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和三途春千夜道别后，李念立马给佐野万次郎发消息，告诉他一虎已经放弃继续针对东卍的消息。等待回复的过程很短暂，佐野万次郎只是简简单单地对李念道谢，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纠结。
自那以后，李念恍恍惚惚过了几天。
一大清早的，她就收到了班长的通知。
她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李念，坐。”西川原名子指着自己对面的板凳，客气地向李念招手。
李念拘谨地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是自己加入暴走族的事情暴露了吗？还是学习上的事情？
紧张和不安从她脸上掠过，在西川原名子期待的眼神中恢复平静。
“老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念问道。
“呐，李念，你对书道比赛感兴趣吗？”西川原名子推了推桌上的卷轴。李念认得，那是她的书道作业。
日本书道是书法的一种特殊形式，更加注重内省和内心的表达，强调笔墨的灵动和细腻。李念虽然也会尽量模仿这种感觉，但她毕竟从小写到大，自己独有的风格一时间很难改变。
“欸？”
“我们学校也有一些中国学生，但所有人里，你写的字是最有水平的。”西川原名子问道，“你的自我评价表里，特长写的是‘写字’吧？”
“但是，为什么？”李念不明白，之前也不是没有交过书道作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之前，书道部的部长，永留同学无意中看到了，他很激动，说如果是李念的话绝对能拿奖！”西川原名子一脸期待，“李念，我们学校的书道部才有四人，我们学校要部员满4人才能成部，但永留同学马上要转学了……”
李念恍然大悟，这有点像漫画常见桥段，快要废部的社团以及想要留住社团的部员们……
“老师，既然如此，找些同学挂名不就好了吗，我也许没那么多时间参加社团活动。”李念委婉拒绝了。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东卍的活动已经占用了相当部分的时间了。
“大家也是考虑到这点。”西川原名子有些为难，“李念同学在书道比赛上拿了奖的话，哪怕不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可以的。”
只要有功绩，学校就会承认。
李念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她天天打卡，一切都好说。
“但是，我对日本书道一窍不通……”李念不太确定自己能否胜任，先提前打一个预防针，“我自己也很难改变自己的字体……”
写毛笔字最忌讳犹豫不决，因为它需要恰当的速度和停顿时间，控制好墨量才能写出想要的效果。偏偏李念有很多习惯难以改变，她怕自己不能适应书道的风格。
“李念同学，请您参赛！！”办公室门口突然闯进一个面容严肃的寸头男生。男生长得很高大，校服整洁地穿在身上，深躬的腰也挺得板正。
他突然的出现着实把李念吓了一跳。
“永留同学，先敲门再进办公室啊！”西川原名子呵斥道。
“对不起，老师！”永留健之一边向老师道歉，一边维持着向李念鞠躬的姿势，“李念同学，请您参赛！”
他要的不仅仅是李念成为书道部的一员。若是有这样厉害的人在社团里，明年的招新，李念的奖项应该会成为一大亮点。
彼时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书道部！
“李念同学……”西川原名子老师也加入了请求的队列中。
和他们简单交流了一番后，李念终于应下了加入书道部并参赛的请求。眼看着那个发型和校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少年激动得连跳三下再离开，李念也忍不住笑起来。
……
从书店里挑选了基本有关日本书道的书籍后，李念就迫不及待拆开阅览起来。
“在书写前，书道家会先洗手以净化身心……”李念一边念，一边探究日本书道。眼看就要过马路了，李念把书装进袋子里，随着人群来到对面。
“嗯……？”
那是……羽宫一虎！？
便利店外的座椅上，羽宫一虎以随意的姿态看着公园发呆，膝盖上搭着放松的双手，神情黯淡。
李念看到他一向个性的发型都焉了一般，更像香蕉皮了，整个人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一虎？”李念站在他旁边问道。
羽宫一虎抬了抬眼皮子，黯淡无光的双眸如一汪幽暗的湖泊，令李念心惊。
“是你啊……”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颓废，甚至说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他真的是在闲坐一样。
李念看到了座位旁的零食面包袋子，那分量，倒不像解馋，而是充饥。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羽宫一虎道：“啊，这些我等会会收拾好的。”
李念有些无语：“你现在是在干什么？Mikey不是原谅你了吗，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回家吃顿好的吧……”
李念正打算劝说他，羽宫一虎却勾起嘴角：“我没把那当作家。”
李念说到一半，不知如何接下去，只能小声道歉：“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用道歉。”羽宫一虎早就不在意了。进少年院前，那个男人就一直家暴母亲，而母亲又未能给自己母爱，他一直没什么归属感；从少年院出来，他回到那个地方，把那个男人打到骨折后，留下了一地狼藉。
离开的时候，依稀看到母亲慌乱的眼神。她缩在玄关处，一边搀扶着给她带来噩梦的废物，一边恐惧地望着羽宫一虎。
他歪了歪头，耳边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叮当声，却惹得她皱起眉头、一阵猛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陌生与厌恶。
羽宫一虎转头，没有再看身后，毫不留恋地踏出这个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看到羽宫一虎坦然的模样，李念也就没放在心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指着那堆零食垃圾，“就靠这些？”
说是生命体征维持餐都抬举了。
“……”
“让我猜猜，你晚上大概……要么到处瞎晃悠到天亮，要么就去那些网吧里过夜吧？”
羽宫一虎：你怎么猜那么准！？
看到他略显惊讶的表情，李念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多管闲事。”羽宫一虎再次无情道。
“之前也许是，但现在可不是闲事。”李念正色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羽宫一虎：“随时背叛那种？”
嘲意凝结成冰冷的霜雾，冻得李念有些愤怒。为什么？明明得知场地圭介为自己做的一切了，为什么还要封闭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还不去试着相信他人的善意？
“你不会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别人的关切吧！？”绞尽脑汁后，李念破天荒地得出这个结论。
羽宫一虎似乎在逃避别人伸出的手。
他并没有反驳李念的话，因为他正是这么觉得的。被武藤泰宏和三途春千夜放走后，他从他们口中得知，Mikey已经原谅他了。
但他不相信，一如之前刚听李念说“Mikey已经原谅你了”一样，一开始难以置信，随后是怀疑与敌视。
直到知道场地圭介为了修复他们儿时的友谊而独自一人战斗着，羽宫一虎再也不能说服自己继续对付Mikey了。
Mikey真的原谅他了吗？他不觉得，一定是场地圭介的行为打动了Mikey，他才得以……
“我没有脸见他们……就算被原谅，罪孽也不会消失。”羽宫一虎淡淡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法律意义上的惩戒，他已经受了。但这不够，远远不够。他迫切想要加重自己的惩罚，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李念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背，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懊悔了。”
她想起了《罪与罚》中的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不但无意为自己辩护，甚至表现出一种要加重自己罪名的愿望。
拉斯柯尔尼科夫可以获得新生，她相信羽宫一虎也一定会的。
思考几秒后，将手上的书放在他旁边，道：“这样，你帮我看一下，我找人商量个事。”
留下东西拜托他帮忙守住，可以防止他偷偷溜走。羽宫一虎也识破了李念的想法，但没有拆穿。他随意瞄了一眼——
书道相关的书啊……
难以想象这样擅长打架、思维跳脱的女孩会静下心来练书道……
李念走到另一个路边的角落，拨打了前不久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喂，刘叔。”李念用中文问好。
刘启也是稀奇，这小妮子咋主动联系他了呢！？
“李大小姐，怎么了？没事先挂了啊，在下还要看剧。”刘启火速将电脑切换到电视剧页面，李念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念无语：“刘叔，可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这样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
刘启扬声道：“我爱看，谁也阻拦不了我！”
“……”
没有回复刘启这任性的发言，李念以恳求的语气问道：“刘叔，我有一个朋友现在无处可去，我之前看到你那楼上还有空房，可以暂时收留他一阵子吗？他会帮店里的忙的！”
“等等，他（日语：彼）？男生！！？？”刘启大为震惊。
“嗯，男生。”
刘启一开始像在为难，说了一大通后，李念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了，一句“那抱歉，打扰了”刚说出口，刘启又立马喝住：“别挂别挂！大小姐别挂！”
李念：“？”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呃，我是说，我突然想起店里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嗐，你看我这记性，哈哈哈……”
李念：你假笑得很明显。
李念说的“帮店里的忙”也只是场面话，她会不清楚刘启的店的业绩吗？冷冷清清的门面，冷冷清清的生意，硬要帮也没多少忙可帮的。
真是怪人。
不过，总算得到满意的结果了。李念挂掉电话，没有深究刘启的奇言怪语。她懂的，有些老年人喜欢装老顽童，以显得自己年轻活泼，虽然刘启只能算中年，但……
谁管呢？
“一虎！”李念跑到羽宫一虎面前，一手提起自己那袋书，一手激动地拉着羽宫一虎的衣摆，恨不得马上把他拖走。
“我刚刚问了，我认识的一个甜品店的店主，店里缺人手呢！你刚好过去帮忙……人家还提供住宿！！”
“等等，别扯衣摆啊！”羽宫一虎喊道。
李念松开手，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这么没有边界感。以前她总是一手拉这个师妹，另一只手拎着那个师弟，就算年纪相仿的同门也毫不顾忌，这个坏习惯确实该改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兴奋了，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李念敛下心神，催促着羽宫一虎赶紧动身。
羽宫一虎：“慢着！”
“？”
“我还没收拾垃圾。”羽宫一虎指着那堆零食包装袋。
“……是我疏忽了。”
……
和李念通话结束后，刘启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自己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败露了。
摸了一把脸上的虚汗，关掉电视剧，将电脑屏幕切换回正在编辑的邮件上。
「一切安好，长高了些许，看着比以前瘦了，经常在笑……」
「加入了一个叫东卍的暴走族，暴走族就是……不过你放心，我调查过，东卍背景清白，不干那些坏事……」
“你们这对父女真是……折煞我也！”刘启欲哭无泪。
是的，他告诉李念的，在东京陪已去世的凛凛子是真，但凛凛子真正的住所不在这处。他欠李念父亲一个人情，却没想到对方要以这种方式还。
一个不放心女儿，还拉不下脸面询问；另一个又没心没肺的，更别说常给家长报备状况了。害他当这又辛苦又两边不讨好的中间人。
这家店铺是李念父亲出资租下的，李大小姐想用那当然是随便用。
只是……
他愤愤地在邮件中加上一句——
「她还认识一个男生，说是朋友，想让我收留他……这也难怪，日本的男生确实打扮得很精致啊……本来想阻止的，但她哀求得厉害，我也没办法……」
话里话外都在制造危机感。
发送！
刘启往后一躺，蓬乱的头发糊在脸上，他却丝毫不在意。抹了一把脸，打开钱包，怔怔地望着凛凛子的照片，指腹轻轻摩擦着。
“他们可真够头疼的啊……”刘启无奈笑了笑。
他说得很平常，像在分享一件日常小事一样。照片中微笑着的人似乎笑得更灿烂了，哪怕只是幻觉，刘启内心也得到了安慰。
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收起钱包，重新打开视频网站继续刷剧。
……
自那以后，李念恍恍惚惚过了几天。
一大清早的，她就收到了班长的通知。
她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李念，坐。”西川原名子指着自己对面的板凳，客气地向李念招手。
李念拘谨地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是自己加入暴走族的事情暴露了吗？还是学习上的事情？
紧张和不安从她脸上掠过，在西川原名子期待的眼神中恢复平静。
“老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念问道。
“呐，李念，你对书道比赛感兴趣吗？”西川原名子推了推桌上的卷轴。李念认得，那是她的书道作业。
日本书道是书法的一种特殊形式，更加注重内省和内心的表达，强调笔墨的灵动和细腻。李念虽然也会尽量模仿这种感觉，但她毕竟从小写到大，自己独有的风格一时间很难改变。
“欸？”
“我们学校也有一些中国学生，但所有人里，你写的字是最有水平的。”西川原名子问道，“你的自我评价表里，特长写的是‘写字’吧？”
“但是，为什么？”李念不明白，之前也不是没有交过书道作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之前，书道部的部长，永留同学无意中看到了，他很激动，说如果是李念的话绝对能拿奖！”西川原名子一脸期待，“李念，我们学校的书道部才有四人，我们学校要部员满4人才能成部，但永留同学马上要转学了……”
李念恍然大悟，这有点像漫画常见桥段，快要废部的社团以及想要留住社团的部员们……
“老师，既然如此，找些同学挂名不就好了吗，我也许没那么多时间参加社团活动。”李念委婉拒绝了。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东卍的活动已经占用了相当部分的时间了。
“大家也是考虑到这点。”西川原名子有些为难，“李念同学在书道比赛上拿了奖的话，哪怕不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可以的。”
只要有功绩，学校就会承认。
李念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她天天打卡，一切都好说。
“但是，我对日本书道一窍不通……”李念不太确定自己能否胜任，先提前打一个预防针，“我自己也很难改变自己的字体……”
写毛笔字最忌讳犹豫不决，因为它需要恰当的速度和停顿时间，控制好墨量才能写出想要的效果。偏偏李念有很多习惯难以改变，她怕自己不能适应书道的风格。
“李念同学，请您参赛！！”办公室门口突然闯进一个面容严肃的寸头男生。男生长得很高大，校服整洁地穿在身上，深躬的腰也挺得板正。
他突然的出现着实把李念吓了一跳。
“永留同学，先敲门再进办公室啊！”西川原名子呵斥道。
“对不起，老师！”永留健之一边向老师道歉，一边维持着向李念鞠躬的姿势，“李念同学，请您参赛！”
他要的不仅仅是李念成为书道部的一员。若是有这样厉害的人在社团里，明年的招新，李念的奖项应该会成为一大亮点。
彼时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书道部！
“李念同学……”西川原名子老师也加入了请求的队列中。
和他们简单交流了一番后，李念终于应下了加入书道部并参赛的请求。眼看着那个发型和校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少年激动得连跳三下再离开，李念也忍不住笑起来。
……
从书店里挑选了基本有关日本书道的书籍后，李念就迫不及待拆开阅览起来。
“在书写前，书道家会先洗手以净化身心……”李念一边念，一边探究日本书道。眼看就要过马路了，李念把书装进袋子里，随着人群来到对面。
“嗯……？”
那是……羽宫一虎！？
便利店外的座椅上，羽宫一虎以随意的姿态看着公园发呆，膝盖上搭着放松的双手，神情黯淡。
李念看到他一向个性的发型都焉了一般，更像香蕉皮了，整个人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一虎？”李念站在他旁边问道。
羽宫一虎抬了抬眼皮子，黯淡无光的双眸如一汪幽暗的湖泊，令李念心惊。
“是你啊……”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颓废，甚至说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他真的是在闲坐一样。
李念看到了座位旁的零食面包袋子，那分量，倒不像解馋，而是充饥。
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羽宫一虎道：“啊，这些我等会会收拾好的。”
李念有些无语：“你现在是在干什么？Mikey不是原谅你了吗，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回家吃顿好的吧……”
李念正打算劝说他，羽宫一虎却勾起嘴角：“我没把那当作家。”
李念说到一半，不知如何接下去，只能小声道歉：“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用道歉。”羽宫一虎早就不在意了。进少年院前，那个男人就一直家暴母亲，而母亲又未能给自己母爱，他一直没什么归属感；从少年院出来，他回到那个地方，把那个男人打到骨折后，留下了一地狼藉。
离开的时候，依稀看到母亲慌乱的眼神。她缩在玄关处，一边搀扶着给她带来噩梦的废物，一边恐惧地望着羽宫一虎。
他歪了歪头，耳边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叮当声，却惹得她皱起眉头、一阵猛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陌生与厌恶。
羽宫一虎转头，没有再看身后，毫不留恋地踏出这个他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看到羽宫一虎坦然的模样，李念也就没放在心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她指着那堆零食垃圾，“就靠这些？”
说是生命体征维持餐都抬举了。
“……”
“让我猜猜，你晚上大概……要么到处瞎晃悠到天亮，要么就去那些网吧里过夜吧？”
羽宫一虎：你怎么猜那么准！？
看到他略显惊讶的表情，李念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多管闲事。”羽宫一虎再次无情道。
“之前也许是，但现在可不是闲事。”李念正色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羽宫一虎：“随时背叛那种？”
嘲意凝结成冰冷的霜雾，冻得李念有些愤怒。为什么？明明得知场地圭介为自己做的一切了，为什么还要封闭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还不去试着相信他人的善意？
“你不会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别人的关切吧！？”绞尽脑汁后，李念破天荒地得出这个结论。
羽宫一虎似乎在逃避别人伸出的手。
他并没有反驳李念的话，因为他正是这么觉得的。被武藤泰宏和三途春千夜放走后，他从他们口中得知，Mikey已经原谅他了。
但他不相信，一如之前刚听李念说“Mikey已经原谅你了”一样，一开始难以置信，随后是怀疑与敌视。
直到知道场地圭介为了修复他们儿时的友谊而独自一人战斗着，羽宫一虎再也不能说服自己继续对付Mikey了。
Mikey真的原谅他了吗？他不觉得，一定是场地圭介的行为打动了Mikey，他才得以……
“我没有脸见他们……就算被原谅，罪孽也不会消失。”羽宫一虎淡淡道，“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法律意义上的惩戒，他已经受了。但这不够，远远不够。他迫切想要加重自己的惩罚，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李念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背，说道：“看来，你是真的懊悔了。”
她想起了《罪与罚》中的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不但无意为自己辩护，甚至表现出一种要加重自己罪名的愿望。
拉斯柯尔尼科夫可以获得新生，她相信羽宫一虎也一定会的。
思考几秒后，将手上的书放在他旁边，道：“这样，你帮我看一下，我找人商量个事。”
留下东西拜托他帮忙守住，可以防止他偷偷溜走。羽宫一虎也识破了李念的想法，但没有拆穿。他随意瞄了一眼——
书道相关的书啊……
难以想象这样擅长打架、思维跳脱的女孩会静下心来练书道……
李念走到另一个路边的角落，拨打了前不久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喂，刘叔。”李念用中文问好。
刘启也是稀奇，这小妮子咋主动联系他了呢！？
“李大小姐，怎么了？没事先挂了啊，在下还要看剧。”刘启火速将电脑切换到电视剧页面，李念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念无语：“刘叔，可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吧，这样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
刘启扬声道：“我爱看，谁也阻拦不了我！”
“……”
没有回复刘启这任性的发言，李念以恳求的语气问道：“刘叔，我有一个朋友现在无处可去，我之前看到你那楼上还有空房，可以暂时收留他一阵子吗？他会帮店里的忙的！”
“等等，他（日语：彼）？男生！！？？”刘启大为震惊。
“嗯，男生。”
刘启一开始像在为难，说了一大通后，李念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了，一句“那抱歉，打扰了”刚说出口，刘启又立马喝住：“别挂别挂！大小姐别挂！”
李念：“？”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呃，我是说，我突然想起店里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嗐，你看我这记性，哈哈哈……”
李念：你假笑得很明显。
李念说的“帮店里的忙”也只是场面话，她会不清楚刘启的店的业绩吗？冷冷清清的门面，冷冷清清的生意，硬要帮也没多少忙可帮的。
真是怪人。
不过，总算得到满意的结果了。李念挂掉电话，没有深究刘启的奇言怪语。她懂的，有些老年人喜欢装老顽童，以显得自己年轻活泼，虽然刘启只能算中年，但……
谁管呢？
“一虎！”李念跑到羽宫一虎面前，一手提起自己那袋书，一手激动地拉着羽宫一虎的衣摆，恨不得马上把他拖走。
“我刚刚问了，我认识的一个甜品店的店主，店里缺人手呢！你刚好过去帮忙……人家还提供住宿！！”
“等等，别扯衣摆啊！”羽宫一虎喊道。
李念松开手，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这么没有边界感。以前她总是一手拉这个师妹，另一只手拎着那个师弟，就算年纪相仿的同门也毫不顾忌，这个坏习惯确实该改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兴奋了，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李念敛下心神，催促着羽宫一虎赶紧动身。
羽宫一虎：“慢着！”
“？”
“我还没收拾垃圾。”羽宫一虎指着那堆零食包装袋。
“……是我疏忽了。”
……
和李念通话结束后，刘启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自己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败露了。
摸了一把脸上的虚汗，关掉电视剧，将电脑屏幕切换回正在编辑的邮件上。
「一切安好，长高了些许，看着比以前瘦了，经常在笑……」
「加入了一个叫东卍的暴走族，暴走族就是……不过你放心，我调查过，东卍背景清白，不干那些坏事……」
“你们这对父女真是……折煞我也！”刘启欲哭无泪。
是的，他告诉李念的，在东京陪已去世的凛凛子是真，但凛凛子真正的住所不在这处。他欠李念父亲一个人情，却没想到对方要以这种方式还。
一个不放心女儿，还拉不下脸面询问；另一个又没心没肺的，更别说常给家长报备状况了。害他当这又辛苦又两边不讨好的中间人。
这家店铺是李念父亲出资租下的，李大小姐想用那当然是随便用。
只是……
他愤愤地在邮件中加上一句——
「她还认识一个男生，说是朋友，想让我收留他……这也难怪，日本的男生确实打扮得很精致啊……本来想阻止的，但她哀求得厉害，我也没办法……」
话里话外都在制造危机感。
发送！
刘启往后一躺，蓬乱的头发糊在脸上，他却丝毫不在意。抹了一把脸，打开钱包，怔怔地望着凛凛子的照片，指腹轻轻摩擦着。
“他们可真够头疼的啊……”刘启无奈笑了笑。
他说得很平常，像在分享一件日常小事一样。照片中微笑着的人似乎笑得更灿烂了，哪怕只是幻觉，刘启内心也得到了安慰。
很快，他又若无其事地收起钱包，重新打开视频网站继续刷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