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菜虽浪费了大半,左侯爷也不心疼。

    他既知道厨娘是卢玉竹,往后也不用专门跑一趟了,随时请卢玉竹到侯府不就行了?

    如此盘算着,三人出了酒楼。

    卢玉竹今日出了这么大纰漏,这酒楼自然也不敢再用她,看在侯爷的面子上给她结了工钱,叮嘱她以后不用再来。

    “谢过侯爷和乡君大恩。”她朝两人弯腰行了个大礼,“若不是遇上你们,恐怕今夜我难逃一劫!”

    秦瑶忙扶起她:“是你运气好,遇到了侯爷,不然只我一人可拦不住他们。”

    “谢侯爷!”她郑重道。

    左侯爷扯了扯嘴角,斟酌道:“你也不容易,酒楼辞退了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卢玉竹摇了摇头:“能逃离虎口已是幸事,我有厨艺傍身,大不了再找个地方便是。”

    “那个……卢娘子可别误会。”左侯爷小心翼翼看了她脸色,道,“方才情急之下说出玩笑之言,做不得数。”

    卢玉竹微微点头,十分通情达理:“侯爷放心,玉竹有自知之明。”

    “不过虽当不得真,本侯还、还是想请你隔日到府上一叙。”左侯爷磕磕绊绊道,“你做的菜着实好吃,若暂时没去处,可否来我府上做厨娘?我、我出双倍工钱!”

    原来他是惦记那口吃的,秦瑶差点笑出声。

    不过对卢玉竹来说,这却是个极妙的办法!

    秦瑶眼前一亮,道:“玉竹不妨考虑一下,卢家你又回不去,他们肯定会逼问你嫁入侯府之事……不如你就躲在侯府,还能自力更生,赚一份工钱!”

    卢玉竹看了眼左侯爷,又不好意思垂下眼睑:“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秦瑶劝道,“只是你身为卢家嫡女,却只能到侯府做个厨娘,不知会不会辱没了身份……”

    “这怪本侯,本侯说错话了!卢娘子到我家不是做厨娘!”左侯爷放低了姿态,道,“卢娘子,我想请您到家中帮忙一段时日,不知卢娘子可愿意?”

    见卢玉竹迟迟犹豫,秦瑶又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侯府的状况你也知道,侯爷在外日理万机,实在没闲工夫管家里,老太君和孩子们着实可怜,连一顿好吃的都吃不上……不如你就发发善心,去帮几天忙?”

    卢玉竹为难:“不是我不帮,侯府的厨子想必也是千里挑一的,我的厨艺……不知老太君他们吃不吃得惯。”

    “这你放心!”左侯爷忙道,“实不相瞒,我家没请专门的厨子,我娘老了,平日里进食不多,都是几个婆子随便弄的……也是我才回京没多久,日日馋的上这酒楼,求卢娘子……就莫推辞了!”

    卢玉竹这才福身道:“玉竹愿为侯爷分忧。”

    她与两人告了别,回去收拾东西,约定明日一早便赶往侯府。

    *

    因着每日都在忙碌海棠绣坊之事,秦瑶只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日子过得飞快。

    承安君府也在短短几日之内修缮妥当,这当务之急是要设宴款待前些日子送了礼的各方人马。

    她实在无精力操持这些事,便叫几个丫鬟拿了礼单一一核对,列出需要打理的关系。

    海棠绣坊已步入正轨,这日秦瑶提早安排了事务,回府歇息半日。

    一进门,这府内满眼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她心情大好。

    几个丫鬟也不做事,聚在一起偷起懒来。

    “公子也算是你我旧主,如今遭了打,你还笑!”

    绿华的声音隔着花园里一堵矮墙,窜入秦瑶耳朵。

    她刚想进入花园,抓几个偷懒丫鬟个正着,听到几人在说陈衡,一时摒住了呼吸,靠在墙根听起墙角来。

    也多亏她白日忙碌,纵使多日不见,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想起他。

    小桃的声音传来:“哼,谁叫他始乱终弃、三心二意,我看该打!”

    “如今情况如何了?”玉蕊问。

    “我也是早上出门买菜,遇到雪香才知道的,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不好,被赶去厨房干杂活了。”绿华唏嘘道,“她说公子在宫里说了不该说的,被皇上责罚,这才受了打,这都第三日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秦瑶蹙眉,陈衡竟受伤了,不知是否严重。

    “公子平日里十分谨慎,怎会如此?”

    “嘘!”绿华压低声音道,“我听雪香说,好像是因为那个嘉禾郡主,边关战事吃紧,他国使者来朝提出和亲,公子提议让郡主去和亲!郡主她爹什么王爷不愿意,到圣上那儿告了公子,公子便受了责罚。”

    “看来我错怪公子了,他为了不娶那劳什子郡主,竟也不惜得罪皇家。”小桃道。

    秦瑶心中一紧。

    她悄无声息折返回去,一不留神人已出了府,站在大街上。

    明明马车就停在府门右侧,她却步行穿过了一条街,才回过神来。

    秦瑶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又回了府。

    到了门口,看到马车,她心一横,吩咐车夫:“去陈府。”

    陈府这几日庭前冷落鞍马稀。

    陈衡受了责罚,连带着陈家两位舅父也受了牵连,皇帝斥责他们管教小辈不严,责令两人回家闭门思过。

    秦瑶向门房递了拜帖,烦请他直接向陈衡通报。

    如今她已贵为乡君,陈家人再不敢为难她,恭敬把人请到了前厅等候。

    这通报自然传到了陈母耳中。

    “都几日了,她才想起来看你。”陈母坐在儿子床边,又心疼又埋怨,“你就不该插手和亲之事!”

    陈衡趴在床上,双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

    这几日他近乎沉默,神情木然,此刻听到秦瑶来,眼里终于有了些光。

    “娘会不知道你的心思?”陈母絮絮叨叨,“你想娶她,正愁如何拒绝郡主的婚事,撞上使者来朝提出和亲,便想把郡主推出去!岂料他人也不是傻子!”

    陈衡沉默不语,他虽挨了陛下板子,却知陛下已动摇了。

    这顿打是给临安王出气的。

    那日临安王别有用心,想让年纪尚小的公主去和亲,眼看半数大臣都已同意,紧要关头陈衡站出来反对,并一提议众人列出各个王府逐一分析,这才替公主逃过一劫。

    除去女儿已嫁为人妇及女儿尚幼的王府,又拔去对朝中颇有建树的有功王爷,这和亲的“好事”便理所当然落到了临安王头上。

    嘉禾郡主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他当即大怒。

    于是圣上将带头反对的陈衡等人责罚一顿,暂且给临安王出了气。

    胳膊拧不过大腿,临安王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圣上给他出了气,意味着他的女儿必须要去和亲了。

    秦瑶坐在前厅,饮了一口茶,却听外头有丫鬟叫嘉禾郡主。

    她站起身来到门前,见嘉禾郡主急匆匆往里闯去,竟没看到自己。

    她忍不住也跟了上去。

    陈衡母子住在陈家西厢一处院落,名为“静园”,是陈母从前未嫁时的居所。

    嘉禾郡主倒是不像第一次来,熟门熟路摸到了园子。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嘉禾郡主吸引了去,无人在意落在不远处的秦瑶。

    “小陈大人!”嘉禾郡主刚进了园子,便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顾不得礼节,把她请入屋内。

    几人也留在里边不愿错过这等戏码,院子里空无一人,只留秦瑶站在那儿。

    “小陈大人,我信你不是有意害我!”嘉禾郡主一进去,就“噗通”跪地,“求你救我,别让我去和亲!”

    “郡主使不得!”陈母慌忙去扶她,“快起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定帮你!”

    嘉禾郡主拭去眼角泪水,这才站了起来。

    丫鬟搬来椅子给她坐下。

    “我爹跟我说,是小陈大人跟皇伯父说让我去和亲!”她抽抽噎噎道,“为今之计,只有让陈家快到王府提亲,如此既推了和亲,又能向我父亲证实小陈大人的清白!”

    陈衡冷冷道:“在下何须证实?不瞒郡主,提出郡主是和亲最佳人选之人,正是在下。”

    嘉禾郡主愣了:“为何?”

    不等陈衡回答,陈母一个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假装骂道:“好啊,真是我的好大儿!原来是你让郡主去和亲的!不成!我马上跟你舅父商量,待你伤养好就去王府提亲!”

    秦瑶站在园子里,听屋内说话声,不见陈衡应答。

    她心中已是七上八下。

    “郡主尽管放心。”陈母的声音传来,“我是他娘,我还管不了他了?等他伤一好,我亲自带他上门提亲!”

    她又冲儿子道,“如今你躺在这儿,休想再出去折腾!这门亲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应下!不然……我就带了你爹的牌位跪在你面前!”

    “好。”陈衡的声音传来,“好得很!”

    秦瑶不知不觉中双手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手掌。

    疼痛传来,让人清醒了些。

    她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她不知陈衡当日曲折凶险,只知如今郡主求上门来,他轻易就被折服了。

    秦瑶觉得自己不该奢求什么,更不该怪他。

    她本就无依无靠,靠着那点功劳封了个乡君,怎能比得上郡主的家世给他带来的好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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