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狼星基地，刷了ID卡，迎接林涣和洛渊的是一位不常在各大会议上露面的女士。她脸上没有常年周旋于各大机构之间而形成的老成，反而周身散发着一阵淡淡的甜香。
“曾任分析库A实验室研究员，现任大犬座α星A监察官，茨尔维妮·布什。欢迎。”她向洛渊和林涣展示了自己的ID卡，“私人会面就不必太正式了，叫我维妮就好。”
“地球监察官，林涣。你好，维妮小姐。”
林涣刚侧过身想要介绍洛渊，维妮就开口道：“洛渊长官我知道，从前是我的顶头上司。”
她笑了笑：“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洛渊在来之前调查过新上任的天狼星监察官，知道她的名字和履历，知道她在研究所工作过，可他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记得。”尽管大脑里进行了回忆仍然无果，洛渊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疑惑或者空白。
“请进。”她侧身让开门，林涣和洛渊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并不大整洁，但似乎每一处比较凌乱的地方都透露着一种暖意和温馨。
“抱歉，二位造访的突然，我没来得及准备，这里的布置确实不适合待客。”维妮笑了笑，“洛先生见笑了。”
“不会。我对室内装修没有审美概念。”洛渊走在林涣身后，这里生活的痕迹很浓，但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还是留了一些池兰的生活风格。看来在池兰重伤的一段时间里，这里并没有被搜查个底朝天。
林涣摩挲着手链上的蓝色宝石，若有所思地坐下来，四下环顾了一圈。
“既然是私人会面，我们就不绕圈子了吧。”维妮倒了咖啡，随即坐下来，“怎么了？”
“恭喜升迁。”林涣浅笑，“我听尹楠说了这件事，她很可惜您这样优秀的研究员不会继续在A实验室工作了。”
维妮听了这些话，苦笑一下：“明升暗降而已。监察官的薪资根本不能和研究员比。”
在星际系统里，有一些营养物是和薪资一起发放的。但各大星系内遍布大大小小的补给站。这些补给站都是一个小型空间站，可以购买比营养胶囊味道更好的食品和饮品，当然主要提供咖啡。
其实，星际系统内的生活远比人们想象中的丰富多彩。这里不仅有补给站提供食物，甚至有一些监察官或其他机构里不大重要的人员开设的店铺，出售制服、私服、饰品。
后来，不知是不是人们发现售卖这些东西更赚钱，商人数量激增。这些人被系统安置在环境比较适宜的小行星上，正常地繁衍生息。他们可以和星际系统联络，星际系统的人也会到这些星球上买东西。
“但胜在清闲。”说完这些，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花更多时间打理平时没时间打理的东西。总的说，我还是挺满意的。”
“二位，不是来慰问我工作的吧。”维妮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手悄悄捏了捏制服的边缘，“到底怎么了？”
“您知道的，前任天狼星监察官池兰先生是我与洛渊先生在地球上救下的。之前一直在地球基地养伤。被送到医学部后，尹长官说他的情况一直不乐观，甚至很难完全治愈。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听了林涣的话，维妮倒也没有多想：“我知道他的事。但是我也从没有去探望过他。既然池兰先生已经是上一任长官，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和瓜葛了。我做监察官是上级指派的，不是我本人的意愿。”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谁为了顶替谁的位置而互相陷害的情节。即使我的上级之间有，我也不知道。”
维妮似乎对林涣的想法非常费解，但随即又立刻表示出极大的理解：“我理解您，林长官。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卷在权力漩涡的中心，我不关心这个，抱歉。”
“太空的星球之所以可以有条不紊地运行，是因为不同的星球存在引力，它们不得不围绕着彼此旋转。”林涣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这些话不礼貌，“权力漩涡也一样。”
“布什小姐，其实在权力漩涡中心不可怕，怕的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利用，替谁挡了子弹。”
维妮蹙眉：“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池兰和琴偌被接到地球的时候，一位医学部的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只需要按时吃药就可以痊愈。在医学部治疗期间，也陆续传出两位长官已经被治愈的传闻。你怎么看？”
维妮不做声。
“可最终医学部却说二位得的是不治之症，医学部不愿负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洛渊接过林涣的话：“如果尹黎嵩说了谎，说明医学部认为在之后的活动中，天琴和天狼是两个重要部署，他们会安插相应的人员。可现在这个位置却被分析库捷足先登。”
“你的下场，会和他们两个一样。”
“我……”维妮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星际系统的最高领导人是分析库的，医学部怎么敢……”
“如果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分析库为什么不派尹楠或者其他实验室重要人员来坐这个位置。”林涣啜了一口杯中的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分析库随时都可以舍弃的人呢？”
“啊……”维妮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都僵硬了。
“那……你们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维妮艰难地回过神来，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眼睛下意识地透过冒着热气的杯沿看着对面洛渊的脸色。
可洛渊对林涣的行为和语言没有任何表示，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将眼镜取下来擦拭，银灰色的眼睛在一瞬间和她碰撞。
林涣拿出一个屏蔽装置，瞬间，除了照明设施还可以运作之外，其他的全部电子设备通通死机。
“布什小姐喜欢开门见山，我也是。”林涣弯了弯眼睛，“我对目前的局势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发现自己需要一根可以刺进分析库内部的探针。”
“是……是么……”维妮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她早已在杯子的掩盖后面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我听说尹楠小姐和您的关系不错，她在分析库的地位可不知道要比我高多少。”
“如果……做探针的话，她能刺到的地方应该比我深多了吧……”
“如您所言，我在权力漩涡的中心，对于局势的变化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瞒您说，我倒并不认为尹楠小姐是最好的人选，反而是您……”林涣停顿了一下，“我停在这里的星舰上搭载了军火，在电子文件上签字的人是查理斯·林奈先生。”
维妮苦笑了一下：“您太高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送他一枝玫瑰，第二天就能看见他因为没东西吃而拿它煮粥。我和这种人能有什么亲密关系可言呢？”
林涣轻笑一声。
“顺带提起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布什小姐，可以吗？”
“那您能给我什么？”维妮问。
“我不会让你死，或者落得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场。”林涣笑笑，“这难道不是最宝贵的吗？”
“……我答应你。但是……”
维妮顿了顿：“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布什小姐，权力的更迭变化远比您所想象的要快得多。大家只是缺少一个反目成仇的理由而已。”林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只要有一件事挑起争端，所有机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轨道监测处那件事还不能算作一根导火索吗？他们就快要造……呃……抱歉……”维妮注意到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洛渊突然向她投去微冷的目光。看见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好像凝成了霜，维妮才发觉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对言祈领导的轨道监测处评头论足，不多但基本的政治素养让她立刻把“造反”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们很有想法……”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温柔。
“还远远不够。这件事还不足以对所有人造成震动，比如像您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您只不过是把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会代表哪个机构义愤填膺么？”
林涣哼笑一声，肩膀微微耸动一下，好像带了些许轻蔑和嘲讽的意思。
维妮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青，不过跟刚才比起来好歹是有了些血色：“你……”
“失陪了。”林涣起身，洛渊刚好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也跟着她起身，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之后，所有的电子设备就恢复正常了。
维妮被一片突然亮起来的淡蓝色环绕，扶着扶手勉强站起身，发现了通讯器亮着一个红色光点。
她看见上面显示“查理斯·林奈”，沉默了片刻还是拨了回去。
“喂……喂？”对面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奈听见她的声音，声音里的恐惧才慢慢消减，“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会……安心一点。”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维妮听到他这句略显拙劣的情话，忍俊不禁，“我还是习惯你像原来那样。”
“我给你发了好多通讯你都没有回复，怎么了吗？”
“啊……”维妮吞咽了一下，“刚才地球监察官林长官和洛长官来拜访，出于礼仪，我把通讯器关闭了。两位长官刚走，我不就给你回过去了嘛。”
“林……林涣？”对面的声音再次带上了那种开始时的惊疑不定，“她……说什么了？”
“……说一些恭喜升迁的场面话而已。她不是一向喜欢在这些方面做得面面俱到吗？我听说天狼星前任长官就是司法部司长官提拔上来的，他不是洛长官的好友吗？”维妮不太想对林奈提那些事，紧张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她没有听出来林奈的惶恐。
“林长官……或许也是为了给洛长官一个面子吧。”
“哦。”林奈把通讯器拿远，在维妮听不到的地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洛渊说什么了吗？”
“他喝空了我准备的咖啡，擦了一次眼镜，还说……”
林奈洗耳恭听。
“他对室内装修没有概念……”
“……”
“查理斯？”维妮听见对面没了声音。
“我在。”林奈艰难地回过神，“你确定……来的是洛渊本人吧，不是一个长得像的？”
“你批文件批傻了吗？”
“没有……”
“……你有什么急事？”
“没有，那个……我就是……想你了……呃……”林奈站在审批部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半晌才憋出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耳根都红了。
他听到对面带着笑意叹了口气：“少说这些蹩脚的情话，好好工作，再见。”
“咳。”林奈轻咳一声，恢复严肃，“再见。”
和林涣回到飞船上，林涣启动了飞船，靠在操作椅的椅背上：“我的武装没有用到，太可惜了。”
洛渊笑了笑：“一个合适的契机，确实，监测处那件事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林涣轻笑，目光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洛渊的神情：“监测处的孩子太好哄了，只要长官合他们的心意就什么都无所谓。言长官平时都是怎么领导他们的？当孩子养着？”
洛渊笑道：“那个叫维可的小女孩就是他捡回来的，养孩子养成习惯了，看谁都爱心泛滥，恨不得拿我和司寒练手。”
说完这些，洛渊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涣，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因为惊讶和不解而显出片刻的空白。
自从自己说出之前在监狱那件事情之后，林涣好像就彻底摊牌，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大幅度摆出“我不装了”的架势。想到这些，洛渊弯了弯唇角。
但他不傻，不管是和林奈还是和维妮，林涣运用的都是一种心理战术，带点软硬兼施的威胁意思。可这其中有耍小聪明的成分存在，洛渊不知道林涣有没有想到如果真有一个人不怕死，敢把这件事捅出去，硬要和她两败俱伤呢？
她不是靠小聪明才坐上这个位置的，星际系统里人均八百个心眼，像维妮这样的人都是少数。林涣对现在的局势能如此洞悉，又能把医学部的前任长官弄进监狱，更不可能是通过告密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段。
洛渊摸了摸下巴。
“你对现在局势的分析很有道理，林小姐。但是布什的那件事……”
“如果你想因为这个给我安一个野心家或者阴谋家的头衔，那我已经不稀罕了。”林涣转动着一支电子笔，一手支着头，一副懒洋洋又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想让她在分析库里坐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可以安排。”洛渊云淡风轻道，“我建议不要坐的太高，以免权力真的到了她手里，她又调度不好，会出纰漏。”
林涣：“……什么？”
“我觉得刺进分析库确实有必要。如果你信的过我和我之前的下属的话，或许用不到布什。”
林涣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音节：“……你？”
洛渊挑眉：“嗯，我。”
他补充：“细节我们可以商议。如果出事，我来承担。”
林涣似乎是愣了片刻，才缓缓长舒了一口气：“洛先生，你还承担什么，你不是也刚……出来么……”
“曾任分析库A实验室研究员，现任大犬座α星A监察官，茨尔维妮·布什。欢迎。”她向洛渊和林涣展示了自己的ID卡，“私人会面就不必太正式了，叫我维妮就好。”
“地球监察官，林涣。你好，维妮小姐。”
林涣刚侧过身想要介绍洛渊，维妮就开口道：“洛渊长官我知道，从前是我的顶头上司。”
她笑了笑：“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洛渊在来之前调查过新上任的天狼星监察官，知道她的名字和履历，知道她在研究所工作过，可他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记得。”尽管大脑里进行了回忆仍然无果，洛渊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疑惑或者空白。
“请进。”她侧身让开门，林涣和洛渊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并不大整洁，但似乎每一处比较凌乱的地方都透露着一种暖意和温馨。
“抱歉，二位造访的突然，我没来得及准备，这里的布置确实不适合待客。”维妮笑了笑，“洛先生见笑了。”
“不会。我对室内装修没有审美概念。”洛渊走在林涣身后，这里生活的痕迹很浓，但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还是留了一些池兰的生活风格。看来在池兰重伤的一段时间里，这里并没有被搜查个底朝天。
林涣摩挲着手链上的蓝色宝石，若有所思地坐下来，四下环顾了一圈。
“既然是私人会面，我们就不绕圈子了吧。”维妮倒了咖啡，随即坐下来，“怎么了？”
“恭喜升迁。”林涣浅笑，“我听尹楠说了这件事，她很可惜您这样优秀的研究员不会继续在A实验室工作了。”
维妮听了这些话，苦笑一下：“明升暗降而已。监察官的薪资根本不能和研究员比。”
在星际系统里，有一些营养物是和薪资一起发放的。但各大星系内遍布大大小小的补给站。这些补给站都是一个小型空间站，可以购买比营养胶囊味道更好的食品和饮品，当然主要提供咖啡。
其实，星际系统内的生活远比人们想象中的丰富多彩。这里不仅有补给站提供食物，甚至有一些监察官或其他机构里不大重要的人员开设的店铺，出售制服、私服、饰品。
后来，不知是不是人们发现售卖这些东西更赚钱，商人数量激增。这些人被系统安置在环境比较适宜的小行星上，正常地繁衍生息。他们可以和星际系统联络，星际系统的人也会到这些星球上买东西。
“但胜在清闲。”说完这些，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花更多时间打理平时没时间打理的东西。总的说，我还是挺满意的。”
“二位，不是来慰问我工作的吧。”维妮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手悄悄捏了捏制服的边缘，“到底怎么了？”
“您知道的，前任天狼星监察官池兰先生是我与洛渊先生在地球上救下的。之前一直在地球基地养伤。被送到医学部后，尹长官说他的情况一直不乐观，甚至很难完全治愈。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听了林涣的话，维妮倒也没有多想：“我知道他的事。但是我也从没有去探望过他。既然池兰先生已经是上一任长官，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和瓜葛了。我做监察官是上级指派的，不是我本人的意愿。”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谁为了顶替谁的位置而互相陷害的情节。即使我的上级之间有，我也不知道。”
维妮似乎对林涣的想法非常费解，但随即又立刻表示出极大的理解：“我理解您，林长官。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卷在权力漩涡的中心，我不关心这个，抱歉。”
“太空的星球之所以可以有条不紊地运行，是因为不同的星球存在引力，它们不得不围绕着彼此旋转。”林涣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这些话不礼貌，“权力漩涡也一样。”
“布什小姐，其实在权力漩涡中心不可怕，怕的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利用，替谁挡了子弹。”
维妮蹙眉：“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池兰和琴偌被接到地球的时候，一位医学部的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只需要按时吃药就可以痊愈。在医学部治疗期间，也陆续传出两位长官已经被治愈的传闻。你怎么看？”
维妮不做声。
“可最终医学部却说二位得的是不治之症，医学部不愿负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洛渊接过林涣的话：“如果尹黎嵩说了谎，说明医学部认为在之后的活动中，天琴和天狼是两个重要部署，他们会安插相应的人员。可现在这个位置却被分析库捷足先登。”
“你的下场，会和他们两个一样。”
“我……”维妮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星际系统的最高领导人是分析库的，医学部怎么敢……”
“如果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分析库为什么不派尹楠或者其他实验室重要人员来坐这个位置。”林涣啜了一口杯中的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分析库随时都可以舍弃的人呢？”
“啊……”维妮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都僵硬了。
“那……你们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维妮艰难地回过神来，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眼睛下意识地透过冒着热气的杯沿看着对面洛渊的脸色。
可洛渊对林涣的行为和语言没有任何表示，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将眼镜取下来擦拭，银灰色的眼睛在一瞬间和她碰撞。
林涣拿出一个屏蔽装置，瞬间，除了照明设施还可以运作之外，其他的全部电子设备通通死机。
“布什小姐喜欢开门见山，我也是。”林涣弯了弯眼睛，“我对目前的局势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发现自己需要一根可以刺进分析库内部的探针。”
“是……是么……”维妮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她早已在杯子的掩盖后面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我听说尹楠小姐和您的关系不错，她在分析库的地位可不知道要比我高多少。”
“如果……做探针的话，她能刺到的地方应该比我深多了吧……”
“如您所言，我在权力漩涡的中心，对于局势的变化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瞒您说，我倒并不认为尹楠小姐是最好的人选，反而是您……”林涣停顿了一下，“我停在这里的星舰上搭载了军火，在电子文件上签字的人是查理斯·林奈先生。”
维妮苦笑了一下：“您太高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送他一枝玫瑰，第二天就能看见他因为没东西吃而拿它煮粥。我和这种人能有什么亲密关系可言呢？”
林涣轻笑一声。
“顺带提起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布什小姐，可以吗？”
“那您能给我什么？”维妮问。
“我不会让你死，或者落得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场。”林涣笑笑，“这难道不是最宝贵的吗？”
“……我答应你。但是……”
维妮顿了顿：“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布什小姐，权力的更迭变化远比您所想象的要快得多。大家只是缺少一个反目成仇的理由而已。”林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只要有一件事挑起争端，所有机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轨道监测处那件事还不能算作一根导火索吗？他们就快要造……呃……抱歉……”维妮注意到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洛渊突然向她投去微冷的目光。看见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好像凝成了霜，维妮才发觉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对言祈领导的轨道监测处评头论足，不多但基本的政治素养让她立刻把“造反”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们很有想法……”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温柔。
“还远远不够。这件事还不足以对所有人造成震动，比如像您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您只不过是把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会代表哪个机构义愤填膺么？”
林涣哼笑一声，肩膀微微耸动一下，好像带了些许轻蔑和嘲讽的意思。
维妮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青，不过跟刚才比起来好歹是有了些血色：“你……”
“失陪了。”林涣起身，洛渊刚好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也跟着她起身，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之后，所有的电子设备就恢复正常了。
维妮被一片突然亮起来的淡蓝色环绕，扶着扶手勉强站起身，发现了通讯器亮着一个红色光点。
她看见上面显示“查理斯·林奈”，沉默了片刻还是拨了回去。
“喂……喂？”对面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奈听见她的声音，声音里的恐惧才慢慢消减，“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会……安心一点。”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维妮听到他这句略显拙劣的情话，忍俊不禁，“我还是习惯你像原来那样。”
“我给你发了好多通讯你都没有回复，怎么了吗？”
“啊……”维妮吞咽了一下，“刚才地球监察官林长官和洛长官来拜访，出于礼仪，我把通讯器关闭了。两位长官刚走，我不就给你回过去了嘛。”
“林……林涣？”对面的声音再次带上了那种开始时的惊疑不定，“她……说什么了？”
“……说一些恭喜升迁的场面话而已。她不是一向喜欢在这些方面做得面面俱到吗？我听说天狼星前任长官就是司法部司长官提拔上来的，他不是洛长官的好友吗？”维妮不太想对林奈提那些事，紧张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她没有听出来林奈的惶恐。
“林长官……或许也是为了给洛长官一个面子吧。”
“哦。”林奈把通讯器拿远，在维妮听不到的地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洛渊说什么了吗？”
“他喝空了我准备的咖啡，擦了一次眼镜，还说……”
林奈洗耳恭听。
“他对室内装修没有概念……”
“……”
“查理斯？”维妮听见对面没了声音。
“我在。”林奈艰难地回过神，“你确定……来的是洛渊本人吧，不是一个长得像的？”
“你批文件批傻了吗？”
“没有……”
“……你有什么急事？”
“没有，那个……我就是……想你了……呃……”林奈站在审批部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半晌才憋出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耳根都红了。
他听到对面带着笑意叹了口气：“少说这些蹩脚的情话，好好工作，再见。”
“咳。”林奈轻咳一声，恢复严肃，“再见。”
和林涣回到飞船上，林涣启动了飞船，靠在操作椅的椅背上：“我的武装没有用到，太可惜了。”
洛渊笑了笑：“一个合适的契机，确实，监测处那件事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林涣轻笑，目光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洛渊的神情：“监测处的孩子太好哄了，只要长官合他们的心意就什么都无所谓。言长官平时都是怎么领导他们的？当孩子养着？”
洛渊笑道：“那个叫维可的小女孩就是他捡回来的，养孩子养成习惯了，看谁都爱心泛滥，恨不得拿我和司寒练手。”
说完这些，洛渊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涣，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因为惊讶和不解而显出片刻的空白。
自从自己说出之前在监狱那件事情之后，林涣好像就彻底摊牌，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大幅度摆出“我不装了”的架势。想到这些，洛渊弯了弯唇角。
但他不傻，不管是和林奈还是和维妮，林涣运用的都是一种心理战术，带点软硬兼施的威胁意思。可这其中有耍小聪明的成分存在，洛渊不知道林涣有没有想到如果真有一个人不怕死，敢把这件事捅出去，硬要和她两败俱伤呢？
她不是靠小聪明才坐上这个位置的，星际系统里人均八百个心眼，像维妮这样的人都是少数。林涣对现在的局势能如此洞悉，又能把医学部的前任长官弄进监狱，更不可能是通过告密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段。
洛渊摸了摸下巴。
“你对现在局势的分析很有道理，林小姐。但是布什的那件事……”
“如果你想因为这个给我安一个野心家或者阴谋家的头衔，那我已经不稀罕了。”林涣转动着一支电子笔，一手支着头，一副懒洋洋又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想让她在分析库里坐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我可以安排。”洛渊云淡风轻道，“我建议不要坐的太高，以免权力真的到了她手里，她又调度不好，会出纰漏。”
林涣：“……什么？”
“我觉得刺进分析库确实有必要。如果你信的过我和我之前的下属的话，或许用不到布什。”
林涣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音节：“……你？”
洛渊挑眉：“嗯，我。”
他补充：“细节我们可以商议。如果出事，我来承担。”
林涣似乎是愣了片刻，才缓缓长舒了一口气：“洛先生，你还承担什么，你不是也刚……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