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密林深处传来几声鸟鸣,受惊的飞鸟们争先恐后地扑向天空。

    “好姐姐,你别跑呀。”

    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稚嫩中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亵玩淫邪之意,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前方一道靓丽的身影而去。

    被追逐的姑娘在丛林中狼狈逃窜,时而回头看那少年一眼,焦急而惊慌地讨饶:“求求你了,别再跟着我。”

    然那鹤发童颜,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儿郎却恍若未闻,逗弄人一般,仍亦步亦趋地追在她身后。

    被追逐的姑娘名叫宁鱼,二十一世纪某高校在读大学生,身上还穿着穿越前的白色睡裙。

    如果她能早点知道她降落的地点是修仙世界,也许现在就不会被这个披着少年皮的老妖怪追着跑。

    更不会在初见时对他灌什么心灵鸡汤,劝他,“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哥哥你何必执着于此,白白丢了性命?”

    就因为这句话,他喊了她不知多少次令她牙酸的“好姐姐”。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来不及——

    身后的老妖怪见她动作渐缓,很明显是看到了前面的悬崖峭壁,于是趁机劝道:“别跑了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前面已是悬崖绝壁,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宁鱼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鼓足勇气在崖边停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面对着那混蛋,面容坚毅地说:“你这个混蛋!”

    此时她眼眶隐隐泛红,俏丽的脸上已不见一丝恐惧。

    谨慎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此刻见宁鱼突然转变了气场,又联想之前她从天而降来的蹊跷,立时停下动作摆出一个易攻易守的姿势来,一边戒备一边试探道:“小娘子何事?”

    “我、我……hetui!”小姑娘愤怒地跺了跺脚,几次欲言又止,憋得小脸通红,最终还是文雅地没有吐出口水,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拟声词,又跺了跺脚补充道,“你真恶心!”

    说完,生怕被身后的魔头抓到似的,朝崖边一跃而下。

    神奇的是,不等那少年模样的魔头紧追下去,原本是悬崖绝壁的那个地方突然变为平地,连同那小姑娘也跟着不见了踪影,令他生生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已退隐山林近万年,不为当世人所知的传说中的邪修老祖临凤,正手握禁制玉牌,裸着上身站在瀑布灵泉中心。

    他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耳后,湿漉漉的发间隆起两只黑色犄角,仿佛山中优雅的仙鹿,颈修长而五官轮廓镌刻。点点萤火围绕在他身边,在他眉尾锋利的骨廓曲线处扫下一层浅淡阴影。

    玉牌上散发着柔和模糊的光,照亮了他那双狭长漆黑的凤眸,仿佛一潭沉寂千年的湖水,终于有了丝丝波动一般,他微微敛眸,深色的瞳仁动了动:“发生了何事?”

    玉牌幽绿的光辉更深了一点,临凤抬起头来,目光幽幽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宁鱼在跳下悬崖的一瞬间紧闭双眼,可不过一息间,双脚便又落在了实地,她以为是自己跳得距离太短,没一下掉下悬崖,于是便又往前跳了一次,可接连闭着眼往前跳了两三次,还是没有那种跳下悬崖的体验感,身后也没了那混蛋的叫嚣,便觉得有些蹊跷。

    于是她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圆月高悬之下,一着月白色广袖长袍的风雅公子正立于一柄悬空的长剑上,垂眸看她。

    乍一看,那公子好像林中鹿仙,头上长了一对犄角,眼尾、周身黑气弥漫,浑身上下都裹着一股暴戾阴邪的杀气。可就在宁鱼一眨眼的功夫,他那通身诡谲戾气尽数消失不见,俨然是一副尘世清冷贵公子的模样,行止之间就如坠入凡尘的谪仙一般,高不可攀却又令人心安。

    宁鱼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脚下土地松软的触感却是那样真实。

    “你是什么人?是来救我的吗?”

    姑娘满脸期盼,一袭白裙清丽脱俗。她扎着丸子头,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不知从何处沾染了一层薄灰,看向剑上公子的目光亮得惊人,乌溜的眼珠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临凤藏在袖袍后的指尖微动了动,食指和拇指轻捻几下,脸上看不出喜怒,幽深的目光闪了闪,视线从她圆润的肩头滑落下去,微红着脸偏过头,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虽然他并未明确表示他是来救她的,可这表现落在宁鱼眼里,便成了默认。

    于是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忙跑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道:“仙君可是传说中的修士?”

    临凤看着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眸,怎么也说不出否认的话来。他眸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当即朝姑娘伸出手,轻声说:“且随我来。”

    说完,不等她答复便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转身御起飞剑,朝着山谷深处飞去。

    宁鱼下意识配合着他的动作行动,直到在剑身上站稳,方才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眨巴两下眼睛,从他身后探出脑袋问道:“仙君这是做何?”

    临凤余光瞥见自己被小姑娘轻轻攥在手里的衣袖,眸子暗了暗,微偏过头说:“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如玉温凉的嗓音带着几分试探,“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嗯……我不知道。”她沉吟片刻,接着面无表情地歪了歪脑袋,眨巴着一双大而圆的荔枝眼,正儿八经问,“这里是通往仙君心里的路吗?”

    临凤愣了愣,脚下的飞剑突然不稳。身后的姑娘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他后背一下。他感受到她小巧的鼻尖和温热的呼吸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某个地方发热发烫,雪白的面颊便立即浮上一抹红。

    这热源缓缓离去后,他却还是有些恍神。

    直到被身后的吸气声拉回现实。

    宁鱼“嘶”了一声,捂着鼻子囔囔喊道:“好痛!”

    临凤闻声,立时眉头紧蹙,回过身来轻轻拉下她小小的手掌,一见流了血,即刻催动体内灵力,输送进她身体。

    宁鱼原本就感受到鼻腔一股热流奔涌而下,再加上这仙君给她的感觉格外亲切且平易近人,因而立刻攥紧了他的袖袍,配合着他抵在她下颌底的双指,一边仰头一边紧闭双眼。

    一时间,她嫣红的唇在他面前竟像是沾带着雨露的花儿一般,放在眼前任人采撷。

    “……”

    沉默仿佛在这一刻成了两人之间不需言说的默契,凉爽的晚风拂过小姑娘面颊,化作一缕轻烟吹散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仿若定格的时间随着小姑娘轻颤的眼睫而逐渐生动起来。

    “仙君,好了吗?”

    宁鱼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真诚而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眸中满是信任,“可以不用仰头了吗?”

    临凤眸子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如果不是刚刚反应及时,他几乎已经吻了上去。

    可以不用仰头了吗?

    一句话在他耳边不停回荡,令他不禁羞红了老脸。

    于是他匆匆垂下眼眸,神情不辨喜怒,但方才牵起的嘴角又在此刻突然抿平。他不动声色地扯回了被宁鱼握在手中的袖袍,“已无大碍。”

    不知怎的,宁鱼看着仙君突然转身面向前方的动作,莫名觉得他的背影与方才相比寥落了许多。

    可仙君不说,她也无从知道,只是见他突然沉默,抿抿唇没敢再多话。

    临凤一路无言,宁鱼乖乖立在他身后,很快便被路上的风景所吸引。

    静谧的夜晚,萤火虫星星点点,淡淡的荧光一直照耀在不见尽头的前路。

    仙君带着她御剑而行,速度不快不慢,轻柔的风吹走了夏夜的闷热,也吹走了她的不安。

    恰逢经过一片天然形成的湖水,湖面上偶有成双成对的鸳鸯凫水而过,宁鱼看着新奇,站在剑身上不停探头探脑。

    她一会儿鼓着嘴巴吹散空中的萤火虫,一会儿将手掌搭在仙君手臂上,探出身子好奇地摸摸长出湖面的水草。

    终于在一次差点踩空落水的时候,临凤一个旋身将她横抱在怀里。

    他足尖轻点剑身,微垂眼眸望向她,“娇娇小心。”

    宁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稳稳落入他怀中。

    “你叫我什么?”

    小姑娘却是关注点清奇,眨了眨漆黑明亮的眼眸,似是惊讶极了,神情茫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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