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官这些钱财对旁人家来说可能是一大笔了,但对于荣国府来说,这还就真算不上什么大钱。

    虽说这捐官得来的大部分都是虚职,但贾家到底多年的人脉在这里,运作运作,再有王子腾的帮扶,到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贾赦越想越觉得,这实在不失为一条出路,“前儿我跟夏太监他们喝酒的时候,听夏太监他们说起,他手里还有几个龙禁卫的名额,若是咱们家的孩子要,只要五千两银子,我当时还可惜,咱们家也没人要捐官,如今想来,这不是正好么?”

    “夏太监真说五千两就能得一个龙禁卫?”贾母问道,“他一个内宫的太监,还能定龙禁卫的名额?”

    夏太监这样其实就是卖官鬻爵,若是将来真查起来,夏太监出事,买官的人又能落着什么好。

    “老太太放心,我与夏太监还是当年在宫里的交情了,他岂能骗我?”贾赦又怕贾母不放心,便又补充道,“老太太莫不是嫌这五千两太多?”

    “琏儿才多大,哪里就是捐官的年纪了?”贾母皱着眉头说道。

    “琏儿虽年纪小了些,但龙禁卫的名额却是不等人的,不若先叫琏儿占了,等年岁到了再去上值。”贾赦却是说道。

    龙禁卫是防护内廷,保障皇帝安全的大内侍卫,前些年的时候都是从贵族子弟中层层选拔选出来的。

    但凡家里长辈的官职,或者本人的能力略微有些不足的都选不上,甚至还得看侍卫们的颜值,如今倒是沦落到官职都拿到外头来卖的地步了。

    贾赦当年因为是太子的伴读,这才没进龙禁卫,这也导致了贾赦对龙禁卫有很浓厚的滤镜,如今能用几千两银子就能送自家儿子进龙禁卫,贾赦觉得是很是划算。

    贾琏虽然如今年纪小,没到当值的时候,但是贾赦觉得,以自己和夏太监的关系,替贾琏留几年这个官职那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要我说,倒不如请个武师傅,叫琏儿先打磨上几年,等将来借王子腾的关系,把琏儿送到千牛卫去。”贾母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千牛卫?”贾赦听到这个名次,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这…这可是皇上的内卫。”

    原本,一直是龙禁卫作为皇帝近卫的,但本朝又有些不同,毕竟太上皇还在上头呢,太上皇也不可能身边没有惯用的侍卫们。

    而皇上登基后,事关自己生命安全的事,皇帝怎么也不可能跟太上皇用一套班子。

    所以,皇上就自己建了一个千牛卫,跟龙禁卫差不多的职责,只是千牛卫只对皇上本人负责罢了。

    “千牛卫,那还不如龙禁卫呢,”贾赦缓了缓然后说道,“更何况龙禁卫只花点钱财咱们琏儿就能进去,千牛卫咱可没这个渠道。”

    “那你说花钱就能得到的官职好,还是花钱都进不去的前程好?”贾母问道。

    “那自然是……”贾赦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估摸着还是千牛卫前程更好,“可咱们家不是太上皇的老臣吗?”

    贾母撇了一眼贾赦,不免又觉得有些失望,这就是荣国府这一代的当家人,连家里的形式都还没看清呢。

    “咱们家什么时候是太上皇的旧臣了?”贾母说道,“说起来,你还是先太子的伴读呢,照你的说法,咱们家岂不是还是先帝老臣?”

    “咱们家只能是皇家的臣子。”

    “龙禁卫虽容易进,可连太监们都敢在外头卖他的缺,你想想前程能好去哪里。”贾母没说得是,从龙禁卫这头就也能看出几分太上皇对朝政的掌控能力已经不行了。

    贾赦知道贾母说得有道理,更何况请个师傅操练得是贾琏,又不是他,贾赦能有什么不满的。

    “只是武师傅这块……”贾赦犹豫了一下说道。

    “咱们也不可能事事找王子腾,联络一下你父亲的老部下吧,总有些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武艺又不差的。”

    “是,儿子知道了。”贾赦连忙说道。

    王如意又在王家住了几日,这才由王子腾送回了荣国府。

    且不说家丑不可外扬,只说如今贾母已经跟王子腾打好了良好的合作,王如意这回吵架回娘家就只能变成去娘家小住。

    “你才刚刚从你娘家回来也乏了,我也不多留你,倒是元丫头和宝玉你也多日未见了,今儿让他们在你院子里用饭。”贾母也没有为难王如意的意思,反倒是笑呵呵地笑着说道。

    “多谢老太太体谅。”王如意也不矫情,没再说要留下伺候老太太的话,反倒是顺着贾母的话说了下去。

    “对了,原本你们房里的事我也不该管,但那个赵姨娘断断得好好管教管教。”贾母又补充了一句道。

    王如意连忙点头应下了,但心里却不免有些疑问,赵姨娘虽恃宠生娇了些,但向来能踩在那跟线上,这才叫王如意也不好处置她。

    怎么今儿竟然是老太太发话,要自己管教赵姨娘了?

    出了荣庆堂,王如意这才问留守的玉钏儿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赵姨娘又闹出了什么事来?”

    赵姨娘闹出来的事,自然是涉及到王如意的,玉钏儿也不敢瞒,甚至还十分地想告状。

    “太太不知道,您刚刚出了家门,赵姨娘就做出了当家太太的派头来,甚至…甚至还来骂我们,说等她被老爷扶正了,要我们这些正房里的丫鬟好看。”

    王如意都直接听笑了,“她倒是好志气。”

    姨娘扶正,这姨娘还是个有卖身契的奴才出生,这哪怕是换到不守规矩的暴发户身上都不可能,更不用说是荣国府这种已经煊煊赫赫了好几代的勋贵这儿了。

    当家太太都是要出门去交际的,扶正个姨娘出生的当家太太,但凡出去交际,旁人都只觉得这是在侮辱自家。

    更不用说,这样的事,这一年光是弹劾贾家就都足够御史一年的kpi了。

    贾家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荣国府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甚至连贾政都不会愿意去扶正一个姨娘。

    别说是王如意只是跟贾政吵架气回娘家了,哪怕是王如意这会儿立刻死了,这正室的位置都轮不上赵姨娘。就像贾赦之前丧妻,贾赦本人又因为参与到皇位斗争之中,只能缩在家中当老纨绔,可到底也娶得是官家小姐做继室。

    邢氏虽看着糊涂,可人家也是官宦之后,祖上真二八经也是阔过的。

    “哪有什么好志气,”玉钏儿却是说道,“她在荣禧堂里作福作威,我们正院里的丫鬟都是按照太太的意思,没搭理她,她便是更得意了,她嫌大厨房给她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又去大厨房闹了一场。”

    “太太您也知道,大厨房那些人,好多都是之前伺候过老太太的,这不就闹到老太太跟前去了吗?”

    “老太太可不是咱们太太这种好性子,想必不能容忍了她。”金钏儿插嘴道。

    “可不是,老太太听说她还摆出了当家太太的谱,当即就要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去。”说着,玉钏儿还觉得有些可惜,“只是咱们老爷去求了情,赵姨娘肚子里又有小主子,老太太这才饶恕了她一回,只叫她禁足在房里。”

    说罢,玉钏儿有些期待地看向王如意,想知道自家太太打算怎么收拾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赵姨娘。

    “且叫她在她房里好生待着吧。”王如意却是半点没有收拾赵姨娘的意思,“对了,她的平安脉照旧叫大夫去请。”

    “太太,可是她……”金钏儿和玉钏儿都十分地不解。之前赵姨娘虽也折腾,但这回赵姨娘是摆出了当家太太的谱子来,说起来已经算是挑战太太的权威了,太太居然不处置她?

    “傻丫头,你说他都闹到老太太跟前了,老太太怎么就没处置了她?”王如意笑道,“难不成是她闹得不够大,没闹到老太太处置他的底线上?”

    “左不过是因为老爷喜欢她,她肚子里又有老爷的孩子罢了。”王如意轻笑了一声道,“那我又来做什么恶人。”

    王如意对贾政又没什么感情,贾政再喜欢赵姨娘,都跟王如意没什么关系。赵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左右也不会威胁到王如意所出子女的地位,那王如意又跟赵姨娘有什么好较劲的,左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既然如此,那王如意又何必去处置赵姨娘,讨那个麻烦。

    “行了,咱们才不管她,倒不如叫厨房多做几道你们大姑娘爱吃的菜,另外再叫厨房炖一道蛋羹,好歹叫宝玉也尝尝味道,省得我们吃得香,倒是叫他一个小人儿在旁边看着。”王如意吩咐道。

    不多时,元春和还得由奶妈抱着的宝玉就来了荣禧堂。

    “娘…”元春见到王如意就有几分两眼泪汪汪的感觉,上来就往王如意的怀里扑。

    元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哪怕对外说王如意只是暂时回娘家小住几日,可元春也能猜到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王如意这才回了娘家的。

    “多大的人了,还要在我怀里撒娇?”王如意笑着说道,“你兄弟都得嘲笑你了。”

    元春从王如意的怀里出来,正好瞧见宝玉圆溜溜地眼睛正看着她,元春倒也平添了几分不好意思。

    宝玉哪里知道元春的不好意思,见元春看向他,就要往元春的怀里扑。

    元春和宝玉一道养在贾母膝下,两人日日相处,早就习惯了宝玉喜欢往她身上扑。见奶妈差点抱不住宝玉,元春连忙吩咐奶妈道,“让他跟我坐一道吧。”

    奶妈一把宝玉放到塌上,宝玉就开始往元春的怀里扑,王如意便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姐弟倒是感情好,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元春正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闻言便说道,“他哪里是跟我关系好,他是就爱往小姑娘们的怀里扑,但凡见了老太太院子里的那些姐姐们,奶妈们都抱不住他。”

    “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你弟弟这年纪就有了贪红爱绿的爱好?”王如意也没多想,只当是元春不好意思,笑着问道。

    宝玉的奶妈也凑趣道,“可不是,宝玉不仅爱往好看的丫头们身上扑,还喜欢尝人家嘴上的胭脂。”

    “哦?”这往好看的丫鬟身上扑还能说小孩子爱颜色鲜艳的,老太太房里的丫鬟们为迎合老太太的喜好,多爱穿颜色鲜艳的,但尝人家丫鬟嘴上的胭脂,这就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了。

    王如意心里已经想着接下来要仔细看着点宝玉了,若是真有这种习惯,那趁着年岁小得赶紧掰过来了。

    宝玉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在元春的怀里冲着王如意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这一看就是刚刚跟元春学的。

    “宝玉这是会说话了,”元春有些惊喜,但又觉得宝玉是学的自己,“你这个小促狭鬼。”

    “他开口倒是早。”王如意也笑道,“不过那贪红……”

    “对了,娘,宝玉的周岁宴老太太说要交给我来办……”元春有心替宝玉遮掩,连忙换了话题,“我有些担心,担心我年纪小,办不来这样的大事,还有许多要请教娘的。”

    “这有什么办不了的,之前宝玉的洗三,咱们元儿不也操持得挺好的?”王如意摸了摸元春的发髻说道,“你只管大胆地去办,有娘和老太太替你在后面看着呢。”

    元春这才放心下来,又笑着说道,“那娘要把金钏儿姐姐借我使几天。”

    “这有什么,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去干,”王如意笑着说道,又指着金钏儿玩笑道,“你看看,你们大姑娘要找你去做左膀右臂呢,你可不能糊弄了她。”

    “我也不敢劳动姐姐,不过是有些规矩,我年纪小不太懂,还得多问问姐姐。”元春忙说道。

    “这有什么,大姑娘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了人来喊我。”金钏儿知道元春在王如意心里的地位,连忙打包票道。

    “瞧瞧你金钏儿姐姐都打包票了,你可放心了?”王如意指着元春问道。

    “我自然是放心了,娘你就只管等着我把宝玉的周岁办得漂漂亮亮的。”元春说道。

    王如意刚刚想说话,就看到彩霞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回禀道,“太太,不知怎地,赵姨娘跪在咱们正院门口,说要求太太饶命。”

    “她这又是在闹什么?”王如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叫她……”

    王如意刚刚要处置,转头看到还坐在自己身边的元春和宝玉,“元儿先带着宝玉回老太太那儿去吧。”

    涉及到自家亲娘处理妾室,元春作为未出嫁的姑娘自然不好多留,连忙站起来说道,“那女儿先回去了。”

    “原本还叫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如今我这里也不好留你,待会儿叫厨房送到老太太那里去。”

    送走了元春,王如意这才说道,“叫赵姨娘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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