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御驾回宫之前,不忘命人放了棺材铺的员工,众人都是一脸很懂:大概是嫖|资吧。

    此刻众人眼中被绿、实际又没被绿的祁王殿下,刚刚听完他未婚妻的一整套逻辑,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跟他合作?”

    飞鱼很难给他解释其中关窍,索性直言:“互相利用嘛。”

    元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飞鱼半真半假地劝他:“那你要小心一点,我已经变态了。”

    这世上就是有人能把真话掺着假话说,有时并非甜言蜜语,反而十分尖酸刻薄,但若对了听者的胃口,只会当作是一种情趣。元秩恰在其列,并给变态顺毛:“不要紧。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变态但笑不语,心里想的却是:你特么有资格嫌弃吗?

    东街封锁多时,非但祁王殿下收到了消息,没多久五哥哥也赶了过来,这时六妹妹已然换好衣服,正跟棺材铺的伙计合计此番的损失。

    五哥哥一眼就看到了六妹妹脖子上染血的绸带。

    还没等六妹妹解释经过,五哥哥冲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是不是不想活了?”

    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祁王殿下。

    祁王殿下刚想开口,却被飞鱼拉住。她打量着这只凶神恶煞的五哥哥,神情古怪起来,联系被调包的千雀,开始怀疑一切:“你怎么证明你是我五哥哥?”

    六妹妹的打手围拢过来,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五哥哥简直气笑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六妹妹不上当:“我过去你打死我怎么办?”

    五哥哥嘴角狂抽,但还是要保持微笑:“你试试我打你的力道,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

    夹在中间的祁王殿下:“……”

    六妹妹的解题思路如下:“我五哥哥最温柔体贴最通情达理了,他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你肯定是假冒的!!”

    来时有雪,五哥哥从身后抽出一把油纸伞,狼牙棒似地往手掌上敲了一通,早已看穿一切:“你以为戴高帽就有用吗?给我过来!!”

    祁王殿下有点了悟,原来他未婚妻以身犯险,是没有告诉过她五哥的,后者才会气急败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撕亲妹:“纪小六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活着无颜面对兄长,死了没脸去见咱爹,你是不是成心想气死我?!”

    五哥哥动了真气,于是决定——

    “我也管不了你了,打死算数!!”

    六妹妹觉得她还能抢救一下:“冷静,一定要冷静,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嘛……”说着退散侍从,在五哥哥面前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你看,一根毛都没掉!”

    纪昭再一次无视祁王殿下,抓起纪小六就走:“回家!!”

    祁王殿下叫住了他:“延光,莫急。”

    纪延光没法不着急,语气便犯冲:“殿下,她不懂事,您也任由她胡闹?”

    关于棺材铺是否要继续开下去,两个男人争执不下,夹在中间的飞鱼乐得不行:“所以我现在是变成话本里人见人爱的女主角了吗?”

    此话一出,立马没人搭理她了=_=。

    陛下距离喝到鱼汤就差那么一点,深以为憾、心火燎原之下,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从涌泉池里钓上来一条鲤鱼,养了几天想杀来吃,正磨刀霍霍向肥鱼,这货却突然化作一绝色美女,娇滴滴地跪求饶命。他心想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于是先伸手扶她起来,奈何雪肌滑腻,不知不觉扶上了床。那双羽睫颤个不停,雾蒙蒙地仰望着他,他又心想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于是问她是不是用了美人计,奈何她咬着唇就是不说话。他只能啄开她水润的唇瓣,逼问凶器是不是藏在这里,她呜咽着摇头……

    检查完唇舌,便是无瑕颈项,漫步云端之间,他遍寻凶器而不得,终是寻到一处凹陷,似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步步探去,她吃痛哭吟,模样冤枉得紧,他吻去她眼角泪珠,再三确认……

    她求饶不止,他犹嫌不够,誓要征伐到底,好教她铭记此痛,从此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一夜|春|梦|无痕,陛下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翌日早朝难得晚了三刻,目光频频投向祁王殿下,却连儿子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后者只能重复一遍:“父皇,儿臣以为中宫谋逆案既无物证、亦无人证,若说中宫干政,尚算有迹可循,谋逆却万万谈不上。”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接话——本来这“谋逆”二字,就是老板的指鹿为马。

    如今祁王戳穿了这层窗户纸,本以为陛下得大发雷霆,谁知口气还挺如沐春风:“祁王所言有理,此案有待商榷。”

    接着便是太子一党出来和稀泥。

    早朝结束后,陛下单独留下了祁王。当爹的请儿子在正明宫吃了顿午饭,每一道膳食都由王福泉亲自张罗,一如既往的奢华宫廷风,特别之处在于原料——都是鱼。

    金鱼戏莲、黄葵伴鳕鱼、松鼠鳜鱼、鲍汁酿鱼、清蒸鱼翅、五丝鱼肚、翠玉鱼唇、锦囊妙鱼、藕粉鱼圆……

    没错,本来只想聊骚的陛下,现在已经等不及吃正餐了。

    根据他多年泡妞经验,认为再好的妞睡一觉就能忘到脑后,只有得不到才会让人沉沦,就算是为了断绝这念想,也得先放下世俗|伦|常,好好吃顿肉喝顿汤。

    以上这通鬼话陛下自然是说不出口的,于是只能由王福泉代劳,委婉地告诉祁王殿下:其实你爹不是想抢你老婆,他只想试一下你老婆,试完了新鲜劲过了就还给你。

    祁王殿下一脸僵硬,深深怀疑他爹到底是不是人。

    见他不为所动,陛下开始加码:“中宫谋逆也到了结案的时候。”

    虽然废后势在必行,但罪名不同对祁王的影响就大不一样,关系到他今后是否仍有资格竞逐皇位。用一顶绿帽,换取亲爹的力保,陛下认为这买卖不亏。

    可惜祁王早已明白亲爹的青睐有多虚无缥缈,一顶绿帽横亘中间,不知平生多少猜忌,更注定陛下的青睐不会长久——谁会把江山传给情敌呢?

    为免过于生硬的拒绝显出异心,元秩从容下跪,毅然甩锅:“父皇,只要她愿,儿臣……”

    他闭目咬牙,终是一叹:“绝无怨言。”

    陛下也很无奈。他本来只想以小孽障为引,与祁王殿下演一出假决裂的戏,好将月妃旧党尽数引出,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假戏眼看就要往真了演,也不知亲儿子会不会真黑化。

    陛下试探无果,决定爽了再说。

    于是棺材铺什么的也抛诸脑后,他发下宫中年宴帖,只想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炖一锅最香最浓的鱼汤。

    那条鱼自棺材铺遇刺之后,就陷入与亲哥水深火热的斗争之中。

    导|火|索|是千雀小姐姐。

    千雀被发现锁在纪府后院的柴房,除了吸了点迷香外毫发无伤,五哥哥严重怀疑这货是同党,要求六妹妹将其送交京兆府,六妹妹死活不肯,表示她跟千雀生死不弃。

    五哥哥被这个“死”字触动神经,一怒之下放了狠话:“从今天开始,你敢踏出府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六妹妹并不怕他,腮帮子起起伏伏,拼命朝他吐口水——

    “府里大大小小的开支都是我出的,这些侍女、护卫、家丁,哪个不是从我这儿领的薪水,他们才不会听你的!!哦!还、有、你!你也是我用尚方宝剑、丹书铁券、还有我那七大箱嫁妆换回来的,你也应该听我的!!”

    最后她戳着亲哥的胸口结案陈词:“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我:纪、飞、鱼!才、不、是、你!!”

    面对一有钱就造反的六妹妹,五哥哥一脸欣慰地摸摸她的头,非常非常温柔地说道:“你想当家作主啊,问过叔祖父没有?”

    叔祖父站在了五哥哥这边。

    无他,近日联名上书纪氏有冤的朝臣里面,有不少都是纪昭帮着联络的,齐国公也暂时没再落井下石。纪昭卖艺又卖身,纪飞鱼却在开棺材铺赚钱,还差点把命丢了,叔祖父认为这货境界太低。

    叔祖母则刚好相反。荞之站在了纪小六这边,再次掏出一封红包打赏之,理由是——

    “以后谁娶了我们家小六啊,肯定是天大的福气。”

    叔祖父:妈的我马|仔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在叔祖父的淫|威下,叔祖母这一票最终作废,财政大权被移交到纪昭手中,纪飞鱼手里只剩棺材铺和几块地,更加悲催的是……

    她被亲哥关了小黑屋。

    叔祖父并非不通情理,只是与纪昭一样,不愿纪飞鱼涉险。毕竟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哪怕是个歪瓜裂枣,也能保则保吧。

    棺材铺钓鱼计划被迫流产,飞鱼每天只能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在还有千雀陪她。两人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喂天鹅,在仅剩的一只天鹅被撑死之前,男主终于出现了。

    千雀对平跃没有好脸色:要不是他派路虎引开她,她也不会在回府的路上遭人暗算。

    平跃忍不住跟飞鱼吐槽,十分无辜的模样:“你身边的侍女怎么一个比一个凶啊?”

    飞鱼托腮自恋不已:“她们啊,都是因为太爱我了,把你当情敌了。”

    千雀就被恶心到了,默默走开给这俩宝货放风。

    至今飞鱼都没有解释她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武艺高强的小姐姐,但平跃知道根本原因——她怕死。

    糟老头子打算以性命要挟女主就范的同时,男主也担心她一个秒怂……

    平跃拐着弯问飞鱼宫中年宴去不去。

    飞鱼附耳过去,一通软语彻底安了平跃的心,他看着贼坏的老婆连连摇头:“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活到现在了。”

    因为你非但怕死,且整个脑回路都为了保命服务。

    飞鱼抱着他傻乐,问靳老师是不是他找来的。平跃爽快承认:“我不是怕你对付不了嘛。”

    她一骨碌从他怀里爬起来,叉腰哼了一声,指着他恶声恶气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洗清他的嫌疑,才会让他来救我的!!”

    从前的平跃也许不懂她为何生气,如今却完全可以搞定。他自罚苦药三杯,杯杯一饮而尽,一脸苦相地讨饶:“主要还是为了救你。”

    飞鱼往他嘴里塞了一枚杏脯,眯起一双想听甜言蜜语的眼睛:“那你是爱你四叔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些啊?”

    平跃伸手将她搂在膝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知道她喜欢看他眼中的自己。他酝酿许久,开口前竟笑场,她气得捶了他胸口一记,这才听到了期待已久的表白:“多谢你杀死庞白,给了平跃今生,最大的福气。”

    这话说得莫名苍凉,与宠文基调严重不符,飞鱼眨巴眨巴眼,口气也跟着郁闷起来:“你以前过的怎么样,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平跃笑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每一天都没有任何事发生。我娘不是去年走的,她六年前就走了,从那以后……我一直是一个人。”

    飞鱼敏锐地捕捉到了时间点:“六年前你来长安唱戏,是因为……”

    没错,是来告诉两个男人一声,他们的女儿和妻子,已经病死在千里之外。

    飞鱼想起庞白,那是一个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人,可是平跃不同,他孝敬祖父、爱护兄长、顾惜同袍,他是少年将军,是朝中新贵,可在拥有了这么多之后,庞白依然没有完全死去,在他内心深处,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女主伸手摸摸男主的头,郑重许诺:“小跃跃,以后就由姐姐来守护你!!”她拍胸脯保证:“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几十年都不会走。”

    平跃伸手刮了她一记鼻子:“跟你哥哥们也这么说吧。”

    飞鱼奇怪看他一眼:“你连他们的醋都吃?”

    平跃愈发将她搂紧了些,含混道:“太多。”

    你的至亲太多了。而对我来说……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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