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祁宁桢抱臂立于院中，冷风吹得墨色衣袍一角翻飞，然而眼神却比正月的风更冷。
“过来。”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冯无双四处望望，喊谁呢？
李敬李贺？
“怎么，见到本未婚夫，害羞了？”祁宁桢调侃道，眼神却格外锐利。
冯无双蹭蹭蹭，在心里跺脚，怀着十分矛盾的心情磨蹭到这假未婚夫跟前。
祁宁桢伸出手，示意冯无双。
冯无双将手里破瓷片交与他。
“嗖！”还未及看清，那破瓷片已经插入大厅门楣上。
同时，冯无双被祁宁桢扳过肩膀，半靠在他肩头。
无人察觉的，祁宁桢扬了扬眉头。
纪泰父子僵持原地。这才反应过来。
“一点小误会。既是未来祁王妃，我纪某不计较便是。”纪泰表面端着，心里早惴惴不安了，怎么惹上这混世魔王了。
“就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冯姑娘你也不早说你原来是祁王爷的人。”
“谁和你是自家人！”祁宁桢丝毫不留情面。
“小王爷，这之中一定有误会，都是那小人背后撺掇……这样，改日我纪达一定备厚礼，上门负荆请罪！来人，来人，快给冯姑娘备马车，送回冯姑娘府上。”
门外家丁毫无动静，在场两个家丁不得不绕过祁宁桢打算去门外解马车，此刻宅门突然大开，门外家丁被五花大绑塞着破布像扔麻袋一样扔进院中。
门外站着的是刑部尚书大公子汪易景，身后两队军士整齐笔挺，火把将暗夜点得犹如白昼。
“你们，这是何意？”
“小生见过纪大人。纪大人，家父有请过府一叙，还请纪大人与令公子随小生去一趟。”汪易景恭敬行礼道。
“汪易景！这阵仗倒让纪某看不明白了！纪某乃堂堂朝廷命官，怎可派兵来拿我！”
“纪大人，其中内情，纪大人与令公子比晚辈明白，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晚辈。”
“我纪泰乃晏朝京都亲卫队统领，莫论我对大晏忠心耿耿，即便我有过错，也是皇权下命来拿我，刑部尚书可有谕旨？”
“纪大人。”祁宁桢慢悠悠开腔，“皇命在此。”
只见祁宁桢抬手，展示手心里一张黄金制成的兵符，上面雕刻龙虎图案。
“龙虎符？！”
龙虎符是晏朝皇帝派给顾命大臣的兵符，可调动晏朝军队，可代表皇命，见龙虎符者如见帝王，汪易景和身后军士齐齐下跪，纪泰纪达不敢耽误，当即下跪连呼万岁。
“纪泰愿与犬子去见刑部尚书，但纪泰想知道，到底纪泰犯了什么案子？”
纪泰手里拿捏着秦伯越的上下老幼一大家子的性命，买卖女子的事也不是他出面，笃定不会有证据。
只不过冯无双的事被祁宁桢当场撞见，这也可说是一个误会。
祁宁桢打了个响指，两个蓝布衫的老匠人被押了出来。
“纪大人，可认识这二位？”
原来在瓷器日益火热的时候，纪泰将技艺独特的两个匠人半囚在府中，垄断技术。
“纸瓷技术唯这二位掌握，纪大人在市场将纸瓷以独品出售，高价卖出牟取暴利。甚至造假古董，逼底下官员、军士名义上高价买入，实则行贿赂之实。
更不必说秦伯越为讨你欢心，换取你保障地下黑赌坊，设圈套强买良家妇女供你父子俩玩乐。”
纪达颤抖着趴在地上，纪泰满脸苍白。
“恕晚辈无礼了。带走！”
汪易安举手往前一挥，几名军士上前将二人及家丁全部捉走。
汪易安向祁宁桢抱拳，向他眨眨眼，便转身带领一队人等回刑部。
祁宁桢半搂着冯无双肩膀，行至门外。
冯无双暗自想要从祁宁桢肩膀下挪开，竟被更紧地搂回去。
她满脸通红，气得往上斜睨他一眼，却遇到他含笑的眼神，羞怯地低下头。
深夜长街，只剩二人。
“咳，咳，多谢王爷搭救，可否放奴家回去？”
祁宁桢这才松开冯无双。
“小王来此办案，碰巧救了姑娘，也碰巧知道，本王竟是你的什么？未……婚……”
“王爷恕罪！”冯无双赶紧打断，要是被他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她也不想活了。
若是地上有个蚂蚁洞，她势必要凿成地缝钻进去！
“事出紧急，权宜之计，王爷莫要见怪。今日之事，我日后必会答谢王爷，告辞。”
说完冯无双就一溜烟地窜远了。
祁宁桢并不追，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照亮了冯无双归家的背影。
二人的身影短暂地重合了一下，又渐渐分开。
“王爷，秦伯越被纪泰藏匿在乡下的家眷全部接回秦府，二位匠人的家人也接回各自家中。底下涉事官员军士已由刑部抓回。”
“拷问那两个匠人，看是否与甸国细作有关。”
“是。”
*
冯无双一路匆匆回到家中，掩好宅门，先垫脚看看东厢房父亲屋里，确定毫不知情的父亲还在安睡，自己便悄悄进了西厢房，靠在门扇上拍着心口，喘着气。
“好险！”
她在脑海里复盘了今晚的事，凭着锐利的思维能力，给自己解疑答惑。
整件事的真相就明确了。
祁宁桢早盯上了纪泰父子，也知道纪泰父子与自己的过节，他却不早点提醒她防备。
若是与商贾浅浅相识，没必要插手，但他又救了她。
今晚看似祁宁桢前去拿人碰巧遇到她被困，实则是等待纪泰父子对她出手，露出马脚。
他要杀一杀朝廷命官的气势，指挥使官职三品，不在颜面上打击一番，闹他一个笑话，仅凭商贾和匠人供词，怕是他管辖的京都军队要不服气。
当面捉个罪行，无人有脸为他不平。
“小看咸鱼了！”
“但是至少我木材的事解决了。”
冯无双坐下喝了口凉水。
“明日就再跑一趟最大的木材店，这下无人作怪，可要好好赶工期了！”
待得冯无双房中烛光熄灭后，屋外墨色长袍的修长身影才缓缓离去。
*
伯清、仲泉一大早就赶来冯氏漆店，却扑了个空，倒是见冯父床前用过早点，可见人是安然回来了，又不知哪里去了！
二人正商量着是回医馆还是留下等着，就听街上马车声音由远及近，出门张望，果然是冯无双喜气洋洋地跟在马车后面，马车上厚厚几摞上等杉木。
“伯清、仲泉，看，鸡刚打鸣我就去找木材商了，这次爽快，不但即刻发货，还允诺我今后若是单量大，保我应有尽有。”
冯无双笑得如迎春花般明媚灿烂。
二人无奈相视一笑，只得帮她先行卸货，昨晚内情稍后再做盘问了。
三人卸完木材，又将昨晚的事详细聊了。
“无双，依我看，这个祁王爷没有及时提醒你，也许是怕打草惊蛇，你不必为此介怀。昨晚我告知他你遇袭，求他搭救，我以为他不想管，现在听你这么说，可见他当即离开就是为了尽早救下你。”
“阿弟说得对，我们虽然平民百姓，也应有礼节，该答谢人家就大大方方请人家喝个茶，以后见面也大大方方的。”
冯无双耷拉个脑袋也不说话，闷头切割，将一个个木材依次切成圆形。
她当场撒谎自己是祁宁桢未婚妻的那段自然未和二人说起。
但是那句话，显然已经被现场所有人包括屋外守候的汪易景和刑部的军士全部听了去。
祁宁桢配合做戏搂着她的滑稽画面也被当场人全看了去。
昨晚她光顾着第二天要去进木材，并没有顾上这段。
现在似酒后苏醒，越想越清晰，越想越似被地下风当场吹起了裙，冯无双手中的凿子滑落，大吼一声“啊！”
捂住脸摇头不已。
伯清仲泉大骇，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生污点！人生污点！”她摇头自语道。
想想他昨晚戏谑的坏笑，这还怎么喝茶答谢。
答谢是不可能的，不见面是最好的！
想到此又捡起凿子使劲干活，好似手里木材是仇敌一般。
兄弟二人目睹这怪异场面。
“大哥，我怕。”
伯清拍拍仲泉，似安慰递到又似安慰自己：“人受过惊吓是会有些不寻常，过会就好，过会就好。”
“过来。”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冯无双四处望望，喊谁呢？
李敬李贺？
“怎么，见到本未婚夫，害羞了？”祁宁桢调侃道，眼神却格外锐利。
冯无双蹭蹭蹭，在心里跺脚，怀着十分矛盾的心情磨蹭到这假未婚夫跟前。
祁宁桢伸出手，示意冯无双。
冯无双将手里破瓷片交与他。
“嗖！”还未及看清，那破瓷片已经插入大厅门楣上。
同时，冯无双被祁宁桢扳过肩膀，半靠在他肩头。
无人察觉的，祁宁桢扬了扬眉头。
纪泰父子僵持原地。这才反应过来。
“一点小误会。既是未来祁王妃，我纪某不计较便是。”纪泰表面端着，心里早惴惴不安了，怎么惹上这混世魔王了。
“就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冯姑娘你也不早说你原来是祁王爷的人。”
“谁和你是自家人！”祁宁桢丝毫不留情面。
“小王爷，这之中一定有误会，都是那小人背后撺掇……这样，改日我纪达一定备厚礼，上门负荆请罪！来人，来人，快给冯姑娘备马车，送回冯姑娘府上。”
门外家丁毫无动静，在场两个家丁不得不绕过祁宁桢打算去门外解马车，此刻宅门突然大开，门外家丁被五花大绑塞着破布像扔麻袋一样扔进院中。
门外站着的是刑部尚书大公子汪易景，身后两队军士整齐笔挺，火把将暗夜点得犹如白昼。
“你们，这是何意？”
“小生见过纪大人。纪大人，家父有请过府一叙，还请纪大人与令公子随小生去一趟。”汪易景恭敬行礼道。
“汪易景！这阵仗倒让纪某看不明白了！纪某乃堂堂朝廷命官，怎可派兵来拿我！”
“纪大人，其中内情，纪大人与令公子比晚辈明白，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晚辈。”
“我纪泰乃晏朝京都亲卫队统领，莫论我对大晏忠心耿耿，即便我有过错，也是皇权下命来拿我，刑部尚书可有谕旨？”
“纪大人。”祁宁桢慢悠悠开腔，“皇命在此。”
只见祁宁桢抬手，展示手心里一张黄金制成的兵符，上面雕刻龙虎图案。
“龙虎符？！”
龙虎符是晏朝皇帝派给顾命大臣的兵符，可调动晏朝军队，可代表皇命，见龙虎符者如见帝王，汪易景和身后军士齐齐下跪，纪泰纪达不敢耽误，当即下跪连呼万岁。
“纪泰愿与犬子去见刑部尚书，但纪泰想知道，到底纪泰犯了什么案子？”
纪泰手里拿捏着秦伯越的上下老幼一大家子的性命，买卖女子的事也不是他出面，笃定不会有证据。
只不过冯无双的事被祁宁桢当场撞见，这也可说是一个误会。
祁宁桢打了个响指，两个蓝布衫的老匠人被押了出来。
“纪大人，可认识这二位？”
原来在瓷器日益火热的时候，纪泰将技艺独特的两个匠人半囚在府中，垄断技术。
“纸瓷技术唯这二位掌握，纪大人在市场将纸瓷以独品出售，高价卖出牟取暴利。甚至造假古董，逼底下官员、军士名义上高价买入，实则行贿赂之实。
更不必说秦伯越为讨你欢心，换取你保障地下黑赌坊，设圈套强买良家妇女供你父子俩玩乐。”
纪达颤抖着趴在地上，纪泰满脸苍白。
“恕晚辈无礼了。带走！”
汪易安举手往前一挥，几名军士上前将二人及家丁全部捉走。
汪易安向祁宁桢抱拳，向他眨眨眼，便转身带领一队人等回刑部。
祁宁桢半搂着冯无双肩膀，行至门外。
冯无双暗自想要从祁宁桢肩膀下挪开，竟被更紧地搂回去。
她满脸通红，气得往上斜睨他一眼，却遇到他含笑的眼神，羞怯地低下头。
深夜长街，只剩二人。
“咳，咳，多谢王爷搭救，可否放奴家回去？”
祁宁桢这才松开冯无双。
“小王来此办案，碰巧救了姑娘，也碰巧知道，本王竟是你的什么？未……婚……”
“王爷恕罪！”冯无双赶紧打断，要是被他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她也不想活了。
若是地上有个蚂蚁洞，她势必要凿成地缝钻进去！
“事出紧急，权宜之计，王爷莫要见怪。今日之事，我日后必会答谢王爷，告辞。”
说完冯无双就一溜烟地窜远了。
祁宁桢并不追，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照亮了冯无双归家的背影。
二人的身影短暂地重合了一下，又渐渐分开。
“王爷，秦伯越被纪泰藏匿在乡下的家眷全部接回秦府，二位匠人的家人也接回各自家中。底下涉事官员军士已由刑部抓回。”
“拷问那两个匠人，看是否与甸国细作有关。”
“是。”
*
冯无双一路匆匆回到家中，掩好宅门，先垫脚看看东厢房父亲屋里，确定毫不知情的父亲还在安睡，自己便悄悄进了西厢房，靠在门扇上拍着心口，喘着气。
“好险！”
她在脑海里复盘了今晚的事，凭着锐利的思维能力，给自己解疑答惑。
整件事的真相就明确了。
祁宁桢早盯上了纪泰父子，也知道纪泰父子与自己的过节，他却不早点提醒她防备。
若是与商贾浅浅相识，没必要插手，但他又救了她。
今晚看似祁宁桢前去拿人碰巧遇到她被困，实则是等待纪泰父子对她出手，露出马脚。
他要杀一杀朝廷命官的气势，指挥使官职三品，不在颜面上打击一番，闹他一个笑话，仅凭商贾和匠人供词，怕是他管辖的京都军队要不服气。
当面捉个罪行，无人有脸为他不平。
“小看咸鱼了！”
“但是至少我木材的事解决了。”
冯无双坐下喝了口凉水。
“明日就再跑一趟最大的木材店，这下无人作怪，可要好好赶工期了！”
待得冯无双房中烛光熄灭后，屋外墨色长袍的修长身影才缓缓离去。
*
伯清、仲泉一大早就赶来冯氏漆店，却扑了个空，倒是见冯父床前用过早点，可见人是安然回来了，又不知哪里去了！
二人正商量着是回医馆还是留下等着，就听街上马车声音由远及近，出门张望，果然是冯无双喜气洋洋地跟在马车后面，马车上厚厚几摞上等杉木。
“伯清、仲泉，看，鸡刚打鸣我就去找木材商了，这次爽快，不但即刻发货，还允诺我今后若是单量大，保我应有尽有。”
冯无双笑得如迎春花般明媚灿烂。
二人无奈相视一笑，只得帮她先行卸货，昨晚内情稍后再做盘问了。
三人卸完木材，又将昨晚的事详细聊了。
“无双，依我看，这个祁王爷没有及时提醒你，也许是怕打草惊蛇，你不必为此介怀。昨晚我告知他你遇袭，求他搭救，我以为他不想管，现在听你这么说，可见他当即离开就是为了尽早救下你。”
“阿弟说得对，我们虽然平民百姓，也应有礼节，该答谢人家就大大方方请人家喝个茶，以后见面也大大方方的。”
冯无双耷拉个脑袋也不说话，闷头切割，将一个个木材依次切成圆形。
她当场撒谎自己是祁宁桢未婚妻的那段自然未和二人说起。
但是那句话，显然已经被现场所有人包括屋外守候的汪易景和刑部的军士全部听了去。
祁宁桢配合做戏搂着她的滑稽画面也被当场人全看了去。
昨晚她光顾着第二天要去进木材，并没有顾上这段。
现在似酒后苏醒，越想越清晰，越想越似被地下风当场吹起了裙，冯无双手中的凿子滑落，大吼一声“啊！”
捂住脸摇头不已。
伯清仲泉大骇，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生污点！人生污点！”她摇头自语道。
想想他昨晚戏谑的坏笑，这还怎么喝茶答谢。
答谢是不可能的，不见面是最好的！
想到此又捡起凿子使劲干活，好似手里木材是仇敌一般。
兄弟二人目睹这怪异场面。
“大哥，我怕。”
伯清拍拍仲泉，似安慰递到又似安慰自己：“人受过惊吓是会有些不寻常，过会就好，过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