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许修谨缓缓抬高手臂,手中那奶糖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小男孩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如被强力磁石吸引般猛地抬高,随后许修谨放下手臂,那眼睛又随之垂落,而视线始终紧紧锁定着令人垂涎的奶糖。

    许修谨微微挑眉,“你想吃这个?”

    他手中那颗奶糖是季听夏给的。他向来不喜甜食,在衣兜放了几日,奶糖已有些变形,因为不想浪费打算在这里吃掉,却被这小孩循着味儿找上门来。

    许修谨并不认识他,对方是突然出现的,身边也没有大人陪伴,想来肯定是村里的孩子。

    要是季听夏在这里,一眼便能认出这馋小孩是谁。

    铁蛋,季听夏大伯家的小儿子,贪吃无比。

    铁蛋圆溜溜的眼睛如胶水般紧紧黏在奶糖上,见许修谨说话,下意识踮起脚伸手去拿,“想吃,给我。”

    铁蛋跟许修谨同一年出生,可前者身高却只到后者的肩膀处,比小两岁的季听夏高了半个头顶。

    许修谨将手藏到背后,“想吃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奶糖消失,铁蛋急得直跺脚,嘴巴叽叽喳喳叫唤,“快给我,快给我!”

    许修谨眼皮都不抬,语气淡淡重复,“回答问题才有糖。”

    看着对方冷漠的态度,铁蛋明白撒泼耍赖是行不通了,只好乖乖应下。

    许修谨望向父母。慕婉和许瑞渊正忙碌着手中的活计,瞧见儿子与人说话未在意,还微笑着向他示意。

    许修谨抿嘴,避开父母,领着铁蛋来到磨坊外。父母能看见他,却听不见他说话。

    许修谨看着小孩,问:“你认不认识一个,这里,”他特意指着左眼位置,“长着黑斑的人?”

    ……

    事后,铁蛋含着奶糖,心满意足地离去。许修谨敛了敛心神,重新回到磨坊里。

    难得见儿子和村里小孩玩,许瑞渊好奇地问,“儿子你跟那小孩说了什么?”

    慕婉也将目光放到许修谨身上。

    许修谨表情平淡,张口道:“没说什么,那小孩只是想吃我的糖而已。”

    慕婉叹了一声,提议道:“明年送你去学校吧,现在家里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之前不让许修谨去学校,一是他们当时刚来青山村,村里人对他们是持着隐隐排斥的态度,担心许修谨会被学校的小孩欺负,二是许瑞渊刚出事,许修谨受惊,父母俩不敢把孩子放到陌生的环境里。

    许瑞渊赞成的点点头。

    不管儿子多聪明,还是得多跟同龄的孩子交流才又利于他的成长。

    跟父母乐见其成的态度不同,许修谨对此不太满意,“不想去学校。”

    那些小孩太笨了,像刚才那个小孩一样,什么也不懂,连鼻涕都要别人帮着擦,要他跟着这些人学一二三数数,光是想一想许修谨就觉得难以忍受。

    看出许修谨的嫌弃,许瑞渊跟慕婉都笑了,“是不是嫌其他小朋友笨啊?”

    许修谨摇头,“他们笨是他们的事,我只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而已。”

    “那怎么办,不去学校的话,就只能跟夏夏玩了。”难得见儿子那么孩子气,慕婉打趣道。

    许修谨皱了皱眉,他解释,“夏夏不一样,她很乖。”而且,他感觉夏夏并不笨。

    虽然夏夏话少,但许修谨总感觉每当他们说话时,夏夏都能听懂,她给许修谨的感觉,非常不一样。

    许瑞渊笑了,拍拍儿子的肩膀,“是不一样,夏夏比其他人更乖更可爱,是不是?”

    许修谨理所当然地点头。

    年幼的他并没有听出父亲的打趣。

    见状,许瑞渊又笑了,扭头对慕婉说,“刚才他在家还给人家小姑娘整理头发呢。”

    那模样,哪有半点嫌弃,反而耐心得很。

    从小到大,许修谨除了对父母亲近之外,面对其他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哪怕是亲戚家的小孩,他也向来懒得搭理。

    替小姑娘整理头发,这一幕让许瑞渊见了都深感惊讶。

    他在家的时间不多,一般晚上回到家时,季听夏早已回去了,所以他并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的关系变得这般亲近。

    慕婉听出丈夫的潜台词,不禁怪睨了他一眼,“行了,别打趣你儿子了。”

    父母的笑声让许修谨感到疑惑,眉头微蹙,不理解刚才的对话的笑点在哪里。

    不过不理解也无所谓,他不在意,因为转移父母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季长庚从大队长家里借了自行车,在座椅前面那条杠上绑了一件厚衣服,季听夏坐在厚衣服上面,一手扶着车把手,一手揪着她老爸的衣服,免得滑下去。

    你说为什么不坐后面,当然是因为老爸季长庚不放心,去公社的马路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给颠下去。

    有的大人都会这样,更别提季听夏了,人小手也没力气,肯定抓不住,所以季长庚把她放在了前面,随时看着才放心。

    一路上,季长庚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风迎面扑来,猛烈地打在季听夏的脸上,她齐肩的短发被吹得杂乱纷扬。

    可她舍不得闭眼,睁大眼睛,入目皆是一片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山上绿树成荫,郁郁葱葱,自行车轻快地穿梭在一座座青山之间,父女俩就像两条小鱼,畅快地游荡在这片绿色海洋中。

    骑着自行车,大概半小时就到了镇上,大致算了算路程,季听夏发现他们村子离镇子挺近的。

    镇子建筑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大多都是低矮建筑,道路两旁的墙上写了很多宣传语,“抓革命,促生产”“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之类的。

    路边的行人不算多,大多穿着黑蓝灰三色的衣服,只有少部分年轻的姑娘穿得鲜亮一点,但都同样朴素。不过镇上人的精神面貌显然比农村的人好,毕竟是吃商品粮的,对比靠天吃饭整日下地操劳的农民,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路来到公社小学门口,季长庚停了下来,季听夏抬起脑袋,眼前的公社小学的环境不错,教学楼有两栋,都是三层楼,其他就是一些低矮的平房,应该是老师的办公室。

    前面操场挺大,飘扬的红旗高高挂起,蓝天之下只有这一抹红色最为亮眼,也最夺目。

    季长庚并没有进去找人,而是带着女儿在外面等林秋樱下课,期间一直给季听夏介绍着这座学校。

    这座学校是民国时期建立的,过去了那么多年,仍旧完好的保留下来,没有被战火以及其他运动破坏,整个红星公社的人,基本上都是从这里毕业的。

    季听夏耐心听着,没过多久,平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对方在墙角拿了一根铁棍,对着悬挂在房梁下面类似铁板一样东西,邦邦敲了几下。

    敲击声如洪钟般响亮,下一秒,小学瞬间如同被惊扰的蚁巢,学生们像一群忙碌的蚂蚁般涌出教室,叽叽喳喳声此起彼伏,方才的安静气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听夏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上辈子她活了二十多年,基本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里度过,这一幕让她既感慨又怀念。

    林秋樱教的五年级的数学,下完课她回到办公室,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她想早点回家陪闺女。

    “林老师,你忙什么呢?”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站在林秋樱办公桌前,皮肤很白,但是脸比较大,肿泡眼,嘴角有颗黑色肉痣,她穿着蓝色格子外套,长长的麻花辫垂到胸口,手里夹着本书,有几分文艺气息。

    她的气质文艺,名字也叫文艺。

    不过她姓牛,牛文艺。

    林秋樱笑了笑,手上动作没停,“比不上你们没结婚的小姑娘,我还要回家照顾孩子,得早点回去才行。”

    牛文艺放下手里的书,弯腰屁股向后靠,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手掌支着下颚,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这样啊,人家还想请你吃饭呢,上次你陪我去相亲的事还没谢谢你呢。”

    林秋樱摆摆手,客气道,“这有什么,你心意我领了,但是我得回家照顾孩子,就不去了。”

    “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一次吃饭。”牛文艺歪了歪脑袋,可惜地说。

    林秋樱客气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望着林秋樱的背影,牛文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了。

    “算你识相。”

    之前牛文艺与林秋樱的关系还不错,但自从那次相亲之后,她的相亲对象竟然看上了林秋樱,一直拐着弯跟她打听林秋樱的消息。

    直到牛文艺说林秋樱已经结婚生子,相亲对象才放弃,转而和她约了起来,但牛文艺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还不死心,竟然让她邀请林秋樱吃饭,说是想感谢感谢她。

    听到这话时,牛文艺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但她在相亲对象面前一直维持着温婉善良的性格,所以她没有拒绝,反而一脸支持的应了下来。

    拖了几天,直到吃饭这天,牛文艺才犹犹豫豫地约了林秋樱。

    幸好林秋樱自知之明,没有来打扰他们。

    放下一件纠结烦躁地心事,牛文艺心情都好了不少,从口袋里掏出雪花膏,擦了擦脸跟手,才离开办公室。

    林秋樱没想到季长庚会带着女儿来接她,看见父女俩那一刻,她迅速地跑过来,脸上的笑容灿烂。

    “哇,宝宝来接妈妈下班了,妈妈好开心啊!”

    享受着妈妈一个个热情的亲亲,季听夏趴在老妈香香软软的怀里,银铃般的笑声如清泉流淌般荡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温馨美好的气氛所感染。

    季长庚支着一条长腿随意靠在自行车上,看着玩闹的妻女,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满是春水般温柔的宠溺,那目光仿佛能将人融化。

    “那个,是林同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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