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垣一屁股坐回楼下的网吧，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网吧老板娘掀起眼帘看他，“又被你爹妈揍了吧，我还以为酒州那神舟九号是往咱这边发呢。”
段垣跟大脑被门夹了似的，“姐，你喊我妈来接我成吗？”
老板娘汗毛直立，“小段同志，你找虐呢是不是，你忘了上回你在这被你家那个母老虎揪着耳朵拖行二里地的惨况了吗——顺带一提，就因为你们的母子情深，许多正在正常上网的成年客户以为这里抓着什么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了——就是最近在职教城发现的那些的碎尸，都二话不说跑得飞快，账还没结给我，当日营业额，腰斩，我还没找你家长要钱呢！”
“……”
她不提还好，段垣摸着自己的耳朵，总觉得右边比左边的肿了一倍。老板娘把他从皮椅上拔起来，“去去去，回你自己家去，我看着你就胆寒。”
这么一个15岁的少年，刚才差点在一场窃听风云里暴露身份，腿还有点打颤呢，麻布袋“哐”地把俩人罩住后，狂奔的念头里只剩下“妈妈”两个字。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行，我自己走。”
回到家，她妈正摞着刚买的蜂窝煤到墙角边上，段垣哭唧唧地靠近她，嗷一声出来，“妈！”
邓丽蕙差点魂没让他喊出来，夹煤的钳子半途中松了力，脆生生地砸在地上，“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啊你！”
段垣看着她，突然就不想去惹一身骚了。他隐约从那些信息里听出了什么，又想起柴鹿偶尔挂着泪痕、穿着单衣来到他家门口说想换个地睡觉的样子，柴德海像座大山似的，就算段垣直觉他肮脏，龌龊，那也是属于大人的龌龊，成年世界的烂摊子就得是成年人去收拾……他们还没跨过那条河，有时候对这种丑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也只会说，“孩子还小，不懂呢。”
因为他被保护得太好，甚至觉得那些把乌托邦在他眼前撕碎的人欠他一句道歉。
段垣又想，那苗苗呢，她多大？她才十七，她就得白白进到这样的世界里吗，她又在这样的世界里呆了几年？
他就这么抓心挠肝地过了一周，感觉自己像嘴巴涂了520的大傻个，始终有几个词，在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吐不出来。
柴鹿最先察觉他不对劲，她拉着他手，柔软的眼睛低下去看他，“段垣，你最近老在走神。”
邓女士拿筷子戳一下他的脸，“不吃就给他跪搓衣板去，摆着张猴脸给谁看呢！”
饭后段垣帮着他妈擦桌子，柴鹿在他房里打电游，他往那边瞥了眼，见她带着耳机，他对邓丽蕙苦着脸哈哈道，“妈妈，我问你个问题成吗？”
邓丽蕙：“说。”
给段垣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自己干的那些皮事说了，酌情处理道，“老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有天你想逞点小英勇，却发现惹到的是大麻烦，你想管呢又觉得不要惹一身骚，不管呢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你会怎么办？”
邓丽蕙听完愣了一秒，指着他骂道，“臭小子，你又在外头给我惹了什么事？！是不是最近皮痒了又讨打呢！还‘小英勇’，你要是去打老美呢还是耀我中华啊？作业写完了吗下回模考数学能上四十吗？你是不是昨晚的梦还没醒了呢？滚！”
这位女士河东狮吼的功力堪比柳氏，直把段垣吓得一哆嗦，心说踏出这家门哪还有什么“大麻烦”啊，十八般武艺他不早跟他妈领教过了吗？
怕个屁啊？
邓丽蕙或许也没意料到，这一句话反而吼出了点段垣的“血性”，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更新成了斗兽场里真刀实枪厮杀出来的汉子，昂起脑袋，感觉出了家门外头的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他大步进了自己的房门，跟柴鹿肩并肩投身拳皇大业了，俩人打完一局，说，便听身侧的女生说，“我刚都听见了。”
段垣懵了一下，“听、听什么了？”
柴鹿说，“听到你问邓阿姨周记灵感啊——这周语文年级组不是定的这个题目吗，知难而进和知难而退，那种做法更加明智。”
即便段垣的作业本干净得能擦屁股，他也得强行让自己“闻所未闻”的表情收回来，“哦”了一声，“那我们小鹿妹妹写的什么？”
柴鹿用库拉ko了他的草薙京，说，“‘进’吧。”
好似正中段垣下怀一般，他平生第一次声音这么紧张而慎重，“为、为什么？”
段垣说，“都‘难’了，就说明不是咱现阶段能解决的事儿，把手一松，继续睡大觉或者走另一条路不好吗，就非得自讨苦吃？”
柴鹿想了下，说，“对于我来说很难的事，对于世界首富马斯克可能就不难了，说明干一件事情难不难，其实是基于自己的条件去看，不是跟物理公式那样，摆在面前的‘客观事实’，我要怎么知道这道关卡是不是更渺小点的自己给我设的枷锁呢，要是不去碰碰运气，估计我一辈子连这是‘真难假难’都不知道，好没劲啊……”
段垣倒吸了一口气，突然间特别想亲她。
隔日。
保安呵叱一声，将他一把从福利院推了出去，“不是给了你小子社会实践的盖章了吗？你现在是闲杂人等，滚滚滚，出去！”
闲杂人等很崩溃，“那我无偿奉献社会，情愿多干几天不行吗！”
又挨了好一通骂，段垣服软了，“叔叔，我就是有块表落休息室了，想去拿，我又不是要进去大闹天宫，立马就出来，你们通融我下得了……耗着都晒着不晕吗……”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说，“那好吧！快进快出！”
段垣进到福利院，第一个事就是去找童雪冰。
四面有监控，他低着气儿对“皮肤很白”的童雪冰说，“你记着咱的计划吧，等会你先把她们都叫来……”
可童雪冰此刻眉间皱出一道乌黑的川字，她后退几步，看起来也是很怕的，“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来得及说，这事我不愿意做，我今天收拾完东西也结束实践……对不起，她们是很、很可怜，但我管不了这些，你也最好赶紧报警，这里不管，往上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段垣嘴张了张，又合上了，看着她捏着拳头走路的背影，段垣想了一下，还是朝她的背影喊道，“那就我来！你放心，一定能摆平，也……也别怕！”
童雪冰惊愕地回头，面上失色，肩头突然颤了一下。
段垣跟大脑被门夹了似的，“姐，你喊我妈来接我成吗？”
老板娘汗毛直立，“小段同志，你找虐呢是不是，你忘了上回你在这被你家那个母老虎揪着耳朵拖行二里地的惨况了吗——顺带一提，就因为你们的母子情深，许多正在正常上网的成年客户以为这里抓着什么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了——就是最近在职教城发现的那些的碎尸，都二话不说跑得飞快，账还没结给我，当日营业额，腰斩，我还没找你家长要钱呢！”
“……”
她不提还好，段垣摸着自己的耳朵，总觉得右边比左边的肿了一倍。老板娘把他从皮椅上拔起来，“去去去，回你自己家去，我看着你就胆寒。”
这么一个15岁的少年，刚才差点在一场窃听风云里暴露身份，腿还有点打颤呢，麻布袋“哐”地把俩人罩住后，狂奔的念头里只剩下“妈妈”两个字。
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行，我自己走。”
回到家，她妈正摞着刚买的蜂窝煤到墙角边上，段垣哭唧唧地靠近她，嗷一声出来，“妈！”
邓丽蕙差点魂没让他喊出来，夹煤的钳子半途中松了力，脆生生地砸在地上，“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啊你！”
段垣看着她，突然就不想去惹一身骚了。他隐约从那些信息里听出了什么，又想起柴鹿偶尔挂着泪痕、穿着单衣来到他家门口说想换个地睡觉的样子，柴德海像座大山似的，就算段垣直觉他肮脏，龌龊，那也是属于大人的龌龊，成年世界的烂摊子就得是成年人去收拾……他们还没跨过那条河，有时候对这种丑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也只会说，“孩子还小，不懂呢。”
因为他被保护得太好，甚至觉得那些把乌托邦在他眼前撕碎的人欠他一句道歉。
段垣又想，那苗苗呢，她多大？她才十七，她就得白白进到这样的世界里吗，她又在这样的世界里呆了几年？
他就这么抓心挠肝地过了一周，感觉自己像嘴巴涂了520的大傻个，始终有几个词，在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吐不出来。
柴鹿最先察觉他不对劲，她拉着他手，柔软的眼睛低下去看他，“段垣，你最近老在走神。”
邓女士拿筷子戳一下他的脸，“不吃就给他跪搓衣板去，摆着张猴脸给谁看呢！”
饭后段垣帮着他妈擦桌子，柴鹿在他房里打电游，他往那边瞥了眼，见她带着耳机，他对邓丽蕙苦着脸哈哈道，“妈妈，我问你个问题成吗？”
邓丽蕙：“说。”
给段垣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自己干的那些皮事说了，酌情处理道，“老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有天你想逞点小英勇，却发现惹到的是大麻烦，你想管呢又觉得不要惹一身骚，不管呢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你会怎么办？”
邓丽蕙听完愣了一秒，指着他骂道，“臭小子，你又在外头给我惹了什么事？！是不是最近皮痒了又讨打呢！还‘小英勇’，你要是去打老美呢还是耀我中华啊？作业写完了吗下回模考数学能上四十吗？你是不是昨晚的梦还没醒了呢？滚！”
这位女士河东狮吼的功力堪比柳氏，直把段垣吓得一哆嗦，心说踏出这家门哪还有什么“大麻烦”啊，十八般武艺他不早跟他妈领教过了吗？
怕个屁啊？
邓丽蕙或许也没意料到，这一句话反而吼出了点段垣的“血性”，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更新成了斗兽场里真刀实枪厮杀出来的汉子，昂起脑袋，感觉出了家门外头的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他大步进了自己的房门，跟柴鹿肩并肩投身拳皇大业了，俩人打完一局，说，便听身侧的女生说，“我刚都听见了。”
段垣懵了一下，“听、听什么了？”
柴鹿说，“听到你问邓阿姨周记灵感啊——这周语文年级组不是定的这个题目吗，知难而进和知难而退，那种做法更加明智。”
即便段垣的作业本干净得能擦屁股，他也得强行让自己“闻所未闻”的表情收回来，“哦”了一声，“那我们小鹿妹妹写的什么？”
柴鹿用库拉ko了他的草薙京，说，“‘进’吧。”
好似正中段垣下怀一般，他平生第一次声音这么紧张而慎重，“为、为什么？”
段垣说，“都‘难’了，就说明不是咱现阶段能解决的事儿，把手一松，继续睡大觉或者走另一条路不好吗，就非得自讨苦吃？”
柴鹿想了下，说，“对于我来说很难的事，对于世界首富马斯克可能就不难了，说明干一件事情难不难，其实是基于自己的条件去看，不是跟物理公式那样，摆在面前的‘客观事实’，我要怎么知道这道关卡是不是更渺小点的自己给我设的枷锁呢，要是不去碰碰运气，估计我一辈子连这是‘真难假难’都不知道，好没劲啊……”
段垣倒吸了一口气，突然间特别想亲她。
隔日。
保安呵叱一声，将他一把从福利院推了出去，“不是给了你小子社会实践的盖章了吗？你现在是闲杂人等，滚滚滚，出去！”
闲杂人等很崩溃，“那我无偿奉献社会，情愿多干几天不行吗！”
又挨了好一通骂，段垣服软了，“叔叔，我就是有块表落休息室了，想去拿，我又不是要进去大闹天宫，立马就出来，你们通融我下得了……耗着都晒着不晕吗……”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说，“那好吧！快进快出！”
段垣进到福利院，第一个事就是去找童雪冰。
四面有监控，他低着气儿对“皮肤很白”的童雪冰说，“你记着咱的计划吧，等会你先把她们都叫来……”
可童雪冰此刻眉间皱出一道乌黑的川字，她后退几步，看起来也是很怕的，“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来得及说，这事我不愿意做，我今天收拾完东西也结束实践……对不起，她们是很、很可怜，但我管不了这些，你也最好赶紧报警，这里不管，往上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段垣嘴张了张，又合上了，看着她捏着拳头走路的背影，段垣想了一下，还是朝她的背影喊道，“那就我来！你放心，一定能摆平，也……也别怕！”
童雪冰惊愕地回头，面上失色，肩头突然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