瑁以夜深未归,纸灯便出门寻他。

    饭饱困倦,门外升起丛丛灯火,纸灯倚着门框思量一阵。

    今夜天昏,不见明月。

    纸灯和店家打了招呼,径直去向云顶的方向。

    ……

    “妫公子的茶,在下收了,有消息便遣人送到云顶。”

    “多谢。”

    送别云仲,瑁以却还在楼中坐了许久。

    寒宫月下,不可以上。

    “瑁儿可是想小酌一杯?”

    闻言,枕着臂膀的脑袋旋了个方向,凤眸对上来人芙蓉笑靥。

    “阿姊笑我,当真是坏人。”

    瓷杯在光华下斗转清辉,檐下霜白月乳寸寸相移,敷饰来人下摆的葱玱。

    纸灯指根凑在桌上烛火下,烫了烫,青烟跳跃在掌骨之下。

    “今日会面,可有收获?”

    瑁以牵过她的手,蘸了水,轻柔擦拭:“云仲身为齐国大司理,平日经他手的案件数不胜数。齐国要案的卷宗固然在文府,但以他的职位调一份案宗还是无须担心的。”

    纸灯点头:“不过,瑁儿为何会需要齐国案宗?”

    瑁以眼中满是促狭笑意:“阿姊猜上一猜?”

    纸灯撇嘴,眼睑却还是颤巍巍着,强迫自己不因好奇回他话了。

    熬着咯,这茶凉了都不会问的!

    瑁以揉了揉眉心,伸手裹着她的细软,好生哄人。

    “好了。”瑁以先败下阵来,“阿姊明明也瞒我良多,也怪瑁儿思虑多了问不出口。”

    纸灯哈哈笑道:“那找一好日子,阿姊告诉瑁儿。”

    “不过现在,瑁儿也先和阿姊托底才行。”

    “好。”

    瑁以弯唇,鸦睫翳翳。

    “管相学生,司徒宋祯,阿姊听过吗?”

    纸灯忆起昨日见过的男女二人,颔首。

    “那人出身勋贵,世代厚禄高官,家风严正,考纪守格。但在此前涉及一桩案子,险些丧命。”

    纸灯倏然想起什么,眼神幽晦。

    “说来,此事与我母亲稍有联系。”

    “那人攻入遂国之都后,趁势屠城,王室余孽亦杀。我母亲和她的妹妹只是下人之身,样貌风姿出挑,会被献给他倒是意料之中——毕竟那也是当时最好的出路。”

    “在会盟之中,无暇顾及被陈祡掳走的母亲,事后才兴起找寻,也于事无补。这份歉意也就转移在母亲的妹妹身上。”

    “尤琅伤心日久,久未有孕,但因从前事,那人也未懈怠,医官也常侍候身侧。”

    “可在不久前,尤琅暴毙。”

    “当时只有被尤琅找来商议秘事的宋祯在她屋侧廊中,是以,近乎于百口莫辩。”

    “那人怒极,本是有意严刑审问,最终处死的。但碍于势力强悍,也未能如愿。”

    纸灯挑眉:“瑁儿是想……”

    瑁以持杯,望着月色过浓。

    “是啊,即使无证结案,但他也被钉上了耻辱,唯有解开这桩案子,他才能解脱。”

    “不止这些吧。”纸灯晃晃身子,满目惬意:“尤姬之事,知情人不少。”

    “阿姊聪慧。”

    瑁以笑道。

    “不过我是妫瑁以,可不是……”

    “吕瑁以啊。”

    将瑁以拎回客栈,念了道咒,总算是让他歇下了。

    纵使天有天规,纸灯也只能在可控的范围中相助——灵物的能力会有限制,不可直接对瑁以动作。

    小家伙长大了呢。

    纸灯垂眸,抚摸他稍显凌乱的发顶。

    都知道话说三分,留有余地了。

    云仲并非愚钝之人,瑁以适才来到临淄,眼生便罢,上来便询问宫闱中事。

    云仲怎么会不生疑。

    无非是瑁以以别种方法手段,使其接纳或被迫承接此事,且不能诉诸旁人。

    依她所看,强迫,也有风险。

    总归是让他心甘情愿去做是最为妥当的。

    至于是何种方式……

    纸灯托腮,星子落入眼中。

    半晌,轻阖着眼。

    往后,等他说来作谈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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