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和书音说,想问她为什么三年前,明明我们相互有好感,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浓到化不开的爱意,但为何当我鼓足勇气向她坦露爱意时,她却一口回绝,不带一丝犹豫,可我现在却不能说。晚上看到她睡得疲倦的样子,后面想问我什么却又有些谨慎的样子,似乎多了些顾虑。  我记忆里那个恣意洒脱的姑娘,为何现在竟变得小心翼翼?

    我和书音,虽然自小一起长大,但我们一直只是同届校友,虽然从未同过班,但我们也有很多共同的同学。在别人眼里,她习惯独来独往,平时话也很少,放假时也总爱闷在自己房间不出门。上下学时,别的女生都爱成群结伴,一起嘻笑玩闹,但书音却经常独自一人安静的来往。放学路上,在别人追赶打闹的欢声笑语里,她总是一个人蹲在路边,看草丛里蜜蜂蝴蝶飞舞,秋日里,她最爱摘野菊花和捡拾梧桐落叶,但更多的时候,是在上下学必经的石桥边,抱着石墩,俯身看桥下的河水。

    她是别人眼里奇怪的存在,但我知道她一直有自己的小世界,我也会刻意去保护她的小世界。小学时,书音问我,她是不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我问她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她说虽然她并不觉得别人在孤立她,但别人的圈子里没有她。我问她会难过吗?她说不会,但我分明看到她眼神里还有别的东西。当时的我,并没有读懂那是什么,也忘记告诉她,她不需要和别人相同。

    别人眼中的她,是少言寡谈的,可我知道,她有多爱说话。有天学校举办活动,我们俩放学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很多,回家路上,经过石桥,她突然停住,扶着桥边的大石头向下走,最后在河畔边停住,挑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回头看向我,拍拍她身边的石面,示意我坐过去。

    “你看,今天的夕阳好美!”她指向河对岸,又大又圆的落日,散尽余晖,河面映了长长一湾火红,一脸沉醉。我说。“和昨天的夕阳一样美。”“不,今天的不一样。”她看着我,很坚定的说,但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不一样的原因。虽然我不知道她认为的不一样,是出自于什么原因,但她应该有不一样发现。

    我不是个擅长诗情画意的人,可能是我自小的生活环境,我每天不仅要面对现实的生存问题,还要应付形同陌路不断争吵的父母,这些都让我对美的感知非常迟钝。在别的男孩子沉浸在宠爱中时,我和我弟都是在争吵声摔砸声中长大,我甚至没有别的男生拥有的叛逆期,奶奶总说我太过懂事。在我无聊甚至没有任何期望的生活里,一直是书音在陪着我,她总能让我看到我不曾发现的美好。

    后面初中时,我妈拿着平时打工存的钱,在镇上买了有些老旧的二居室,带清舟住了过去,我爸也死皮赖脸的住进去了。虽然新家离奶奶家仅隔10分钟路程,但我要求继续住在奶奶家。周边邻居都夸我懂事孝顺,说我是为了照顾年迈的奶奶,但我知道,我是带了私心的。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突然发现自己开始期待着上学,期待着可以和她一前一后走,放学后听她在河畔开心的和先我说上一会话,再慢悠悠的走回家。但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她和我在一起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原因。

    初中时,书音开始出落得亭亭玉立,除了成绩经常在全年级前十内,也因为别具一格的清冷性子,与那些喧闹的女生区别开来。有年暑假,书音抱着半个西瓜来我家,一进屋,发现全是男孩瞪大的眼睛和发直的眼神,脸上的笑意也变得不自在了,放下西瓜,和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来我家的同学或其他班男生,多了起来。但直到有一天,才猛然发现,他们来我家,从来都是不怀好意。

    那时候,村子里四季都是好景,特别是春天,到处开满了油菜花,我们也经常去油菜花田里散步,但每次出门,我都会提醒她穿白色衣服。她总是害羞的冲我一笑,因为每当我说这句话,我们都会想起她小时被蜜蜂蜇肿耳朵,后面半边脸都肿了的样子。有些可怜,但更多的是可爱。

    她那次被蜜蜂蜇后,书婷姐笑她肿成了猪头,然后书音闷在房间一整天不出门不吃饭。我也是从樊姨来我家找奶奶问治蜜蜂蛰伤的土方子时,才知道这个事。晚上我去找她时,她也不肯开门,也不肯回答我,后面我拿着冰块说给她敷完就能消肿,她这才打开一条门缝,一脸的怀疑,又跃跃欲试。我告诉她,冰敷可以缓解蜇伤的灼烧感时,她靠在椅背上,全程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让我拿冰袋敷着。我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抬眼看我,说“疼”,泪水在眼眶里一直打转,鼻头也红红,委屈的样子让我很想抱抱她。

    应该就是这天,我对她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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