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洛渊拉住她，“你挑你的，我去。”
“嗯。”出乎洛渊意料的是，林涣没有拒绝，甚至立刻就点头答应。
洛渊在衣兜里摸了摸，拿出什么东西，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琴偌的反侦察能力显然不差，她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发现是洛渊，肩膀微微颤动一下，把帽子拉到最低，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砰”，她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那个人搀了一把她的手腕：“小姐，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琴偌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但又不敢抬头看，只得连忙焦急又不失礼貌地挣开他的手：“我没事，抱歉先生。”
“没关系。”两人错身的一瞬间，趁琴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查看对方是不是在自己的衣袖上放了什么东西，洛渊将一个小东西放在了她卫衣帽子底部的褶皱处。似乎是检查无误，琴偌头都没有回一下，快步离开。
洛渊知道她不可能一眼都不回头看自己，继续维持着挑衣服的样子，最后拿了一件回到林涣那边。
林涣看他回来，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衣服：“挑好了？”
“嗯。喜欢吗？”洛渊拿起来给她展示了一下，顺便回答了她那个问题。
“挺好的。谢谢。你还有什么要的吗？”两个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又买了一些东西就打算回去。
“给。”林涣递给他一张卡。
“哦。”洛渊接过来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卡刷了一下，显示屏上显示出“支付成功”的字样，打印出一张票。
洛渊把卡还给她，又把那张太阳基地的门禁卡也塞给她，把那张票扯下来：“你看吗？”
林涣接过两张卡和票：“？”
“你还有钱？”
“？”，洛渊把那些东西收好放进袋子里：“我只是坐牢，没有被没收财产。”
“哦。”林涣应了一声，和他一起往外走。
回到太阳基地，林涣才道：“确定了吗？”
“嗯。”洛渊打开袋子整理里面的东西，“她看到我明显感觉很害怕。她就是天琴。”
“你在研究所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林涣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了一下，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调侃他，“不然怎么会这么怕你。”
“没有。”洛渊无奈，“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是一些例行的汇报工作而已，基本没有交流过私事。我的助理都没有留下阴影，她更不可能。”
林涣笑笑：“之后的行动就等上级安排吧，我们应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哦，还有一样东西。”林涣走过去翻翻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洛渊。
洛渊打开，里面是一条金色的眼镜链，左边的链条带了一个星星装饰。
“谢谢。”洛渊将眼镜取下来，将眼镜链戴上。
“我之前没有挑选过这种饰品，不知道什么样的好看一些，只是凭感觉选的。”林涣看了一眼，随即就笑出了声，“这样看起来都不太严肃了。”
其实洛渊之前戴过的眼镜链大都是简单的金色或者银色的长链，这颗星星把他整个人都衬得不那么严肃了。
林换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林涣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但接起来：“尹小姐？”
“小涣！”尹楠的声音分外焦急，而且很哑，似乎是刚和什么人吵过一架，“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没事，只是基地被毁了。”林涣安慰道，“我现在和洛先生在太阳基地。”
“那帮人简直胆大包天，都敢算计到你头上！”尹楠愤愤道，“我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吓死了。”
“可能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司法部应该很快就能给出结果。A实验室有损失吗？”
“没有。那些人只炸毁了几个分析库不太重要的地方，这种核心实验室他们不敢碰。”尹楠声音低下去，就更沙哑的厉害，“你没事就好，我就是来问问这个，抱歉，打扰了吧。”
“没有，我在这边也没什么工作要做。”林涣挂起一个微笑，“你声音很哑，连续工作了很久吗？”
“没有……”说到这件事，尹楠的声音再一次低下去，“我刚和人吵了一架……”
“之前我说的那件事你应该考虑好了，到底要怎么样？这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医学部里，尹黎嵩先开口。
尹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面默不作声。
“我知道，过去的这么多年里A实验室和医学部在研究药物、临床试验这些方面存在竞争关系，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尹黎嵩又把另一份文件推给她，“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上面的所有东西都会生效。我从不违背契约精神。”
“我一直觉得在一些实验和研究方面你做得非常出色，甚至思虑比我更周密，能避免更多的不确定因素。你知道，我从前一直很吝啬赞赏的话，也不愿意承认在某些方面有什么人比我做得更好。”
尹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你也应该知道，分析库里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我不觉得都是空穴来风。”
“有些东西当然是真的，有些东西也会不攻自破。”尹黎嵩不置可否，“你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就好了。”
“医学部希望权力细化、恢复研究所的合法地位，其实是为了与分析库制衡。这句话是真的吧。”
“嗯。”尹黎嵩没有绕弯，而是直接承认。尹楠虽然只是A实验室的负责人，是个研究员，但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并非一窍不通，甚至非常洞悉，尹黎嵩从不敢在这点上轻视她。
“我现在提这件事就是明摆着和分析库作对，我不会干这种傻事。”尹楠将那份文件推给尹黎嵩，“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这份文件你收好。”
“况且，尹长官，我手下还有几个感染V4的病人，你上次给我的药剂样品我们做了详细的研究，已经最大程度的弥补了它的缺陷，而且已经开始了临床治疗。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也有了一点希望。”
“我现在离开，很可能连A实验室都会立刻分崩离析。那些病人没有办法推给其他实验室或者我手下的研究员，他们的病情会立刻恶化，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尹长官，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尹黎嵩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分析库不会把这些病人重新安排给其他人吗？”
“这些病人就是分析库牵制住你的理由。他不希望你加入除了分析库之外任何一个药物研究的组织，今天我的医学部，或者明天洛渊的研究所。”
“我知道。”尹楠坦然的点头，随即微微低下头，放在桌面上的手攥成了拳，“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乖乖妥协。”
“放弃那些人。”尹黎嵩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漠地开口，“他们，我们，不过都是批量生产的机器而已。就算奄奄一息，都不能称之为死亡，而应该叫做报废。对于整个星际系统而言，也只是从司法部里划去一个名字而已。”
“尹黎嵩，这些话亏你说的出口。”尹楠冷笑一声，“我知道医学部的长官不能完全算是医生，是个政客，我对你提出制衡表示理解。”
“我和林涣是很好的朋友，和她的工作搭档洛先生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你想用研究所做你的挡箭牌，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我当自己瞎了。”
“但那些躺在病床上，靠着医疗机器维持生命的监察官和你甚至素未谋面。你可以算计任何东西，可你连生命都要算计。”
“你是不是没有见过胚胎实验的时候那些在观察室里厮杀的人，你也是这样经历过的，你当时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把那些提出这个决议的人千刀万剐么？你现在这样，和从前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你不走，他们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尹黎嵩的声音依旧像刚才那样冷漠，“分析库在拿你当筹码，你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尹楠一字一顿，“可是我能怎么办？”
“要我放弃他们，我做不到。如果分析库是在拿这点要挟我，我只能说，他选对了。”
“你……”尹黎嵩被噎的说不出话，“尹楠，我只是劝你好好考虑，不想吵架。”
“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我质疑你对生命的态度。”尹楠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尹黎嵩，“你不配做医生，你不配领导一个在星际系统中存在时间最长、最古老的机构之一。”
“尹楠，你偏偏要和我作对是吗？”尹黎嵩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因为离得近了一些，尹楠能看见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隐忍的怒火，她没有回应。
“好。”尹黎嵩怒极反笑，“很好，尹楠，你真是懂怎么踩我的底线的。”
尹楠一瞬间有些发怵，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是吗？那你的底线未免也太随意了点儿。”
她的胸腔里也有隐隐的怒火，不过一直憋着没有发泄出来。两人现在的对峙就像两只弓起背的野兽，喉咙里发出象征警告威胁的低吼，但都没有亮出自己的獠牙。
最后，还是尹黎嵩先哑了火，再次把那份文件推给她：“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份文件，即使不作为首选，作为你的退路也好。”
“……谢谢。”尹楠不想激化自己和他的矛盾，还是收下了那份文件。
一阵沉默无言。
“我走了。”尹楠转身离开，“不用送。”
她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什么人，头都没有抬地道了一句歉就匆匆离去。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就推开眼前被尹楠虚虚关上的门，看见尹黎嵩面露愠色，脸色难看的厉害，开口说了一句：“争执是很平常的，是您又无理取闹了吗？”
尹黎嵩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方道，“刚刚我给您传了一份电子文件，您没有处理。大家都猜测像您这样的工作狂一定会很快处理好，可您没有。所以，我赌输了，愿赌服输过来看看。”
“你们都很闲啊。怎么，就因为那些病人都不在总部，你们就没事可干了？”尹黎嵩一边说一边向后靠在椅子上，打开通讯器看文件。
“颜溪呢？”
“回猎犬去了。他有一点工作没有交接完，正陆陆续续的收尾。”他笑笑，“把他调到总部，您后悔了？”
“比你们这些整天只会插科打诨的人强。”尹黎嵩在电子文件末尾签下名字，指尖摩擦着电子笔，“有重要的事？”
“您最好留意一点监狱的动向。监狱一直不是个好管理的地方，里面包含着各方势力。除去整体清理的那一次，之前几任典狱长不是不愿意参加争斗就是死于暗杀，这一任是干的最久的。”
“您该提防着他，他有些手段。”
“发公告了啊。”尹黎嵩打开一则最新报道，里面说的是关于那些外流的声波破译仪已经悉数被追回，附带一张关于经司法部确认的电子凭证，末尾有司寒的签名。
这个消息是监狱方面发出来的，司法部没有公开表示这件事。
“我知道您一直看不惯司法部，但这总得改改。您这样一直小心眼下去，不说司长官，迟早把尹小姐也得罪了。”
“……”尹黎嵩沉默一下道，“说完了你该说的，你就可以走了，不用一直在我这儿现眼。”
“您今天约了人，您现在还不去赴约吗？”那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就转身离开，“祝您好运。”
“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林涣听完了尹楠讲的大体过程，当然她隐去了很多细节。
“我不知道。”尹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洛渊对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其实不太想旁听，因为这毕竟是林涣的私事，他打开通讯器看司寒之前传给自己的一些文件资料，这个人是真的把他当司法部的编外人员。
“我现在……啊……”
“怎么了？”林涣听到尹楠那边传出一个不太正常的声音。
“航道偏了……没有任何预兆，我也没有任何不当操作，而且现在没办法调整。”通讯器那边传出飞船警报的声音，“我猜是周围有大引力的星球，但是我之前走这条航道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考虑迫降吗？”
“如果还没办法调整过来的话……我只能……”
“嗯。”出乎洛渊意料的是，林涣没有拒绝，甚至立刻就点头答应。
洛渊在衣兜里摸了摸，拿出什么东西，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琴偌的反侦察能力显然不差，她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发现是洛渊，肩膀微微颤动一下，把帽子拉到最低，转身离开的时候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砰”，她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那个人搀了一把她的手腕：“小姐，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琴偌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但又不敢抬头看，只得连忙焦急又不失礼貌地挣开他的手：“我没事，抱歉先生。”
“没关系。”两人错身的一瞬间，趁琴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查看对方是不是在自己的衣袖上放了什么东西，洛渊将一个小东西放在了她卫衣帽子底部的褶皱处。似乎是检查无误，琴偌头都没有回一下，快步离开。
洛渊知道她不可能一眼都不回头看自己，继续维持着挑衣服的样子，最后拿了一件回到林涣那边。
林涣看他回来，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衣服：“挑好了？”
“嗯。喜欢吗？”洛渊拿起来给她展示了一下，顺便回答了她那个问题。
“挺好的。谢谢。你还有什么要的吗？”两个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又买了一些东西就打算回去。
“给。”林涣递给他一张卡。
“哦。”洛渊接过来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卡刷了一下，显示屏上显示出“支付成功”的字样，打印出一张票。
洛渊把卡还给她，又把那张太阳基地的门禁卡也塞给她，把那张票扯下来：“你看吗？”
林涣接过两张卡和票：“？”
“你还有钱？”
“？”，洛渊把那些东西收好放进袋子里：“我只是坐牢，没有被没收财产。”
“哦。”林涣应了一声，和他一起往外走。
回到太阳基地，林涣才道：“确定了吗？”
“嗯。”洛渊打开袋子整理里面的东西，“她看到我明显感觉很害怕。她就是天琴。”
“你在研究所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林涣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了一下，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调侃他，“不然怎么会这么怕你。”
“没有。”洛渊无奈，“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是一些例行的汇报工作而已，基本没有交流过私事。我的助理都没有留下阴影，她更不可能。”
林涣笑笑：“之后的行动就等上级安排吧，我们应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哦，还有一样东西。”林涣走过去翻翻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洛渊。
洛渊打开，里面是一条金色的眼镜链，左边的链条带了一个星星装饰。
“谢谢。”洛渊将眼镜取下来，将眼镜链戴上。
“我之前没有挑选过这种饰品，不知道什么样的好看一些，只是凭感觉选的。”林涣看了一眼，随即就笑出了声，“这样看起来都不太严肃了。”
其实洛渊之前戴过的眼镜链大都是简单的金色或者银色的长链，这颗星星把他整个人都衬得不那么严肃了。
林换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林涣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但接起来：“尹小姐？”
“小涣！”尹楠的声音分外焦急，而且很哑，似乎是刚和什么人吵过一架，“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没事，只是基地被毁了。”林涣安慰道，“我现在和洛先生在太阳基地。”
“那帮人简直胆大包天，都敢算计到你头上！”尹楠愤愤道，“我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吓死了。”
“可能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司法部应该很快就能给出结果。A实验室有损失吗？”
“没有。那些人只炸毁了几个分析库不太重要的地方，这种核心实验室他们不敢碰。”尹楠声音低下去，就更沙哑的厉害，“你没事就好，我就是来问问这个，抱歉，打扰了吧。”
“没有，我在这边也没什么工作要做。”林涣挂起一个微笑，“你声音很哑，连续工作了很久吗？”
“没有……”说到这件事，尹楠的声音再一次低下去，“我刚和人吵了一架……”
“之前我说的那件事你应该考虑好了，到底要怎么样？这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医学部里，尹黎嵩先开口。
尹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面默不作声。
“我知道，过去的这么多年里A实验室和医学部在研究药物、临床试验这些方面存在竞争关系，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尹黎嵩又把另一份文件推给她，“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上面的所有东西都会生效。我从不违背契约精神。”
“我一直觉得在一些实验和研究方面你做得非常出色，甚至思虑比我更周密，能避免更多的不确定因素。你知道，我从前一直很吝啬赞赏的话，也不愿意承认在某些方面有什么人比我做得更好。”
尹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你也应该知道，分析库里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我不觉得都是空穴来风。”
“有些东西当然是真的，有些东西也会不攻自破。”尹黎嵩不置可否，“你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就好了。”
“医学部希望权力细化、恢复研究所的合法地位，其实是为了与分析库制衡。这句话是真的吧。”
“嗯。”尹黎嵩没有绕弯，而是直接承认。尹楠虽然只是A实验室的负责人，是个研究员，但对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并非一窍不通，甚至非常洞悉，尹黎嵩从不敢在这点上轻视她。
“我现在提这件事就是明摆着和分析库作对，我不会干这种傻事。”尹楠将那份文件推给尹黎嵩，“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这份文件你收好。”
“况且，尹长官，我手下还有几个感染V4的病人，你上次给我的药剂样品我们做了详细的研究，已经最大程度的弥补了它的缺陷，而且已经开始了临床治疗。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但也有了一点希望。”
“我现在离开，很可能连A实验室都会立刻分崩离析。那些病人没有办法推给其他实验室或者我手下的研究员，他们的病情会立刻恶化，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尹长官，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尹黎嵩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分析库不会把这些病人重新安排给其他人吗？”
“这些病人就是分析库牵制住你的理由。他不希望你加入除了分析库之外任何一个药物研究的组织，今天我的医学部，或者明天洛渊的研究所。”
“我知道。”尹楠坦然的点头，随即微微低下头，放在桌面上的手攥成了拳，“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乖乖妥协。”
“放弃那些人。”尹黎嵩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漠地开口，“他们，我们，不过都是批量生产的机器而已。就算奄奄一息，都不能称之为死亡，而应该叫做报废。对于整个星际系统而言，也只是从司法部里划去一个名字而已。”
“尹黎嵩，这些话亏你说的出口。”尹楠冷笑一声，“我知道医学部的长官不能完全算是医生，是个政客，我对你提出制衡表示理解。”
“我和林涣是很好的朋友，和她的工作搭档洛先生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你想用研究所做你的挡箭牌，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我当自己瞎了。”
“但那些躺在病床上，靠着医疗机器维持生命的监察官和你甚至素未谋面。你可以算计任何东西，可你连生命都要算计。”
“你是不是没有见过胚胎实验的时候那些在观察室里厮杀的人，你也是这样经历过的，你当时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把那些提出这个决议的人千刀万剐么？你现在这样，和从前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你不走，他们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尹黎嵩的声音依旧像刚才那样冷漠，“分析库在拿你当筹码，你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尹楠一字一顿，“可是我能怎么办？”
“要我放弃他们，我做不到。如果分析库是在拿这点要挟我，我只能说，他选对了。”
“你……”尹黎嵩被噎的说不出话，“尹楠，我只是劝你好好考虑，不想吵架。”
“我不想和你吵架，但我质疑你对生命的态度。”尹楠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尹黎嵩，“你不配做医生，你不配领导一个在星际系统中存在时间最长、最古老的机构之一。”
“尹楠，你偏偏要和我作对是吗？”尹黎嵩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因为离得近了一些，尹楠能看见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隐忍的怒火，她没有回应。
“好。”尹黎嵩怒极反笑，“很好，尹楠，你真是懂怎么踩我的底线的。”
尹楠一瞬间有些发怵，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是吗？那你的底线未免也太随意了点儿。”
她的胸腔里也有隐隐的怒火，不过一直憋着没有发泄出来。两人现在的对峙就像两只弓起背的野兽，喉咙里发出象征警告威胁的低吼，但都没有亮出自己的獠牙。
最后，还是尹黎嵩先哑了火，再次把那份文件推给她：“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这份文件，即使不作为首选，作为你的退路也好。”
“……谢谢。”尹楠不想激化自己和他的矛盾，还是收下了那份文件。
一阵沉默无言。
“我走了。”尹楠转身离开，“不用送。”
她出门的时候撞上了什么人，头都没有抬地道了一句歉就匆匆离去。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就推开眼前被尹楠虚虚关上的门，看见尹黎嵩面露愠色，脸色难看的厉害，开口说了一句：“争执是很平常的，是您又无理取闹了吗？”
尹黎嵩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对方道，“刚刚我给您传了一份电子文件，您没有处理。大家都猜测像您这样的工作狂一定会很快处理好，可您没有。所以，我赌输了，愿赌服输过来看看。”
“你们都很闲啊。怎么，就因为那些病人都不在总部，你们就没事可干了？”尹黎嵩一边说一边向后靠在椅子上，打开通讯器看文件。
“颜溪呢？”
“回猎犬去了。他有一点工作没有交接完，正陆陆续续的收尾。”他笑笑，“把他调到总部，您后悔了？”
“比你们这些整天只会插科打诨的人强。”尹黎嵩在电子文件末尾签下名字，指尖摩擦着电子笔，“有重要的事？”
“您最好留意一点监狱的动向。监狱一直不是个好管理的地方，里面包含着各方势力。除去整体清理的那一次，之前几任典狱长不是不愿意参加争斗就是死于暗杀，这一任是干的最久的。”
“您该提防着他，他有些手段。”
“发公告了啊。”尹黎嵩打开一则最新报道，里面说的是关于那些外流的声波破译仪已经悉数被追回，附带一张关于经司法部确认的电子凭证，末尾有司寒的签名。
这个消息是监狱方面发出来的，司法部没有公开表示这件事。
“我知道您一直看不惯司法部，但这总得改改。您这样一直小心眼下去，不说司长官，迟早把尹小姐也得罪了。”
“……”尹黎嵩沉默一下道，“说完了你该说的，你就可以走了，不用一直在我这儿现眼。”
“您今天约了人，您现在还不去赴约吗？”那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就转身离开，“祝您好运。”
“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林涣听完了尹楠讲的大体过程，当然她隐去了很多细节。
“我不知道。”尹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洛渊对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其实不太想旁听，因为这毕竟是林涣的私事，他打开通讯器看司寒之前传给自己的一些文件资料，这个人是真的把他当司法部的编外人员。
“我现在……啊……”
“怎么了？”林涣听到尹楠那边传出一个不太正常的声音。
“航道偏了……没有任何预兆，我也没有任何不当操作，而且现在没办法调整。”通讯器那边传出飞船警报的声音，“我猜是周围有大引力的星球，但是我之前走这条航道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考虑迫降吗？”
“如果还没办法调整过来的话……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