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赵府那伙人是仙族,不知他们为何而来。”

    南绾柔和道“来人规模不小,他们或许觉得此事在握。”

    “夜中齐聚赵府,将家中之人屠戮殆尽,可最后又没得到什么,这伙人应当不为金银钱财,会不会是仇家?只为取人性命的?”

    李砚舟转念一想“不对,倘若仇杀,为何又要搜身?他们在找东西,而且很重要。”

    李砚舟前刻还在兴致勃勃地和南绾讨论赵氏灭门一事,突然想到百口人,还有不少宾客都没了命,神情暗下来。

    “可怜赵府无辜之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丟了性命。有些人总能为达目的,视他人如草芥。”

    南绾听此,她知道少年回想起了当年之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道。

    “阿舟,欠下的东西总会还的。今日不知他们在何处苟且,但来日总能让他们偿还。”

    李砚舟心里有了想法,赵府那伙蒙面人既是仙族,那和普通凡人想必关系不大,毕竟在人界想要杀人夺物用不着这么的阵仗。

    那当时在场,不出意外除了那伙人,只有他和师傅是仙族。

    他们,还是为那枚玉佩而来么?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整张面容“师傅,倘若有天我杀了人,你会怪我吗?”

    “善恶到头终有报。阿舟,若是哪日你起了杀心,一定先想想是否真该如此,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少年忽而将低着的头抬起,脸上洋溢着笑,声音清朗。

    “不说这个了,现在《江南漫集》已经找到,失窃一事就算解决了。不过师傅,我有个疑问,既然赵琏是曹启信任之人,那昨夜赵府遭此劫难,为何到现在丞相府都没反应?”

    “阿舟,你把书带给陆先生看看。”

    “师傅你怀疑书是假的?”

    “或许是障眼法。”

    李砚舟顺着南绾的话,分析着说“六王爷都听闻过曹启喜欢那本《江南漫集》,还抄录过,那曹启周围的人肯定也知道。”

    “曹启拉拢赵琏,看上的不过是他的万贯家财,所以双方需要交换信任,而这本书就成了二人的凭证。但曹启又舍不得将真的《江南漫集》交给他,于是干脆给了本假的。”

    又继续道“不过赵琏肯定不知道,但为了取信曹启,他在这件事上假意用心。”

    南绾思考着“若是如此,在这书失窃之时,人人皆知曹启爱此书,那嫌疑最大的岂不是他?”

    “师傅,此言差矣。以曹启在朝中的势力,只是丢失一本书,他何怕不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嫌疑摘清,即使有人怀疑,又有谁敢说来呢?”

    “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出错了,不过倒证实林馆丞真是含冤入狱。阿舟,明日还是找陆先生看看,他是胥公子信任之人,又曾在朝廷做官,当认得出真假。”

    两人在茶楼里面对而坐,桌上只摆了碟花生瓜子,还有一壶水。

    茶楼喝酒打牌的,喝茶闲谈的,来人络绎不绝,声音鼎沸。

    二人选了堂里最偏的角落,比起热闹的中堂,略微安静些。

    “师傅,那接下来还有失火一案。”

    南绾给自己倒了杯水,温声道“此事也得查,我们夜里去宫里一趟,林馆丞如今还在狱里,不知境况如何,我们要抓紧了。”

    “好,师傅那你先回客栈,我去找陆先生。”

    “阿舟,你自己当心。”

    少年摸了摸自己口袋,确保书还在身上,唇边漾出笑意。

    “那师傅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一溜烟儿得出去了。

    南绾看着欢悦的背影,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

    学堂里,各位官宦子弟正在听夫子讲课,窗外阳光明媚,蓝天白云,风轻轻吹着,仿佛能把所有的烦恼吹散。

    夫子带着众位学子读诗,在学堂里前后走动,此时正转过身,看向前排的学生。

    昭言已经在窗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夫子转身背对着大家,于是连忙从后门溜了进来,迅速坐在最后方的位置上,又从包里着急忙慌地掏出书,头埋在书里,将面容完全遮盖,装作若无其事的认真模样。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众人重复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一阵整整齐齐的“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昭言只跟着读了两句,就见夫子转过身,温声道“今日便学在这里,下习吧。”

    众人起立,拱手行礼“谢夫子。”

    下习后,昭言溜得飞快,从包里掏出赤豆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道。

    “唔,今日不错,夫子没发现我。”

    “公主,你慢点吃…”

    昭言根本听不进去话,满脑子只想着赶时间,随意附和着“嗯…我慢点吃。”

    不过这赤豆糕,换橱子了么?今日怎么这么噎。

    “公主,下回还是别逃课了,要是陛下知道你逃课去赛马,他以后肯定就不让你骑那匹西域白马了。”

    “夫子每日讲得都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教导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丁冬,这些我都懂。”

    丁冬跟在昭言后面,苦口婆心地劝她要好好学习,多多温习功课,又打了一连续的感情牌,企图唤醒昭言对学习的一丁点儿热爱。

    “欸,那几个人在干嘛?丁冬你看,那是不是三皇兄?”

    “公主,是穆王殿下。”

    昭言可不是看见她那招人烦的三皇兄停下的,她忙得很,一会儿还要去踢蹴鞠呢,哪里有那份闲工夫。

    不过嘛,还有个老古板,她可要去瞧瞧,毕竟来者是客。

    “走,去看看。”

    说完就将嘴里还剩的半块赤豆糕丢给丁冬。

    “别扔,我一会儿吃。”

    穆王双手背于身后,冷口问“你是谁?我可没在宫中见过你”

    胥离偶然经过此地,便被穆王拦住了去路。

    胥离拱手行礼“在下旁国人,因事暂时居于宫中。”

    “哪国的?”

    “大胥。”

    “哦,听闻最近不太平,可是真的?还听说长宁城被封了,可有此事?”

    没等到胥离回答,昭言就打断了穆王的话

    “喂!三皇兄,人家是客人,你堂堂穆王殿下,不好好招待我们岷国的贵客,光顾着问东问西!”

    穆王听见昭言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这个妹妹,永远爱和他唱反调。

    “昭言,我说什么了!你一天到晚不去学堂听课,到处乱跑!”

    “三皇兄,我一天乱跑?那你为何不在自己殿里好好待着,天天穿得跟个花孔雀一样,到处招摇啊!”

    “昭言!你!你你你!我看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边说边抬起手作打人的模样。

    昭言一下闪到胥离的身后躲起来,双手抓着手臂的两侧,探出半个头“怎么?三哥哥想打人啊?”

    “昭言,我看是太惯你了!”

    说完就伸手作势去打“你不是得意得很嘛!别躲啊。”

    昭言对着穆王做了个鬼脸“不躲?你当我笨蛋啊!”

    两人迅速闹腾扭打起来,而胥离自然被夹在中间……

    “公主…”

    “额…三殿下…”

    胥离和昭言并肩走在湖边,湖中心落了几只水鸟,尾羽后漾出淡淡涟漪。中央还有几座红亭子,亭顶向天空高高耸起,像是山野中的百年红杉。

    蔚蓝天空一望无际,没有任何云彩,宛如碧波汪洋。

    “喂!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三皇兄那张嘴你可对付不了。”

    “公主,穆王殿下只是随口一问,我回答便好,不需要如此。”

    昭言把玩着衣裙上佩戴的香囊“怎么?我帮你,你还不乐意了?”

    “这定然是没有,公主多虑了。”

    昭言心里暗道,年纪不大,还果真是老古板。一板一眼的,全是规矩。

    她记得,大胥的人不这样啊。

    昭言将手里的香囊随手一丢,任它落在裙裾上,眼神看向胥离。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准备怎么感谢我呢?”

    “在下胥离,胥国人。”

    昭言听见,眼睛一亮,明显胥离的话吸引了她“你真是胥国人?你说你去过大胥,我还以为骗人的呢。”

    “公主很喜欢大胥?”

    “算不上很喜欢吧,我只是喜欢它的民风,女子没有那么多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听别人的闲话。”

    “我听公主说去过大胥,可还顺意?”

    昭言低头看着脚下,微蹙着眉,思考着说“挺好的,不过只待了一日,都没好好体验。”

    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继而说道“不过也没事儿,反正以后我肯定还会去,还会去很久很久。”

    胥离有些疑惑“公主何意?陛下如此宠你,我看可不会允许你去很久。”

    “你不知道!算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话才落地,不知从哪拿出那半块赤豆糕,一脸满足地吃起来。

    胥离眼神落到少女脸上,斑驳的光影映着半张脸,好生动,好美好。

    昭言对投来的目光感到奇怪,“怎么?你也要吃?”

    胥离猛地回过神,“不…不是公主。”

    昭言也懒得去听他辩驳,一个赤豆糕而已,她又不是没有。于是拿起身侧挎的包就翻找起来,这一找,赤豆糕没找到,东西倒是撒了一地。

    竹风车,九连环,泥塑小人,木头锁……

    昭言刷的一下脸腾红,垂着眸撅了撅嘴。

    该死,丢死人了,都是及笄的人了,还玩儿小孩儿的东西,还被这老古板撞见!

    于是赶忙捡起地上的玩意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额…这些都是九皇弟的,不是我的。”

    “哦?”

    胥离看着少女尴尬的模样,应声回答。

    昭言拽过胥离的手,将捏在手里的赤豆糕快速放在他手心。

    “给你!”

    少女将嘴里的话吐完,头也不回地跑开。

    胥离看着手里那个四四方方的糕点,虽用纸皮包着,他也知道,已经碎成沫,想来也是无法吃了。

    胥离看着昭言离开的背影,将那快赤豆糕装进口袋里,心下还真仔细思索起来,到底该怎么答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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