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映月潭周边景色优美，鸟雀鸣啭，袅娜雾气萦绕，不太像个门派禁地，反而宛若仙境。
明玉茭将隋雁臣派去打开禁制后走到一棵灵树下。
她拍了拍已经长成参天巨木的灵树树干：“好久不见。”
灵树轻轻抖了抖，似是欢迎她的归来。
明玉茭脚尖轻踏地面，找了根树枝在上面坐下。
她想起了映月潭还是个土坑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哥哥姐姐们忙着建派，很多事情都顾不上来，她又是个懒散性子，及其不愿意动弹，很多事情都是能逃就逃。
大哥看不下去就勒令她先去这大土坑边候着，帮其他人种种灵树、栽栽花草之类。
关于建派时候的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她记得那时候虽然不想干活，但还是极开心的。
她惆怅看看天空，怎么让人愉快的记忆能想起来的就那么少，现在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碎渣子。
至于还能记得这土坑，大概是因为实在太丑，对那时候的她来说是一场审美灾难。
明玉茭晃晃腿，之后自己是不是还闹着再也不来帮工来着？
想不起来，算了。
前尘往事依然隔了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记得发生的一些事，但是至于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产生了什么影响，她如今还是一概不知。
没关系，她又晃晃腿，办法总比困难多，事情可以一件件解决。
既然已经身处水云间，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是打开乌岐的封印。
乌岐当年化形时被魔气趁虚入侵，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她当时为了南海和水云间心力交瘁，再加上内外环境恶劣，迫不得已只能将乌岐封印于映月潭底，希望利用沉睡与静心咒散去乌岐身上的魔气。
还想着等事情解决了乌岐的魔气也去得差不多了，等到那时再将乌岐的封印解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百年。
明玉茭手指点了点树干，当时布下禁制利用了琉璃珠的力量，如今琉璃珠在隋雁臣身上，隋雁臣破开禁制还需要点时间，她刚好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平复情绪。
多少有点近乡情怯，她还不知道以什么心情面对乌岐。
她眼睛看着平静的潭面，心中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除此之外，还需要在摸清修真界如今局势的同时探查“望海”那个组织的底细。
“望海”是关押她的那个地方的地名，对那个组织她还不是很了解。
“斥候”已经知道她逃了，等组织的其他高层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明玉茭并不担心，那些懦夫不敢现在就来找她。
这七百余年的空白可以靠打探消息和询问昔日旧友填补，如果那些“旧友”还没死的话。
看来还需要将那些“旧友”一个个找到。
这有点棘手，但问题也不大。
还有就是寻找大哥他们......
鉴于大哥在明玉茭被关进“望海”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踪影，她对找到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明玉茭拍拍灵树，不知道这棵灵树是什么时候产生灵智，或许它会知道？
“你知道大哥他们都去哪了么？”她问。
“......”
灵树不会说话，只是往明玉茭跟前递了一根枝条。
明玉茭接过枝条，谢过灵树的安慰。
连阳光也穿不透飘渺的雾气，明玉茭望着潭水出神。
映月潭潭底禁制并不难打开，也没有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潭边待着。
这一待就是两天一夜。
中途蒙敏等人来了一趟汇报水云间战后事宜，明玉茭惊讶发现原来蒙敏这一派的长老几乎都是正道卧底。
她疑惑：“你们是不是一个宗门的人都在这了？”
蒙敏擦汗：“这倒没有，尊上，这实在是事出有因。”
然后犹犹豫豫先转移了话题：“尊上...我那师弟是不是......”
混战时蒙敏感知到师弟魂灯熄灭，还没来得及去长老阁确认。
如今混战结束，他也不是很敢去。
哎，毕竟是自己师弟。
明玉茭移开视线：“死了。”
蒙敏沉默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本就疲惫的脸色更显颓败。
他苦涩说：“都是我的过错...没管教好师弟。”
明玉茭困惑皱起眉头，心下无言，李盼山几岁了？
李盼山一个中年男人，蒙敏更是一张老脸沟壑纵横，都是半截身体入土了，教导同门师弟没必要这么溺爱。
蒙敏触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两手覆上自己耳后往前一撕。
一张脸皮被撕了下来。
明玉茭：？
明玉茭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蒙敏变幻身形，原本稍显佝偻的身子逐渐挺直，竟如年龄回溯一般，由老年修士变成了一个中年，不是，青年修士。
这是什么易容术，连她都查探不出半点破绽。
她眨眨眼，怪不得蒙敏能作为正道卧底在魔道潜伏几十年，凭借这一手瞒天过海，转危为机的术法倒也能说得通。
再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其他人面不改色，对蒙敏的巨大变化视若无睹。
明玉茭移开眼，手掌接住一片掉下的落叶，这么好的术法是否能为我所用？
蒙敏苦笑说：“李师弟是师尊的关门弟子，今年才二十。”
接着又叹了口气：“我常年待在南境魔道的地盘，对他了解本不深，一年前他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我。日渐相处我知道了他是挺好的孩子...但出了这两个月，竟彻底性情大变，宛若被人夺舍。”
明玉茭：“李盼山身上确实有一生魂。”
蒙敏和其他人被这句话惊得面面相觑。
明玉茭没有接着说，而是问：“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
蒙敏被这个消息震住尚未回神，回答她的是一个女长老：“回尊上，并不是。”
女长老姓杨名漓，是一位办事利索、性格温和的长老。
杨漓说：“我们多是散修，受应仙真人恩惠应其嘱托前来协助蒙坛主。”
应仙真人就是蒙敏的师尊。
明玉茭点头表示明白。
蒙敏终于恍惚回神，急急问道：“尊上，您说李师弟身上有一生魂是何故？可否详细告知？”
杨漓也认真说道：“是的尊上，我们这一年也是看着盼山过来的，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会如此。”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明玉茭回头看向映月潭：“李盼山两三个月前是不是外出过很长一段时间？”
蒙敏皱眉：“是，三个月前师弟说师尊安排给他另一个任务，需要外出一个月。”
明玉茭：“一个月后他回来实力突飞猛进，对外所言是有奇遇。”
杨漓点头。
“他一开始还顾忌自己好歹也是正道之人，还装一装，没想到他早已被那邪门的功法侵蚀心智，最后连装也不装了。”明玉茭随口解释，指尖划过树叶，树叶泛起一道浅浅的印子。
明玉茭轻轻摇头：“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机遇，自作孽，还害了无数生灵。”
她对蒙敏说：“此事你确实有责任。”
蒙敏低头不言，神色间全是懊悔，若是他能早些发现师弟的不对劲，何至于此。
明玉茭：“他三个月前去的地方是极北之地，极川。”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是在那里获得了一套功法残卷，受所谓前辈大能哄骗练此邪功。”
“离开前没想到这位‘前辈’竟是为加速邪功的侵蚀偷偷潜入他的灵台，只等他功法大成便摄取神魂，为己所用。”
其他人无言，都在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明玉茭说完将之前被蒙敏拐走的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们正道是为什么选择的乌昭门作为魔道破局点？”
蒙敏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了一下。
明玉茭听得沉默，又见混战后每个人脸上还残留有些许疲惫，便摆摆手遣散了众人。
交代说自己这几天应该都是在映月潭办公，你们有事拿捏不准可以来这边找本座。
周遭安静下来，明玉茭继续坐在树枝上看着潭水发呆。
有点累。
—
原来蒙敏是因为受师尊应仙真人之托前往南境魔道，解救已经深陷魔道的乌昭门。
据他所言，应仙真人也是多年前受故人之托关照乌昭门。
但不巧的是当时正值界内动荡，应仙真人作为门派骨干分/身乏术去照看一个不入流的三无门派。
应仙真人重诺守信，没能兑现承诺照看乌昭门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乌昭门值此期间又彻底堕入魔道一边，经年累月“希望救乌昭门于魔道之中”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应仙真人久病缠身，嘱托完蒙敏这件事之后便驾鹤西去了。
明玉茭安静坐在树上，思考着蒙敏所说。
这个托付的存在让她很在意。
但如今应仙已故，又该如何知道这个托付的源头？
这几天她了解到，当今世代和她所在的几百年前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正魔两立，相互攻讦，互看不顺眼。
本都是心照不宣的小打小闹，没想到两百年前正魔平衡被打破，一位空前厉害的魔主带领手下魔将打破修真界和魔界屏障，将修真界掀了个底朝天，在人间作威作福。
正道合力将魔主击败，又将大部分魔将、魔兵，还有其他妖魔齐齐封印去了魔界。
但世间还残留着部分那位魔主的下属、走狗，还有精神追随魔主的各魔道门派。
乌昭门两百年前还是沿着前代脚步安稳发展，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个空前绝后的正魔之战门派几经易主，堕入了魔道一边。
也是自蒙敏接手之后才好很多，逐渐脱离魔门轨道。
明玉茭轻轻叹气，谁能知道呢，乌昭门刚创派的时候可是各类妖修的温暖老家。
而且不叫乌昭门，就叫水云间，就只是水云间。
明玉茭看了眼依然平静无波的潭水。
两天过去了，隋雁臣还不能出来的话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她实在是有点累，决定先去休息一下。
这边离弟子舍很近，十里的安全距离应该是够的。
跳下灵树，她拍拍树干：“过会再来陪你。”
离得近的树枝轻轻晃动，抖落几片翠绿叶子，悠悠落在明玉茭衣襟上。
将树叶捻起放进储境里收好，她又笑着和灵树道了个别，衣摆飘然间往弟子舍走去。
弟子舍这边是连绵的房屋。
因为走了许多人，不少院子都空出来了。
明玉茭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能往她一开始就嫌弃的“高规格弟子”舍走。
这边是独立的院子，一个院子就住着一个人，相比其他曾经人挤人的弟子舍来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天被突然传送，又走得匆忙，没有仔细看过周遭环境。
兰香馥郁，竹也青青，到处都是兰花和竹子，硬是凹出来了一个静谧清幽的假象。
还是很嫌弃。
原水云间各种家什都是顶级的，哪像现在这么落魄，哎，门派复兴任重道远。
明玉茭晃晃悠悠，犹豫不决，怎么办，都不想去，但是又不能走太远。
拳头硬了，想打人。
路过一间院子的时候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看看院匾，一二九四号，是隋雁臣住的那间。
他人都还在潭底呢，哪来的声音？
明玉茭皱眉，推开院门。
前院没有人。
这声音一阵一阵，飘忽不定，好像到处都有，明玉茭分辨不清楚。
一路走过前院，明玉茭在房门前定住。
在这？好像是，感觉就是在这里。
这时候就别管闯进别人房间的不适了，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而且隋雁臣这个人就有很大问题。
说服了自己做不礼貌的事情，明玉茭将房门打开。
错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又响起。
“是谁？”一个冷静的男声。
“小臣回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
“没有吧，他不是说他接下来几天都很忙么？嗤，忙忙忙，忙点好啊！别管我们了呗。”一个欠欠的男声。
“我确实听见开门声了。”冷静男声。
“我没有。”温和女声。
“我也没有。”欠欠男声说，“他那房门的禁制谁能打开啊，听错了吧。”
“......”
明玉茭将发出声音的玉碟拎起，疑惑。
玉碟巴掌大，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水云间随处可见的玉碟。
只不过上面画满了繁复的符文。
此时符文随着说话人的声音大小明明灭灭，并不刺眼，反而挺好看。
一个传讯玉碟。
符文应该还有别的作用，但是明玉茭看不太懂。
她发现隋雁臣在阵法上的造诣确实很深，挺厉害的。
此时几道声音还在交谈。
“谁？”她说。
错杂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嘶——”欠欠的男声。
“嘶——”温和的女声。
映月潭周边景色优美，鸟雀鸣啭，袅娜雾气萦绕，不太像个门派禁地，反而宛若仙境。
明玉茭将隋雁臣派去打开禁制后走到一棵灵树下。
她拍了拍已经长成参天巨木的灵树树干：“好久不见。”
灵树轻轻抖了抖，似是欢迎她的归来。
明玉茭脚尖轻踏地面，找了根树枝在上面坐下。
她想起了映月潭还是个土坑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哥哥姐姐们忙着建派，很多事情都顾不上来，她又是个懒散性子，及其不愿意动弹，很多事情都是能逃就逃。
大哥看不下去就勒令她先去这大土坑边候着，帮其他人种种灵树、栽栽花草之类。
关于建派时候的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她记得那时候虽然不想干活，但还是极开心的。
她惆怅看看天空，怎么让人愉快的记忆能想起来的就那么少，现在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碎渣子。
至于还能记得这土坑，大概是因为实在太丑，对那时候的她来说是一场审美灾难。
明玉茭晃晃腿，之后自己是不是还闹着再也不来帮工来着？
想不起来，算了。
前尘往事依然隔了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记得发生的一些事，但是至于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产生了什么影响，她如今还是一概不知。
没关系，她又晃晃腿，办法总比困难多，事情可以一件件解决。
既然已经身处水云间，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是打开乌岐的封印。
乌岐当年化形时被魔气趁虚入侵，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她当时为了南海和水云间心力交瘁，再加上内外环境恶劣，迫不得已只能将乌岐封印于映月潭底，希望利用沉睡与静心咒散去乌岐身上的魔气。
还想着等事情解决了乌岐的魔气也去得差不多了，等到那时再将乌岐的封印解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百年。
明玉茭手指点了点树干，当时布下禁制利用了琉璃珠的力量，如今琉璃珠在隋雁臣身上，隋雁臣破开禁制还需要点时间，她刚好可以利用这点时间平复情绪。
多少有点近乡情怯，她还不知道以什么心情面对乌岐。
她眼睛看着平静的潭面，心中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除此之外，还需要在摸清修真界如今局势的同时探查“望海”那个组织的底细。
“望海”是关押她的那个地方的地名，对那个组织她还不是很了解。
“斥候”已经知道她逃了，等组织的其他高层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明玉茭并不担心，那些懦夫不敢现在就来找她。
这七百余年的空白可以靠打探消息和询问昔日旧友填补，如果那些“旧友”还没死的话。
看来还需要将那些“旧友”一个个找到。
这有点棘手，但问题也不大。
还有就是寻找大哥他们......
鉴于大哥在明玉茭被关进“望海”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踪影，她对找到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明玉茭拍拍灵树，不知道这棵灵树是什么时候产生灵智，或许它会知道？
“你知道大哥他们都去哪了么？”她问。
“......”
灵树不会说话，只是往明玉茭跟前递了一根枝条。
明玉茭接过枝条，谢过灵树的安慰。
连阳光也穿不透飘渺的雾气，明玉茭望着潭水出神。
映月潭潭底禁制并不难打开，也没有什么危险，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潭边待着。
这一待就是两天一夜。
中途蒙敏等人来了一趟汇报水云间战后事宜，明玉茭惊讶发现原来蒙敏这一派的长老几乎都是正道卧底。
她疑惑：“你们是不是一个宗门的人都在这了？”
蒙敏擦汗：“这倒没有，尊上，这实在是事出有因。”
然后犹犹豫豫先转移了话题：“尊上...我那师弟是不是......”
混战时蒙敏感知到师弟魂灯熄灭，还没来得及去长老阁确认。
如今混战结束，他也不是很敢去。
哎，毕竟是自己师弟。
明玉茭移开视线：“死了。”
蒙敏沉默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本就疲惫的脸色更显颓败。
他苦涩说：“都是我的过错...没管教好师弟。”
明玉茭困惑皱起眉头，心下无言，李盼山几岁了？
李盼山一个中年男人，蒙敏更是一张老脸沟壑纵横，都是半截身体入土了，教导同门师弟没必要这么溺爱。
蒙敏触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两手覆上自己耳后往前一撕。
一张脸皮被撕了下来。
明玉茭：？
明玉茭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蒙敏变幻身形，原本稍显佝偻的身子逐渐挺直，竟如年龄回溯一般，由老年修士变成了一个中年，不是，青年修士。
这是什么易容术，连她都查探不出半点破绽。
她眨眨眼，怪不得蒙敏能作为正道卧底在魔道潜伏几十年，凭借这一手瞒天过海，转危为机的术法倒也能说得通。
再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其他人面不改色，对蒙敏的巨大变化视若无睹。
明玉茭移开眼，手掌接住一片掉下的落叶，这么好的术法是否能为我所用？
蒙敏苦笑说：“李师弟是师尊的关门弟子，今年才二十。”
接着又叹了口气：“我常年待在南境魔道的地盘，对他了解本不深，一年前他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我。日渐相处我知道了他是挺好的孩子...但出了这两个月，竟彻底性情大变，宛若被人夺舍。”
明玉茭：“李盼山身上确实有一生魂。”
蒙敏和其他人被这句话惊得面面相觑。
明玉茭没有接着说，而是问：“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
蒙敏被这个消息震住尚未回神，回答她的是一个女长老：“回尊上，并不是。”
女长老姓杨名漓，是一位办事利索、性格温和的长老。
杨漓说：“我们多是散修，受应仙真人恩惠应其嘱托前来协助蒙坛主。”
应仙真人就是蒙敏的师尊。
明玉茭点头表示明白。
蒙敏终于恍惚回神，急急问道：“尊上，您说李师弟身上有一生魂是何故？可否详细告知？”
杨漓也认真说道：“是的尊上，我们这一年也是看着盼山过来的，实在想不通为何他会如此。”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明玉茭回头看向映月潭：“李盼山两三个月前是不是外出过很长一段时间？”
蒙敏皱眉：“是，三个月前师弟说师尊安排给他另一个任务，需要外出一个月。”
明玉茭：“一个月后他回来实力突飞猛进，对外所言是有奇遇。”
杨漓点头。
“他一开始还顾忌自己好歹也是正道之人，还装一装，没想到他早已被那邪门的功法侵蚀心智，最后连装也不装了。”明玉茭随口解释，指尖划过树叶，树叶泛起一道浅浅的印子。
明玉茭轻轻摇头：“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机遇，自作孽，还害了无数生灵。”
她对蒙敏说：“此事你确实有责任。”
蒙敏低头不言，神色间全是懊悔，若是他能早些发现师弟的不对劲，何至于此。
明玉茭：“他三个月前去的地方是极北之地，极川。”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是在那里获得了一套功法残卷，受所谓前辈大能哄骗练此邪功。”
“离开前没想到这位‘前辈’竟是为加速邪功的侵蚀偷偷潜入他的灵台，只等他功法大成便摄取神魂，为己所用。”
其他人无言，都在默默消化这个消息。
明玉茭说完将之前被蒙敏拐走的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们正道是为什么选择的乌昭门作为魔道破局点？”
蒙敏三言两语简单交代了一下。
明玉茭听得沉默，又见混战后每个人脸上还残留有些许疲惫，便摆摆手遣散了众人。
交代说自己这几天应该都是在映月潭办公，你们有事拿捏不准可以来这边找本座。
周遭安静下来，明玉茭继续坐在树枝上看着潭水发呆。
有点累。
—
原来蒙敏是因为受师尊应仙真人之托前往南境魔道，解救已经深陷魔道的乌昭门。
据他所言，应仙真人也是多年前受故人之托关照乌昭门。
但不巧的是当时正值界内动荡，应仙真人作为门派骨干分/身乏术去照看一个不入流的三无门派。
应仙真人重诺守信，没能兑现承诺照看乌昭门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乌昭门值此期间又彻底堕入魔道一边，经年累月“希望救乌昭门于魔道之中”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应仙真人久病缠身，嘱托完蒙敏这件事之后便驾鹤西去了。
明玉茭安静坐在树上，思考着蒙敏所说。
这个托付的存在让她很在意。
但如今应仙已故，又该如何知道这个托付的源头？
这几天她了解到，当今世代和她所在的几百年前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正魔两立，相互攻讦，互看不顺眼。
本都是心照不宣的小打小闹，没想到两百年前正魔平衡被打破，一位空前厉害的魔主带领手下魔将打破修真界和魔界屏障，将修真界掀了个底朝天，在人间作威作福。
正道合力将魔主击败，又将大部分魔将、魔兵，还有其他妖魔齐齐封印去了魔界。
但世间还残留着部分那位魔主的下属、走狗，还有精神追随魔主的各魔道门派。
乌昭门两百年前还是沿着前代脚步安稳发展，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个空前绝后的正魔之战门派几经易主，堕入了魔道一边。
也是自蒙敏接手之后才好很多，逐渐脱离魔门轨道。
明玉茭轻轻叹气，谁能知道呢，乌昭门刚创派的时候可是各类妖修的温暖老家。
而且不叫乌昭门，就叫水云间，就只是水云间。
明玉茭看了眼依然平静无波的潭水。
两天过去了，隋雁臣还不能出来的话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她实在是有点累，决定先去休息一下。
这边离弟子舍很近，十里的安全距离应该是够的。
跳下灵树，她拍拍树干：“过会再来陪你。”
离得近的树枝轻轻晃动，抖落几片翠绿叶子，悠悠落在明玉茭衣襟上。
将树叶捻起放进储境里收好，她又笑着和灵树道了个别，衣摆飘然间往弟子舍走去。
弟子舍这边是连绵的房屋。
因为走了许多人，不少院子都空出来了。
明玉茭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能往她一开始就嫌弃的“高规格弟子”舍走。
这边是独立的院子，一个院子就住着一个人，相比其他曾经人挤人的弟子舍来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天被突然传送，又走得匆忙，没有仔细看过周遭环境。
兰香馥郁，竹也青青，到处都是兰花和竹子，硬是凹出来了一个静谧清幽的假象。
还是很嫌弃。
原水云间各种家什都是顶级的，哪像现在这么落魄，哎，门派复兴任重道远。
明玉茭晃晃悠悠，犹豫不决，怎么办，都不想去，但是又不能走太远。
拳头硬了，想打人。
路过一间院子的时候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看看院匾，一二九四号，是隋雁臣住的那间。
他人都还在潭底呢，哪来的声音？
明玉茭皱眉，推开院门。
前院没有人。
这声音一阵一阵，飘忽不定，好像到处都有，明玉茭分辨不清楚。
一路走过前院，明玉茭在房门前定住。
在这？好像是，感觉就是在这里。
这时候就别管闯进别人房间的不适了，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而且隋雁臣这个人就有很大问题。
说服了自己做不礼貌的事情，明玉茭将房门打开。
错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又响起。
“是谁？”一个冷静的男声。
“小臣回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
“没有吧，他不是说他接下来几天都很忙么？嗤，忙忙忙，忙点好啊！别管我们了呗。”一个欠欠的男声。
“我确实听见开门声了。”冷静男声。
“我没有。”温和女声。
“我也没有。”欠欠男声说，“他那房门的禁制谁能打开啊，听错了吧。”
“......”
明玉茭将发出声音的玉碟拎起，疑惑。
玉碟巴掌大，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水云间随处可见的玉碟。
只不过上面画满了繁复的符文。
此时符文随着说话人的声音大小明明灭灭，并不刺眼，反而挺好看。
一个传讯玉碟。
符文应该还有别的作用，但是明玉茭看不太懂。
她发现隋雁臣在阵法上的造诣确实很深，挺厉害的。
此时几道声音还在交谈。
“谁？”她说。
错杂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嘶——”欠欠的男声。
“嘶——”温和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