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等回了府里，又换掉了见客的大衣裳，贾母这才又把王如意喊到了荣庆堂。
“你当为什么我拒了太妃娘娘说的亲事？”贾母让人给王如意上了一盏茶，这才问道。
贾母向来活得算是通透，她也知道，若是她拒了这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婚事，又不跟儿媳妇说清楚怕是将来到底容易生了龃龉。
更何况，今儿她又要把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
“儿媳妇不懂，但儿媳妇知道老太太总不会害了元儿的。”王如意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元姐儿打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哪有不疼她的。”贾母没想到，这儿媳妇倒是通透，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别人不知道内情的，都当南安王府的二公子是个好归宿，可我却不愿意打小养在我身边的姑娘，到那样的火坑里去。”贾母叹了口气道。
“旁人看南安太妃，是太妃娘娘，身份贵重，王府又是奢华，但却没看到太妃娘娘孤身一人在京城，连寻常的儿孙绕膝都没法享受。”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武将在外头打仗，就得把女眷家属留在京城，作为质子。
南安王府是世代守着南边的国门的，皇家虽说算是信任，但到底还是得按照惯例让太妃在京城住着。
也就是王妃早逝，不然怕也是得京城在伺候婆母。”
“若是咱们元儿嫁过去，必然得在京中为质，留着伺候太妃娘娘。但二公子总不能没人伺候，到底在南边会纳几门妾室。
到时候夫妻分居，其间又夹着妾室，这夫妻哪里能和睦了？”
“咱们家跟他们家是世交，我自然也知道些他们家的事儿，当年王妃英年早逝，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更何况，我冷眼瞧着，他们家那世子之位，将来到底是谁的可也不好说呢。二公子上头还有个深受南安郡王喜欢的大公子呢。”
贾母说到这份上，王如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武将家中大多如此，嫡妻在京城侍奉长辈。
而武将么，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了，总得先留个子嗣继承香火，所以基本都会在当地置几房妾室，先生个儿子出来。
远在京城的嫡妻又如何能比得上每日在身边伺候温言软语的美妾。
二公子自幼长在京城，前两年才送到南边去，哪怕他占了嫡子的名分，可却也比不上大公子自幼长在郡王身边，又有亲自教导的情分。
不然南安郡王也不会到如今都没定下世子来。
且不说二公子将来能不能当上世子，只说就南安王妃那样的老路，王如意也不愿意叫元春这样的贴心小姑娘去走。
“老太太思虑周道。”王如意连忙说道。
“元儿你和老二到底是什么打算？”贾母问道，“要我说，元儿前头有个出息的兄长，底下又还有兄弟，实在不必将她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挣前程。”
元春是在贾母身边长大的，贾母自然是对这头个孙女多点怜惜。更何况，宫闱内的阴司贾母也是曾听人提起过的。
要贾母说，若是家中子弟出息，又何苦让自家姑娘去受这种苦。像当初，贾敏连王妃都作得，但贾代善和贾母都不愿意叫自家姑娘去宫中受罪，千挑万选，还是选了林如海。
只可惜，如今贾母自己所生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出息。
更何况，元春虽说是养在她跟前，可婚事自有父母做主。
“我也是这么想的，元儿是咱们娇养大的姑娘，哪里能做伺候人的活计。”王如意连忙说道。
“你能这么想也好，”贾母颔首道，“那元儿的婚事也该细细挑起来了。”
“老太太向来眼光好，元儿的婚事，还得老太太替元儿多留意呢。”王如意却是说道。
这会儿还真不是恭维贾母，而是王如意真心这么想的。
贾母到底是人老成精，看事也透彻些，若是由贾母替元春挑选婚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元儿在我膝下长大，照理说她的婚事我也该看顾着点，但如今我年纪大了，出门见人的时候也少了，元儿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娘的多费心。”贾母说道。
“你今儿也累了，我这儿也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贾母摆摆手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如意也不客气道。
她那里确实还有不少事儿呢，不说府里的事物她还得回去处理，只说宝玉要送到荣庆堂来，那就还有不少的东西要收拾。
贾母虽然在大事上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婆母，但老太太已经明确说了，要将宝玉养在膝下。若是宝玉在荣庆堂缺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老太太心里必然会有疙瘩。
回到荣禧堂，王如意就叫金钏儿去帮着宝玉的奶妈和教养嬷嬷们一道收拾东西去。
宝玉这儿还真就是乱糟糟的呢。
宝玉不过是个孩子，甚至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他这儿的人，全是以伺候教养宝玉为主的，房里的其余事情都有王如意那儿的人顺带着管着。
说白了，宝玉这儿的人，伺候宝玉算是周全，其他的事情那就不怎么擅长了，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王如意回来以后，只换了一件衣服，就又被贾母叫到了荣庆堂，中间只叫人来叮嘱了一句，“宝玉要挪到老太太那去，叫他们收拾好东西，做好准备。”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宝玉房里这些奶嬷嬷们也不知道该如何？
宝玉挪到老太太那是短住还是长住？又是住到荣庆堂哪儿去？
还是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做主，到底先收拾了宝玉的东西再说，这才有好歹动了起来。
见到金钏儿来，这些人都跟见了救世主似的，忙给金钏儿倒了碗茶，又拉着金钏儿坐下。
“姑娘可算是来了？宝玉怎么要挪到老太太那儿去，是长住还是短住，太太那可有什么章程？”几个人围着金钏儿，一人问上一嘴，听得金钏儿都觉得头疼。
“你们都是宝二爷房里的嬷嬷，怎么跟慌脚鸡似的。”金钏儿骂了一句道。
“宝玉以后要养在老太太膝下，这自然是长住，”金钏儿是跟着王如意一道去的清虚观，自然是知道情况的，“你们只管把宝玉惯用的东西都收拾上，可别漏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老太太怪罪起来太太可保不了你们。”
众人听到宝玉日后是要养在老太太膝下，顿时脸上带了几分苦色。
“姑娘，好好的宝玉怎么就养到老太太那儿去了？”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王如意的陪房，这换到老太太那儿去，谁知道老太太会不会换了他们这些人，要知道他们这在宝二爷这儿伺候的活计，可是肥差。
“主子们定下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管的。”金钏儿笑道，“各位嬷嬷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有金钏儿这个王如意跟前的大丫鬟主持大局，好歹宝玉房里也算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了。
只是收拾了一会儿，李奶妈还是被众人推着磨蹭上来，问道，“姑娘，既然是宝玉要住到老太太那儿去，那是住荣庆堂哪儿，好歹也叫我们心里有些数，该收拾多少东西？”
金钏儿却是也不知道这事，只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收拾，我去问问鸳鸯姐姐。”
贾母回来之后又跟王如意商量了半天元春的婚事，还真就把要抱养宝玉这事给忘了。
这会儿听着鸳鸯委婉地提起，贾母这才记起来，只说道，“你们二太太也是，哪有这么着急的，哪里就让宝玉今儿就得搬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荣禧堂哪儿没动作，保管贾母心里又对王如意有疙瘩。
“不如，就叫宝玉住碧纱厨吧，离我也近。”贾母说道。
鸳鸯受了金钏儿的托付，她又是个忠心的，只劝道，“碧纱厨虽好，但到底是离您太近了，宝玉如今又还小，听他们说，夜里还得喝两回奶呢，难免打搅了您。”
“这有什么，当初你们二老爷也是养在碧纱厨的，我哪里能嫌烦了。”贾母却是说道，“由我看顾着宝玉，也放心些。”
“宝玉那儿的嬷嬷们都是二太太千挑万选出来的，您就只管放心好了，哪里需要您亲自照顾。”鸳鸯笑着说道。
“要奴婢说，倒不如让宝玉他们住到西厢房去，这样宝二爷跟大姑娘正好住您一左一右，也省得大姑娘到时候知道了宝玉住的离您近，吃好大一缸子醋。”鸳鸯劝道。
开玩笑，贾母养着贾政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如今贾母哪里身体原本就不好，又觉轻。
若是宝二爷真养在碧纱厨，怕是老太太得折腾得一晚不能睡。
“更何况，将来宝二爷日渐大起来，总得挪出去的，如今就搬到西厢房，倒是省得日后挪了。”
“你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叫宝玉住到西厢房去吧。”贾母说道。
得了贾母的吩咐,宝玉这儿的奶嬷嬷们也有了章程。
好歹是没出什么茬子。
“你当为什么我拒了太妃娘娘说的亲事？”贾母让人给王如意上了一盏茶，这才问道。
贾母向来活得算是通透，她也知道，若是她拒了这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婚事，又不跟儿媳妇说清楚怕是将来到底容易生了龃龉。
更何况，今儿她又要把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
“儿媳妇不懂，但儿媳妇知道老太太总不会害了元儿的。”王如意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元姐儿打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哪有不疼她的。”贾母没想到，这儿媳妇倒是通透，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别人不知道内情的，都当南安王府的二公子是个好归宿，可我却不愿意打小养在我身边的姑娘，到那样的火坑里去。”贾母叹了口气道。
“旁人看南安太妃，是太妃娘娘，身份贵重，王府又是奢华，但却没看到太妃娘娘孤身一人在京城，连寻常的儿孙绕膝都没法享受。”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武将在外头打仗，就得把女眷家属留在京城，作为质子。
南安王府是世代守着南边的国门的，皇家虽说算是信任，但到底还是得按照惯例让太妃在京城住着。
也就是王妃早逝，不然怕也是得京城在伺候婆母。”
“若是咱们元儿嫁过去，必然得在京中为质，留着伺候太妃娘娘。但二公子总不能没人伺候，到底在南边会纳几门妾室。
到时候夫妻分居，其间又夹着妾室，这夫妻哪里能和睦了？”
“咱们家跟他们家是世交，我自然也知道些他们家的事儿，当年王妃英年早逝，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里头。
更何况，我冷眼瞧着，他们家那世子之位，将来到底是谁的可也不好说呢。二公子上头还有个深受南安郡王喜欢的大公子呢。”
贾母说到这份上，王如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武将家中大多如此，嫡妻在京城侍奉长辈。
而武将么，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了，总得先留个子嗣继承香火，所以基本都会在当地置几房妾室，先生个儿子出来。
远在京城的嫡妻又如何能比得上每日在身边伺候温言软语的美妾。
二公子自幼长在京城，前两年才送到南边去，哪怕他占了嫡子的名分，可却也比不上大公子自幼长在郡王身边，又有亲自教导的情分。
不然南安郡王也不会到如今都没定下世子来。
且不说二公子将来能不能当上世子，只说就南安王妃那样的老路，王如意也不愿意叫元春这样的贴心小姑娘去走。
“老太太思虑周道。”王如意连忙说道。
“元儿你和老二到底是什么打算？”贾母问道，“要我说，元儿前头有个出息的兄长，底下又还有兄弟，实在不必将她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挣前程。”
元春是在贾母身边长大的，贾母自然是对这头个孙女多点怜惜。更何况，宫闱内的阴司贾母也是曾听人提起过的。
要贾母说，若是家中子弟出息，又何苦让自家姑娘去受这种苦。像当初，贾敏连王妃都作得，但贾代善和贾母都不愿意叫自家姑娘去宫中受罪，千挑万选，还是选了林如海。
只可惜，如今贾母自己所生的这两个儿子都不怎么出息。
更何况，元春虽说是养在她跟前，可婚事自有父母做主。
“我也是这么想的，元儿是咱们娇养大的姑娘，哪里能做伺候人的活计。”王如意连忙说道。
“你能这么想也好，”贾母颔首道，“那元儿的婚事也该细细挑起来了。”
“老太太向来眼光好，元儿的婚事，还得老太太替元儿多留意呢。”王如意却是说道。
这会儿还真不是恭维贾母，而是王如意真心这么想的。
贾母到底是人老成精，看事也透彻些，若是由贾母替元春挑选婚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元儿在我膝下长大，照理说她的婚事我也该看顾着点，但如今我年纪大了，出门见人的时候也少了，元儿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娘的多费心。”贾母说道。
“你今儿也累了，我这儿也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贾母摆摆手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如意也不客气道。
她那里确实还有不少事儿呢，不说府里的事物她还得回去处理，只说宝玉要送到荣庆堂来，那就还有不少的东西要收拾。
贾母虽然在大事上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婆母，但老太太已经明确说了，要将宝玉养在膝下。若是宝玉在荣庆堂缺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老太太心里必然会有疙瘩。
回到荣禧堂，王如意就叫金钏儿去帮着宝玉的奶妈和教养嬷嬷们一道收拾东西去。
宝玉这儿还真就是乱糟糟的呢。
宝玉不过是个孩子，甚至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他这儿的人，全是以伺候教养宝玉为主的，房里的其余事情都有王如意那儿的人顺带着管着。
说白了，宝玉这儿的人，伺候宝玉算是周全，其他的事情那就不怎么擅长了，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王如意回来以后，只换了一件衣服，就又被贾母叫到了荣庆堂，中间只叫人来叮嘱了一句，“宝玉要挪到老太太那去，叫他们收拾好东西，做好准备。”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宝玉房里这些奶嬷嬷们也不知道该如何？
宝玉挪到老太太那是短住还是长住？又是住到荣庆堂哪儿去？
还是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做主，到底先收拾了宝玉的东西再说，这才有好歹动了起来。
见到金钏儿来，这些人都跟见了救世主似的，忙给金钏儿倒了碗茶，又拉着金钏儿坐下。
“姑娘可算是来了？宝玉怎么要挪到老太太那儿去，是长住还是短住，太太那可有什么章程？”几个人围着金钏儿，一人问上一嘴，听得金钏儿都觉得头疼。
“你们都是宝二爷房里的嬷嬷，怎么跟慌脚鸡似的。”金钏儿骂了一句道。
“宝玉以后要养在老太太膝下，这自然是长住，”金钏儿是跟着王如意一道去的清虚观，自然是知道情况的，“你们只管把宝玉惯用的东西都收拾上，可别漏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老太太怪罪起来太太可保不了你们。”
众人听到宝玉日后是要养在老太太膝下，顿时脸上带了几分苦色。
“姑娘，好好的宝玉怎么就养到老太太那儿去了？”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王如意的陪房，这换到老太太那儿去，谁知道老太太会不会换了他们这些人，要知道他们这在宝二爷这儿伺候的活计，可是肥差。
“主子们定下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管的。”金钏儿笑道，“各位嬷嬷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有金钏儿这个王如意跟前的大丫鬟主持大局，好歹宝玉房里也算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了。
只是收拾了一会儿，李奶妈还是被众人推着磨蹭上来，问道，“姑娘，既然是宝玉要住到老太太那儿去，那是住荣庆堂哪儿，好歹也叫我们心里有些数，该收拾多少东西？”
金钏儿却是也不知道这事，只说道，“你们先在这儿收拾，我去问问鸳鸯姐姐。”
贾母回来之后又跟王如意商量了半天元春的婚事，还真就把要抱养宝玉这事给忘了。
这会儿听着鸳鸯委婉地提起，贾母这才记起来，只说道，“你们二太太也是，哪有这么着急的，哪里就让宝玉今儿就得搬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荣禧堂哪儿没动作，保管贾母心里又对王如意有疙瘩。
“不如，就叫宝玉住碧纱厨吧，离我也近。”贾母说道。
鸳鸯受了金钏儿的托付，她又是个忠心的，只劝道，“碧纱厨虽好，但到底是离您太近了，宝玉如今又还小，听他们说，夜里还得喝两回奶呢，难免打搅了您。”
“这有什么，当初你们二老爷也是养在碧纱厨的，我哪里能嫌烦了。”贾母却是说道，“由我看顾着宝玉，也放心些。”
“宝玉那儿的嬷嬷们都是二太太千挑万选出来的，您就只管放心好了，哪里需要您亲自照顾。”鸳鸯笑着说道。
“要奴婢说，倒不如让宝玉他们住到西厢房去，这样宝二爷跟大姑娘正好住您一左一右，也省得大姑娘到时候知道了宝玉住的离您近，吃好大一缸子醋。”鸳鸯劝道。
开玩笑，贾母养着贾政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如今贾母哪里身体原本就不好，又觉轻。
若是宝二爷真养在碧纱厨，怕是老太太得折腾得一晚不能睡。
“更何况，将来宝二爷日渐大起来，总得挪出去的，如今就搬到西厢房，倒是省得日后挪了。”
“你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叫宝玉住到西厢房去吧。”贾母说道。
得了贾母的吩咐,宝玉这儿的奶嬷嬷们也有了章程。
好歹是没出什么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