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梦到芬格尔一边对他跳草裙舞一边狞笑着说“师弟你的妞跑了哎以后就跟我吧我会和你在情人节一起看断背山还会给你送一面巧克力区墙上面写着李嘉图滴嘿嘿!”

    然后路明非就惊醒了,还出了一身冷汗。

    他迷迷糊糊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到了床上,路明非抬头一看,果然废柴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呼呼大睡,一只脚还伸在床外面,晃啊晃啊。

    路明非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昨晚真的喝了太多酒了,现在还头痛呢。

    路明非注意到左手还保持握拳状,松开了酸痛的手指,一张有点皱的东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他一愣,捡了起来,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手里为什么会攥着这张机票。

    如果自己想要摆脱败狗师兄的话,这张机票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啊。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越想越悲愤,不由恶向胆边生,“噌”的站起来,一脚撞向床柱,“娘的,Who怕Who啊!老子去了!”然后抱着脚一蹦一跳的冲出了房门。

    芬格尔被震得差点重心不稳掉下来,还好紧急扒住了床沿,挂在床上,微笑,“该铺的路铺好了,就看你能不能帮上我喽……”

    然后顺着梯子滑了下来,两眼放光的盯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这些能卖不少钱呢!”

    路明非两眼发直。四肢僵硬的坐在接机厅的椅子上。

    虽说紧赶慢赶赶上了飞机,但飞得越高心越虚,下飞机后就差点儿摊在人群里了。

    哇诶,路明非你一个怂蛋来抢婚诶,你坐飞机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到意大利诶,你来这里不认识路诶。

    对手是恺撒诶,成不成功都会成仁诶。

    路明非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人群来来往往,还好有时差,要不然就自己在椅子上磨得这两个小时,婚礼早过了,恺撒王子都牵着诺诺公主入洞房了。

    不过现在……也不差多少时间了吧。人渐渐的少了,路明非缩缩头。

    明明是自己决定要来的,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又不敢去了么。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面前经过,路明非睁大眼睛,但记不住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样子。所有身影都是过眼云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诺诺的身影早就被烙在心里了,现在却要飘走了。

    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小御姐也有一天会嫁为人妻啊,不知道穿婚纱的样子好不好看啊……

    没有来接自己么?那就在这里等,他不来自己就在这里等死好啦哈哈,这算不算一个退缩的理由啊。

    路明非真的哈哈干笑了两声。以前的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心里蹦出来两个小人拿刀拿枪互相厮杀么?这回连小魔鬼也没有啦。

    这代表自己的潜意识已经作出了决定么?是……放弃?

    万师姐好像说过不要让女孩等要主动去找,面瘫师兄也说过什么你喜欢女孩总有一天的会长大,……再也不回来。

    路明非默默地抱住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

    一种“我是个懦夫”的感觉。

    路明非长了十九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他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时刻。

    “对,你就是个懦夫。”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猛地抬起头,偌大的接机厅里,没有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你妹啊下次来能不能打个招呼!”路明非突然扭头看向背后,恶狠狠地。

    果然是背后灵一般的路鸣泽,正俯身看着路明非,嘴角挂着冷峻的笑意。

    “哈,哥哥,这就害怕了?”路鸣泽慢慢踱步到了路明非的旁边,挨着他坐下,“你的想法真可笑,你要去爆掉新娘最爱的新郎还想着让新娘拎着长长的婚纱裙跑来接你?”

    “更可笑的是……”路鸣泽的眼睛一暗,“你还想要放弃!”

    “我……我放弃关你什么事?”路明非真有些害怕,一向奸商嘴脸的小魔鬼今天真么这么气势汹汹的?

    “想想你的四分之一条命,都用在她身上啊,”路鸣泽叹了口气,“她不早就应该是你的了么?”

    “我最恨……别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路鸣泽站了起来,眼里有着冷厉的光,“凡我失去的,我要亲手一件件拿回来!”

    “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哥哥!想做什么为什么不大胆去做呢!哈哈!”路鸣泽仰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让路明非毛骨悚然,但是这些话又好象有点熟悉……以前听过么?当然不是在电影里,是更早一点……

    “来打个赌吧,哥哥!”路鸣泽微笑,开始慢慢踱步在路明非旁边转着圈儿走,“先做一个假设,十二点他们要举行婚礼,对吧?现在还有三个小时,假设你要是十二点之前赶过去呢,就能把她抢回来,人和心一起哦~”

    “切,人我信,心你说抢能抢?”路明非有点心虚,他不知道小魔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相对的,你要是赶不过去,就把她弄丢了,forever。”

    “丢你妹啊丢。”路明非撇撇嘴。他刚刚还对那个按时赶到的奖励有点心动,现在明白了什么叫收获越大代价越大。

    “假设而已啦……听好哟,我赌……你赶不过去!”路鸣泽抬头,露出狰狞的笑容。

    诺诺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脸上满是不满意。

    “怎么?不喜欢?”恺撒开门进来,微笑着说,“还有时间,要不要换一套?”

    “喂喂!出去!结婚前新郎不能见到新娘的!”诺诺扭过头来瞪着恺撒。

    “等不及了不行么?”恺撒过来轻轻拥住诺诺,“这套修身的婚纱很配你,不过配钻石项链有点素啊,可以换一个,蓝宝石的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懒么懒么我才不换嘞!”诺诺对着恺撒做鬼脸,“早知道结婚这么累还不如终身不嫁呢!”

    恺撒宠溺的摸摸诺诺的头,“下回换一句威胁我……这种玩笑开的有点多了。”

    “苏茜呢,还没到?”诺诺哼了一声,转移话题。

    “嗯。手机打不通。”恺撒皱眉。诺诺指定苏茜当伴娘,她也答应了,可现在婚礼就要开始了就是联系不上。“她再不到就换一个吧?”

    “换什么换!大不了婚礼延迟!”诺诺忽然怒了,别过头去,恺撒连忙哄,“好好,延迟……”

    “你先出去吧。”诺诺低头,声音冰冷。恺撒犹豫了一下,

    诺诺扭过头,休息室左边是覆盖一整面墙平滑如湖面的水银镜子,映出整个休息室的全貌。一片纯白的墙面上挂着七八套纯白的婚纱,诺诺坐在房间中央,暗红色的头发在头纱下若隐若现,面色苍白如纸。

    “苏茜……你是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这未知的未来么。”

    恺撒离开休息间,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头有些晕,是第一次戴眼镜的关系吧?这眼镜质量也不太好,看什么都有点发红,像蒙着一层血雾。

    恺撒摇摇头,向正殿走去。

    恺撒站在布道台前,静静地等待着。过道两旁的长椅坐满了人,毕竟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要结婚,当然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连一些校董也到了。第一排坐的好像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弗罗斯特坐在第一排最中间,就在恺撒左后方。

    这场婚姻有被威胁的性质呢。恺撒想起弗罗斯特说的那些话,又皱了皱眉头。为了喜欢的人而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恺撒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咚——”恺撒来不及多想了,十二点钟声已经敲响,白鸽从钟楼飞起,这一刻将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恺撒闭了闭眼,微笑着回头。以诺诺的姿色,一些配件都装扮好后再怎么惊艳恺撒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可……美国做好了迎接二战的一切准备,也没想到正在中华民国奋斗的大日本皇军会跑来炸珍珠港啊!

    夺目的红色缓缓拐过走廊拐角,踏上红地毯末端。

    一套完完整整的……中国婚嫁凤冠霞帔在移动!诺诺穿上了恺撒在北京选定的那套嫁衣,右手牵着一条红色的丝绸,丝绸末端……绑着一个女侍,那个可怜的金发碧眼姑娘在诺诺的胁迫下穿着绣花鞋战战兢兢的往前走,惊恐四顾,偶然被绊到就大喊一声“哈利路亚”……

    恺撒扶额,满脸黑线。嘉宾大多是外国人,看看恺撒身上的西装再看看诺诺的大红嫁衣,满脸求解释的表情。恺撒往前走几步,扶住诺诺,解开女侍手腕上的红色丝带,扬手让她快走,低声说,“喂……不是说好了回中国再办一场中国式婚礼么,混搭不给力啊!”

    “要你管?”良久,诺诺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

    你要我怎么结啊这!恺撒没办法说诺诺,要不然晚上免不了要跪搓衣板。

    “你不也想要一场个性婚礼么,就这样结呗。”诺诺甩开恺撒的手,自顾自往前走去。恺撒无奈苦笑,快步跟上,到布道台下。

    “牧师,开始吧。”恺撒用意大利语说。

    牧师摘下眼镜揉揉眼又戴上,还是这么经典的中西搭配……现在年轻人真给力啊。牧师慨叹。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念诵,“无论富贵贫穷……”

    “卡——”诺诺忽然竖起一只手,牧师吓得抖三抖,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说一拜天地。”

    “哈?”

    “诺诺,玩笑开大了吧?”恺撒低声说。

    “他听不懂中文么?恺撒你用意大利文和他说。”诺诺放下手。

    “我们相恋已经四年了,我想我等不下去了,”恺撒深情地说,“有人问什么是爱情,现在在这一刻我明白了,爱情就是两个人手牵手走过一生的勇气。从今天开始我将一生守护在你的身边,一生牵着你的手。我会想你,爱你,照顾你,直到永远。”

    诺诺已是满脸羞红,恺撒把花递给她,从怀里掏出戒指盒,打开,“诺诺,,此时此刻,在所有朋友的见证下,我正式向你求婚,请你嫁给我,做我永远的新娘。”

    唱诗团低声唱着圣歌,恺撒微笑着看着诺诺伸出手来。

    他忽然立不住了,手一抖,戒指盒掉在地上,钻戒滚落到不知哪里去了。诺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她疑惑的看着恺撒。

    恺撒先去捂住眼睛,又立刻转向了嘴巴。眼睛火烧火燎的疼痛,而嘴巴里则有一股浓腥味直冲上喉咙,弄得恺撒头昏眼花。

    恺撒双膝及地,不断的咳嗽着,面色惨白,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可仍有大股大股的黑色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溅在他白色的裤脚上,溅到猩红的地毯上,溅在诺诺白色的婚纱上,到处盛开墨色的血花,“嘶嘶”的冒着白烟。

    诺诺手中的花束掉在了地上,花瓣脱落出来,纷纷扬扬的飞舞在空中,仿佛一场盛大的葬礼。

    弗罗斯特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扶起恺撒,可恺撒挣开了他的胳膊,捂住嘴巴踉踉跄跄的向后面跑去。

    墨色的血液洒在地上,在地毯上留下被腐蚀的痕迹。

    人群骚动起来,校董们纷纷起身跟了过去。恺撒是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之一,他们需要关注恺撒的一切。一些来宾因为好奇也跑了过去,还有一些是因为害怕纷纷离开了婚礼现场。

    人很快走光了,只剩诺诺一人还站在原地,呆呆的愣着。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慢慢的转身。

    虽然诺诺近在咫尺,但怂了二十年了,突然发起飙来观众和自己谁也不适应。他在教堂门前磨了N久,还跑去买了一大杯可乐,慢悠悠的喝完了,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钟声敲响了,他才像兔子一样慌慌张张的跳起来,又背了一遍台词。

    不长,“老子是来踢馆的!”

    可他终于哆哆嗦嗦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老”字刚刚出口,就看见恺撒倒下,人群乱了起来,有跟着恺撒跑走的,有匆匆掠过路明非身边离去的,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诺诺站在那里,眼神空洞洞的,一言不发。

    他刚想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就看见诺诺提起婚纱,摆出逃婚的姿势,跑向后面。

    跑向恺撒师兄的方向,义无反顾。

    路明非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

    好像输掉了什么一样。他终于沉默着掩上教堂门,转身离开了。

    诺诺慌乱的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着,休息间的门前围着一群人。她拨开他们,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门。

    “怎么恺撒……”诺诺一愣,问。

    帕西皱着眉,“少爷跑进去关上了门,我们打不开,不过他的情况应该很不好。您先去休息吧,我们……”

    诺诺沉默了一下,敲了敲门,“恺撒,这算什么?婚礼上跑走,难道你要逃婚不成?”

    门内没有动静。

    “你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开门啊!”诺诺大声质问,但是已经可以看到她在发抖。

    门把手微微的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位,忽然听到什么“咚”的一下撞到了门上,接着传来恺撒拼命抑制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听着就很让人揪心。

    诺诺的镇静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完全慌了,拼命的拍打房门,“恺撒恺撒!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开门啊!让我进去……”诺诺一边哭一边拼命的拍门,客人们都在远处看着,眼神中满怀同情。

    门里门外,恺撒好像要将肺也咳出来,诺诺已经慌得不知所措了。

    和妈妈死的那回一样,自己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只能在远处观看着,束手无策。

    “恺撒……”诺诺慢慢的沿着门滑了下来,“你不要这样,让我进去……”

    泪水哭花了妆容,但她还在坚持拍打着,所有人都在低声叹息。

    人群之外,弗罗斯特脸色严峻,“我想你应该知道恺撒怎么了吧,帕西。”

    “我想我知道。”帕西微微的低着头,“因为爆血。”

    “什么时候知道的?”弗罗斯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一年前。”

    “混蛋!”弗罗斯特突然怒吼着扇了帕西一巴掌,帕西被打翻在地,“你知道爆血的后遗症吧!知道为什么不早报告我?我告诉你,就算他死了,你也永远不可能取代他!”

    弗罗斯特忽然恶狠狠的拽住帕西的领子,“而且如果他‘死’了,我保证你也不会活很久!”

    “哼!”盛怒的弗罗斯特扔下帕西,拂袖而去。帕西坐在地上,头一次主动掀开了挡住眼睛的额发。

    两只赤金的瞳子,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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