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虽无梦,但睡的不安稳,所以范伯劳起了一个大早,她小心跃过睡的正熟的裴夜,来到室外。

    放眼望去,四周雾蒙蒙一片,让人感觉有种莫名的不适,不过她没有多想,新环境不适应很正常,

    于是范伯劳随便收拾下就前去制毒房了,她本以为自己来的算早,但工作区的锅炉已经烧的火旺。

    “这里还真是个黑地。”

    望着别的木屋里漏出的二三点灯光,范伯劳不禁吐槽道,她回想一下,来时的路好像也换了新叶子。

    看来凌晨工作早已成为冬庭的作风,当然,只是下层人的习以为常,因为到制毒区要走完中层区。

    所以范伯劳知道在这个点,中层区的人基本都在睡觉,除了路过第13号屋子时听到几声低低的哭喊,

    整个中层区完全处于梦境之中,范伯劳感觉有一点点奇怪,三十多个人的睡觉习惯全都这么好吗?

    还是中层区的隔音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优秀?不管怎样,范伯劳心中暗暗记下了人们的睡眠反应。

    也许以后能用的上。

    这间近乎密封的木屋里有八口大锅,锅与锅之间挨的不紧,可是每两口锅之间都加了一个脏大盆。

    由此通行的道路变得很窄,如此狭小的空间再配上为了节省空间以及增加隐蔽性而装的低矮的顶灯。

    劣质刺目的光亮和滚烫难耐的温度,呼吸间又吸满了发苦的药味,人在这工作久了是真的会发疯。

    范伯劳在门口驻足几秒,不是很想进去,但一想到之后的十二月里裴夜每天都要来这里工作。

    她皱了下眉,还是走进矮门。

    屋里的可见度也很低,白茫茫一片,范伯劳隔着护目镜片甚至看不清人,她原本打算摸着墙走路。

    但烧的发红发黄的炉火却在烟雾中为她指明了一条道路,范伯劳伸手扶了下防毒面具,盯睛望了望,

    确定这口锅没人后,才抬步靠去,越临近锅炉瘾幻的味道就越浓,而淡淡的苦味也逐渐变的极苦。

    最后驻足在炉前时,涌入鼻腔的味道却是清新的甜味,如同夏天加冰的气泡水,一闻到这个味道,

    好似身体也开始凉爽起来,让人弄不清楚现在身在何处,只想要再吸一点,最好要把脸埋进炉水里。

    “范姑娘!”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范伯劳浑身一抖,猛得回过神来,而眼前近在咫尺的只有一锅滚烫的炉水。

    “我靠!”

    范伯劳大骂一声,惊的连连后退,脚步跃动之间差点摔倒,好在有一双手大力扶住了她的肩膀。

    “洪义?”

    抬眸瞧去,只见一个戴着黄色的防毒面具的人,范伯劳站稳后移开身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我们去前面监督房聊,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洪义快速的说道,他环视四周,旁边的几个工位上已经露出了人的脑袋,麻木却阴冷的目光投射过来。

    闻言,范伯劳没有多问,她紧紧的跟着洪义的脚步,两个人穿过窄小的工作区,来到屋子最里面。

    监督房和工作区仅隔一堵墙,墙壁很厚,上面镶嵌着一块大屏幕,每个工位的景象都有所呈现。

    烟雾在监督房里少一点,所以范伯劳能看清屋里的陈设,只有两张木椅子和一张低矮的小桌子。

    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水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啪嗒”一声,洪义忽然锁了门,范伯劳眉心跳了跳。

    她无声向后走了几步,预留出了充足的反应空间,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洪义仅是对她招了招手。

    “范姑娘,来坐着,还好我一直在看监控,一发现你进屋的状态不对劲,就赶紧跟过来喊你了。”

    一边说着,洪义一边帮忙擦椅子,即使椅面上并没有多少灰。

    “刚才我的反应,就是冬庭熬制毒物的作用吗?”

    待两人坐好,范伯劳一肚子问号,但思来想去,还是先问了这个。

    “差不多吧,瘾幻的效果之一就是让人致幻,不过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会多梦,

    还有的人会见到自己朝思夜想的事物,反正不管怎样,瘾幻一定会让你对它产生极强依赖感。

    我见过有的人因为吸食过多的瘾幻直接死在了梦境里,也有人被幻觉引诱,义无反顾的跳了楼。

    还有很多人像你刚才一样,直接把身体埋进了煮锅里,最后留下终身残疾,严重者则被生生煮死。”

    听了范伯劳的问题,洪义解释道,他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下,所以看不清楚现在他的脸上是何表情。

    但光听这段话的语气,便足以感知他的情绪,不过不是范伯劳想象中的生气,又或是惊惧担扰。

    洪义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家常,哪怕他昨天刚被瘾幻逼至绝境,哪怕昨天才死了个同事。

    “果然是瘾幻。”

    范伯劳知道瘾幻这种毒品,她在军部的收录书里具体了解过各种曾经危害过帝华民众生活的物品。

    能让人有这般反应的,也就只有瘾幻了,但冬庭制备的药物肯定不只这一种,毕竟组织这么大。

    如果以制毒为主,仅制作一种毒品,它怎会需要那么多人,但另一种毒是什么,又有什么效果,

    范伯劳目前推测不出来,不过待在冬庭时间还久,她可以先收集信息,然后再找机会对接军部。

    “对了,洪义,你在冬庭工作很久了吧,虽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问为什么你能撑这么久。

    在冬庭的日子不好过,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但你还能这么镇定的生活,一定有很强大的心性吧。”

    范伯劳本来嗓音就甜,在夸人的时候更是好听的不行,洪义被她这么一捧,不自然的搓了搓手,

    “没有的事儿,就是每次在冬庭看到我家丫头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我家丫头还在老家生着病,

    眼前的幻想虽然很真实,但我只有一个丫头,她在等着爸爸回家,所以我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听出洪义话语里的真切,范伯劳的脑袋不受控制的痛了一下,不过疼痛的感觉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因此她忽视了这一秒的情况,而是示以安慰的伸出手拍了拍洪义的背。

    “她会好起来的。”

    “嗯,一定会的。”

    洪义点了点头,聊到女儿,他的心情难得的放松,人也健谈起来“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大高个,

    他昨天和我讲以后的事都让他来做,话说的好听,今天怎么没有见人,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知道洪义是在说裴夜,范伯劳摇了一下头“他昨天累了一天,我想让他多睡一会,所以我先来了。

    不过一来你就让我到监督室了,冬庭对每日的货量有要求吗,如果不达标会不会有惩罚之类的。”

    “呃……”

    洪义卡顿了一下,随后才接话。

    “惩罚到没有,只是赚的钱少点,每天食物冬庭也会正常给你,但是经常不干活的人会被调走,

    我之前负责督察的工作室里就有一个人天天不干事,我给他记过了三次,然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被调到哪里去了?”

    范伯劳立即追问,可洪义再没有给她答案,而是突然不正常的一抖,又猛得把脸埋倒监控屏上。

    “你怎么回……”

    好不容易聊到一点有用的,范伯劳当然不能放过话头,她急切的扒了下洪义,想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但范伯劳的话刚脱口,便默默止住,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凉意,她只叹自己受瘾幻的影响过于严重了,

    不然怎会连这点情况都反应不过来,还要回头察看是什么人来了,范伯劳举起双手平静的转过身。

    入眼的是一张艳丽的脸蛋,他瞧范伯劳的姿势,得意洋洋的笑了“我还当你会个是怎样的大美人。”

    尖锐的指甲做有夸张的红花美甲,男人划了一下范伯劳软白的胳膊“也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丑女。”

    范伯劳上下扫了一眼这个男人,在他过于鼓囊胸口上看见一块姓名牌,上面用花体字写着:红杏。

    知晓对方的身份,范伯劳没觉得从这无脑的人身上能得到有用信息,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丑男。”

    “啊!你这死贱货!”

    红杏惊叫一声,他伸出双手想去捏范伯劳的脖子,被范伯劳一手掐住的同时,又被踢了一下膝盖。

    整个人直接高举双臂跪坐在地上,而范伯劳则是慢条斯理的摘下面具,将它递给望傻眼的洪义,

    又嘱咐几句后,范伯劳才悠悠然的看向表情狰狞的红杏,琥珀色的眼里带有不太明显的笑意。

    “谁喊你来找我的。”

    “哼,求我……啊!”

    听见红杏还想作妖,范伯劳一脚踹向他的腹部,男人发出恐怖的尖叫,顿时没了什么作弄的心思。

    “总事长!总事长!”

    红杏手忙脚乱的抱住范伯劳的腿,骨感的手指讨好的抚摸对方纤长小腿,然后又用脸颊蹭了蹭。

    “是总事长喊我带您去找她,好姐姐不打我了呗。”

    温柔软软的嗓音说着谄媚的话,红杏阴狠的眼神却时不时看向范伯劳身后,好似要杀人一般。

    不过洪义早早的就跑去工作区了,哪有时间看他的倒霉模样,所以他的阴狠反被范伯劳望了去。

    范伯劳还以为红杏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发现了她和洪义有交情的事情,想着要怎么害两人,

    于是立刻把他拎起来,和红杏四目相对间,范伯劳神色如常,手却死死的揪上了对方引以为傲的脸。

    “我警告你,如果想要多活一会儿,就不要乱说话,你们的老大很需要我,他舍不得弄死我,

    所以如果你敢乱说我的事,我有的是时间来和你玩玩,当然,你乖一点,我定会帮你捞好处的。”

    话毕,范伯劳垂下眸子,轻轻的揉了揉红杏被捏紫的手腕,尽管对方被她的反差吓的呆若木鸡,

    淡淡的雾气里范伯劳露出温柔的笑,迷茫不清中透出几分诡异,她十分满意的晃了晃红杏的手。

    “听懂了就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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