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回家进了厨房,先把高粱米拿出来淘洗干净,烧上火,锅里加上水煮,盖上盖子。

    削三个大土豆,切成小块,放旁边泡着。

    从缸里捞了一颗酸菜,过水,切成段,虽然看着没啥颜色,闻着倒是酸爽开胃。

    把已经煮到六七分熟的高粱盛出来,放进盆里,留下适量水,架锅里蒸,蒸汽从缝隙里钻出来,往屋顶散去了。

    头顶的狍子肉已经开始变黄变黑,肉呈脱水后的干硬状。

    被王婶拿走了一串辣椒,后面又晾了不少,去摘下几颗,放屋里灶台上。

    火烧的正旺,盖子之下,水咕嘟咕嘟冒泡,发出声响。

    扒好蒜,切成碎末,转身把花椒拿出来。

    一样接一样,在灶前忙碌,井井有条。

    锅盖揭开,一大团蒸汽涌上来,潮湿滚烫,根本看不清锅里的一切,香甜味涌上来。

    用抹布端出,刚放上灶台,烫得连忙松手,把红色的手指放到耳垂上降温。

    锅里的水舀出,倒入刚翻出来的粉条上,泡软。

    烧干锅里剩下的水,切两片肥肥的五花肉进去煸炒。

    “刺啦-”

    猪油的香味传出,待肉变透明,加入花椒粒和蒜末,热油激发香味,味蕾被挑拨起来。

    倒入攥干的酸菜,水进了锅,噼里啪啦,反复煸炒至酸菜被油浸润,香味溢出来。

    热水倒入锅里面,盖上盖子煮上两分钟。

    火钳将干红的辣椒放进灶里,经过火焰的燎烧,糊香味溢出来,干香酥脆,放盘子用勺子就能敲碎。

    把土豆倒进变得汤里,加上一撮盐,大火猛煮,盖上盖子炖了十分钟,直到土豆看似硬实,实际用筷子一戳就碎的时候,把泡好的粉条丢到锅里,再煮上个两分钟。

    边月出了院子,往远处大声喊道:“吃饭了!”

    [哇,土豆星人狂喜,好黏糊啊!]

    [都是我爱吃的!]

    [跟主播心连心了,今天也炖了这个,另外还炒了几个菜。]

    [我们这边有酸菜米豆和酸菜土豆,泡饭,加上辣椒面,真的开胃爽口!]

    [天杀的,在学校我只能吃夹生的米饭,咸死人的炒菜,还有比我还大的各种鸡,还一股鸡腥味!]

    [但是学校里好像只有鸡肉了,不吃肉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我们高中都好几种肉,什么土豆炖牛腩,羊肉面,小炒肉,都巨好吃,大学之后只有鸡,想死。]

    又进屋,往角落缸子里夹出一个芥菜疙瘩,切成细细的丝,淘洗干净。

    大盆盛出黏糊的酸菜炖土豆,撒上切碎的葱花,撇上大半辣椒碎,让刚回来的闫洋端进屋里。

    芥菜疙瘩丝用碟子装着,那冲鼻的味道,一下子被中和。

    一桌冒着热气的饭食,在越来越冷的天里,变得格外可亲。

    “水米饭!”闫洋一身汗,赶着囫囵擦干,洗了手,往碗里盛上饭。

    “娘,快吃啊!”就在炕桌前等着,脖子伸长望向厨房。

    滚烫的高粱水米饭带着一股子清甜,黏黏糊糊的,再往里撒上一点白糖,就是孩子们最爱吃的。

    边月端上咸菜,喝上一大口,眯起了眼睛,身上也感受到暖意。

    看着埋汰的酸菜炖土豆,舀上一碗,辣椒碎辣而不燥,加上新鲜的葱花,一口喝下,又酸又辣又鲜,令人胃口打开。

    再吃上一口清脆的芥菜疙瘩丝,独特的芥末油香涌上来,直冲脑顶。

    滑软的粉条一起吃,又是另一番风味。

    挂满酸辣土豆泥的粉条,吸收了所有的汤汁,一不小心就从筷子上滑落,芥菜疙瘩丝自带的甜辣同软弹的粉条,滋味丰富。

    闫洋被溅出的汤汁烫到,根本顾不上,端起碗就是吃。

    碗里不多的几块肉片,几筷子就没了,两人虎视眈眈。

    “我辛苦做的饭,总得多吃上几口吧?”

    “我今天练了半天,多吃点补补咋了!”

    嘴上说着,还是看谁筷子下得快,最终以平分落下帷幕。

    [能吃,会吃,苕皮里能加点土豆泥吗,看起来好香啊!]

    [土豆泥拌粉也算是平替吧,刚点了外卖,竟然要我16块,还是用了卷。]

    [还不如自己做,好歹便宜不少。]

    [看着那些吃的很抠的博主,我觉得天都塌了,这搁我可一天都活不下去!]

    闫洋练了一上午,正是肚子空虚的时候,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盆给啃了。

    “你肚子能装这么多啊?小心撑破了!”边月停住筷子,忍不住劝。

    “一上午,我都在师父那边饿得肚子叫了!”

    “那你还是多吃点吧。”

    水米饭闫妍还吃不了,边月兑了麦乳精给闫妍喝。

    看闫洋闷头苦吃,把一粒米都没剩的碗收到厨房,现在是比以前能干懂事多,心里宽慰了不少。

    这几天难得消停不少,村里平淡的很,都没听到别的动静。

    *

    难得有个热闹时候,边月一大早起床,背着闫妍去林支竹那边。

    院子里正热火朝天,来了好些个人,都是凑热闹的。

    之前悄悄找两人商量了一番,才选了今天这个上梁的好日子。

    早先刨好的木头,晾了好几天,又上了桐油,光滑透亮,一看就是结实的好料子。

    先搭着梯子往上去把瓦片都拆下来,不少都裂开变成碎片,遮蔽不了风雨。

    现下住的屋子已经是最好的了,原先的墙体和土炕还能用,屋子已经被林支竹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本来就用了多年,再加上没人维护,房梁被蛀得千疮百孔,随着掉落的木屑,被扔到了地上。

    狭小的屋子,猛的亮堂起来。

    几个叔搭着木梯,小心把房梁送上去,固定在原来的位置,逐渐把房梁的框架搭好,村里老木匠是有本事的,听说祖上还修过皇宫,这榫卯结构比原本都牢固许多。

    这鬼天气,即便出了大太阳,风一吹,谁来都得打哆嗦,难掩院子边的说话声。

    到冯悦爬到顶上,一把糖果往下抛去,安静片刻,更加热闹起来。

    “新房子,新福气!”

    不要钱的祝福语一箩筐的往外冒。

    [最近怎么少了这么多乐子,直播间在线人数都少了!]

    [怎么还有事业粉?]

    [每天看主播,作息好了不少就不说了,虽然在家,但不怎么开心,现在吃饭都香了很多!]

    郑若休学在家了许多天,每天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沉迷于网络,这两天能出房间门已经给担心她的父母高兴坏了,要啥给啥。

    就算不会的菜色,也到网上去找教程,力求百分百还原,看着胃口逐渐好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两人一高兴就给她发钱,让人出去多玩玩。

    郑若看着亮了的礼物栏,试探性的点了一下。

    [米500g×1]

    [啊,我怎么可以打赏了!]

    “边月,这两个知青是真有钱啊,这才来几天,洒出去的怕是我们一个月都挣不到的!”

    刘婶不知道怎么从人群里钻过来,嘴里还磕着瓜子,摇头感叹。

    “人有钱又不是我们有钱,凑个热闹,还说不定喝口汤,这日子不好得很?”

    边月分心往直播系统看,嘴上随便讲着。她看得开得多,往刘婶口袋里抓了一把,自己也磕起来了。

    还没讲几句,怕闫妍在外面吹风,冷着了,又到露天厨房灶前找林支竹说话了。

    盖着盖子也不知道里面炖的啥,只感觉有种不同的香味,吃了早饭过来的边月都馋了,忍不住咽口水。

    “林知青,你这腿可好了?”还不忘分了一小把给林支竹。

    “差不多好了,不走太多路就行了。”控制受伤的脚左右扭动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然大好。

    “记得小心点,村里也不是就那几个偷鸡摸狗的,今天不知道来多少人,藏好东西。”

    边月看院子周围站了不少人,时不时还有些婶子带着孩子作势往屋里去,还好都让正站门口的冯悦挡了去。

    “知道的,婶子。你能不能帮我们做点豆腐,换的黄豆有些多了,这又不好多吃,院子里还没个磨,都没法做。”

    林支竹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了一大盆发好的黄豆,看得边月有些心惊,这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的。

    [这是提前预谋好的啊!]

    [至今还没学会怎么点豆腐,跟我妈屁股后看了这么多年。]

    [谁不是能,还是在这里学会了怎么做醪糟,我妈都夸我做的比她做的好,以后都交给我了。小猫骄傲.jpg]

    [哈哈哈,那以后都是你的活了!]

    “我们可先说好啊,我出人出力的,到时候我可得分!”没有白干的事,吃亏不了一点。

    林支竹一口答应,看着边月毫不费力的端着黄豆,快步往家回,早点做好,早点吃上。

    唤闫洋抱着闫妍回家,这练了这么多天,可得有不少成效吧,缺的磨磨人不就有了。

    先几瓢水把磨盘洗干净,许久没用了,平日里就是个晾东西的台子。

    另外找了个干净的大盆放下面接着,一勺勺饱满的黄豆掉进去,变成洁白的浆流出来。

    闫洋起初还轻轻松松,推到一半就开始费力了,动作逐渐缓慢起来,直到脸涨红也推不动了,边月接手。

    换了岗位的两个人,效率提升的飞快,不一会儿就磨出一大盆,最后一瓢清水流出,磨盘顺手洗干净,端着盆子进屋。

    才磨好的豆浆,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豆腥味,边月不太喜欢。

    往房梁上搭了根绳,系上一个可以掰开呈十字交叉的连接件,四角上系上干净的大块棉布,下面放了个盆。

    往盆里加了水,瓢子舀起又落下,稀释浓稠的豆浆,通过棉布进行过滤,变得更加顺滑。

    一瓢又一瓢,直至豆渣里再也挤不出一点,原本的半盆豆浆快满出来。

    倒进锅里,烧火加热,豆腥味逐渐散去,拿小碗,加了点白糖,盛出一勺,看着不起波澜的豆浆,实则滚烫无比。

    如同月亮一样皎白,口感细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口感醇厚,一如它悠长的历史。

    灶上的火并不算大,让闫洋端了一盆送知青院子,给人暖暖身子,这马上做饭的点,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也不算起眼。

    豆浆在锅里,已经开始冒泡,豆香味传出,不禁让人回味起刚刚甜滋滋的味道。

    “同志!”屋外是自行车的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

    边月连忙把柴抽出,怕糊底,两只手往衣服反复擦干净,才出了门。

    一个穿着有些略薄的军绿色大衣的邮递员,坐在自行车上,一脚靠着地,身上挎着一个大大的绿色邮政包,两个绿色的邮袋装了不少信件,挂在车的两侧,不知道要送到哪个村里去。

    “这是哪里来的信?”边月迫不及待的往前去,她男人失踪这么久,都没个信,叫人难受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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