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揭榜日,祁开云来到榜前,不出所料遇到了如临大敌的二害长老:“你可有心仪的拜师人选?”

    祁开云故意说:“简心长老剑心高明…”

    看到了对方果然如此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后,她不紧不慢地继续:“不过我更敬佩沈宗主。因此,我最终决定拜宗主为师。”

    长老痛心到一半,不知该改成欣慰还是惊讶。

    祁开云拱手:“劳长老挂怀,若无其他事,我便去找宗主拜师了。”

    礼毕,她转头就走。

    在宗主洞府,她向另一个二害问了好就道:“打扰宗主了,晚辈想拜您为师,不知您意下如何?”

    宗主抬眉作惊讶状:“为何不拜简心长老为师?”

    祁开云答:“简心长老的思路有些过于深奥,我担心自己会沉醉其中不小心突破,恐不适合拜她为师。我更愿意向您请教。”

    宗主笑道:“善。”

    喝下茶后,宗主把她扶起,转头说:“黄长老…”

    黄长老知趣离开。祁开云道完恭送,宗主就搭上她肩膀带她去了自己的练剑静室。

    简心和铸意都已在等待。祁开云搓手,看来简心已经和宗主说过了

    滴血认主,祁开云阖眸感受着和灵剑逐渐建立起的联系,缓缓拔剑,后向面前试剑壁急斩而下。

    剑气荡出,留痕一尺。剑蜂鸣不止,好像也感到畅快。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一回头,铸意长老带着赞叹,而宗主扬眉:“居然是这把?”

    问完后,又自己接:“确实合适。”

    铸意看出祁开云的疑惑,给她解答:“这把剑原是我很久以前融合了太多材料进行实验的结果,因属性驳杂,常人难以调用,容易和自身修行冲突,本险些成了废品。然而见到你的天生剑骨后,我一时有些灵感,竟然真的成功了。”

    祁开云惊讶挑眉,开口时又多了些了然:“这把剑给我的反馈确实多而杂,于其内部相抗,但是经过调合,可随我心意调动,反而更能映出自我。”她轻笑出声:“我很喜欢。”

    铸意畅快大笑:“好,好,好!以后得到什么材料、想对剑做什么调整,随时找我!”言罢便挥手离开。

    宗主递来一个储物袋:“这些是我和师姐早年游历时收集使用,如今已经用不上的一些小东西。常规补给的话,出任务前记得每次都要再去补给窗口拿一点。”

    祁开云道谢接过,往里一看,顿时咂舌。里面东西之繁杂,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要多。虽然按照用途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很多东西乍一看还是不知如何使用,或者一个用途下是否真的要有这么多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确认:“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只“照明”一类,就有蜡烛、照明符、夜明珠、灯笼…呃,这是什么?耀晶?”

    宗主扶额看向简心,她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我去各地游历的时候,因为各地不同的偏好搞了很多东西。哎,多少是个纪念。你看到有用的场合拿出来,说不定还有人夸你了解他们呢!”

    宗主幽幽开口:“要是等你修为高了还有没用上的,可以继续传给弟子。里面不少东西就是这么来的。”

    祁开云:“……”

    宗主继续说:“你修行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和师姐。我虽事务繁忙,仍会尽力指点。演武场有医修值守,危险比较小,但是在霍景化的坚持要求下,不管是伤者还是伤人者都必须在医宗内待到伤者全愈并观察一周,期间不能动武。”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导致我宗弟子宁可约定私斗然后找散修治疗,也不愿意去演武场,只有二害在那里装样子。”

    简心补:“私斗的话,被发现好像是给医宗打一年的杂。”

    宗主抓狂:“霍景化最开始提的是三年。”

    他颓然叹气:“唉,不提也罢。接任务的话,危险会大一点。虽然有求援令牌,但是毕竟地广人稀,可能会救援不及时。我倒不担心你的身手,只是多注意受伤了要及时给自己处理,避免伤上加伤,伤太重身体会出于本能突破。需要求援尽早发。”

    他看向简心:“师姐有什么要补的吗?”

    简心深奥开口:“组队任务最后加,避免二害之类的东西突然入队。”

    宗主想起:“宗门大比在三年后。想去的话记得提早两个月回来。”

    祁开云:“二害真的会允许我不想去吗?他们不是宣称我是本来出生当天就要悟道,因为拯救世界的德名成为了一个奇迹嘛,找各种理由、追着我叨叨也一定要把我搞过去展示的吧。”

    宗主神秘地说:“说不定呢?想不想去由你自己决定。武宗不打算向他人介绍天生剑骨。”

    祁开云摊手:“好。”

    带着得到剑的快乐,她又开口:“我想接个任务试剑。”

    二人点头,祁开云便自行离开了。

    简心开口:“海族似乎有些异动,我去探查一下。你多看看求援消息。二害肯定会派人跟着她,但是他们真的出手会与她起冲突,她恐怕真的要突破了。”

    宗主摸着下巴:“我倒是想让她自行处理。也许此时突破也不是坏事。”

    简心深深看了他一眼。她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终归还是晚一点好。

    祁开云来到委托阁。她先为这不起眼的木头(看上去像普通木头的灵材)建筑中比忘道界其他大部分地方画风都更有序的忙碌赞叹一瞬,就直奔炼气委托。

    委托阁由修炼感知术的修士们运作,会整理委托情报列在一面墙前悬垂的木牌上,供有意愿的修士接下处理。委托以所需修为分类,以避免修士在压力下突破。

    祁开云扫过一列古朴的木牌,看到一个“桃花山化形虎妖发狂”的委托。桃花山是宗门管理的灵地,而化形期的妖怪相当于练气。她已经是练气后期,在剑骨加持下完全可以应对。

    跑到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不过武宗附近的桃花,幽月,竹轻三山前辈们盯得比较急,妖族们也都很友好。

    祁开云决定直接进山。

    又跑了约百里路,她来到委托地点附近,隐约感到妖气和一点动静。此处是一座小山崖,妖迹罕至。

    她来到崖顶往下看去。夕阳的光芒里,一只两米多高的黑老虎脑袋晃来晃去,两只前脚踩着什么,身后一些距离不远有许多被撞断的树,周围的一些树上和地上有血迹。祁开云轻功跃出,下落时逐渐看清那不明物体有一团暗绿带红的形状…长着鳞片的人形…化形中的蛇妖?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她立刻拔剑刺出一道剑气打在虎妖背上,在它吃痛抬头的时候落到地上。

    虎妖直接朝她扑了过来。祁开云往旁跳起躲开,并向它带血的前爪刺了一剑,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虎妖落地后吃痛抬起脚掌,竟直接在地上来回翻滚起来,往空中挠动。祁开云看它口角流着涎和血,身上凌乱带着木屑,觉得它可能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呼吸不太规律,但中毒迹象没有加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趁它不备,她赶紧横过剑柄猛击它后脑,在对方转过来之前连补数下,直到它瘫在地上不动了。

    她转头掠去被留在原地的蛇妖身边查看情况,不由自主地眼瞳微缩:它伤得太重了,浑身血肉模糊。下半身是蛇尾,上半身是化形不全的人形,外观看上去是十几岁的小孩。祁开云拿出委托阁提供的伤药,撒到对方的伤口上。她正试图往对方嘴里喂疗伤的药,蛇妖却睁开眼睛,一口咬在她手上。

    身边一阵杀意袭来,祁开云直接俯身挡住了蛇妖。

    灵力打在她肩膀上。一阵强烈的痛感涌上大脑,但是祁开云没有查看伤口,而是带着怒意抬眼,话语冷冽如冰:“长老这是何意?”

    跟来的德宗长老皱眉看着她:“您救人是好意,但是此妖物恩将仇报,不识好歹,恐怕是条毒蛇。我方才出手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要是您受惊突破,后果它担当不起。还请您把它放下,我带您回宗治疗。”

    祁开云却道:“我自己作出决定救他,并不是恩。惊吓到他被咬,亦不是仇。还请长老勿要多管闲事。还有,他没毒,我也没那么容易‘受惊突破’。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恕晚辈不多招待。”

    说罢,她把自己的右手从没反应过来的蛇妖嘴里抽出,点住左肩翻起的皮肉附近的穴位止血,并撒上伤药,然后自己也吃了一颗疗伤丹。

    期间,长老念叨着她贵为剑骨,不应该冒险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任务上,乃至为一只无德畜生受伤,而是应该专心修行,提前准备在三年后的宗门大比向同辈传授经验。看她全无聆听之意,长老开始呵斥她放下蛇妖:“您若不知悔改,为避免将来犯下更大的过错,休怪曲某无法帮您!”

    祁开云充耳不闻,检查完自己的伤口又去检查蛇妖的,发现对方血流不止,伤药被冲掉了一些,还断了几根肋骨,灵力吸收已经颇为明显,沉眸自言:“他伤得太重,需要去医宗治疗。”

    说着就拿出求援令牌,发出求援信号,却看到“救援已至”的消息。

    她猛地抬头,看到德宗长老的手上也拿着令牌。对方解释:“求援的弟子如果附近有高境修士,对方愿意去支援可以接这个任务,令牌就会终止求援信号以避免重复救援。”

    看着长老怜悯的神色,祁开云强行忍住立刻连破三境拔剑打烂他手里的令牌的冲动,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外袍把蛇妖的身体裹住,又喂了他一颗丹药,然后用右手把他抱起来,一边试图减缓灵力的渗透、加速伤口痊愈,一边抬步宗门赶去。

    但是怀里的蛇妖突然沙哑着嘶嘶出声:“剑骨…大人?”

    “叫我祁开云就好。”祁开云低头看着他手里之前紧握着,现在展示出来的一棵草,上面溅了他的血。

    “那个虎妖吃错毒蘑菇了。这个应该是解药。”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德宗长老的喋喋不休里。

    祁开云认真地接过药草:“很有用,谢谢你。”

    她把它放进虎妖嘴里,看到对方的呼吸平稳了一点。蛇妖悄悄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微笑,又自责于害她受伤撇下嘴角。

    “这样委托就彻底解决了。”她看着虎妖脚上的伤,想了想也撒了伤药上去。

    然后,她就在最后一点夕阳下头也不回地朝宗门赶去,只偶尔在肩膀伤口裂开的时候点穴止血,也顺便给蛇妖检查伤口。

    不久,蛇妖变回本体,是一条碧绿的蛇。祁开云收起染血的外袍,干脆找出一块布把他裹在锁骨附近只露出头,解放出有些脱力的右手。德宗长老不知道是意识到多说无益,还是无话可说了,就等着她自己突破,渐渐地不再开口。她就在月光下,在体力和精神的双重透支下,沉默地行过后半段。

    这在其他修士看来绝对是极其不利的境地,突破几乎无法避免。

    祁开云即使有剑骨可以不突破,也有点担心自己会失血过多。德害恐怕是故意想让她服软,没有收手。

    无所谓,她想。虽然疼,但是祁开云并没有感到痛苦。晚间的凉风吹过,反而让她感到自由、畅快与愉悦。途径一小片来时绕过的密竹林,她有所感应,拔剑开道。

    从竹林中离开之时,她真的突破至筑基了。

    天道又向身体中渗透了一部分,但她只是一瞬就控制住了。

    增长的灵力下,她的轻功催动得更为轻快。

    弯月开始往西落去之时,她带着一身血迹来到医宗门口,把值守的医修吓了一跳。

    确认有人处理蛇妖的伤口后,她一点都没听进医修对她说的话,在对方检查她伤口的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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