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还是很讨厌哭。
每次哭完过后，都会迎来铺天盖地的疲惫。眼睛酸涩，嗓子干哑，四肢也发软，让人恨不得睡到天昏地暗。
对女性来说，哭这一生理反应根本无法控制，即便本人如何排斥如何压制，它依旧会如期而至。烦人至极。
不过这次，我竟感到庆幸。
哭过之后，心情倏然轻松下来，难过也随之消散了一部分。不得不说，舒畅不少。
我平躺在床上，努力放空自己，可无论怎么样，有关路朗星的场景都在我脑海中盘踞，挥之不去。
本来我都快忘了，那些记忆却突然像放映机一样在我眼前晃过，一帧帧，清晰而模糊。
床头那张合影，是我们高中毕业时托宋尉帮忙照的。
宋尉总是喜欢揶揄我们，拿着相机在一边嘻嘻哈哈平白起哄，最后路朗星实在窘迫得不行，抬腿给了他一脚，他才闭嘴老实调整拍摄角度。
照片旁的陶瓷杯，是我送给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他刚开始追我，收到礼物开心得紧，急不可耐地向周围朋友炫耀。后来事态闹大，竟然传到老师那里去了，我们俩去了趟办公室才平息下来。
而杯里的丁香茶，是他泡给我暖胃用的。
大学毕业后我们开始同居，他发现我时不时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肚子冒冷汗，于是特地买来茶叶，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把茶泡好，还提醒我必须要喝掉。
我现在盖着的被子，是和他大学毕业后一起去宜家选的。
我们做过很多关于未来的规划，最期待的不过是拥有一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子。
但当时也只敢想想。我们涉世未深，初入社会，存款只够租房，顶多再选购一些日常用品。那次去宜家，我们一口气买了很多东西，有一部分直到现在也还在用。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写满过往的东西。
视觉关闭后，嗅觉更加灵敏。独属于路朗星的味道，丝丝缕缕围上来包裹着我，要将我缠成茧。
胸口的酸胀感愈来愈强烈，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让我难受到窝成一团。
此刻，双手合十，姿态虔诚，祈祷困意来袭。
09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在跟路朗星的这段感情中，占主导权的人永远是他。
是他先点破彼此的恻隐之心，是先他追的我，也是他先放的手。
他是个张扬，且自信的人。但他的自信并不盲目，反而敏锐到恐怖。
那次把衣服还给他后，我们几乎不再来往，偶然的心跳加速，也没出现过第二次。
路朗星这个名字离我愈加遥远。短短一年中，他加入学生会，还参加了不少比赛和活动。那颗新星一如往常，正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冉冉升起。
而我依旧如同路边的石子儿，平凡到随处可见。
本以为就这样与他渐行渐远，直到高一的暑假，我被强拉着去参加宋尉的生日。
那场派对，热闹而盛大。在一片令人烦躁的喧闹中，我见到了他。
他应该没注意到我，但我一眼就能看到他。
因为路朗星实在太耀眼了，周围的人那么多，多到让我一时分不清派对的主角是谁。后来大概他也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把人群驱散，坐到宋尉身边。
吃晚饭的时候，他在我隔壁桌。每两桌中间有一面镂空的隔断窗，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
但我只能看到他没被隔窗挡住的部位。譬如他映着灯光的眼睛，上挑的薄唇，纯白色的衣领。
还有滚动的喉结。
他笑，他说话，喉结都会上下滚动。
都说那个年龄的男生处于生长期，我竟有些好奇，很多年后他的喉结会不会还是这样好看。
他喝了口饮料，正好，我也觉得口渴。
把玻璃杯放下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看了我一眼，擒着淡淡笑意。
我有些忐忑，担心他是不是察觉到我一直在看他，那我会不会被他当成变态。
手机震动，拉我倏然回神，低头看向亮起的屏幕。
“你刚刚在看什么？”是路朗星发来的讯息。
我一怔，抬头瞟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不在我这里，应该在和宋尉林殊他们谈笑风生。
我回复：“在看你的喉结。”
此后我被身边的人拉入闲聊，逐渐和她们打得火热，没再将注意力放到路朗星身上。
八点后，那场派对还未散场，我跟宋尉打过招呼提前回家。
刚走两步，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姜敛月，”路朗星叫住我，“我也有点累了，跟你一起走吧。”
“好。”
我们俩一起往公交车站走，经过便利店时他买了两个冰淇淋，拿了一个给我。
舌尖上冰冰凉凉，甜味在味蕾上绽放。夜色渐入佳境，也变得熨帖起来。
周遭的闷热一点点抽离。
他突然问：“姜敛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话家常。
我咬下奶油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或许是之前的对话让他产生了误会。
而此刻，我急于澄清：“没有啊。”
“姜敛月。”
他又叫了我一次我的全名，语气笃定：“你撒谎。”
喜欢？什么叫做喜欢？我不知道。
但抬头看着他，听他念我的名字，将这几个字说出来，我的心脏就止不住狂跳。
好像是被当众拆穿秘密的心虚，又好像是被别人嘲笑的羞赧，那天晚上的心悸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合适。可我还是执拗地对他说：“我不喜欢。”
“嗯，也行。”
看他神情，他分明没有相信我的话，只是单纯想给我台阶下。
“没关系。”路朗星笑了笑，“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我追你。”
熏风入弦，那时我一笑了之，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
因为太清楚我们彼此之前无形的差距，所以不敢把这样随意的表白放在心上。
他太敏锐了，分明只看我一眼，就能发现我藏起来的恻隐之心。那是怎样可怕的自信，才能不容置疑地说出那些话。
后来，我跟他的对话框，果然只停留在那天，暑假那两个月，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我当时无比庆幸，还好自己足够清醒，没有被夜色驱使，做出那个会令我后悔莫及的决定。
可那时我没想到，路朗星在暑假结束后就开始对我穷追不舍。
他的喜欢张扬且强势，那时年级上的人或许不认识我们俩，但都熟知两件事
——路朗星喜欢姜敛月。
——路朗星在追姜敛月。
10
路朗星一共向我表白过三次，我无一例外，都与之拒绝。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的举动并不是所谓喜欢，只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有趣。大概不过是因为一个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人，竟然会在我这里受挫，觉得难以置信。
中途为了让他死心，我甚至找林殊帮忙，故意在他面前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
林殊很不理解：“路朗星人又不差，你干嘛不答应？”
因为我差。
我们俩哪都不合适，走到最后他肯定会抛下我，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这段感情扼杀在襁褓里。
但林殊随心所欲惯了，我这么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赞同。
我说：“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他，一点也不。他一直缠着我，我很烦。”
之后我跟林殊持续了一个月不清不楚的关系，想着这样就能把路朗星劝走。
每次他一靠近，我就去找林殊，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那天林殊突然跟我说：“敛月，你明明很喜欢路朗星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一顿，转头看他，“为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原本不是这个性格？”
林殊转着指尖的笔：“你以前都是随遇而安，别人说什么，大部分都不会拒绝。”
“我……”
“我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喜欢你，你还是能跟他坦荡地聊天，他还差点靠软磨硬泡让你同意了。因为你不喜欢，不在意，也讨厌麻烦——但你现在一直躲着路朗星，这很反常。”
“不过无论如何，我真的不能帮你了。”
他说：“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林殊莞尔，眼里盛着温柔。
那种笑我曾在路朗星那里见过，就是在暑假的时候，他一动不动看着我，说喜欢我，说要追我。
想起他，我的心脏又一次极速跳动，脑子里都是路朗星安静看我的模样。
快要疯了。
11
意识到自己对路朗星的喜欢越来越浓，我心里的害怕也随之增加。没有林殊的帮助，我只能想办法避免跟路朗星的接触。
某个星期五，路朗星把我拦在教室里。
教室很空旷，我低头呵一口气，眼看白色的雾在眼前消散。
路朗星坐在林殊的桌子上，平静地说：“姜敛月，你别老躲着我了。”
“我没躲着你。”我回答得很小声，似乎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是不是只要我不追你，你就不会躲我了？”
我没回应，把衣服拉拢了一些。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没请几个人，”他笑着问我，“你能来吗？”
我读出他笑里的期望，但我说不出话来。
路朗星从来不该躬身说什么请求。分明在一刻钟前，还有很多人围着他，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生日，可他一一回绝。
这样才是对的。只有别人请求他的份。
那一刻，我的内心震颤，抬眼看他低垂的眼睫，内疚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
12
林殊经常说，说我静如湖水，难泛涟漪。宋尉也说，说路朗星热烈如炽火，炙热而滚烫。
13
我从来没有见过路朗星那个样子。
失落、颓唐，就连看向我时露出的笑也勉强。那几天，连带着我也心情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我们班上有个女生喜欢他，想借此趁下课时间慰问他，也被他摆摆手，带着歉意回绝。
是因为我没去参加他的生日吗？
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内心挣扎一番后去精品店挑了个陶瓷杯，第二天偷偷塞进他的抽屉。就当做赔礼。
那天，他发现后，喜悦溢于言表，逮着人就开始炫耀。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我隔着几列桌子看他，几乎都要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还是很讨厌哭。
每次哭完过后，都会迎来铺天盖地的疲惫。眼睛酸涩，嗓子干哑，四肢也发软，让人恨不得睡到天昏地暗。
对女性来说，哭这一生理反应根本无法控制，即便本人如何排斥如何压制，它依旧会如期而至。烦人至极。
不过这次，我竟感到庆幸。
哭过之后，心情倏然轻松下来，难过也随之消散了一部分。不得不说，舒畅不少。
我平躺在床上，努力放空自己，可无论怎么样，有关路朗星的场景都在我脑海中盘踞，挥之不去。
本来我都快忘了，那些记忆却突然像放映机一样在我眼前晃过，一帧帧，清晰而模糊。
床头那张合影，是我们高中毕业时托宋尉帮忙照的。
宋尉总是喜欢揶揄我们，拿着相机在一边嘻嘻哈哈平白起哄，最后路朗星实在窘迫得不行，抬腿给了他一脚，他才闭嘴老实调整拍摄角度。
照片旁的陶瓷杯，是我送给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他刚开始追我，收到礼物开心得紧，急不可耐地向周围朋友炫耀。后来事态闹大，竟然传到老师那里去了，我们俩去了趟办公室才平息下来。
而杯里的丁香茶，是他泡给我暖胃用的。
大学毕业后我们开始同居，他发现我时不时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肚子冒冷汗，于是特地买来茶叶，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把茶泡好，还提醒我必须要喝掉。
我现在盖着的被子，是和他大学毕业后一起去宜家选的。
我们做过很多关于未来的规划，最期待的不过是拥有一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房子。
但当时也只敢想想。我们涉世未深，初入社会，存款只够租房，顶多再选购一些日常用品。那次去宜家，我们一口气买了很多东西，有一部分直到现在也还在用。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写满过往的东西。
视觉关闭后，嗅觉更加灵敏。独属于路朗星的味道，丝丝缕缕围上来包裹着我，要将我缠成茧。
胸口的酸胀感愈来愈强烈，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让我难受到窝成一团。
此刻，双手合十，姿态虔诚，祈祷困意来袭。
09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在跟路朗星的这段感情中，占主导权的人永远是他。
是他先点破彼此的恻隐之心，是先他追的我，也是他先放的手。
他是个张扬，且自信的人。但他的自信并不盲目，反而敏锐到恐怖。
那次把衣服还给他后，我们几乎不再来往，偶然的心跳加速，也没出现过第二次。
路朗星这个名字离我愈加遥远。短短一年中，他加入学生会，还参加了不少比赛和活动。那颗新星一如往常，正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冉冉升起。
而我依旧如同路边的石子儿，平凡到随处可见。
本以为就这样与他渐行渐远，直到高一的暑假，我被强拉着去参加宋尉的生日。
那场派对，热闹而盛大。在一片令人烦躁的喧闹中，我见到了他。
他应该没注意到我，但我一眼就能看到他。
因为路朗星实在太耀眼了，周围的人那么多，多到让我一时分不清派对的主角是谁。后来大概他也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把人群驱散，坐到宋尉身边。
吃晚饭的时候，他在我隔壁桌。每两桌中间有一面镂空的隔断窗，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
但我只能看到他没被隔窗挡住的部位。譬如他映着灯光的眼睛，上挑的薄唇，纯白色的衣领。
还有滚动的喉结。
他笑，他说话，喉结都会上下滚动。
都说那个年龄的男生处于生长期，我竟有些好奇，很多年后他的喉结会不会还是这样好看。
他喝了口饮料，正好，我也觉得口渴。
把玻璃杯放下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看了我一眼，擒着淡淡笑意。
我有些忐忑，担心他是不是察觉到我一直在看他，那我会不会被他当成变态。
手机震动，拉我倏然回神，低头看向亮起的屏幕。
“你刚刚在看什么？”是路朗星发来的讯息。
我一怔，抬头瞟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不在我这里，应该在和宋尉林殊他们谈笑风生。
我回复：“在看你的喉结。”
此后我被身边的人拉入闲聊，逐渐和她们打得火热，没再将注意力放到路朗星身上。
八点后，那场派对还未散场，我跟宋尉打过招呼提前回家。
刚走两步，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姜敛月，”路朗星叫住我，“我也有点累了，跟你一起走吧。”
“好。”
我们俩一起往公交车站走，经过便利店时他买了两个冰淇淋，拿了一个给我。
舌尖上冰冰凉凉，甜味在味蕾上绽放。夜色渐入佳境，也变得熨帖起来。
周遭的闷热一点点抽离。
他突然问：“姜敛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话家常。
我咬下奶油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或许是之前的对话让他产生了误会。
而此刻，我急于澄清：“没有啊。”
“姜敛月。”
他又叫了我一次我的全名，语气笃定：“你撒谎。”
喜欢？什么叫做喜欢？我不知道。
但抬头看着他，听他念我的名字，将这几个字说出来，我的心脏就止不住狂跳。
好像是被当众拆穿秘密的心虚，又好像是被别人嘲笑的羞赧，那天晚上的心悸似乎怎么形容都不合适。可我还是执拗地对他说：“我不喜欢。”
“嗯，也行。”
看他神情，他分明没有相信我的话，只是单纯想给我台阶下。
“没关系。”路朗星笑了笑，“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我追你。”
熏风入弦，那时我一笑了之，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
因为太清楚我们彼此之前无形的差距，所以不敢把这样随意的表白放在心上。
他太敏锐了，分明只看我一眼，就能发现我藏起来的恻隐之心。那是怎样可怕的自信，才能不容置疑地说出那些话。
后来，我跟他的对话框，果然只停留在那天，暑假那两个月，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我当时无比庆幸，还好自己足够清醒，没有被夜色驱使，做出那个会令我后悔莫及的决定。
可那时我没想到，路朗星在暑假结束后就开始对我穷追不舍。
他的喜欢张扬且强势，那时年级上的人或许不认识我们俩，但都熟知两件事
——路朗星喜欢姜敛月。
——路朗星在追姜敛月。
10
路朗星一共向我表白过三次，我无一例外，都与之拒绝。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的举动并不是所谓喜欢，只是不甘心，只是觉得有趣。大概不过是因为一个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人，竟然会在我这里受挫，觉得难以置信。
中途为了让他死心，我甚至找林殊帮忙，故意在他面前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
林殊很不理解：“路朗星人又不差，你干嘛不答应？”
因为我差。
我们俩哪都不合适，走到最后他肯定会抛下我，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这段感情扼杀在襁褓里。
但林殊随心所欲惯了，我这么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赞同。
我说：“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他，一点也不。他一直缠着我，我很烦。”
之后我跟林殊持续了一个月不清不楚的关系，想着这样就能把路朗星劝走。
每次他一靠近，我就去找林殊，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那天林殊突然跟我说：“敛月，你明明很喜欢路朗星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一顿，转头看他，“为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原本不是这个性格？”
林殊转着指尖的笔：“你以前都是随遇而安，别人说什么，大部分都不会拒绝。”
“我……”
“我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喜欢你，你还是能跟他坦荡地聊天，他还差点靠软磨硬泡让你同意了。因为你不喜欢，不在意，也讨厌麻烦——但你现在一直躲着路朗星，这很反常。”
“不过无论如何，我真的不能帮你了。”
他说：“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林殊莞尔，眼里盛着温柔。
那种笑我曾在路朗星那里见过，就是在暑假的时候，他一动不动看着我，说喜欢我，说要追我。
想起他，我的心脏又一次极速跳动，脑子里都是路朗星安静看我的模样。
快要疯了。
11
意识到自己对路朗星的喜欢越来越浓，我心里的害怕也随之增加。没有林殊的帮助，我只能想办法避免跟路朗星的接触。
某个星期五，路朗星把我拦在教室里。
教室很空旷，我低头呵一口气，眼看白色的雾在眼前消散。
路朗星坐在林殊的桌子上，平静地说：“姜敛月，你别老躲着我了。”
“我没躲着你。”我回答得很小声，似乎自己也没什么底气。
“是不是只要我不追你，你就不会躲我了？”
我没回应，把衣服拉拢了一些。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没请几个人，”他笑着问我，“你能来吗？”
我读出他笑里的期望，但我说不出话来。
路朗星从来不该躬身说什么请求。分明在一刻钟前，还有很多人围着他，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生日，可他一一回绝。
这样才是对的。只有别人请求他的份。
那一刻，我的内心震颤，抬眼看他低垂的眼睫，内疚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
12
林殊经常说，说我静如湖水，难泛涟漪。宋尉也说，说路朗星热烈如炽火，炙热而滚烫。
13
我从来没有见过路朗星那个样子。
失落、颓唐，就连看向我时露出的笑也勉强。那几天，连带着我也心情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我们班上有个女生喜欢他，想借此趁下课时间慰问他，也被他摆摆手，带着歉意回绝。
是因为我没去参加他的生日吗？
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内心挣扎一番后去精品店挑了个陶瓷杯，第二天偷偷塞进他的抽屉。就当做赔礼。
那天，他发现后，喜悦溢于言表，逮着人就开始炫耀。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我隔着几列桌子看他，几乎都要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