祁开云。

    祁开云提议:“要不我们先出去?”

    二人走出茧屋,看到金红色的夕阳染在一块块灰色的茧屋上,与天上的晚霞辉映,如同降临树间的云彩。

    祁开云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叶蜘,对方却只是敲了下台面。裂口自下而上闭合,只留下同样映出金红色和她的影子的表面。

    她突发奇想也从上往下抹了一把,看到茧应她的动作打开一个口。

    “什么事?”叶蜘抬头问。

    “就是确认一下可以靠这样开门。”祁开云隔着窗口说。

    叶蜘:“……”

    他直接关上了窗口。

    旁边又有居民从屋子里打开缝隙来看他们。

    祁开云留意到之前在外面的居民们都回到了室内。

    二人在附近探查一番,发现叶蜘的小屋旁有一小块空林地,决定就在此处休息。

    祁开云把毯子和枕头铺在地上并施上除尘诀。荀漩在和她之间隔着一棵树的地方也干了同样的事。

    祁开云有点好奇魏知圭会选择睡哪,不过她此时有更重要的想法—练剑。

    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只拔了一次剑的她感觉之前削蛛丝的时候手都是生的。现在时候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正适合练剑。

    她和荀漩说了一声,走到空地的另一边拔剑出鞘,回想着移动间的韵律、分开的空气、对抗引力后的无拘无束,起手向前递出一刺,又变招下沉上挑,配合上进退利落的步法,横扫纵斩,急如骤雨狂风,缓有千钧之形,轻灵时剑影如浮光不可追,凝意间身体又于停滞下藏不可阻之势。

    最终,她想着入村后所见压抑,将生出的冲破之意汇聚于最后一刺,剑气激荡四周。收剑后,她闭目继续体悟着剑意,而身边破碎的树叶绿屑继续在月光中簌簌落下。

    荀漩本来拿出了狱区典规打算复习,却看得呆了,和她一起忘记了时间,逐渐也对剑法生出几分感悟。

    祁开云再度睁眼时,看了看四周,隐隐对上了叶蜘对面的几处小屋中望来的目光。她平静回望片刻,忽然起意向他们走去。

    荀漩把书收起,几下掠来祁开云身后,又睁大了星星眼:“好精妙的剑法!”

    祁开云微笑道:“多谢夸奖。希望接下来还有机会练。”

    然而随着她们走近,村民们纷纷抹去窗口,仅一户还留着。

    祁开云来到窗口与一个少女对视:“你好,可以和你聊聊吗?”

    少女谨慎地打量着她,没有反应。她看起来也很苍白瘦削,双眼有些灰蒙蒙的,而且没什么表情。

    祁开云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少女本来已经开口发出一点气音,却又突然一撇嘴把缝隙抹了,不再出声。

    祁开云回头与荀漩对视,发现她也一脸疑惑:“是要赶我们走吗?”

    祁开云摇头往回走:“算了,今天很晚了。”

    荀漩唔了一声,又说:“我觉得……看她的口型本来想说的是‘一’?但是发声的动作又不太对……”

    荀漩思索了一会:“几乎像他们都很久没开过口。嘶……确实,我们没见过这里的村民互相交流过……”她突然感觉背后发寒。

    从小她师尊就老是拿夜九渊的故事吓她,比如出任务的时候遇到夜九渊被夺舍,或者一回宗发现全宗都变成了他的傀儡,导致她有段时间疑神疑鬼,看任务队友都像傀儡,还时不时担心自己其实已经被夺舍了只是不知道,又没有办法确认,明明知道夜九渊已经死了还是坐立难安,又被师尊看出,评价胆子小。

    虽然后来已经能理智看待这种恐惧,但附近村民的诡异表现是真的有点像遇到了人偶,使之前做过的噩梦又浮现在她脑海。

    祁开云倒没什么反应:“说不定他们就是不想说话的蛛妖聚集起来形成的,不需要说话的村落?或者蛛妖间其实有独特的交流方式?不过此处确实有许多反常之处。师姐担心的话,不如我们轮流守夜?”

    荀漩点头:“我守上半夜吧。”

    祁开云就干脆地躺下睡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自己的洞府前,跪着已经几乎被她忘记的,三天前看到的少年,旁边还有一个二害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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