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浅知急得两眼通红，而这会江千石也站不利索了，两人开始一步三滑地往书房赶，平时两脚就能走完的路，此时长的没完没了，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方浅知的一颗心，为着陈娇阳的生死担惊受怕。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影从身边闪过，撂下一句话，“人我去救！”
江千石喜出望外： “晨曦，总算把你盼来了！”皇甫晨曦终于摆脱了何晏清的第二兵团，火速赶了来！
方大人脑袋虽然还不大清明，却清清楚楚认出这人是季老爹，耳朵也接收到了“盼”这个字。
江千石盼着季老爹？
他眉头一皱，疑上心头。
皇甫晨曦冲入火场，不消片刻又带着怀里抱个木匣子的陈娇阳冲出火场。这时，季无边领着乘风寨的兄弟们冲了进来，“爹，何晏清的兵随时会到，大伙快撤！”
江千石和皇甫晨曦对望一眼，准备突围。
方浅知却从江千石的背上溜下来，眼带寒霜一一扫过众人：季无边，季晨曦，江千石，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他从头到尾把事捋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别人摆了一道，顿时升起一股邪火。
确实，这次江千石与方浅知同时对芳华隘口发难并非巧合。年前陈娇阳将季无边的信交给方浅知时，江千石就知道方浅知一定会来芳华，将军粮贪墨走私一案查个水落石出，他和皇甫晨曦一合计，一致认为这正是将隘口纳入囊中，彻底打通西部商路的好时机。这才有了这一系列动作。陈娇阳亲自跟在方浅知身边，确保他的每步动作都在计划之内，而则方浅知也确实没让众人失望。
江千石问：“方兄弟不走？”
方浅知：“从龙潭走向虎穴吗？”
江千石一愣，知道这方浅知大概猜到了什么，随即无奈笑笑：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似乎又毁于一旦。
皇甫晨曦倒是十分豁达：“军粮贪墨一案证据确凿，西部商路从此畅通，方大人功不可没……”
“闲话少说！”方浅知打断他，“把那田刚和连二给我留下。”
皇甫晨曦微微一笑，“何晏清马上就到，你觉得他会轻易将活的证人交给你吗？”
方浅知面色一沉，还真不会。
皇甫晨曦：“这就是了，我们先暂时替你保管一段时日，等方大人能审这个案子了，自然会交给你。”他想了想，又道：“回京以后，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回京？不忘初心？
方浅知满心疑虑地望向皇甫晨曦，却见他一派从容，好像这一院子的血腥，屁股后紧追不舍的追兵跟他没啥关系，头脑清楚成竹在胸地分析未来局面，疑心又起：这人究竟是谁？
正待细问，却听江千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方大人，暂时别过！”言罢不给方浅知反应时间，转眼间走得干净。
方浅知站在毫无生气的小院中，也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他望向陈娇阳，“你不走吗？”
陈娇阳紧紧盯着他，反问道：“你希望我走吗？”
方浅知歪着脑袋听见自己的心里说了“不希望”三个字，于是带点疑惑，带点矛盾，带点期许，带点真诚，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走。”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态度不够坚决，直直望向陈娇阳，大眼睛眨巴眨巴，蕴出一片名为请你留下来的星海。
方大人在官场上识人识面识人心，横冲直撞，吃瘪上当，却依然率直坦荡，自己怎么想的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陈娇阳心情难以言喻。她担心方浅知识破她和江千石的关系，盘算的是如何面对他的质问，可担心来盘算去，没料到看到这么一个……
他眼里的星光过于璀璨，他的期许过于直率，以至于让她有些惊讶有些无措，有些喜悦有些惆怅，更有内疚和担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于是，两个人面面相觑，在这个充满血腥充满诡谲的小院里，倒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久久不能消散。
直到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陈娇阳喃喃道：“应该是何晏清的兵团。”
方浅知跟着道：“不错，脚步肃正，是正规军团。”
两个这才呆滞中回过神来，目光同时一冷。
就见何晏清一马当先迈了进来。这何晏清得知芳华出了乱子，连忙调兵平乱。说是平乱，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平谁的乱，只能试着将局势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不料半路遇到骚扰，耽搁了好一阵子，好容易摆脱了骚扰奋力赶来，没想到只看到了满地尸骸，相关人员只剩下方浅知和陈娇阳，还有死在墙角里的张盛。
何晏清心中一惊，只怕这乱子会捅了天。
方浅知却大手一挥，“您老先愁着，我先埋个人。”
何晏清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张盛，难道方大人慈悲为怀，杀人还管埋？
原来，埋的是一双母子。那墓碑简陋，只有一捧黄土一块木板，不知道娘俩姓甚名谁，墓碑上空空如也，怎么看怎么辛酸。
方浅知不知从哪找来一碗米饭放在墓碑前，“活着的时候没吃碗饱饭，到了下面多吃点。”有时候这人活着还真不如鬼，最起码鬼不会因为饿肚子发愁。
陈娇阳编了个憨萌有趣的草蟋蟀放在墓碑上。“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我编的蟋蟀，说丑地可爱，臭小子！”
方浅知也叹了口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这话太过苍白，他索性闭上嘴，静静地听她讲。
“那天晚上，我弟弟一点都没哭，这孩子特别怕疼，我总在想，他是怎么走到最后的。”陈娇阳话里带上了哭音。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巨大的哀痛被她强压在心海底层，水面无波。
“方浅知，谢谢你！”
方浅知突然有些心疼，这姑娘怎么能把自己委屈到这个份上，连哭都不敢放心大胆地哭。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哄哄，“你看我是谁？”
方大人别出心裁地装成大猪头。
陈娇阳：“……”
实在不合适宜。陈娇阳面无表情地拍拍方大人的肩膀，决定回去面对棘手的何晏清，却没想到方大猪头应掌倒地，晕了！
“方浅知！”
连番折腾之下，方大人再也撑不住了。他一晕就是三天三夜。再次醒来时，月挂树梢，月光清冷，火盆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将房里烘烤地热热乎乎。
大夫给方浅知切了脉，确认身体再无大碍，躬身拜了一拜便离开了。
门悄无声息地开又悄无声息地关，隔绝了室外的冷风。方浅知从被子里钻出来，饶有兴致地四下观看：这个房间不大，布置地却雅致，一套紫檀木的家具，软塌旁的小案上摆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一束梅花，书架前的长案上摆着一张古琴，当他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春山烟雨图时，眼睛一下子亮了，“笔法洒脱灵采十足，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到何方宁何大人的春山烟雨图，真是无憾了。“
这里是何晏清的私宅。坐在书案后看书的何晏清将书放在书案上，还是一贯简明干练的风格， “可算醒了，有四件事。第一，令尊筹集了二十车粮食，雍西军团今年的军粮问题解决了。“
“狗头帮全帮覆灭，帮众四散，连二不知所踪，江千石成为新的搭桥牵头人。而田刚下落不明，督军一直悬空，江千石可能成为隘口实际上的掌权人。”
“隘口里压着的那批粮食暂时归库，事情不明朗之前谁也不敢动。”说到这里，何晏清眉角抽搐了一下，“这下合你意了？”
方浅知笑了笑，表示大体满意。
何晏清罕见地叹了口气，“你先别急着笑，甄守仁弹劾你护送军粮不力，导致军粮被劫，已上报朝廷，皇上要廷尉和吏部一道审你，我负责押解你进京。”
方浅知还在笑。
“本以为你安安静静地待在雍西军营养病，却没想到你将方化隘口搞了个天翻地覆。我再问你一遍，连二和田刚去哪了？”
方浅知想了想，“不知道。”
何晏清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绷不住怒气了，“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张家在这种事上死了人，别说甄家和田家，所有的世家都会震怒。你让朝廷怎么办，皇上怎么办？”
“哪种事？”方浅知也来了脾气，“操控隘口走私军粮让人一锅端了，狗急跳墙刺杀朝廷命官，结果自己死了。这种人死了就对了，活着也是祸害。世家怎么了，世家就动不得吗？”
“你们寒门，一上来又要名田又要纳税，到底要干什么。世家百年尊荣，江山的根本，难不成都要毁在你们的手上！”
“尊荣？江山的根本？你们不过是一群趴在江山上吸血的蠹虫罢了！”
“方浅知！”何晏清一拍桌子，两侧的鼻翼快速的抖动，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们十年寒窗，求的不外乎是封侯拜相。重行，我知你是个人才，天高海阔，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方浅知冷冷说道：“给寒门谋出路，给百姓谋活路，总得有人舍得跟自己过不去。”
真是榆木脑袋不可教！何晏清拿他没办法，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出去了，差点撞上来送药的陈娇阳，气更不打一处来。
陈娇阳赞道：“你本事大，连何晏清都被你气成这样。”
方浅知：“是他找骂！”
何晏清走到院里，却见王远山等在树下。何晏清黑着脸，全当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开。王远山见状忙追了过来。
“多大点事，至于气成这样？“
何晏清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他，“王远山，你要隘口，可以跟我明说，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王远山举着双手高喊：“他们私底下谋划，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表哥明鉴。“
何晏清一副我信你就有鬼的表情，“你平白招惹这种江湖浪客做什么？”
王远山道：“这江湖浪客掌握整个西部商路。哥，弟弟说句心里话，世家衰退势不可抗，还需早谋退路。“
“早谋退路。“何晏清默念着这四个字，抬手就给了王远山一巴掌，”你若不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弟弟，我一刀砍了你！这件事不许你管！ “言罢拂袖而去。
王远山站于北风中，良久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方浅知急得两眼通红，而这会江千石也站不利索了，两人开始一步三滑地往书房赶，平时两脚就能走完的路，此时长的没完没了，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方浅知的一颗心，为着陈娇阳的生死担惊受怕。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影从身边闪过，撂下一句话，“人我去救！”
江千石喜出望外： “晨曦，总算把你盼来了！”皇甫晨曦终于摆脱了何晏清的第二兵团，火速赶了来！
方大人脑袋虽然还不大清明，却清清楚楚认出这人是季老爹，耳朵也接收到了“盼”这个字。
江千石盼着季老爹？
他眉头一皱，疑上心头。
皇甫晨曦冲入火场，不消片刻又带着怀里抱个木匣子的陈娇阳冲出火场。这时，季无边领着乘风寨的兄弟们冲了进来，“爹，何晏清的兵随时会到，大伙快撤！”
江千石和皇甫晨曦对望一眼，准备突围。
方浅知却从江千石的背上溜下来，眼带寒霜一一扫过众人：季无边，季晨曦，江千石，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他从头到尾把事捋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别人摆了一道，顿时升起一股邪火。
确实，这次江千石与方浅知同时对芳华隘口发难并非巧合。年前陈娇阳将季无边的信交给方浅知时，江千石就知道方浅知一定会来芳华，将军粮贪墨走私一案查个水落石出，他和皇甫晨曦一合计，一致认为这正是将隘口纳入囊中，彻底打通西部商路的好时机。这才有了这一系列动作。陈娇阳亲自跟在方浅知身边，确保他的每步动作都在计划之内，而则方浅知也确实没让众人失望。
江千石问：“方兄弟不走？”
方浅知：“从龙潭走向虎穴吗？”
江千石一愣，知道这方浅知大概猜到了什么，随即无奈笑笑：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似乎又毁于一旦。
皇甫晨曦倒是十分豁达：“军粮贪墨一案证据确凿，西部商路从此畅通，方大人功不可没……”
“闲话少说！”方浅知打断他，“把那田刚和连二给我留下。”
皇甫晨曦微微一笑，“何晏清马上就到，你觉得他会轻易将活的证人交给你吗？”
方浅知面色一沉，还真不会。
皇甫晨曦：“这就是了，我们先暂时替你保管一段时日，等方大人能审这个案子了，自然会交给你。”他想了想，又道：“回京以后，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回京？不忘初心？
方浅知满心疑虑地望向皇甫晨曦，却见他一派从容，好像这一院子的血腥，屁股后紧追不舍的追兵跟他没啥关系，头脑清楚成竹在胸地分析未来局面，疑心又起：这人究竟是谁？
正待细问，却听江千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方大人，暂时别过！”言罢不给方浅知反应时间，转眼间走得干净。
方浅知站在毫无生气的小院中，也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只觉得空落落的，他望向陈娇阳，“你不走吗？”
陈娇阳紧紧盯着他，反问道：“你希望我走吗？”
方浅知歪着脑袋听见自己的心里说了“不希望”三个字，于是带点疑惑，带点矛盾，带点期许，带点真诚，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走。”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态度不够坚决，直直望向陈娇阳，大眼睛眨巴眨巴，蕴出一片名为请你留下来的星海。
方大人在官场上识人识面识人心，横冲直撞，吃瘪上当，却依然率直坦荡，自己怎么想的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陈娇阳心情难以言喻。她担心方浅知识破她和江千石的关系，盘算的是如何面对他的质问，可担心来盘算去，没料到看到这么一个……
他眼里的星光过于璀璨，他的期许过于直率，以至于让她有些惊讶有些无措，有些喜悦有些惆怅，更有内疚和担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于是，两个人面面相觑，在这个充满血腥充满诡谲的小院里，倒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久久不能消散。
直到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陈娇阳喃喃道：“应该是何晏清的兵团。”
方浅知跟着道：“不错，脚步肃正，是正规军团。”
两个这才呆滞中回过神来，目光同时一冷。
就见何晏清一马当先迈了进来。这何晏清得知芳华出了乱子，连忙调兵平乱。说是平乱，他也不知道到底该平谁的乱，只能试着将局势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不料半路遇到骚扰，耽搁了好一阵子，好容易摆脱了骚扰奋力赶来，没想到只看到了满地尸骸，相关人员只剩下方浅知和陈娇阳，还有死在墙角里的张盛。
何晏清心中一惊，只怕这乱子会捅了天。
方浅知却大手一挥，“您老先愁着，我先埋个人。”
何晏清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张盛，难道方大人慈悲为怀，杀人还管埋？
原来，埋的是一双母子。那墓碑简陋，只有一捧黄土一块木板，不知道娘俩姓甚名谁，墓碑上空空如也，怎么看怎么辛酸。
方浅知不知从哪找来一碗米饭放在墓碑前，“活着的时候没吃碗饱饭，到了下面多吃点。”有时候这人活着还真不如鬼，最起码鬼不会因为饿肚子发愁。
陈娇阳编了个憨萌有趣的草蟋蟀放在墓碑上。“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我编的蟋蟀，说丑地可爱，臭小子！”
方浅知也叹了口气，“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这话太过苍白，他索性闭上嘴，静静地听她讲。
“那天晚上，我弟弟一点都没哭，这孩子特别怕疼，我总在想，他是怎么走到最后的。”陈娇阳话里带上了哭音。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巨大的哀痛被她强压在心海底层，水面无波。
“方浅知，谢谢你！”
方浅知突然有些心疼，这姑娘怎么能把自己委屈到这个份上，连哭都不敢放心大胆地哭。他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哄哄，“你看我是谁？”
方大人别出心裁地装成大猪头。
陈娇阳：“……”
实在不合适宜。陈娇阳面无表情地拍拍方大人的肩膀，决定回去面对棘手的何晏清，却没想到方大猪头应掌倒地，晕了！
“方浅知！”
连番折腾之下，方大人再也撑不住了。他一晕就是三天三夜。再次醒来时，月挂树梢，月光清冷，火盆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将房里烘烤地热热乎乎。
大夫给方浅知切了脉，确认身体再无大碍，躬身拜了一拜便离开了。
门悄无声息地开又悄无声息地关，隔绝了室外的冷风。方浅知从被子里钻出来，饶有兴致地四下观看：这个房间不大，布置地却雅致，一套紫檀木的家具，软塌旁的小案上摆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一束梅花，书架前的长案上摆着一张古琴，当他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春山烟雨图时，眼睛一下子亮了，“笔法洒脱灵采十足，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到何方宁何大人的春山烟雨图，真是无憾了。“
这里是何晏清的私宅。坐在书案后看书的何晏清将书放在书案上，还是一贯简明干练的风格， “可算醒了，有四件事。第一，令尊筹集了二十车粮食，雍西军团今年的军粮问题解决了。“
“狗头帮全帮覆灭，帮众四散，连二不知所踪，江千石成为新的搭桥牵头人。而田刚下落不明，督军一直悬空，江千石可能成为隘口实际上的掌权人。”
“隘口里压着的那批粮食暂时归库，事情不明朗之前谁也不敢动。”说到这里，何晏清眉角抽搐了一下，“这下合你意了？”
方浅知笑了笑，表示大体满意。
何晏清罕见地叹了口气，“你先别急着笑，甄守仁弹劾你护送军粮不力，导致军粮被劫，已上报朝廷，皇上要廷尉和吏部一道审你，我负责押解你进京。”
方浅知还在笑。
“本以为你安安静静地待在雍西军营养病，却没想到你将方化隘口搞了个天翻地覆。我再问你一遍，连二和田刚去哪了？”
方浅知想了想，“不知道。”
何晏清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绷不住怒气了，“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张家在这种事上死了人，别说甄家和田家，所有的世家都会震怒。你让朝廷怎么办，皇上怎么办？”
“哪种事？”方浅知也来了脾气，“操控隘口走私军粮让人一锅端了，狗急跳墙刺杀朝廷命官，结果自己死了。这种人死了就对了，活着也是祸害。世家怎么了，世家就动不得吗？”
“你们寒门，一上来又要名田又要纳税，到底要干什么。世家百年尊荣，江山的根本，难不成都要毁在你们的手上！”
“尊荣？江山的根本？你们不过是一群趴在江山上吸血的蠹虫罢了！”
“方浅知！”何晏清一拍桌子，两侧的鼻翼快速的抖动，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们十年寒窗，求的不外乎是封侯拜相。重行，我知你是个人才，天高海阔，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方浅知冷冷说道：“给寒门谋出路，给百姓谋活路，总得有人舍得跟自己过不去。”
真是榆木脑袋不可教！何晏清拿他没办法，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出去了，差点撞上来送药的陈娇阳，气更不打一处来。
陈娇阳赞道：“你本事大，连何晏清都被你气成这样。”
方浅知：“是他找骂！”
何晏清走到院里，却见王远山等在树下。何晏清黑着脸，全当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开。王远山见状忙追了过来。
“多大点事，至于气成这样？“
何晏清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他，“王远山，你要隘口，可以跟我明说，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王远山举着双手高喊：“他们私底下谋划，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表哥明鉴。“
何晏清一副我信你就有鬼的表情，“你平白招惹这种江湖浪客做什么？”
王远山道：“这江湖浪客掌握整个西部商路。哥，弟弟说句心里话，世家衰退势不可抗，还需早谋退路。“
“早谋退路。“何晏清默念着这四个字，抬手就给了王远山一巴掌，”你若不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弟弟，我一刀砍了你！这件事不许你管！ “言罢拂袖而去。
王远山站于北风中，良久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