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昫此举可谓杀人诛心。

    当年崔岐在边境舍弃儿子一事,朝中无人不知,如今面对同样的选择,众人也是屏住呼吸。

    崔宥眠远远看着,心中焦急,她十分肯定,这一次没有涉及家国百姓,他的父亲必然不会射出这一剑。

    由此,必会被太师一党清出朝堂,沦为阶下囚。

    女子整个手心都在冒冷汗,尤其在看到崔岐手执弓箭的背影微微颤着,她想着该如何破局。

    “喜儿,快去寻一把弓箭来!”

    婢子也一脸紧张,二话不说想着城门奔去。

    高坐上,景和帝眯着眼在等一个结果,崔岐的手在抖,电火雷石之间他已经做好选择,他决不能再让将军府唯一的支柱出事。

    就在他的箭已偏,预备射出时。

    “嗖!”另一支箭从相反的方向,划破天空射了出来,崔宥琰闷哼一声,左腿处顿时涌出殷红的血滴落。

    最后一箭已成。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令众人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繁星楼最高处,月白长袍的男子临风而望,有如神明降世。

    谢琏只一眼,眸中溢满光彩,银铃般笑着跑着,“你们都别跟着本公主!”她要去繁星楼寻他,那怕被拒之门外,她亦想要离他很近!

    “是国师呀!”

    有人高呼一声,崔宥眠也在这时看了过去。

    他此举又是何意?

    有大臣站出,“非天下有难,国师大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今日出手是为何意?”

    不多时,寒月身边的小凡急匆匆来禀,“圣人,我家大人代天射出那一箭,崔家二郎不能死,数年后,亦可保江山无辜。”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议论。

    “应该是国师大人预测到多年后。”

    “那多年后是不是崔家军会守住大景的江山啊?”

    “嘘——”

    “圣人面前切勿多言。”

    ......

    景和帝一听,倒是没什么表情,“既是上天旨意,最后一箭已成,崔家儿郎就活着吧!”

    徐昫临危不乱,别具深意向着繁星楼望了一眼。

    这么多年,他统领朝纲,在寒月被封为国师时也曾提出异议,但寒月每次出大事之间都能推断,从无错漏,纵然他再反对,也逆不过百姓之心。

    如今,他将今日一事细细琢磨,良久竟苦笑出声......

    箭礼毕,时辰还早。

    回到勤政殿,陆春晓并未昏死过去,被人从外头抬进来,这一刻,属于陆家平反时刻!

    各宫收到消息,敲登闻鼓的女子状告大景第一世家徐家滥杀无辜、卖官卖爵......等等十大罪状!

    昭仁宫,皇后收到消息浑身震住,尤其在看到最后一条罪状时,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连忙写了封书信交给徐嬷嬷,“快去!不要去太师府!直接找人传回岭东!”

    她的长兄徐裕程虽是被发配出京,但她早就暗中收到消息,徐裕程已经回到徐家的地盘。

    她们这边安排的谨慎小心,而淑妃好像一早就知今日之事,她与皇后斗了这么些年,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娘娘,皇后身后的老嬷嬷正准备出宫去。”

    眉眼都是笑意的淑妃抚摸着怀中的猫自顾自说:“终于安奈不住了吗?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去会会她们,小东西?”

    她饲养的白猫自然没有回应,只是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看来你也是呆中宫内闷坏了,本宫这就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回禀的小内监心领神会,赶忙在前带路去往宫门处,果真见到徐嬷嬷正拿着令牌意欲出宫。

    “哟!这不是皇后身边的徐嬷嬷吗?这么急准备去哪儿呀?”

    原本已经打通好侍卫的徐嬷嬷怎么也没想到淑妃会突然出现,她赶忙低下头避开淑妃的目光,敛气行礼。

    淑妃微步袅袅,走到她跟前,“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跑这么急都出汗了,本宫向来仁慈,总要赏碗水的!”

    “谢娘娘,只是奴才今日还有事,赶着出宫......”

    她的话未说完,淑妃身边的人就给了她一巴掌,“娘娘的赏赐岂容你推辞!”

    何等嚣张!若放在以往,谁敢!

    徐嬷嬷默默受下,她拽紧了袖口中的书信知道今日是逃不过去了,这些年她一直跟随皇后左右,若此时被淑妃捉拿,那么皇后危矣。

    想到这里,她冲破人群,快步逃离,此举令人猝不及防,淑妃回过神时,徐嬷嬷已经将书信撕烂吞入腹中。

    “还愣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吗!快给本宫拿下!”

    侍卫们这才起身去追,哪知没走几步,徐嬷嬷突然转身朝着他们手中的剑撞过去,只一瞬间,她便倒在血泊中。

    “倒还算是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淑妃冰冷的眼神望着躺在地上的人,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内监上前搜查。

    没多会儿,“娘娘,什么也没有。”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她脸色陡然变了,“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奴才们知道淑妃的脾气,一个个伏地,大气也不敢喘。

    “好了,你们该怎么做就怎做,查查是哪儿的嬷嬷,该及时上报的就上报,可别耽误了!”

    听完淑妃的话,在场的侍卫相互看了看,他们立即明白,淑妃这是要他们回禀皇上呢。

    **

    夜幕很快来临。

    坤宁宫内,皇后自从嬷嬷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镇定拿起一本佛经静心临摹,一个侧手,有墨渍倾斜而出,滴在宣纸上晕圈开来,一如无尽的黑夜。

    她有些傻愣愣看着眼前的墨渍越变越大,沉静的心最终爆发。只见皇后甩手团起整张纸,似乎用尽全力向一旁丢弃,忽而抬头,却瞧见了景和帝刚刚踏入宫殿的身影。

    皇后敛了心神,急忙放下笔墨上前迎驾,“圣人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景和帝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大步来到正殿主座坐了下来,皇后不疑有他及时唤来奴才上茶伺候。

    帝王轻抿了茶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殿中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帝王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屏退了众人。

    “皇后的贴身嬷嬷怎么不来服侍?以往只要朕过来她可都近身伺候在侧。”

    被如此一问,皇后略显心虚,立即微笑着解释说:“圣人说的是,只是徐嬷嬷今日稍有病痛,臣妾便让她好好休息去了。”

    “哦?她可是服侍你很久的老人了,朕这就传旨太医前来瞧瞧。”

    “不用了......”皇后开口拒绝,“臣妾已经安排人在那里照顾,也不是什么重病,劳烦皇上这般费心,是臣妾的失职。”

    帝王却在这时突然板起脸,“皇后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皇后醒悟过来,帝王今日前来是为了清算!看来徐嬷嬷那里出了变故,只是她不确定兄长回岭东一事,是否已经泄露。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即便已经猜到一二,此刻她也不能认罪!

    帝王瞄了一眼身前的人,“皇后,有些事情朕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有些事即使过去二十年,朕依旧如刺立在心间。朕还记得当初册封你为皇后时的圣旨,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那时的你是多么娴静大度,真没想到这些都只是你的伪装!”

    听此,皇后依旧低眉,“皇上今日前来是跟臣妾算旧账?”她抬眸对上帝王的目光,一字一句:“您无法忘却的事恐怕只有良妃那件事吧!这些年如鲠在喉了吗!心痛难当了吗!”提起过往,又自嘲道:“犹记得当初洞房花烛时您拉着我的手许我一世繁华......”

    皇后身形微晃,默默拔下手腕处的玉镯,如同珍视自己孩子般轻轻抚摸着,“您亲手为淑瑾戴上这个镯子,说瑾儿就像这镯子般玲珑剔透,让人爱不释手!”

    皇后名讳,徐淑瑾。

    “可是后来瑾儿才知道您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没过多久便将她迎入宫,从那时起,只能困在自己宫中日日祈盼您的到来,可您呢?!”

    帝王背过身,十分不耐,“朕已经给了你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徐淑瑾大笑,“这究竟是给我的!还是给徐家!”

    皇后撕心裂肺的质问,帝王也恼怒万分,“这就是你将她送上死亡之路的原因吗?!”

    “??!!”

    皇后心中已经,踉跄后退一步,转而苦笑起来:“原来您都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瞧着景和帝闪躲的目光,皇后心情大好,“一早就知道呀!还以为您有多爱她!在本宫出手害她时,您怎么就放之任之呢!原来与皇位两相比较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昔晴妹妹泉下有知是否也会感叹自己所托非人!”

    “你闭嘴!”

    “这些年您一直没有发难于我们,不过就是边境未平,朝堂不得动荡,这才隐忍我们徐家这么久,如今不需要徐家了,便想着整肃朝堂!”

    帝王冷着脸,“若你们一直安分守己,那朕自然不会赶尽杀绝,怪只怪你们贪心有余,你以为旻儿一路被刺杀朕不知吗!你以为这些年派往边境的探子朕不知吗!还是你以为徐裕程回到了岭东,朕不知道!”

    最后一问,皇后直接瘫倒在地。

    陆家平反,所诉第十条:徐家在岭东大肆开矿铸铁,实乃谋反之心!

    谋逆大罪!百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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