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铺垫完，尤氏这才说道，“是营缮郎秦家的女儿。”营缮郎不过是一个七八品的小官，连尤氏都不如，尤氏的父亲好歹也是做过四品官的，只是走得早罢了。
这尤氏还只是继室呢。
更何况宁国府那头是长房，日后贾蓉是要做族长的，谁家的宗妇出身这么低，这叫族里其余人又该如何议亲。
更何况，尤氏也瞧瞧打听过，这秦姑娘仿佛都不是营缮郎秦邦业的亲生女儿。
所以，尤氏才不愿意自己独自一个人沾手贾蓉的婚事。
实在是这里头的事，让尤氏看不懂。偏偏贾珍又不是个能跟人商量的主，按照贾珍的意思，恨不得当场就定了下来。
“虽说身份稍微低了些，可我见过一面，确实是个规矩好，人品模样都极好的姑娘。”尤氏又补充了一句道。
饶是贾母见多识广，那也没见过哪个世家大族娶个身份地位这么低的宗妇，但这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贾母倒也不好多说。
只是到底是兴致少了几分。
“转眼蓉哥儿都到了要订婚的时候了，珠儿的婚事咱们可也该看起来了。”贾母只转头对着王如意说道。
贾珠的婚事是早就已经商量过了的，王如意心知贾母只是不愿意再提起那个贾蓉的婚事来，才拿来当借口的，所以只笑着顺着贾母的话说下去。
“珠儿也确实该说一门好亲了，只是如今他人都还在南边，倒是不好说亲，”说着，王如意转头看向尤氏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人选，若是有，可得给我们珠儿留着。”
尤氏哪里能有什么好人选，若有她也不会叫贾蓉娶这么一个姑娘，但又不是亲儿子，尤氏跟贾蓉更是只有面子情，她哪里能管这些。
尤氏便也不再提起贾蓉的婚事，只跟着王如意说笑，“珠儿这样的人品模样，等闲的姑娘可配不上，可得挑一个好的。”
反正在西府这儿，只夸贾珠好就对了。
“倒也不用样样都周全的，只要模样性子都好的，”贾母到底是加上了一句，“家世也跟我们相当的也就够了。”
“这样的姑娘虽说有，可也得细细寻摸呢，”尤氏只管奉承贾母，“总得给珠儿挑一个合心合意地才好呢。”
等尤氏走了，贾母这才跟王如意说道：“蓉儿好歹也是少族长，他们怎么就看上这样门户根基的姑娘。”
倒不是说小门小户没好姑娘，只是到底是门第不同，见识也就不一样。贾蓉的媳妇将来作为宗妇，肯定是要迎来送往的，外出交际的，若是小门小户出身，不免畏手畏脚些。
“这必然不是珍儿媳妇的主意，必是珍儿胡闹。”尤氏的性子贾母也知道，她本就不是那种刻薄的继母，更何况如今宁国府只有贾蓉一根独苗苗，尤氏也不敢刻薄了他。
那就只有贾珍了。
自从贾敬“沉迷修仙”，夫妇一道去了城外居住以后，贾珍就跟没笼头的马一般开始放飞自我了，所以贾母第一时间便是怀疑是贾珍做得主。
“等明儿咱们看看那个姑娘，若是不好，我必然是要写信给敬哥儿他们夫妇的。”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若是贾家的宗妇丢人，荣国府也落不得好。不过人家贾珍有自己的爹娘，贾母虽是贾家的老祖宗，倒也不至于越俎代庖了。
等到了那日，荣国府这头倒几乎是全员出动了，只留下还在吃奶的探春在府里。
贾母吃了早饭，就带着众人去了宁国府。
因为宁国府是拿赏花做得由头，所以这酒席就设在了会芳园里。
贾母才刚刚进了门，尤氏就带着一个年纪虽小，却已经能看出几分美貌的小姑娘上前迎接了。
“老太太可算是来了，我可是好等了。”尤氏笑着说道。
“老太太可惦记着你们园子里的花，吃了早饭就说要过来了，哪里就让你好等了。”王如意便笑她。
“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倒是标志。”贾母老早就看到了尤氏身边的小姑娘了。她原本就是个爱伶俐小姑娘的性子，看到秦可卿长相美貌，心里倒是也肯定了几分。
“哎呦，瞧瞧我这脑子，倒是忘记跟老太太介绍了，”尤氏只做这会儿才想起来，笑道，“这是营缮郎秦家的小姑娘，听说咱们家的花开得好，所以也特意来赏花的。”
说着，尤氏又给秦可卿介绍，“这是荣国府的老太太，这位是赦大老爷的夫人，你只管喊她大太太便是，这是政二老爷的夫人，你喊二太太便是。”
“这是荣国府的大姑娘，这是二姑娘，那是宝二爷。”
秦可卿连忙一一行礼，但是到元春这儿就有些卡壳了，秦可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元春和迎春。
论年纪，秦可卿跟元春也差不了几岁，合该以姐姐妹妹称呼。但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宁国府的目的，贾蓉的辈分可比元春她们小，是以，秦可卿只看看向尤氏求助。
“你就随着咱们蓉儿的辈分，喊他们一声姑姑吧。”尤氏笑道。
秦可卿倒也不扭捏，朝着元春和迎春行了礼，口里喊着“姑姑”。
贾母看她并不扭捏，行止动作也都自有风度，心里早就对她满意了几分，这倒是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好姑娘，”贾母朝着秦可卿招了招手，示意秦可卿坐到身边来，“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秦可卿一一回答道，“乳名叫可卿，倒是没起过大名，今年八岁，倒也没读过几本书，不过就是念过女训和女则罢了。”
这回答简直就回答到了贾母的心坎上，贾母就喜欢读过书，但却又不是那种读过几本书就轻狂的小姑娘。
“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呀？”贾母笑眯眯地看向秦可卿。
“自己绣点花样子，家里的事，我也管起来一点。”
“你这年纪，居然已经开始管家了？”贾母心下更加喜欢了几分，贾蓉的媳妇将来是必然得管家的。
“是个好姑娘。”贾母拉着秦可卿的手，夸赞道。倒是半点也没有前几日还嫌弃秦家小门小户出身，怕是配不上贾蓉的想法了，“配蓉哥儿正好。”
贾母说得直白，虽说秦可卿也知道今儿来宁国府的目的，但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听了立马就红了脸，拿这帕子捂脸要下去躲羞。
元春连忙拉住了她，笑着说道：“要是你这会儿走了，倒没意思了。”
等回去的时候，贾母还止不住夸秦可卿，这小姑娘实在是可人疼。甚至这会儿贾母都觉得不是秦可卿配不上贾蓉，而是贾蓉配不上秦可卿。
实在是秦可卿的个人素质超高，让大家都忘记了秦可卿的出身问题，吃饭的时候，贾母还特意看过秦可卿的规矩，半点没有出错的，甚至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姑娘规矩都要好上不少。
王如意听着贾母的夸赞，笑着附和了几句，但心里不免生起了几分怀疑来。
秦邦业的夫人都早亡了，如今秦家除了秦可卿以外只有秦邦业的一个小妾生下了一个儿子，秦家连个主母都没有，他们家的家世门第又摆在那儿，到底是怎么养出怎么一个姑娘来的。
这样的气度，又不可能是特训出来，肯定是在日常的生活中熏陶出来的。
尤氏也说过秦家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
这就叫王如意越发觉得有几分奇怪，“金钏儿，你去找几个小厮去外头打听打听秦家看看。”
王如意吩咐道，“打听打听，秦家可有什么稀罕事儿？”
金钏儿不知道王如意为何突然要打听起秦家来，但她也不多问，只利落地应下来。
照理说，秦家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又在京城多年了，打听点秦家的消息应该是很简单，但偏偏王如意打发出去的小厮，只打听到了一些总所周知的事儿。
不过就是秦家如今有几口人之类的消息。
“旁的就是些传言了。”金钏儿皱着眉头回禀道，“仿佛说这位秦大姑娘不说营缮郎亲生的，是从养生堂收养来的。”
“这是哪里的说法？”王如意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传言。
虽说秦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到底是官身，又不是平民百姓，哪怕是秦邦业生不出孩子来，那也自有族中的子侄可以过继，哪里会去养生堂收养那种出生都不明不白的孩子。
更何况，谁家收养孩子，收养个姑娘？收养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才是正理呢。
“这说法我也觉得稀奇，但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金钏儿说道，“秦家周围的人说当年秦家说家里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时候，那时候秦太太早就已经在病床上了，哪里还能怀胎生子。”
“而且秦家那时候好生奇怪，没办洗三，也没办满月，连孩子生了都没给邻居们发红鸭蛋沾喜气，直到孩子周岁，秦家才把孩子抱出来的。”
“所以，这才有说法说秦家大姑娘是从养生堂里抱来的。”
这尤氏还只是继室呢。
更何况宁国府那头是长房，日后贾蓉是要做族长的，谁家的宗妇出身这么低，这叫族里其余人又该如何议亲。
更何况，尤氏也瞧瞧打听过，这秦姑娘仿佛都不是营缮郎秦邦业的亲生女儿。
所以，尤氏才不愿意自己独自一个人沾手贾蓉的婚事。
实在是这里头的事，让尤氏看不懂。偏偏贾珍又不是个能跟人商量的主，按照贾珍的意思，恨不得当场就定了下来。
“虽说身份稍微低了些，可我见过一面，确实是个规矩好，人品模样都极好的姑娘。”尤氏又补充了一句道。
饶是贾母见多识广，那也没见过哪个世家大族娶个身份地位这么低的宗妇，但这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贾母倒也不好多说。
只是到底是兴致少了几分。
“转眼蓉哥儿都到了要订婚的时候了，珠儿的婚事咱们可也该看起来了。”贾母只转头对着王如意说道。
贾珠的婚事是早就已经商量过了的，王如意心知贾母只是不愿意再提起那个贾蓉的婚事来，才拿来当借口的，所以只笑着顺着贾母的话说下去。
“珠儿也确实该说一门好亲了，只是如今他人都还在南边，倒是不好说亲，”说着，王如意转头看向尤氏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人选，若是有，可得给我们珠儿留着。”
尤氏哪里能有什么好人选，若有她也不会叫贾蓉娶这么一个姑娘，但又不是亲儿子，尤氏跟贾蓉更是只有面子情，她哪里能管这些。
尤氏便也不再提起贾蓉的婚事，只跟着王如意说笑，“珠儿这样的人品模样，等闲的姑娘可配不上，可得挑一个好的。”
反正在西府这儿，只夸贾珠好就对了。
“倒也不用样样都周全的，只要模样性子都好的，”贾母到底是加上了一句，“家世也跟我们相当的也就够了。”
“这样的姑娘虽说有，可也得细细寻摸呢，”尤氏只管奉承贾母，“总得给珠儿挑一个合心合意地才好呢。”
等尤氏走了，贾母这才跟王如意说道：“蓉儿好歹也是少族长，他们怎么就看上这样门户根基的姑娘。”
倒不是说小门小户没好姑娘，只是到底是门第不同，见识也就不一样。贾蓉的媳妇将来作为宗妇，肯定是要迎来送往的，外出交际的，若是小门小户出身，不免畏手畏脚些。
“这必然不是珍儿媳妇的主意，必是珍儿胡闹。”尤氏的性子贾母也知道，她本就不是那种刻薄的继母，更何况如今宁国府只有贾蓉一根独苗苗，尤氏也不敢刻薄了他。
那就只有贾珍了。
自从贾敬“沉迷修仙”，夫妇一道去了城外居住以后，贾珍就跟没笼头的马一般开始放飞自我了，所以贾母第一时间便是怀疑是贾珍做得主。
“等明儿咱们看看那个姑娘，若是不好，我必然是要写信给敬哥儿他们夫妇的。”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若是贾家的宗妇丢人，荣国府也落不得好。不过人家贾珍有自己的爹娘，贾母虽是贾家的老祖宗，倒也不至于越俎代庖了。
等到了那日，荣国府这头倒几乎是全员出动了，只留下还在吃奶的探春在府里。
贾母吃了早饭，就带着众人去了宁国府。
因为宁国府是拿赏花做得由头，所以这酒席就设在了会芳园里。
贾母才刚刚进了门，尤氏就带着一个年纪虽小，却已经能看出几分美貌的小姑娘上前迎接了。
“老太太可算是来了，我可是好等了。”尤氏笑着说道。
“老太太可惦记着你们园子里的花，吃了早饭就说要过来了，哪里就让你好等了。”王如意便笑她。
“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倒是标志。”贾母老早就看到了尤氏身边的小姑娘了。她原本就是个爱伶俐小姑娘的性子，看到秦可卿长相美貌，心里倒是也肯定了几分。
“哎呦，瞧瞧我这脑子，倒是忘记跟老太太介绍了，”尤氏只做这会儿才想起来，笑道，“这是营缮郎秦家的小姑娘，听说咱们家的花开得好，所以也特意来赏花的。”
说着，尤氏又给秦可卿介绍，“这是荣国府的老太太，这位是赦大老爷的夫人，你只管喊她大太太便是，这是政二老爷的夫人，你喊二太太便是。”
“这是荣国府的大姑娘，这是二姑娘，那是宝二爷。”
秦可卿连忙一一行礼，但是到元春这儿就有些卡壳了，秦可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元春和迎春。
论年纪，秦可卿跟元春也差不了几岁，合该以姐姐妹妹称呼。但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宁国府的目的，贾蓉的辈分可比元春她们小，是以，秦可卿只看看向尤氏求助。
“你就随着咱们蓉儿的辈分，喊他们一声姑姑吧。”尤氏笑道。
秦可卿倒也不扭捏，朝着元春和迎春行了礼，口里喊着“姑姑”。
贾母看她并不扭捏，行止动作也都自有风度，心里早就对她满意了几分，这倒是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好姑娘，”贾母朝着秦可卿招了招手，示意秦可卿坐到身边来，“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秦可卿一一回答道，“乳名叫可卿，倒是没起过大名，今年八岁，倒也没读过几本书，不过就是念过女训和女则罢了。”
这回答简直就回答到了贾母的心坎上，贾母就喜欢读过书，但却又不是那种读过几本书就轻狂的小姑娘。
“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呀？”贾母笑眯眯地看向秦可卿。
“自己绣点花样子，家里的事，我也管起来一点。”
“你这年纪，居然已经开始管家了？”贾母心下更加喜欢了几分，贾蓉的媳妇将来是必然得管家的。
“是个好姑娘。”贾母拉着秦可卿的手，夸赞道。倒是半点也没有前几日还嫌弃秦家小门小户出身，怕是配不上贾蓉的想法了，“配蓉哥儿正好。”
贾母说得直白，虽说秦可卿也知道今儿来宁国府的目的，但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听了立马就红了脸，拿这帕子捂脸要下去躲羞。
元春连忙拉住了她，笑着说道：“要是你这会儿走了，倒没意思了。”
等回去的时候，贾母还止不住夸秦可卿，这小姑娘实在是可人疼。甚至这会儿贾母都觉得不是秦可卿配不上贾蓉，而是贾蓉配不上秦可卿。
实在是秦可卿的个人素质超高，让大家都忘记了秦可卿的出身问题，吃饭的时候，贾母还特意看过秦可卿的规矩，半点没有出错的，甚至比寻常大户人家的姑娘规矩都要好上不少。
王如意听着贾母的夸赞，笑着附和了几句，但心里不免生起了几分怀疑来。
秦邦业的夫人都早亡了，如今秦家除了秦可卿以外只有秦邦业的一个小妾生下了一个儿子，秦家连个主母都没有，他们家的家世门第又摆在那儿，到底是怎么养出怎么一个姑娘来的。
这样的气度，又不可能是特训出来，肯定是在日常的生活中熏陶出来的。
尤氏也说过秦家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
这就叫王如意越发觉得有几分奇怪，“金钏儿，你去找几个小厮去外头打听打听秦家看看。”
王如意吩咐道，“打听打听，秦家可有什么稀罕事儿？”
金钏儿不知道王如意为何突然要打听起秦家来，但她也不多问，只利落地应下来。
照理说，秦家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又在京城多年了，打听点秦家的消息应该是很简单，但偏偏王如意打发出去的小厮，只打听到了一些总所周知的事儿。
不过就是秦家如今有几口人之类的消息。
“旁的就是些传言了。”金钏儿皱着眉头回禀道，“仿佛说这位秦大姑娘不说营缮郎亲生的，是从养生堂收养来的。”
“这是哪里的说法？”王如意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传言。
虽说秦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到底是官身，又不是平民百姓，哪怕是秦邦业生不出孩子来，那也自有族中的子侄可以过继，哪里会去养生堂收养那种出生都不明不白的孩子。
更何况，谁家收养孩子，收养个姑娘？收养个能继承家业的儿子才是正理呢。
“这说法我也觉得稀奇，但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金钏儿说道，“秦家周围的人说当年秦家说家里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时候，那时候秦太太早就已经在病床上了，哪里还能怀胎生子。”
“而且秦家那时候好生奇怪，没办洗三，也没办满月，连孩子生了都没给邻居们发红鸭蛋沾喜气，直到孩子周岁，秦家才把孩子抱出来的。”
“所以，这才有说法说秦家大姑娘是从养生堂里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