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幻境更像是困住所有人与鬼的囚笼,她不杀那些人,极有可能是因为还不确定刘光祖一行人究竟身在何方。

    戚柒问褚明袖可否发现村子里有一些奇怪的道士,得到的回答却是并没有。

    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随即便得到了他的解释,他怀疑那群人并不会随意进入这个村子里,而前些日子戚柒与俞溯进入村子时穿过的那道结界正是他们所为。

    小鬼们见到了他们涉水而来,却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易告诉村中的人,这早就说明了,小鬼们与村民们并不是一道的。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仇怨,这群人要毁了整个村庄,甚至连同可能知情的村外人一起处理了。”

    戚柒从另一层幻境中而来,虽然得知了晴与刘光祖二人相爱,但始作俑者为何这么做的原因,她尚不知情。

    “贪婪,自大。”褚明袖简单地回应她。

    “言之有理,相公太厉害了。”戚柒思考了一会儿,搓了搓他的头发,极为亲昵,而褚明袖躲闪不开,只听到戚柒痴痴地在笑。

    才从巷口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失去理智的村民们,举着镰刀锄头冲着他们而来,风声猎猎。

    褚明袖受伤的那只手疼得厉害,细密的汗珠凝在额头,戚柒为了防止自己被甩下去,缠得他越发的紧,只腾出一只手,欲帮他擦汗。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那宽大的袖子遮在了褚明袖的眼前,原本行动不便的他应付这群发狂的村民们,显得越发吃力。

    他转身躲闪,戚柒却被暴露在了那些人正前方,一斧头下去,她惊叫一声。

    褚明袖身体一颤,不自觉地用他背过去的那只手挡在了戚柒腰间,将她紧紧按在了自己的背上。

    没有濡湿的手感,她还完整地趴在他的身上,褚明袖悬着的心骤然沉了下来,他没有预想错,戚柒本身就是灵体,压根不会被凡物锁伤。

    她在这儿不会受伤,也不会疼,与他这样,不过是为了折磨他,手中的那柄剑的杀气却更甚了。

    戚柒替他擦汗的那只手悻悻地收回来,箍住了褚明袖持剑的那只手,趴在他的颈间咬耳朵,“相公别杀他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褚明袖要挣脱她,可谁知道他是准备杀这些村民还是她自己呢,戚柒赶紧承诺,“那儿就是关键,我们能出去的。”

    被褚明袖背着她闪过又一次攻击,戚柒发现他油盐不进,急得去扒他的衣服,一副只要他不顺着她的意愿,今天就让他在众人面前□□的架势。

    褚明袖踉跄着收回剑势,戚柒在他的背上,双腿夹得他的腰腹酸痛,跟骑马一样,就差将鞭子挥在他的臀上,让他快点了。

    “你给我下来。”

    “不行啊,我现在下来你可不一定跑得过他们。”戚柒攀在他身上,不停地捣乱,生怕褚明袖一个不注意就把剑插她身上,那她的法力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了。

    什么歪理,褚明袖拗不过她,只得背着这尊心情颇好还能顺路赏花的神,往她指向的村庄的最深处去了。

    二人身后追着上百人,喊打喊杀地愣是追不上他们,戚柒笑着在褚明袖耳边夸他体力不错。

    村中最深处,正是戚柒那天晚上见识过的黄色斑茅“海”,她当初从天而降在村外的那处山上,应当是幻境的边界,而正对的这片斑茅,按理来说,该是幻境的另一处边界。

    况且晴最终在此处了结,她不信这里面并无乾坤,她要试一试。

    但她不能和褚明袖说,被骂一句倒是小事,被捅一剑那就是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大事了!

    在之前的幻境中,这处被烧了个彻底,而这层幻境中,植物竟有如疯长一般,棵棵比竹子还生得高。

    越靠近越对这幽暗的景色感到压迫,光斑随着风动,在其中如灵巧的怪物一般上蹿下跳。

    褚明袖也看见了那块竖着的石碑,点了村庄的名,“晨昏水替,勿入灵渠”。

    渠乃是人力所挖,在如此宽阔不知边际的斑茅林中,亦或是之后,竟会有这样一条水带吗?

    彼时尚是晌午后不久,不至于触犯碑上所提禁忌,村民们已经接连赶上来了,戚柒还未催促,褚明袖便已带着她进去了。

    迎面一股冰凉的风,刺得人鼻腔生疼,虽然仍在呼吸,但那如夹着刀片般的生冷足以让人产生窒息的错觉。

    褚明袖将剑收回鞘中,立即捂住口鼻,试图让进入胸腔的空气稍微暖和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如云的花序崩散时,未能趁机堵住他的孔窍,夺他性命。

    戚柒则不然,她本就是灵体,虽察觉到此间幽凉,白絮富有生命似的粘在他们身上,但这都无伤大雅,她从褚明袖背上一跃而下,带起的白絮更加肆无忌惮地飘扬。

    他们从进入此处,便听不见那群村民们的叫喊了,若不是她有把握晴不会再在此时给他们生出点麻烦,她甚至要怀疑起是不是又进入了另一重幻境。

    她拽着褚明袖的衣摆,随着他往前走,颇有韧性的枝节在被压倒后,很快就会重新立起来,锋利的叶片轻易就能划开人的肌肤,褚明袖费力地拨开她按在他腰间剑柄上的手。

    “放开。”

    “不放。”

    戚柒有些怂,这地方没人,悄无声息解决了她,可不是难事,虽然她大概率死不了,但她不想在这里和他野.战……

    她很正经,咬着牙用力,死死止住褚明袖要拔剑出鞘的势头,“除非你发誓,呃,以后不能再用这把剑对付我。”

    褚明袖一下子松开了手,冷笑一声,趁戚柒不注意,他用不带血的那只手,蜷起指节弹在她额头上,将她弹开了。

    戚柒捂着头瞪他,在被他看见的前一瞬间立马谄媚地笑起来,“相公你真是个宝藏男人,怎么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啊。”

    我呸。

    褚明袖没有拔剑,倒是连着剑鞘一同从腰间摘下来了,边走边劈下那锋利得堪比刀刃的叶片,戚柒紧随他身后。

    待她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她与褚明袖走过的痕迹全都消失了,更让她产生了自己是凭空出现在此的错觉。

    “相公……”戚柒有些疑惑,攥住了褚明袖垂下的发丝。

    褚明袖本不想搭理她,但这一手疼得他一激灵,捂住口鼻放缓的呼吸也乱了一瞬。

    他退了半步看向戚柒,神情不耐,在戚柒看来,似乎她没说出个三五九六,当下就能把她吃了。

    她指着他们走来的方向,一切复原,像是从未走过,忽而一阵风吹过,枝节相击,清脆震荡,绵延不绝,让人头脑发疼,尤其对于褚明袖这样的凡人。

    他屏住呼吸,双手都去捂耳朵了,闭着眼睛试图缓解疼痛带来的眩晕感,戚柒也颇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混乱。

    她亲眼见着环绕着他们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枝节疯狂旋转,搅动得白絮惊慌失措地硬要往人的孔窍里钻,活过来了似的。

    戚柒靠近褚明袖,替他捂住了口鼻,肌肤表面被幽冷的空气沁得微凉,她捂得越紧,反而越能感受到血肉的暖。

    可最炽热的还是他的呼吸,褚明袖发觉戚柒大有要闷死他的架势,他实在忍不住喘了一口气,烫得她立即睁大了眼睛,连连后退,闯破了风旋,靠在竹子似的枝干上。

    白絮缓缓飘荡,林中也静了下来,方才有如被海淹没的窒息感也与浪潮一同褪去。

    很安静,戚柒反而觉得不自在了,她有意拉开话题,希望褚明袖不要纠结方才她要害死他的举动。

    “哎呀,风停了,但刚刚四周一直在变换,我们要走哪个方向啊,不会一直陷在这里面吧?”她背过身去,宁愿看似乎无一物的暗处,也不愿直面褚明袖的脸了。

    冷脸但微红的,他一直很好看。

    戚柒从第一面见他,就这么觉得了,虽然她大大咧咧,但遇到这么对自己口味的男人,莫名也会有心跳过快的幻象。

    褚明袖面无表情地凝视她,不过很快便转过身去,继续朝着自己方才的方向走,没有招呼戚柒跟上。

    她还是自觉地赶紧追在他身后,踏在褚明袖踏平的路上,偶尔一两片叶片划伤他的臂膀和身躯,她便及时躲开那沾上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褚明袖挥着剑鞘的动作越来越慢,戚柒也开始感觉到无聊,因为看不见来时的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因为阳光照射不进这片密林,他们也无法判断当下究竟过了多久。

    那些舞动的光斑却与他们一样,开始蔫蔫的,几乎不怎么动弹,只在又一棵斑茅被拨开时,倏而蹿向了更深处,引诱着他们往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去。

    “相公,你说,我们会不会走到阴曹地府去了。”戚柒打趣道。

    世间生死不再轮回,若是能找到通往阴曹地府的路,那倒是算二人功德无量,哪还需要谁去当那个救世主。

    褚明袖听罢,却没说什么,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拈住了随着光斑一同往深处去的白絮,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戚柒察觉到他的停顿,同样发觉到了异常,这林中似乎在缓缓变热了,明明该是太阳逐渐下落的时候,怎会如此。

    在他二人意识到这点后,细微的爆裂声似乎开始应和他们的猜想,有人往这整片林中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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