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灰谷龙胆载着李念穿梭在街道上，车流与人流飞快地从眼前划过，李念没来得及看清，景色又变了模样，刷的一下就划过，模糊成一片光影，回头都看不到其真实样貌。
心情忽然舒畅了不少。
它们好像在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它在你的人生中都只占据很小一部分。
或许睡一觉，甚至眨眨眼，故事就翻篇了。
“怎么样，很舒服吧！？”灰谷龙胆喊道。
“嗯！超舒服！”李念开心地叫起来。
灰谷龙胆双眼紧盯前方，神情意外地专注。
突然，李念感到他微微附身。
要发生什么了！？她突然兴奋起来。
灰谷龙胆突然右手微微一拧油门，机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李念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机车如同一头被唤醒的猛兽，迅速前窜。
冷风呼啸而过，两人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自由！以及无尽的街道！这是此刻两人仅剩的东西。
引擎的咆哮声响彻六本木的街道。李念完全不顾形象，兴奋地叫起来。
“好——开——心！”
……
六本木的俱乐部很多，夜总会也很多。至于为什么不带李念去夜总会（キャバクラ），是因为那是以女性店员为主，专门服务男性客人的夜店。无论怎么想，带李念去夜总会都很失礼啊。
而俱乐部，是年轻人的天下。
灰谷龙胆停下机车，熟练地把车推入停车位。李念乖巧地站着等他。她伸了伸身子，发现没有灰谷兰的机车。
“兰君呢？”李念问道。
灰谷龙胆丝毫不在意：“啊，不知道。大哥想干嘛就干嘛，我也拿不定他的踪迹。”
说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遍李念，眼中的紫色在霓虹灯的映照下迤逦无比。
李念被盯得不自在。
“怎，怎么了嘛？”
“你这样子，太狼狈了啊。”灰谷龙胆挠挠头。
李念看到旁边就是玻璃墙，里面拉了窗帘，她在外面刚好照镜子。
刘海被吹乱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她难堪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但还是该翘的翘，该塌的塌。
“啊啊啊。”李念有点泄气。这是谁家乞丐啊！！！
灰谷龙胆觉得李念这样子很好笑。
“嗨嗨嗨，完美赶上。”灰谷兰突然推着车进来，也看到李念滑稽的造型，故作惊讶，“果然，龙胆开车不会注意风度啊。”
“喂喂，谁来驾驶都会吹乱头发的吧。再说了，”灰谷龙胆板着眼看向灰谷兰，“不是谁都像大哥一样讲究的。”
灰谷兰把一条跳到背后的麻花辫拂回身前。
李念注意到他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和一个桃红色纸袋。灰谷龙胆也看见了，眸光闪了闪。
“来得真及时。”
他接过两个袋子，把白色塑料袋递给李念。李念双手接过，摸到了方块盒的形状。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感冒药。
“给我的吗？”她有些懵懵的。
“我们之间除了你这个大冬天睡大街的奇葩，还有谁会用到感冒药啊。”灰谷龙胆意外地毒舌。
“我才不是奇葩呢！”李念佯装生气地跺跺脚，惹得他们轻轻笑了。
她收好药，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们。”
“不客气！”灰谷兰身体靠墙，抱着胸，幽幽地望着李念，“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服务公主啊。”
“哈？”李念眨眨眼。
往粉色纸袋里埋头清点着什么的灰谷龙胆突然抬头，说道：“哟西，都齐了。”
李念：什么齐了？
“你是第一次来玩的吧，还是传言中的（うわさの）灰谷兄弟带来的女生，不打扮得惊艳绝伦可说不过去。”灰谷龙胆也和灰谷兰一样，向她投去幽深的眼神。
纸袋里的东西露出来，李念认出那是化妆品，还是专卖店里的高档品，她在妈妈家见过几个同款。
“来好好打扮吧。”灰谷龙胆和灰谷兰发出邀请。
俱乐部里的音乐节奏感很强，一阵一阵的鼓声震得地面都跟着动起来，还有人们此起彼伏的喝彩，俨然是一片极乐世界。
而这里……路灯与霓虹招牌安静地立在外面的看板处，显得停车处幽暗又寂静。
她紧张地抓紧了袋子。塑料袋变形的声音很清脆，在这个空间尤为刺耳。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们。
我是公主啊，她想。
“那，拜托兰君和龙胆君了。”她听到自己生硬的回应。
……
让李念感到诧异的是，化妆竟然是灰谷兰动手。他把手套脱了，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众瓶瓶罐罐中快速选中，然后摆正她的脸。
李念紧张地盯着玻璃中的自己。
“放松。”灰谷兰站在他身后，看向镜子中的李念。
步骤很繁琐，但他很熟练，几乎没有一步是出错的。而灰谷龙胆负责在大哥开口的时候，任劳任怨地递上对应的化妆品，好像给主刀医生递工具的助手。
“Crybaby。”灰谷兰的声音没有起伏，李念被吓出一身冷汗。
Cry？
“哭不出来啊现在。”鬼使神差地，李念呆呆地发言。
灰谷兰和灰谷龙胆愣住。
灰谷兰突然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
李念转身看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Crybaby是这个。”灰谷龙胆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单色眼影。
啊啊啊竟然只是在说色号！！！
李念猛地回头，神色木讷。她自我催眠：我是一个扮装玩偶，我什么都没有说。
……
化妆完毕后，李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像变得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但眼尾又被勾出翘起的眼线，平添了几分东方韵味。
灰谷兰觉得，这样才最适合她。
“接下来是发型。”灰谷兰好像一个专业美容师，捏起她一撮头发摩挲了几下，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双马尾很可爱啊。”灰谷龙胆收好化妆品，站在李念身后，和灰谷兰一起思考着。
“但李念想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吧。”灰谷兰突然开口，温柔地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
顽固的头发在他手下变得异常听话。
李念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头发是不是也叛逆了。
见灰谷兰有了想法，灰谷龙胆双手抱头：“行吧，大哥的品味一向不会错。”
李念开始期待起来。
……
进入俱乐部，首先要穿过一条狭长的楼梯。那里是入口，墙纸有密密麻麻的爱心图案，灰谷龙胆在前方带路，灰谷兰则和她并肩走着。
她扎着两个繁琐的低丸子头，远远望去，好像戴着两朵盛花期的香格里拉玫瑰。耳边夹着低调却高雅的珍珠发夹。
那也是灰谷兰买来的。
“是灰谷兄弟！”店里的店员认识他们，眼中露出了敬畏的神情，不过畏的成分占比较高。
“啊，我可没听说他们今晚会来。”有些客人想离开。
“可是他们很帅气欸！”也有不少人是他们的粉丝。
“等等，他们是不是带来一个女孩？”
“骗人的吧？她漂亮得有些过分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愣愣地看向李念。
原本想逃的人也立在了原地。
音响播放着的迪斯科音乐很吵闹，但李念觉得这里安静得诡异。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啊！
“大家好？”她尝试露出一贯的微笑，向大家摆摆手。
众人捂住心脏。
她！好！好！看！
灰谷兰拍拍李念的后背，少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都说了，相信大哥的品味和技术。”灰谷龙胆回头对李念道，末了，补了一句，“当然，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是美人（美人だから）。”
“这家伙今晚是我和大哥的公主噢！”灰谷龙胆敲敲桌子，对人群喊道。
灰谷兰领着李念入座。
“介意我碰你吗？”他坐在李念旁边，似是随意问道。
李念摇摇头。
“这样。”他感叹一声，突然伸手抱住李念的肩膀。
灰谷龙胆招呼着前台的小哥：“呐，等会我们那桌，让男服务员来接待，别忘了。”
小哥剧烈点头：“是。”
灰谷龙胆满意离开，极其自然地往李念身边一坐。
“今晚大概会有表演，你喜欢也可以上去一起嗨。”他看到灰谷兰的手搭在李念肩上，不由得扁嘴，“喂，我也可以搭在上面吗？”
李念从小习惯了和同门们勾肩搭背，本觉得ok，但现在的气氛总让人觉得脸红。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灰谷龙胆高兴地也搭在另一边。
众人见他们自成一桌，也不顾太多了，继续自个的局。一下子，摇骰声、发牌声、谈话声重新充斥俱乐部。恰好音乐换了下一首，更为刺激动人，转动的排队球反射五颜六色的光斑，眼前一下亮一下暗，让人几乎忘记现实。
“你好，这位小姐。”一个身穿黑色马甲服的卷发男服务员抱着菜单走到李念面前，半鞠躬，双手递上菜单。
李念接过菜单，看到五颜六色的特调酒，有些傻眼。
灰谷兰毫不犹豫地翻了几页，停在果汁和饮料的页面，然后敲敲纸面，道：“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男服务员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您和您弟弟可对自己没那么严格！
当然他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我想要『芒果缤缤汽水』。”李念看着满页片假名，饮料名念得特别笨拙。
“好的。”男服务员在便利贴上记下，又问了灰谷兄弟要点什么。
灰谷兄弟随意指了两种饮料，男服务员全都记下来后，又鞠躬一次再离开。
饮料是现调的，没有那么快端上来。灰谷兰突然拿起一壶骰子和崭新的扑克牌，问李念：“你想玩什么游戏？”
李念很少接触这些，也不太懂日本扑克牌有什么玩法，只好歪头问：“我不知道，我不太熟悉。”
“你尽管说，这里很多游戏。”灰谷龙胆自信一笑，“人不够也可以叫别的桌一起玩，你愿意的话，伊佐那和鹤蝶也能到场。”
李念拼命摇头。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加入『天竺』呢！若没猜错，『天竺』是未来走向的关键，她需要和武小道商量才能做决定。现在肯定不适合见伊佐那。
“不必，今晚就我们三个就好啦！”
灰谷兰：“这真让人愉悦啊。”
李念沉思片刻，抬头道：“我想玩——”
两人洗耳恭听。
“UNO。”
“哦呀，我可是高手啊。”灰谷龙胆举手，刚刚那个男服务员又来了，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班味几乎要溢出来。
“不好意思，来一副UNO。”
男服务员：不是哥们！这里可是高档夜店不是桌游馆啊！给我好好玩骰子和转盘那些游戏啊！
“好的。”他低头，又拿短短的圆珠笔记着。
李念正襟危坐，看到男服务员低头写东西时的侧颜，感叹这里的店员颜值真高。
想想也是，毕竟是灰谷兄弟这样的潮人经常光顾的店啊！
“谢谢你。”李念笑着跟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抬头，被李念的美颜暴击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这……这是我该做的。”他直起身子，好似要摆正自己的姿态，但又意识到他该鞠躬，于是又迅速弯下腰。
灰谷兰和灰谷龙胆哼笑一声。
几轮下来，气氛愈发紧张。
灰谷龙胆被禁了，轮到剩两张牌的灰谷兰。灰谷兰毫不留情地打出一张“红+2”（下家需要摸两张牌并此轮禁止出牌）。
“Uno。”
明明只剩一张牌的李念只好欲哭无泪地摸了两张牌。
灰谷龙胆轻飘飘地扔了一张红1，笑了：“Uno，Uno。我赢了，现在信我是高手了吧？”
李念：明明是你哥哥无形中帮了你！哼哼！
李念幽怨地看了灰谷兰一眼。
灰谷兰无辜地摊摊手。
“哈哈哈哈，李念，别难过。其实我也很意外，平时都是大哥赢的。”
李念：我现在更加相信是你哥故意帮你的了！
灯光变幻莫测，这小小的游戏，跟其他任何一桌没有区别。欢乐和悲伤统统淹没在灯海之中。
……
饮料在他们打牌的时候就上齐了。灰谷龙胆收好牌，夜晚的表演马上开始。舞台中央走入许多穿着大胆的演员，有男有女，有兔女郎、有魔术师、有小丑……整个俱乐部的灯光向舞台聚拢。
“龙胆，要来一曲吗？”有个头发比灰谷兄弟还夸张的男子朝灰谷龙胆招手。
灰谷龙胆应了一声，然后跟李念道：“我上去了噢，你们好好享受。”
李念看到灰谷龙胆在那个爆炸头男子面前变得异常乖巧，好像一个学徒，认真听从师傅的教诲。
他在摆弄DJ台。
李念瞪大眼睛望向那里。
“龙胆对那些很感兴趣。”灰谷兰抿了一口果汁，皱眉——这味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他对那个前辈还挺尊敬的。很少见，是吧？”灰谷兰放下果汁。
“确实。”李念眼睛映照着满屋的璀璨。
欢快的音乐响起。一开始主持人在舞台上道好，随后演员们在上面开始跳舞，身边不少人也挤在舞台前跳起来。
她突然想到四个字——
『纸醉金迷』。
这里没有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全都是年轻人，他们的发型很潮，店里的音乐也很潮，动作也很潮。
虽然……有些同学奔放过头了，但没人在意。因为大家都一样！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放纵、忘却，然后沉迷。
奇怪，她明明点的是汽水。
但好像有点醉了。
李念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因为这样才能看清舞台。她很想随音乐摇晃身体，就像听演唱会一样。她没有追捧的明星，单纯想沉浸在此。她想全身心地坠入这个异托邦！
“站到前面去吧。”灰谷兰轻轻推着她。
……
心情忽然舒畅了不少。
它们好像在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它在你的人生中都只占据很小一部分。
或许睡一觉，甚至眨眨眼，故事就翻篇了。
“怎么样，很舒服吧！？”灰谷龙胆喊道。
“嗯！超舒服！”李念开心地叫起来。
灰谷龙胆双眼紧盯前方，神情意外地专注。
突然，李念感到他微微附身。
要发生什么了！？她突然兴奋起来。
灰谷龙胆突然右手微微一拧油门，机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李念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机车如同一头被唤醒的猛兽，迅速前窜。
冷风呼啸而过，两人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自由！以及无尽的街道！这是此刻两人仅剩的东西。
引擎的咆哮声响彻六本木的街道。李念完全不顾形象，兴奋地叫起来。
“好——开——心！”
……
六本木的俱乐部很多，夜总会也很多。至于为什么不带李念去夜总会（キャバクラ），是因为那是以女性店员为主，专门服务男性客人的夜店。无论怎么想，带李念去夜总会都很失礼啊。
而俱乐部，是年轻人的天下。
灰谷龙胆停下机车，熟练地把车推入停车位。李念乖巧地站着等他。她伸了伸身子，发现没有灰谷兰的机车。
“兰君呢？”李念问道。
灰谷龙胆丝毫不在意：“啊，不知道。大哥想干嘛就干嘛，我也拿不定他的踪迹。”
说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遍李念，眼中的紫色在霓虹灯的映照下迤逦无比。
李念被盯得不自在。
“怎，怎么了嘛？”
“你这样子，太狼狈了啊。”灰谷龙胆挠挠头。
李念看到旁边就是玻璃墙，里面拉了窗帘，她在外面刚好照镜子。
刘海被吹乱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她难堪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但还是该翘的翘，该塌的塌。
“啊啊啊。”李念有点泄气。这是谁家乞丐啊！！！
灰谷龙胆觉得李念这样子很好笑。
“嗨嗨嗨，完美赶上。”灰谷兰突然推着车进来，也看到李念滑稽的造型，故作惊讶，“果然，龙胆开车不会注意风度啊。”
“喂喂，谁来驾驶都会吹乱头发的吧。再说了，”灰谷龙胆板着眼看向灰谷兰，“不是谁都像大哥一样讲究的。”
灰谷兰把一条跳到背后的麻花辫拂回身前。
李念注意到他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和一个桃红色纸袋。灰谷龙胆也看见了，眸光闪了闪。
“来得真及时。”
他接过两个袋子，把白色塑料袋递给李念。李念双手接过，摸到了方块盒的形状。她打开一看，里面是感冒药。
“给我的吗？”她有些懵懵的。
“我们之间除了你这个大冬天睡大街的奇葩，还有谁会用到感冒药啊。”灰谷龙胆意外地毒舌。
“我才不是奇葩呢！”李念佯装生气地跺跺脚，惹得他们轻轻笑了。
她收好药，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们。”
“不客气！”灰谷兰身体靠墙，抱着胸，幽幽地望着李念，“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服务公主啊。”
“哈？”李念眨眨眼。
往粉色纸袋里埋头清点着什么的灰谷龙胆突然抬头，说道：“哟西，都齐了。”
李念：什么齐了？
“你是第一次来玩的吧，还是传言中的（うわさの）灰谷兄弟带来的女生，不打扮得惊艳绝伦可说不过去。”灰谷龙胆也和灰谷兰一样，向她投去幽深的眼神。
纸袋里的东西露出来，李念认出那是化妆品，还是专卖店里的高档品，她在妈妈家见过几个同款。
“来好好打扮吧。”灰谷龙胆和灰谷兰发出邀请。
俱乐部里的音乐节奏感很强，一阵一阵的鼓声震得地面都跟着动起来，还有人们此起彼伏的喝彩，俨然是一片极乐世界。
而这里……路灯与霓虹招牌安静地立在外面的看板处，显得停车处幽暗又寂静。
她紧张地抓紧了袋子。塑料袋变形的声音很清脆，在这个空间尤为刺耳。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们。
我是公主啊，她想。
“那，拜托兰君和龙胆君了。”她听到自己生硬的回应。
……
让李念感到诧异的是，化妆竟然是灰谷兰动手。他把手套脱了，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众瓶瓶罐罐中快速选中，然后摆正她的脸。
李念紧张地盯着玻璃中的自己。
“放松。”灰谷兰站在他身后，看向镜子中的李念。
步骤很繁琐，但他很熟练，几乎没有一步是出错的。而灰谷龙胆负责在大哥开口的时候，任劳任怨地递上对应的化妆品，好像给主刀医生递工具的助手。
“Crybaby。”灰谷兰的声音没有起伏，李念被吓出一身冷汗。
Cry？
“哭不出来啊现在。”鬼使神差地，李念呆呆地发言。
灰谷兰和灰谷龙胆愣住。
灰谷兰突然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
李念转身看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Crybaby是这个。”灰谷龙胆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单色眼影。
啊啊啊竟然只是在说色号！！！
李念猛地回头，神色木讷。她自我催眠：我是一个扮装玩偶，我什么都没有说。
……
化妆完毕后，李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像变得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但眼尾又被勾出翘起的眼线，平添了几分东方韵味。
灰谷兰觉得，这样才最适合她。
“接下来是发型。”灰谷兰好像一个专业美容师，捏起她一撮头发摩挲了几下，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双马尾很可爱啊。”灰谷龙胆收好化妆品，站在李念身后，和灰谷兰一起思考着。
“但李念想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吧。”灰谷兰突然开口，温柔地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
顽固的头发在他手下变得异常听话。
李念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头发是不是也叛逆了。
见灰谷兰有了想法，灰谷龙胆双手抱头：“行吧，大哥的品味一向不会错。”
李念开始期待起来。
……
进入俱乐部，首先要穿过一条狭长的楼梯。那里是入口，墙纸有密密麻麻的爱心图案，灰谷龙胆在前方带路，灰谷兰则和她并肩走着。
她扎着两个繁琐的低丸子头，远远望去，好像戴着两朵盛花期的香格里拉玫瑰。耳边夹着低调却高雅的珍珠发夹。
那也是灰谷兰买来的。
“是灰谷兄弟！”店里的店员认识他们，眼中露出了敬畏的神情，不过畏的成分占比较高。
“啊，我可没听说他们今晚会来。”有些客人想离开。
“可是他们很帅气欸！”也有不少人是他们的粉丝。
“等等，他们是不是带来一个女孩？”
“骗人的吧？她漂亮得有些过分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愣愣地看向李念。
原本想逃的人也立在了原地。
音响播放着的迪斯科音乐很吵闹，但李念觉得这里安静得诡异。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啊！
“大家好？”她尝试露出一贯的微笑，向大家摆摆手。
众人捂住心脏。
她！好！好！看！
灰谷兰拍拍李念的后背，少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都说了，相信大哥的品味和技术。”灰谷龙胆回头对李念道，末了，补了一句，“当然，也要相信你自己，毕竟是美人（美人だから）。”
“这家伙今晚是我和大哥的公主噢！”灰谷龙胆敲敲桌子，对人群喊道。
灰谷兰领着李念入座。
“介意我碰你吗？”他坐在李念旁边，似是随意问道。
李念摇摇头。
“这样。”他感叹一声，突然伸手抱住李念的肩膀。
灰谷龙胆招呼着前台的小哥：“呐，等会我们那桌，让男服务员来接待，别忘了。”
小哥剧烈点头：“是。”
灰谷龙胆满意离开，极其自然地往李念身边一坐。
“今晚大概会有表演，你喜欢也可以上去一起嗨。”他看到灰谷兰的手搭在李念肩上，不由得扁嘴，“喂，我也可以搭在上面吗？”
李念从小习惯了和同门们勾肩搭背，本觉得ok，但现在的气氛总让人觉得脸红。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灰谷龙胆高兴地也搭在另一边。
众人见他们自成一桌，也不顾太多了，继续自个的局。一下子，摇骰声、发牌声、谈话声重新充斥俱乐部。恰好音乐换了下一首，更为刺激动人，转动的排队球反射五颜六色的光斑，眼前一下亮一下暗，让人几乎忘记现实。
“你好，这位小姐。”一个身穿黑色马甲服的卷发男服务员抱着菜单走到李念面前，半鞠躬，双手递上菜单。
李念接过菜单，看到五颜六色的特调酒，有些傻眼。
灰谷兰毫不犹豫地翻了几页，停在果汁和饮料的页面，然后敲敲纸面，道：“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男服务员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您和您弟弟可对自己没那么严格！
当然他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我想要『芒果缤缤汽水』。”李念看着满页片假名，饮料名念得特别笨拙。
“好的。”男服务员在便利贴上记下，又问了灰谷兄弟要点什么。
灰谷兄弟随意指了两种饮料，男服务员全都记下来后，又鞠躬一次再离开。
饮料是现调的，没有那么快端上来。灰谷兰突然拿起一壶骰子和崭新的扑克牌，问李念：“你想玩什么游戏？”
李念很少接触这些，也不太懂日本扑克牌有什么玩法，只好歪头问：“我不知道，我不太熟悉。”
“你尽管说，这里很多游戏。”灰谷龙胆自信一笑，“人不够也可以叫别的桌一起玩，你愿意的话，伊佐那和鹤蝶也能到场。”
李念拼命摇头。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加入『天竺』呢！若没猜错，『天竺』是未来走向的关键，她需要和武小道商量才能做决定。现在肯定不适合见伊佐那。
“不必，今晚就我们三个就好啦！”
灰谷兰：“这真让人愉悦啊。”
李念沉思片刻，抬头道：“我想玩——”
两人洗耳恭听。
“UNO。”
“哦呀，我可是高手啊。”灰谷龙胆举手，刚刚那个男服务员又来了，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班味几乎要溢出来。
“不好意思，来一副UNO。”
男服务员：不是哥们！这里可是高档夜店不是桌游馆啊！给我好好玩骰子和转盘那些游戏啊！
“好的。”他低头，又拿短短的圆珠笔记着。
李念正襟危坐，看到男服务员低头写东西时的侧颜，感叹这里的店员颜值真高。
想想也是，毕竟是灰谷兄弟这样的潮人经常光顾的店啊！
“谢谢你。”李念笑着跟服务员道谢。
服务员抬头，被李念的美颜暴击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这……这是我该做的。”他直起身子，好似要摆正自己的姿态，但又意识到他该鞠躬，于是又迅速弯下腰。
灰谷兰和灰谷龙胆哼笑一声。
几轮下来，气氛愈发紧张。
灰谷龙胆被禁了，轮到剩两张牌的灰谷兰。灰谷兰毫不留情地打出一张“红+2”（下家需要摸两张牌并此轮禁止出牌）。
“Uno。”
明明只剩一张牌的李念只好欲哭无泪地摸了两张牌。
灰谷龙胆轻飘飘地扔了一张红1，笑了：“Uno，Uno。我赢了，现在信我是高手了吧？”
李念：明明是你哥哥无形中帮了你！哼哼！
李念幽怨地看了灰谷兰一眼。
灰谷兰无辜地摊摊手。
“哈哈哈哈，李念，别难过。其实我也很意外，平时都是大哥赢的。”
李念：我现在更加相信是你哥故意帮你的了！
灯光变幻莫测，这小小的游戏，跟其他任何一桌没有区别。欢乐和悲伤统统淹没在灯海之中。
……
饮料在他们打牌的时候就上齐了。灰谷龙胆收好牌，夜晚的表演马上开始。舞台中央走入许多穿着大胆的演员，有男有女，有兔女郎、有魔术师、有小丑……整个俱乐部的灯光向舞台聚拢。
“龙胆，要来一曲吗？”有个头发比灰谷兄弟还夸张的男子朝灰谷龙胆招手。
灰谷龙胆应了一声，然后跟李念道：“我上去了噢，你们好好享受。”
李念看到灰谷龙胆在那个爆炸头男子面前变得异常乖巧，好像一个学徒，认真听从师傅的教诲。
他在摆弄DJ台。
李念瞪大眼睛望向那里。
“龙胆对那些很感兴趣。”灰谷兰抿了一口果汁，皱眉——这味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他对那个前辈还挺尊敬的。很少见，是吧？”灰谷兰放下果汁。
“确实。”李念眼睛映照着满屋的璀璨。
欢快的音乐响起。一开始主持人在舞台上道好，随后演员们在上面开始跳舞，身边不少人也挤在舞台前跳起来。
她突然想到四个字——
『纸醉金迷』。
这里没有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全都是年轻人，他们的发型很潮，店里的音乐也很潮，动作也很潮。
虽然……有些同学奔放过头了，但没人在意。因为大家都一样！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放纵、忘却，然后沉迷。
奇怪，她明明点的是汽水。
但好像有点醉了。
李念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因为这样才能看清舞台。她很想随音乐摇晃身体，就像听演唱会一样。她没有追捧的明星，单纯想沉浸在此。她想全身心地坠入这个异托邦！
“站到前面去吧。”灰谷兰轻轻推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