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多年前，与跑运输到她们公社的闫峰相遇，不到一年，两人逐渐相熟。
带闫峰的师父与边月父亲是从前的老相识，一来二去，看着两个孩子互相有了情意。
起初边家并不愿意将边月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路途的遥远，风俗的不同，吃食的差别，都是问题，何况闫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谁知道闫峰直接回家里，强硬的分了家，自己攒钱另起了个房子。
一下子断了联系，边月度过了最不开心的年，等到快要放弃，家里也另外给她找了镇上一家条件好的。
家里向来对他们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从没有强制性做什么，看着眼前老实的相亲对象，难得生出了反叛心，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到了回来的闫峰。
跟随长途的货车，摇摇晃晃，来到了遥远的祖国边缘。
春风还没吹来，雪已经下了。
*
边月推开门，寒风扑面，外面雪粒子在空中飞舞，像一下子进了地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好知青院子那边修好了，这么大的雪，不得给人冻傻了！”感叹了一句，将风雪隔绝在门外，往炕里添上柴火。
[初雪！好漂亮！]
[今年我一定要去北方玩雪！]
[这么快又到年底了，这一年过得好快！]
“嗯——”
温度逐渐升高，闫洋一个翻滚把被子踢开。
“睡觉都不老实！”边月给人盖上，把四角都压着，活像一条被丝线包裹的蚕。
锅里大碴子粥好了，坐厨房烤着火，一边小口喝着，这两年家里粮食多了不少，吃食上改善很多。
剩下的大碴子得找个时间再磨一遍，细细筛了，好入口些，现在的不是卡牙齿，就是卡喉咙。
弹幕里都说了，这样的最费牙！
这些个弹幕，话多，但是又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实在不行，她现在没事做了，还能认认字，开着还有不少乐趣。
闫洋眨巴着眼，脑子还迷糊着，整个人被束缚，挣脱不开。
吓得出了一脑门汗，清醒才看见自己的处境，在炕上翻滚了几下，不见松脱。
“娘！”
边月把空碗往灶台上一放，又往剩下的火堆塞了两个红薯，听见里屋的动静。
拍拍手上的草木灰，掀开帘子，进了卧室。
炕上的人瞪大双眼，脸上写满生无可恋，放弃了挣扎，看见人来，才松了口气。
边月抓住边，一扯，人跟着被子翻滚，总算脱离了。
闫洋一骨碌起床，穿好衣服踩着鞋子去了厨房，揭开锅盖，端着自己的碗一口喝下。
“我咋裹成这样，梦里以为又被人贩子给抓了！”闫洋吃完早饭，把梦魇驱散。
“咳，我做早饭，没看见你睡成啥样，保不齐自个给裹上的！”边月摸摸鼻子，把闫妍抱起来，给脸擦干净，又抹上擦脸霜，没敢正眼看闫洋。
[哈哈哈，好像毛毛虫。]
[人也破茧了，少了蝴蝶翅膀而已。]
用这些日子积攒的积分换的，人数达标后的直播每一分钟，都能收入每天一定的10个积分，原先生气了几日，都快忘掉直播间的兑换功能了，算下来也没亏。
同闫妍玩了会儿，给风吹雨打也不停歇锻炼的闫洋嘱咐一番，把早先挂高处晾晒的狍子皮收下来，放了快二十来天，已经晾干了。
用盆子接了水，浸泡着，开始另外的准备。
烧一锅热水，把之前的狍子肝煮熟，捏碎后搅拌，端到屋外。
拿出泡软的皮子，以柔韧的芦草握住做笔，均匀涂抹在每一寸兽皮上，反复多次，确保所有的地方都渗透，直接卷上。
屋外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得持续好几天。
雪还在下，已经没了原先劈头盖脸的威风，缓慢落到地上，融化，只能看见一点湿润的痕迹。
拿了个早已破碎的陶罐，往里放了烧得正旺的柴火，端到空屋子里，逐渐温暖起来。
地上还撒了水，把兽皮放进去，等待它逐渐膨胀起来。
[这不是保护动物吗，举报了。]
[可不可以用在其他动物上面，做成皮子，看着就毛茸茸的。]
[太血腥了！]
[都通用的，只要最后没异味，干燥柔软就能用了。]
[之前那个小鹿帽子，什么少数名族，巨可爱那个。]
[人家那是狍子，不是鹿。]
[哦哦，就主播捡到那个，能不能也做成那么可爱的帽子吗？]
前院用篱笆围了个鸡圈，五只鸡窝在最角落的干稻草里，一动不动。
边月用麸皮搅了鸡食，端到稻草堆前，又往水碗里加了热水。
咯咯哒哒，母鸡看见吃食，出了窝，露出两个鸡蛋，摸着还有些温热，乒乓球大小，透光看了下，还有颗已经受精了，又放回窝里。
一群鸡叨半天，干急眼了一样，互相啄起来。
边月一动作，还没过去，四散逃开，合上篱笆，又争抢起来。
身上沾染了味道，衣服也被雪打湿。
回屋里换了一身衣服，用硬币大小的肥皂把手搓干净，抱起闫妍。
“呜哇哇-”
看样子这味道不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只得又放下，让在炕上爬起来。
谁能想到刚出生才四五斤的闫妍，现在已经肉嘟嘟的。
吃得越来越好，精力也逐渐充沛，醒了就在爬来爬去，不用人管，自己都能玩得开心。
从柜子里拿出针线和新买的红布，先往自个身上比划一番，用石头在上面画出白色的痕迹，一把大剪刀张开口，正准备闭合。
“边月婶子！”
刀口一歪，差点剪到姥姥家去了。
[还好没剪到手，吓我一跳。]
[在摸鱼呢，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这布好土啊，大红大绿的。]
[放屁，明明喜庆得很，看着就热闹。]
[怎么还有跟主播审美一样的，这谁能睁眼说瞎话。]
边月把东西收起来，打开门。
雪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院门那边的齐安无措的牵着二丫，又十分着急地四处探望。
连忙把人迎进门，雪一下，都缩在屋里，这村里都冷清了不少，狗也不爱叫。
母女俩在门口的石板台阶上刮干净鞋底的泥，才拉着进了屋。
“嫂子，这是真没办法了...”齐安眼底是绝望和希冀。
边月拿碗倒了热水，给母女俩喝，这天寒地冻的，身上穿的又薄，可别搞生病了。
二丫捧着碗也不讲话，等手暖和得发痒，吹了两口，一饮而尽，又添上一碗。
孩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窝在一边也不讲话。
炕上多了陌生人，闫妍也不哭闹，自顾自玩得开心，反而笑起来。
两人的情绪也好了许多，道出自己的来意。
“我婆婆把我男人的抚恤金全拿走了，说要赶我们两个出门...”刚讲两句，情绪又上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炕桌上，在温度作用下蒸发。
“这没良心的老太婆！走，咱们去要个说法！”边月拍桌子站起来，给孩子吓一跳，又哭起来。
[哎呀，这母女俩不能出去单过吗？这看着真糟心。]
[穿得少，吃得少，就一个骨架子，没挂几两肉，还有这种婆婆啊。]
[估计是农村重男轻女，就想把人给赶出去了。]
[可以带着孩子回娘家啊。]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钱跑路啊。]
安抚好，给孩子身上挂了绳，另一端系在墙上的铁环上，只能在炕上活动。
围上围巾，两个大人拉着孩子就往村长家去了。
雪停了，冷风呼啸，中间还参杂了几滴冰凉的雨，打在脸上生疼。
背后的山林，大片枯黄有一块块的绿色林子，云雾缭绕在其间。
刘婶男人也是当过军人的，最能体会，在院门喊着一块去村长家。
她难得愿意跟着出去，向来只在旁边看乐子，万事不沾。
还没多少人出过门，路上虽然湿润，还算好走。
路过树木底下加快步伐，说不定一阵儿风吹过，就淋得一身湿透。
“砰砰-”
皲裂黄黑的手掌猛拍门，门猛的一开。
“你们来干嘛？”王婶脸色不算好，手里端着饭碗，里面是面条。
看见齐安态度又好了不少，“进来吧”，牵着二丫进屋里了。
屋里人不多，坐在桌子旁，埋头吃放，看见动静把碗往里收收，有些防备。
桌子里用废弃的搪瓷盆架了炭火，暖烘烘的，还没呆多久，脸上渐渐爬上红晕。
王婶没关门，坐到八仙桌前，嗦了一大口面，又喝了一口汤，碗就空了。
二丫闻见香味，舔舔嘴唇，她看见那面条底下还卧了个鸡蛋。
“说吧，今天又来干嘛？”王婶把汤喝光，有些不耐烦。
边月把齐安推上前，嗫嚅半天，“我男人的抚恤金都被我婆婆拿走了，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哎呀，直接开始哭啊，说自己要活不下去了，看得我心焦。]
[性格是这样嘛，先找了主播陪着一起才敢来，要不是之前送东西打好关系，人怕是真被磋磨死了！]
王婶瞪了眼王添禄，“找你的事”，转头进厨房收拾去了。
王狗蛋一脸不开心，不老实坐在凳子上挪动，动作夸张。
把鸡蛋夹起来，对着外人，故意慢慢大口吃，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二丫没吃饭眼馋，他越高兴，动作越发大起来，忍不住吧唧嘴。
“这上面的抚血金是给到位了的，我的工作做好了，你们自家事我也不好处理啊。”村长呼噜完面，又喝了口汤，咂嘴。
“可，没了这笔抚恤金，我们娘俩要活不下去了！”齐安哭诉。
刚出来的王婶手里碗往桌上一磕，两只手给一大一小拍去。
“什么意思？”
都同村的亲戚，做的实在过分，她都看不下去了，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还大几分。
王狗蛋嘴巴一张，眉头一皱，就准备开始嚎哭，被嘴里的食物呛得流眼泪，才作罢。
王添禄把自己的碗筷收好，吹胡子瞪眼，“那你跟她们商量吧”，把一个劲咳嗽的孩子也拉走了。
[好欠的臭小孩，真没素质。]
[被揍了就老实了。]
“你是想拿回抚恤金，不争争房子？”
王婶把两碗新下的面条推到两人面前，让趁热吃了。
“不用，我...我是想让二丫能吃饱就行了，要不给送出去吧，给找个好人家，都是我没用。”齐安低头抹着泪。
“咕咕-”两人都是一大早饭没吃被赶出来的，饿得不行。
“我不要...呜呜,不要把我送走。”二丫原本看见面条还开心着，立马把碗推开了。
“这孩子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啊？”刘婶听不下去了，拿过一碗面，挑起，往二丫嘴边凑过去。
麦香味扑鼻，加了猪油的面条，醇香味十足，勾得人胃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
“呜呜，吸溜。”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吃了一口。
王婶见状也挑了面条想往人嘴里塞，这人也奇怪，饿得不行还不吃，总算让两人肚子填上了。
“我想和娘一起，去哪里我都跟着！”二丫异常坚定，直到自己咬到了底下的鸡蛋，连忙把剩下的夹到齐安碗里。
刘婶和边月对视一眼，今天这大风大雪的，没出太阳，也不知道从那边升起的，王婶这才是真转性了。
“傻啊，这屋子有建国一份，你不争，留给他们，反而想把孩子给送出去，这王家屯只有你是实心眼子！”
王婶气极反笑，自己也不是个能立起来的，靠帮扶起来，后面也过不好日子的。
“这样吧，把二丫送我当童养媳，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吃倒是吃不饱的，能有个窝窝头就不错了，十六岁就跟狗蛋结婚，继续照顾我全家，怎么样？”
带闫峰的师父与边月父亲是从前的老相识，一来二去，看着两个孩子互相有了情意。
起初边家并不愿意将边月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路途的遥远，风俗的不同，吃食的差别，都是问题，何况闫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谁知道闫峰直接回家里，强硬的分了家，自己攒钱另起了个房子。
一下子断了联系，边月度过了最不开心的年，等到快要放弃，家里也另外给她找了镇上一家条件好的。
家里向来对他们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从没有强制性做什么，看着眼前老实的相亲对象，难得生出了反叛心，一哭二闹三上吊，等到了回来的闫峰。
跟随长途的货车，摇摇晃晃，来到了遥远的祖国边缘。
春风还没吹来，雪已经下了。
*
边月推开门，寒风扑面，外面雪粒子在空中飞舞，像一下子进了地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好知青院子那边修好了，这么大的雪，不得给人冻傻了！”感叹了一句，将风雪隔绝在门外，往炕里添上柴火。
[初雪！好漂亮！]
[今年我一定要去北方玩雪！]
[这么快又到年底了，这一年过得好快！]
“嗯——”
温度逐渐升高，闫洋一个翻滚把被子踢开。
“睡觉都不老实！”边月给人盖上，把四角都压着，活像一条被丝线包裹的蚕。
锅里大碴子粥好了，坐厨房烤着火，一边小口喝着，这两年家里粮食多了不少，吃食上改善很多。
剩下的大碴子得找个时间再磨一遍，细细筛了，好入口些，现在的不是卡牙齿，就是卡喉咙。
弹幕里都说了，这样的最费牙！
这些个弹幕，话多，但是又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实在不行，她现在没事做了，还能认认字，开着还有不少乐趣。
闫洋眨巴着眼，脑子还迷糊着，整个人被束缚，挣脱不开。
吓得出了一脑门汗，清醒才看见自己的处境，在炕上翻滚了几下，不见松脱。
“娘！”
边月把空碗往灶台上一放，又往剩下的火堆塞了两个红薯，听见里屋的动静。
拍拍手上的草木灰，掀开帘子，进了卧室。
炕上的人瞪大双眼，脸上写满生无可恋，放弃了挣扎，看见人来，才松了口气。
边月抓住边，一扯，人跟着被子翻滚，总算脱离了。
闫洋一骨碌起床，穿好衣服踩着鞋子去了厨房，揭开锅盖，端着自己的碗一口喝下。
“我咋裹成这样，梦里以为又被人贩子给抓了！”闫洋吃完早饭，把梦魇驱散。
“咳，我做早饭，没看见你睡成啥样，保不齐自个给裹上的！”边月摸摸鼻子，把闫妍抱起来，给脸擦干净，又抹上擦脸霜，没敢正眼看闫洋。
[哈哈哈，好像毛毛虫。]
[人也破茧了，少了蝴蝶翅膀而已。]
用这些日子积攒的积分换的，人数达标后的直播每一分钟，都能收入每天一定的10个积分，原先生气了几日，都快忘掉直播间的兑换功能了，算下来也没亏。
同闫妍玩了会儿，给风吹雨打也不停歇锻炼的闫洋嘱咐一番，把早先挂高处晾晒的狍子皮收下来，放了快二十来天，已经晾干了。
用盆子接了水，浸泡着，开始另外的准备。
烧一锅热水，把之前的狍子肝煮熟，捏碎后搅拌，端到屋外。
拿出泡软的皮子，以柔韧的芦草握住做笔，均匀涂抹在每一寸兽皮上，反复多次，确保所有的地方都渗透，直接卷上。
屋外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得持续好几天。
雪还在下，已经没了原先劈头盖脸的威风，缓慢落到地上，融化，只能看见一点湿润的痕迹。
拿了个早已破碎的陶罐，往里放了烧得正旺的柴火，端到空屋子里，逐渐温暖起来。
地上还撒了水，把兽皮放进去，等待它逐渐膨胀起来。
[这不是保护动物吗，举报了。]
[可不可以用在其他动物上面，做成皮子，看着就毛茸茸的。]
[太血腥了！]
[都通用的，只要最后没异味，干燥柔软就能用了。]
[之前那个小鹿帽子，什么少数名族，巨可爱那个。]
[人家那是狍子，不是鹿。]
[哦哦，就主播捡到那个，能不能也做成那么可爱的帽子吗？]
前院用篱笆围了个鸡圈，五只鸡窝在最角落的干稻草里，一动不动。
边月用麸皮搅了鸡食，端到稻草堆前，又往水碗里加了热水。
咯咯哒哒，母鸡看见吃食，出了窝，露出两个鸡蛋，摸着还有些温热，乒乓球大小，透光看了下，还有颗已经受精了，又放回窝里。
一群鸡叨半天，干急眼了一样，互相啄起来。
边月一动作，还没过去，四散逃开，合上篱笆，又争抢起来。
身上沾染了味道，衣服也被雪打湿。
回屋里换了一身衣服，用硬币大小的肥皂把手搓干净，抱起闫妍。
“呜哇哇-”
看样子这味道不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只得又放下，让在炕上爬起来。
谁能想到刚出生才四五斤的闫妍，现在已经肉嘟嘟的。
吃得越来越好，精力也逐渐充沛，醒了就在爬来爬去，不用人管，自己都能玩得开心。
从柜子里拿出针线和新买的红布，先往自个身上比划一番，用石头在上面画出白色的痕迹，一把大剪刀张开口，正准备闭合。
“边月婶子！”
刀口一歪，差点剪到姥姥家去了。
[还好没剪到手，吓我一跳。]
[在摸鱼呢，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这布好土啊，大红大绿的。]
[放屁，明明喜庆得很，看着就热闹。]
[怎么还有跟主播审美一样的，这谁能睁眼说瞎话。]
边月把东西收起来，打开门。
雪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院门那边的齐安无措的牵着二丫，又十分着急地四处探望。
连忙把人迎进门，雪一下，都缩在屋里，这村里都冷清了不少，狗也不爱叫。
母女俩在门口的石板台阶上刮干净鞋底的泥，才拉着进了屋。
“嫂子，这是真没办法了...”齐安眼底是绝望和希冀。
边月拿碗倒了热水，给母女俩喝，这天寒地冻的，身上穿的又薄，可别搞生病了。
二丫捧着碗也不讲话，等手暖和得发痒，吹了两口，一饮而尽，又添上一碗。
孩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窝在一边也不讲话。
炕上多了陌生人，闫妍也不哭闹，自顾自玩得开心，反而笑起来。
两人的情绪也好了许多，道出自己的来意。
“我婆婆把我男人的抚恤金全拿走了，说要赶我们两个出门...”刚讲两句，情绪又上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炕桌上，在温度作用下蒸发。
“这没良心的老太婆！走，咱们去要个说法！”边月拍桌子站起来，给孩子吓一跳，又哭起来。
[哎呀，这母女俩不能出去单过吗？这看着真糟心。]
[穿得少，吃得少，就一个骨架子，没挂几两肉，还有这种婆婆啊。]
[估计是农村重男轻女，就想把人给赶出去了。]
[可以带着孩子回娘家啊。]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钱跑路啊。]
安抚好，给孩子身上挂了绳，另一端系在墙上的铁环上，只能在炕上活动。
围上围巾，两个大人拉着孩子就往村长家去了。
雪停了，冷风呼啸，中间还参杂了几滴冰凉的雨，打在脸上生疼。
背后的山林，大片枯黄有一块块的绿色林子，云雾缭绕在其间。
刘婶男人也是当过军人的，最能体会，在院门喊着一块去村长家。
她难得愿意跟着出去，向来只在旁边看乐子，万事不沾。
还没多少人出过门，路上虽然湿润，还算好走。
路过树木底下加快步伐，说不定一阵儿风吹过，就淋得一身湿透。
“砰砰-”
皲裂黄黑的手掌猛拍门，门猛的一开。
“你们来干嘛？”王婶脸色不算好，手里端着饭碗，里面是面条。
看见齐安态度又好了不少，“进来吧”，牵着二丫进屋里了。
屋里人不多，坐在桌子旁，埋头吃放，看见动静把碗往里收收，有些防备。
桌子里用废弃的搪瓷盆架了炭火，暖烘烘的，还没呆多久，脸上渐渐爬上红晕。
王婶没关门，坐到八仙桌前，嗦了一大口面，又喝了一口汤，碗就空了。
二丫闻见香味，舔舔嘴唇，她看见那面条底下还卧了个鸡蛋。
“说吧，今天又来干嘛？”王婶把汤喝光，有些不耐烦。
边月把齐安推上前，嗫嚅半天，“我男人的抚恤金都被我婆婆拿走了，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哎呀，直接开始哭啊，说自己要活不下去了，看得我心焦。]
[性格是这样嘛，先找了主播陪着一起才敢来，要不是之前送东西打好关系，人怕是真被磋磨死了！]
王婶瞪了眼王添禄，“找你的事”，转头进厨房收拾去了。
王狗蛋一脸不开心，不老实坐在凳子上挪动，动作夸张。
把鸡蛋夹起来，对着外人，故意慢慢大口吃，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二丫没吃饭眼馋，他越高兴，动作越发大起来，忍不住吧唧嘴。
“这上面的抚血金是给到位了的，我的工作做好了，你们自家事我也不好处理啊。”村长呼噜完面，又喝了口汤，咂嘴。
“可，没了这笔抚恤金，我们娘俩要活不下去了！”齐安哭诉。
刚出来的王婶手里碗往桌上一磕，两只手给一大一小拍去。
“什么意思？”
都同村的亲戚，做的实在过分，她都看不下去了，手上的力气比平日里还大几分。
王狗蛋嘴巴一张，眉头一皱，就准备开始嚎哭，被嘴里的食物呛得流眼泪，才作罢。
王添禄把自己的碗筷收好，吹胡子瞪眼，“那你跟她们商量吧”，把一个劲咳嗽的孩子也拉走了。
[好欠的臭小孩，真没素质。]
[被揍了就老实了。]
“你是想拿回抚恤金，不争争房子？”
王婶把两碗新下的面条推到两人面前，让趁热吃了。
“不用，我...我是想让二丫能吃饱就行了，要不给送出去吧，给找个好人家，都是我没用。”齐安低头抹着泪。
“咕咕-”两人都是一大早饭没吃被赶出来的，饿得不行。
“我不要...呜呜,不要把我送走。”二丫原本看见面条还开心着，立马把碗推开了。
“这孩子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啊？”刘婶听不下去了，拿过一碗面，挑起，往二丫嘴边凑过去。
麦香味扑鼻，加了猪油的面条，醇香味十足，勾得人胃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
“呜呜，吸溜。”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吃了一口。
王婶见状也挑了面条想往人嘴里塞，这人也奇怪，饿得不行还不吃，总算让两人肚子填上了。
“我想和娘一起，去哪里我都跟着！”二丫异常坚定，直到自己咬到了底下的鸡蛋，连忙把剩下的夹到齐安碗里。
刘婶和边月对视一眼，今天这大风大雪的，没出太阳，也不知道从那边升起的，王婶这才是真转性了。
“傻啊，这屋子有建国一份，你不争，留给他们，反而想把孩子给送出去，这王家屯只有你是实心眼子！”
王婶气极反笑，自己也不是个能立起来的，靠帮扶起来，后面也过不好日子的。
“这样吧，把二丫送我当童养媳，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吃倒是吃不饱的，能有个窝窝头就不错了，十六岁就跟狗蛋结婚，继续照顾我全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