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神无痊愈。

    新改进的药方没了用武之地,药研藤四郎没有欣喜,更多的是疑惑。而当他看到神无身旁突兀出现的断刃,这份疑惑发酵成了警惕。

    “大将,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

    即使刀身黯淡无光,刀刃铢钝滞涩,他也能灵敏地感知到这把刀的不祥。

    作为刀剑付丧神,面对不知底细且看着就不像好刃的外来者,药研藤四郎心中的警戒值拉到了最高。

    不过以他家主君的性格,倒也不必拐弯抹角,如果与审神者有关,开门见山反而能得到最清晰的答案。

    果然,神无回答:“应该是,跟着我来的。我想,重锻它。”

    “重锻?”药研藤四郎不赞同地说,“恕我直言,大将,这刀来历不明,还是先调查一番,等确定它没有危险,再重锻也不迟。”

    “我知道,它的来历。”神无道,“它是魔王小槌。”

    “魔王……小槌?”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安全。

    “什么槌?”狐之助哒哒哒跑进来,它只听到句尾,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只随意问,“要槌什么东西吗?”

    “是魔王小槌。”短刀回答,“大将想重锻它。”

    “哦,是想重锻魔王小槌啊……”小狐狸甩着尾巴,屈腿就要往床上跳,突然反应过来,身体在半空中陡然失去平衡,一下摔了个跟头。

    它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慌张地问:“魔王小槌?!为什么突然会提起那东西?”

    “哝。”药研藤四郎手指勾起断刃挽了个刀花。

    “不,先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狐之助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谁能告诉我,魔王小槌为什么会出现在本丸里?它不是被三日月殿下斩断了吗,怎么这都能追过来?难道是因为吸了审神者大人的血和妖力?果然是妖刀啊!”

    它看向审神者,可惜神无也不知道答案。

    药研藤四郎眸光一冷:“这样啊……我觉得这把刀很可疑,还是丢进刀解池更合适。”

    说罢,他将刀收进腰间,提着小狐狸的后颈将它放到神无怀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神无没拦住他,短刀凭借优越的机动,只是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她连忙将狐之助放到床上,起身追了出去,直奔刀解室。

    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神无猝不及防撞在一人身上,随即向后倒去。

    “哦哦,小心!”对方及时拉住了她,避免了神无与地板的亲密接触,“你太小了没注意到哈……咦?主公?你怎么出来了?似乎还变大了一点点……”

    岩融弯下腰来凑近神无仔细观察,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碰到对方鼻尖:“不过和我比起来主公还是很小,哈哈哈!”

    “岩融真是个笨蛋!”从高大青年身后窜出一道灵巧的娇小身影,今剑跑来扶住神无,“主公大人,有撞疼哪里吗?”

    神无摇摇头。

    小天狗叹着气,小大人似的,且他本来就是三条派最大的哥哥,此刻端出兄长的架势,倒也像模像样:“真的好险,还好没有摔倒,万一伤上加伤就不好了。主公大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伤还没好就不要乱跑了,我和岩融送你回去休息吧?”

    神无再次摇头:“已经好了。”

    “诶?意思是伤已经痊愈了吗?”今剑十分惊讶,玩笑道,“太好了!能让主公大人恢复得这么快,药研称得上是神医啦!”

    药研、啊,她是来找药研的。神无没忘记这件事,她担心对方真的把魔王小槌丢进刀解池,想要快点追过去。

    今剑十分善解人意地问:“主公大人要去哪里?让我们陪你去吧。”

    “刀解室。”

    薙刀弯腰将神无抱起,不知道为什么,本丸中的大个子们都喜欢用这种抱小孩的姿势抱她。小天狗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领路,踩着高高的单齿木屐走路也十分稳当。

    “好,目的地刀解室,出发!”

    而另一边,率先出门的药研藤四郎其实并未去刀解池。

    他找到第一部队的队员,又叫来本丸内资历深厚、众人信服的几振刀剑。

    “看看这个吧。”

    所有人围坐成一圈,药研藤四郎将断刃不客气地丢在中间空地上。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三日月宗近的面色不太好看:“魔王小槌,你从哪里找到的?”

    “大将枕边。”少年突然一声轻笑,“大将想重锻它,被我先拿过来了。我说要把它丢刀解池,大将很着急,想必现在已经找过去了吧。”

    “丢刀解池吗,真是个好主意。”髭切懒洋洋地说。

    膝丸一直追随自家兄长,也不希望危险物品留在神无身边:“魔王小槌能吸收他人力量,上一个……正是家主。”

    小狐丸思索道:“若非它有穿梭时空的能力,那就是搭我们的顺风车回来的。”

    大典太光世瞥了一眼地上的断刀,少见地开口道:“它和我们不一样,里面没有刀灵,它的行动应该是出于本能。”

    其余被叫过来的人还不清楚情况,狮子王小声和他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

    一期一振问道:“药研,你确定主殿的伤是它治好的?”

    “是的,一期哥。大将告诉我后,我也给她做了检查。”药研藤四郎回答,“能保证伤口确实愈合了,身体也成长到原来的样子,就像是经过了手入,只是灵力还未恢复。”

    鹤丸国永举了举手:“所以虽然看着危险,但到目前为止,它并没有出于自身意愿、主动伤害过主,反而帮了她,对吗?”

    “你想表达什么?”压切长谷部双眉皱起深深的沟壑,“主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任何危险都应该从根源上杜绝。”

    “可是主想要哎~”鹤丸国永逗他,“长谷部你不应该是‘主想要,就要让主得到’的类型吗?”

    “我也是有原则的好吗?”

    “你的原则难道不是主命吗?”

    压切长谷部气得想要拔刀了。

    “好了好了,长谷部消消气。”陆奥守吉行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直言道,“咱倒是觉得只要学会使用方法,尝试下新事物也不错啊。主还没用过刀吧,咱的意思是,亲手使用那种。”

    这位土佐来的打刀性格乐观直爽,看待问题也往往也与众不同,与不喜欢一成不变的鹤丸国永观点不谋而合。

    初始五打刀中,除了他外,加州清光、歌仙兼定、蜂须贺虎彻又是容易溺爱孩子的人。倒不是说他们因此失去了原则和底线,只是因为事情目前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于是一时间支持的人数竟勉强与反对方持平,倒显得向来唯主命是从的压切长谷部不合群了。

    他不由气结:“山姥切,你的想法呢?”

    “我……”金发碧眼的打刀努力将自己缩进斗篷的阴影里,“只要不让她受到伤害,我的想法无所谓。”

    因为神无想要,所以做不到拒绝,神无的心情需要考虑,但也不希望她因妖刀受伤。

    “担心的话,就拜托佛刀们来套净化,然后盯紧它,若有异动,斩断就好。”他们开会征用的是粟田口的部屋,粟田口派的大家长鬼丸国纲自然也在。

    “抱歉,太叔公,也是我太冲动了。”药研藤四郎摘下眼镜,捏了捏发酸的鼻梁。

    从手术到看护,因为担心出现突发意外,这两天一直是他照顾神无,早已十分疲惫了。

    “辛苦你了,药研。”一期一振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待会儿去休息一下吧,主殿那边我会帮忙照看的。”

    最终三日月宗近拍板决定:“那就按鬼丸说的做吧,姬君的意愿我们也必需考虑。看来等魔王小槌重锻之后,我们该教习姬君剑术了。”

    另一边,神无没有在刀解室找到药研藤四郎,也意识到到他说要将魔王小槌刀解只是说说而已。等到三日月宗近带着断刃来找她,她已经和今剑玩儿了好一阵。

    手鞠球被抛起、接下、再抛起,球上彩色的绣线组成瑰丽的图案,在空中旋转成虚幻而迷乱的色块。

    今天的阳光很是明亮,少女眯着眼睛,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接住飞来的手鞠球,圆球却擦过指尖滚到了身后,弹跳着越来越远。

    “啊……”她转身小跑着去追,原本苍白的小面孔上浮现一层运动过后的红晕,挺翘鼻梁上挂着薄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有些湿润的刘海凌乱地粘在额头。

    岩融笑着伸直一条长腿,将滚过来的手鞠球挡住,然后脚尖一勾,球就像有生命一般跳了起来,平稳地落在他手心,被他轻抛出去。

    少女急忙抱住跳进怀中的手鞠球。

    “主公大人,把球丢过来!”今剑在不远处喊道。

    神无细而急促地喘息,这种运动量对刀剑而言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却算得上剧烈运动了。但是妖怪的她还有足够的体力,而且不知为何,心情就像是被抛向空中的手鞠球一样,虽然最终都会落回地面,但无人能否认它此时的轻盈。

    少女提着裙摆跑回去,双手抱球往前一抛,手鞠球比之前几次飞得更高,红色的丝线聚拢又散开,像是缓缓绽放的一朵赤红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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