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给秦月找了一个机灵的小子,比秦月高一些,但看着比秦月小。这个孩子叫做小六子,名字倒也喜庆。

    刘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将快要流下的鼻涕吸回去,然后用已经磨得发光的袖口擦干净,小心翼翼地对秦月道:“你就是新来的女神医,真好看。”

    秦月急忙纠正:“就是一个普通郎中,没有那么神。”

    小六大声道:“姐姐不用谦虚,程大娘看人眼光极高,能让她逢人就夸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秦月注意到一个词:“逢人就夸?”

    小六见秦月挺好相处,也不局促和紧□□谈起来:“对啊,从昨夜发喜蛋开始,到现在应该全村人都知道,他们都吵着找你看病。”

    秦月心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全村人都知道,这村子人应该不多。

    可她想错了,还没学会烧火,就已经有村民上门看病,开始人还少些,后来大家像赶集一般,乌央乌央地涌过来,秦月为了维持秩序,只能抓小六发号,让大家凭号看病。

    大家的病也各异,牙疼、头疼、肚子疼、浑身无力,因为大家都认识,排着队聊起天,秦月则十分辛苦,一边判断病症,一边还要在嘈杂的环境中听清病人说了什么。

    只是其中许多人并不是为了看病,而是凑热闹。一些村民听程大婶说地有模有样,想来一探究竟。

    其中一个大婶支支吾吾开口:“姑娘,我有个小毛病,也称不上病,今天正好大家都来,我就顺道问问。只要刮风,我这头就疼,虽然也不是很厉害,但那几日总是昏昏沉沉不舒服。”

    秦月号脉后问道:“是不是严重时还会有发热和鼻塞的症状?”

    秦月边写方子边叮嘱:“这种病是吹风受凉引起的头疼,越拖会越严重,我开个方子,按时吃,症状会有所缓解。”

    大婶吃惊:“还真是病呢,我还以为只是风大吹的。孙氏、齐氏,你们不也这样吗,快过来让女郎中看看。”

    大婶连忙转身招呼两个妇人过来,然后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推到秦月面前。

    秦月看到后面大群的人,劝道:“大婶,咱们要按号来。”

    小六闻声也赶过来:“婶子,孙娘子和齐娘子没拿号,不能插队。”

    被插之人表情不悦道:“就是啊,要排队,镇上的人看病买东西都排队。”

    后面看热闹几个男子趁机起哄:“没拿号就去后面重新排吧。”

    大婶同另两个妇人一时尴尬,不知所措,大婶祈求地看向其他人:“我们只能出来一会儿,各位乡亲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几人先看。”

    村中妇人忙完午食,休息一会儿便要忙晚食,就算此时没有农活儿,男人们闲在家中,也不会帮她们多做活儿,这些家中繁琐细致的家务只能妇人来干。

    一些男人帮腔:“秦郎中又不会跑,可以等你男人睡觉的时候再来看也不迟。”

    “哈哈,他男人睡时,她不也得睡吗?”

    男人们开着玩笑,妇人们羞愧地低头。

    秦月猛然站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响声像天边划过一道弧线:“咱们改变一下排队的方式吧,男女根据号从小到大分别排,然后一男一女分别问诊如何。”

    女子们纷纷叫好,男子却不太乐意:“男人多,这样每人不就比原来慢了吗?”

    秦月淡声道:“也不尽然,比如你前面的女子比男子就多,若她们去到另一队,你就比原来看的快。”

    秦月从他们开始打趣时就觉得刺耳,到此时终于忍不下去。

    有人大喊不公:“可我前面少啊。”

    得利的男子反驳:“青天大老爷也做不到一丝不偏倚,别吵了,都打扰郎中看病了。”

    几番争吵后,大家安静下来。秦月看完所有的病人已经夜幕降临,小六发完号就跑回家,约好明日再来教他其他东西。

    秦月出去锁门时才发现大厅堆了不少东西,有吃的用的,其中那床棉被特别显目,秦月好像记得小六同她说是看病的乡民为了感谢她送的,原来空空屋子现在显得不那么冷清。

    暗沉幽黄的烛光笼罩整个屋子,秦月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暖意从心底流出:其实这里也不错吧,虽然没有镇上物质丰富,她需要干许多事情才活着,但这里有人情味,很温暖,大家很尊敬和喜欢她,不许要设置太多心防。

    秦月在小六的指导下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各种器具,能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饭菜,只是挑水对她这种力气小的人来说太难,可小六的内敛的哥哥每次总是默默帮她挑够慢慢一缸,秦月十分感激,只要她有好的东西就让小六给他带回去。

    多次下来,秦月也不好意思,偷偷跑步联系体力,希望尽快能挑地动水,只是每次尝试都不尽如人意。

    大寒那日,秦月起来便看到窗外漫天飞雪,虽然屋中柴火烧得正盛,但还是能感受到窗缝的冷意,秦月缩了缩脖子又钻到床上。

    今日村里有集,许多人前几日就叫嚷着买年货,因此今日来看诊的人应该不多,她也可以休息一下。

    本来她也想去集市转一圈,添置些年货,但看到厨房摆放的东西,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秦月从枕头下摸出一本药书,这时她从北祈镇带来的,也是她唯一有的书。旧时她自认熟读各类医药经典,但这阵子她经手不少案例,发现原来的药书对药性的记录并不全,一种药在不同的病人身上反应并不相同,她想把这些案例都记录下来,方便以后查阅。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秦月的思路,她穿上棉衣打开门看到小六慌张的面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六露出恐惧神色,一把抓住秦月的胳膊,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颤抖,结结巴巴道:“河边有个人,受了伤,好多血。”

    秦月大惊失色道:“死了?”

    “还有气!”

    “那快走吧!”

    小六拉住她:“咱们还是先报官吧,若是杀手怎么办!”

    秦月想了片刻,还是选择先救人,报官之事只能等人醒来再从长计议。小村镇突然带血的人可是一件大事情,若让官府知道,少不了一阵调查,搞的人心惶惶。根据小六的描述来看,这个人就算是个杀手现在也是半死不活。

    小六不喜欢逛街,便想去河边玩雪,没想到看到一个将死之人,满脸污渍,看不清面容,他吓得立马跑到秦月那里,这个姑娘这些日子成为这个村庄的救星。

    这个人的底细不清楚,只能将这个人暂时放在秦月的医馆,先让他醒来。

    秦月叮嘱小六不要同别人说起这件事,并让他烧水来给这个人擦拭干净,秦月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里面只有个小炕,倒是十分方便。

    小六从家里找了两件他哥哥的衣服,配好水温,从上向下开始擦,将脸擦干净后惊呼:“这人还挺好看。”

    秦月背着身查看所剩药材中那些可对症,听到后失笑:果然是小孩儿,没见过世面,见到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就说好看。

    秦月找了半天发现止血的药材还真没有,之前有过三七,但是用完还没有送过来,现在雪这样大,还真不知何时才能到。

    男子身上的剑伤伤口不大,但是很深,还在流血,若无法止血,他真的活不了多久。

    秦月从旁边的柜子拿出干净的纱布,目前也只能先清理伤口。转身交代小六再去打盆干净的热水,这时男子已经换上干净的长裤,秦月抬头准备包扎伤口时看清男子的脸,不禁失色,这个人她认识——张惜。

    秦月放下手上的东西,靠近细细查看,除了面色苍白以外,被换下的衣物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这个人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在没有合适止血药情况下,秦月在水泉、仆参两个穴位施诊止血,可是片刻后,血流的少了些,可还没有止住。

    小六端过水碰碰秦月,满脸担忧:“神医姐姐,这个杀手哥哥还有救吗?”

    秦月此时相信小六是有眼光的,张惜这个样貌即使穿上最土的衣服也能作为村中的村草,只是这个村草因缺药,命在旦夕:“小六,你同三大爷住地挺近是吧!”

    “对啊,我们就住在前后院子。”

    “回去帮姐姐传个话,让三叔尽快将药材拉回来。”

    小六看看床上男子,问道:“医馆是没药给这个哥哥用了吗?”

    秦月点头:“前几日看诊之人众多,药材用了大部分,本来可止血的药材种类就少,目前一点儿止血的药都没有了。”

    小六歪着头:“姐姐,我娘做饭切了手会撒点儿香灰,那个能治这个吗?”

    秦月摇头:“小伤口其实很快就能痊愈,虽然杂草灰烬有一定止血功效,但他这个伤口太大,太深,起不了多大作用。”

    小六想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道:“那被野兽咬了的伤口够大吧!”

    秦月点头:“对,野兽咬了的创面挺大的。”

    “那就对了,我们村有个狩猎的大叔,之前被野兽咬了,郎中当时也没有带止血药,他儿子用骨头磨了粉放到伤口处,血很快就止住了。”

    秦月突然觉得这个小村稀罕的东西还真不少,居然还有龙骨粉,在方记,止血的药材中都没有龙骨。

    秦月一听有希望,马上来了精神:“能朝他买点儿吗?”

    小六道:“大叔虽然话少,但不抠,平日狩回的野味也分给邻居,咱们借点儿回来用用,应该不用买。”

    秦月记得含龙骨的金创药在京城十分名贵,只有最有名的医馆会有这种药,还只是郎中救人自用,不在医馆售卖,只会定量高价卖给一些达官显贵。这里的人情味还真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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