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这样,恐怕我们的结合就是错误的。”

    伊丽莎白转过身去,不愿意看他。仿佛他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詹姆斯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想伸手去碰她,但又不敢。

    “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威尔尴尬地说道,并且感到更加失落,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们。“我刚才观察这里,有一个墙洞,伊丽莎白可以过去。至于我和你,准将,还是翻墙出去吧。”

    “你会让他先走吗?”伊丽莎白问詹姆斯。

    “我不会食言。”詹姆斯看向威尔,然后答道,“但出了这里,如果再相见,我还是会继续履行海军部给我的命令。”

    威尔望向伊丽莎白,就这样轻易的走掉,把她丢在这儿吗?

    是他引诱了她的丈夫,是他协助害他们的人,让他们落入如此境地。

    他不可以走,哪怕是放弃这逃离公爵府、逃脱于诺灵顿手心的机会。

    “把整个宅邸都翻遍了吗?”公爵夫人快步走着,手臂上的深紫荷叶袖跟着摇曳,她威严地问雅各布。

    “还剩西边的一些偏僻的房间。”雅各布答道,“他们可能会去那个废弃的庭院!不过那里没什么人能够发现……”

    “你找来的那个海盗,说不定已经和仆人打听到那里。”

    威尔先攀墙出去后,很快发现其实庭院外围有一条河流,也许是泰晤士河的支流。河流前还有一大片荆棘丛。即便他们逃了出去,也很难很快地逾越这屏障。

    但没有关系。他和杰克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成功解决了。

    然而,他们很快听见,公爵夫人和雅各布带着一群人快步走来的声音。

    伊丽莎白让威尔躲好,然后立即挡在詹姆斯的前面。

    “詹姆斯·诺灵顿就在这里。”公爵夫人对后头跟着的爱德华上将说,“即刻把他带走。”

    “要带走他,也把我关起来。”伊丽莎白用手臂环着他的身体。

    詹姆斯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拽到自己后面去。但她不屈不挠,无视他的劝意。她回头瞥他一眼。这一眼,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

    他那双褐绿色的眼眸流转过动容的光波。于是他放下手,不再阻止她,而是轻轻握住她左边受伤的手,靠着她的肩站在旁边。

    “长官,诺灵顿准将是被无故扣押在这里的,请你相信我,以你对准将的了解,他不会擅离职守,不会做背叛海军的事情!”伊丽莎白辩解道,“如果你执意要相信公爵夫人,那你今天一定要把我带走。”

    “如果你宁愿相信所谓'逃兵'一事,那么,我就是他的帮凶。”她一字一句地说,如诺言无悔。

    “你以为你的要挟很管用吗?”公爵夫人浅浅的皱纹下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与嘲讽,冷冷地说道,“上将,诺灵顿夫人这几日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她也是碰巧看见自己的丈夫要从这附近逃走。”

    “她没有参与此事,别把她带走吧。”公爵夫人特别强调道。

    公爵夫人的说法让詹姆斯感到疑惑,难道她对伊丽莎白的折磨还不够吗?她的仇恨究竟有多深?又为何如此?

    为何事已至此——哪怕让伊丽莎白失去声誉与自由,哪怕让伊丽莎白彻底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她也还是不肯罢休?

    但伊丽莎白不会被关起来,就意味着还有一线生的希望,可他仍对公爵夫人的做法感到困惑不已和有所顾虑。仿佛那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仿佛此人要做的事情,比把伊丽莎白关进监狱,还要残忍与可怖。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又一次低头看向伊丽莎白,她希望怎么做?

    她同时也非常心有灵犀的望着他,仿佛在说,她的计划没有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

    可现在,他还是需要知道上将的态度。

    事已至此,那封捏造的信已起不到作用。他看见雅各布的冷笑。

    “上将?”

    “诺灵顿准将,我会先带走。”爱德华上将注视着詹姆斯,回答道。

    “你们要绞死他吗?”伊丽莎白紧紧抓住詹姆斯的掌心。

    “海军部的命令早就已经下达,对吗?”公爵夫人挑起一边眉毛,眼角带着一丝胜利的笑意问爱德华上将,“并且不会收回?”

    “这就不是阁下应该插手的事了。”爱德华上将说,“我们先要把准将带回去审问,以及他的妻子。”

    詹姆斯的眼里掠过一丝希望的微光。而公爵夫人的脸色则黯淡下去。

    “不可以带走她!要审问她,也要在这里!”公爵夫人脸上的皱纹绷紧,厉色说道。

    “很抱歉,阁下,海军有办事的程序,谁都不能干预。”爱德华上将微微抬起下颚,没有退让的意思。

    公爵夫人的双眼眯起,放在腹前交织的手扣紧。缓缓地,她开口道:“那你先退回去,我有话要和他们说。你不必担心,事已至此,我也不会让他们逃走。”

    伊丽莎白用破裂的手摩挲着詹姆斯的掌心,然后把手伸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她把脸轻轻的贴了贴他的手臂,然后抬头看他,他正深切地、关怀地望着自己,并用手指轻轻捋了捋她凌乱的秀发。

    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心也透露着一丝心虚与担忧。而詹姆斯,因为与她相处已久的缘故,捕捉到她这神情的异处。

    “怎么了?”他用很轻的声音温和地问她。

    “你不会怪我?”她恳求。

    “什么?”詹姆斯微微皱起眉。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

    “伊丽莎白,你还不同意吗?”公爵夫人走近他们,看着伊丽莎白问。

    詹姆斯转过头,略有些奇怪地望着公爵夫人。什么时候,公爵夫人会叫她“伊丽莎白”?

    “成为你那些女性朋友之一吗,阁下?”伊丽莎白冷漠地回应,詹姆斯眯起眼,思索她奇怪语调蕴藏的涵义。

    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非常古怪的念头。他被这样的念头吓到,以至于久久的凝视着公爵夫人,又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伊丽莎。

    虽然他一直听说,伦敦的达官贵人里有些同性私情,但他有所耳闻的都是发生在男性之间,而从未听说过女性之间的事。

    这是从什么时候就有的事情?

    而他竟然如此粗心,从未想到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情。

    伊丽莎白从他刺痛与灰暗交织的眼神里,捕捉到自责与愧疚.“我也是来到这儿才确认此事。”

    那夜,她的手被烫伤,公爵夫人曾夜访过她。那时,伊丽莎白悄悄藏好那把放在桌上水果刀,预备挟持对方。她因不眠不休低头刺绣而涨红的双眼中满是被伤害与侮辱后的恨意。但公爵夫人的说辞瞬间将这股杀意冻住。没想到是这样。她要挟持的微动作随之延宕,也被门外的男子立马识破。第二天早晨威尔所见到的,便是知道真相后失魂落魄的她。

    公爵夫人移开双眸,刽子手那种一闪而过的自保眼神坠落在庭院里一根孤枯的花楸木上。她冷眼微眯,笼起陷入回忆的尘雾。

    近一年前的公爵府的舞会上,伊丽莎白就站在她的牌桌对面环绕一堆的人群里。荧荧白烛缀满的枝形吊灯下,陷在半明半暗的朦胧光影里的人们为她的坏运与失败叹声连连——就连一旁奏演的弦乐也改换哀鸣。只有伊丽莎白,为她的对手,一个政客的好运气与大胜,在光线恰好充足的嘴角上露出藏不住的微笑。

    虽然这个她丝毫不眼熟的女人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后连忙盖住自己脸上的惊喜,换成一个不喜不悲的冷淡表情,侧身悄悄离开,但她还是被记住了。

    伊丽莎白身着浅红色的长袍,轻薄的背部和手臂在走路时的独特姿态让她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她正小声和哪个绅士说话。又是那个党派的人。显然,表现得非常中立的斯旺仍有他的倾向——等等,又或者她只代表她自己,因为斯旺现在把他的女儿领走了。

    “那个不懂规矩的,穿着粉裙子的小姐是谁?”

    “阁下,她是诺灵顿夫人。詹姆斯·诺灵顿准将。”

    “诺灵顿?诺灵顿?”她转着头,连着问了两次。这个姓氏让她想到某个海军上将,许多年前,在西班牙的王位继承战争的时代——上将的军衔在那时可不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非什么重要的人,斯旺也是。

    “他们来自加勒比,牙买加,皇家港。”

    “听说那儿现在还很腐败,真希望她没染上海盗的习气。”

    公爵夫人嘲笑了回去。

    “阁下,但据我所知,她以前还真的......”她旁边那个男人附耳低语,“但诺灵顿还肯娶她,真是勇气可嘉。”

    公爵夫人摸着牌,后仰发出一声大笑。她的面庞红润,甚至不需要再涂白粉。现在他们都知道她讨厌诺灵顿夫人。她确实讨厌她。她无知又傲慢。她偷走了她的心。她很享受定位新猎物的感觉,只是没想到这会是一场持久之战。

    “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情人。”公爵夫人轻声细语地说,“你和你的丈夫今天都会没事。我可以让公爵出面解释,他委托诺灵顿准将办事——是替国王办的秘密差事,所以不好泄露,因此我们在场的人都不知情。”

    “成为我的情人,你会拥有想要的一切,丈夫也是,你的父亲也是。”公爵夫人动情地说,用一种渐渐舒展的温暖微笑着迷地注视着她,“我知道这样的情感对你来说,伊丽莎白,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但这样的情感和人世间普遍的情感一样,都是真情。并且据我所知,你一开始也并不爱你的丈夫。而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倾向,直到我失去我曾经唯一的爱的人……我被他背叛。”

    伊丽莎白的眼神里,仿佛站着一个濒临悬崖的人,前方是火山熔岩,而后面是禁锢她一生的牢笼。并且这个牢笼的钥匙,就在她的手上,只是它是詹姆斯一辈子的生死安危,她永远要为这个,而不敢去开笼。

    “她一直用这个要挟你?”詹姆斯捧着她的脸庞,因为看见她眼里的挣扎,“你有过动摇吗?”

    伊丽莎白望着他,他怪自己没有这么做吗?到这一刻,难道他其实想牺牲她的自由——牺牲他们两个人的自由,来换取他活下去的机会和外在的声誉吗?

    可她还是冷静地回答:“没有。”

    “很好。”詹姆斯不禁松口气,很快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温柔地注视她。这也是他所期盼的,“记住,你这么做不是在放弃我——”

    “伊丽莎白,你救了我们两个人。”

    伊丽莎白如释重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抓着他的肩膀亲吻一下他的嘴角。她很高兴。

    公爵夫人看到她的举动,以及他们二人默契含情的互动,一抹红晕迅速的从脖子染到面庞。她露出了,看见伊丽莎白那天为詹姆斯四闯公爵家时的那种妒火中烧的神情。

    “所以。”公爵夫人发出如冰窖一般冷酷的声音,“所以你宁愿他去死?”

    她又看向詹姆斯,嘲讽道:“也许,你不过想以退为进?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以为她不会想到吗——你还对海军部心存侥幸,你在赌罢了!赌一个不会去死又深情忠贞的好名头。而到了关键时候,这个傻丫头还是会为你献出自己——你们男人都是这样。”

    虽然对这样的指控他无心为自己辩解——也没必要辩解,詹姆斯冷冷的双眉还是闪过一丝焦虑,他迅速地看向伊丽莎白,希望她不会听信对方的荒谬之言。

    “如果詹姆斯因你而死,我会杀了你。”而伊丽莎白打断她,杀气腾腾地说,“我会杀了你,就在你日日夜夜为你的失败,在华美的帷幔下睡不着时,我会潜入这里,把你千刀万剐。若你们因担忧而暗杀我,又或以杀人犯的罪名抓捕我,我也不后悔。”

    “而我现在不杀你,是我还期盼,或许海军部依照程序办事后,还能做出公正的判决。”伊丽莎白说,“现在请你把爱德华上将请回来,让他把我们两个都带走!”

    公爵夫人攥紧两侧深紫色的衣裙,颤抖着的又仍负隅顽抗的眉毛显示她的内部正一点点失去稳定,直到那被强撑起来的矜持面庞,瞬间如雪山崩塌一般支离破碎。

    她瞬间失去理智,想出手抓走伊丽莎白。

    可不等詹姆斯欲推开她,她就自己收回去了。伊丽莎白·斯旺,这样一个狠心、目中无人、不识抬举的女人,为何还要对其仁慈?

    为何她还要心疼?心疼伊丽莎白有可能被判刑?就算伊丽莎白不会和诺灵顿一样死去,今后也因名声累累而难立足于社会。而公爵会容许她圈养这样的情人吗?对她的秘密私情,公爵已是一再忍耐。可是公爵本人先背叛她——一堆情妇出现在家里的舞会上,公然挑衅她的威严。公爵断不会接受伊丽莎白这样的罪妇人。

    那就这样放过她和诺灵顿了?她不愿意接受,自己最终并非败在他们二人脚下,还是败在自己的心软上。

    她恨这个女人。为什么伊丽莎白就不能爱她?自从初见第一眼,公爵夫人就知道,自己曾经喜欢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伊丽莎白。没有一个能像伊丽莎白一样填补她内心的需要,既有多数女性所普遍不怀有权欲与野心的质性,又有男性所拥有的自信、无畏的英气。

    原本她以为伊丽莎白并不爱诺灵顿,因而再凭借自己所仰仗的一切......但当她亲眼看见,伊丽莎白对诺灵顿表露出的关心、爱护与信任,这场战役已经结束。

    她一句不言,而是趁自己落下屈辱的眼泪之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像今天早上她站在圣詹姆斯宫里那美丽的草坪上时的姿态,沉默地转身,完全不顾雅各布在后面呼唤她,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用她虽已臃肿疲倦的身躯却轻巧地绕过爱德华上将和前来的一众海军。

    “母亲?”雅各布追上她,“要怎么办?”

    “随你。”走在前面的公爵夫人冷淡地回答自己的儿子。

    雅各布看着她走远,然后立刻跑回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詹姆斯一眼,深深地叹气,对爱德华上将说:“我父亲等会儿就回来了,也许听了他的话,你会改变主意。”

    伊丽莎白微微转身,她的眼神从那墙外转到地上,又转向詹姆斯。“你执意追捕他,可现在,你还想坚持吗?”

    “如果用这次的机会,给他争取一份自由呢?”伊丽莎白继续问他,“你愿意吗?”

    詹姆斯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双眼上。“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雅各布插话道,直视着他们二人,突然发现不对,“等等,还有一个——”

    差点,雅各布就说出威尔·特纳的名字,还好及时意识到爱德华上将就在他的旁边。不然私藏罪犯的事情就说不清了。“上将,还是到里面等等吧。”

    “等会我过去找他的时候,你去看看特纳还在不在外面?”詹姆斯拉住伊丽莎白的胳膊,让她贴着自己,然后在她的耳边轻语道。

    伊丽莎白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也相信他。于是就按照他的要求,躲到那几棵高大的毛榉树下,从破旧的墙洞中钻出去。

    而詹姆斯此时也已支开雅各布,走到视线受阻的回廊里。他把该说的话,都说给对方听。

    海军部的通缉令上,威尔·特纳的名字将会以“死亡”为注解而被注销。当年特纳的尸体出现在泰晤士河的一条支流上,因为疑似翻越荆棘丛而被破相。但因为他身上穿着海军最后一次见他时所穿着的衣服——公爵府一位高级侍从的制服,他被确认为特纳本人。因为据公爵的次子所言,威尔·特纳曾经悄悄潜入公爵家盗取财富,并且偷走了专门养护公爵夫人爱犬的侍从的衣服。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威尔又去了哪里?你找到他了吗?”坐在马车里的伊丽莎白不由得问道,是韦瑟比来接他们,他坐在他们的对面——这三天,韦瑟比曾几次闯入公爵家,都被轰出去。尽管见到女儿,还是精疲力竭,一副深深绝望模样。他甚至为他们联系公爵的政敌,想要给公爵夫人施压,都因为缺乏证据,都以失败告终。

    “特纳竟然也在那里?”韦瑟比尽力地想要加入他们的谈话。

    “父亲……”伊莎白伸出手安抚了几下失魂落魄的父亲,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自责与愧疚的感觉。

    “雅各布从已经受死刑的犯人里,挑了和特纳体型差不多的人,给他穿上伯纳德的衣服,再毁掉他的面容。”

    “你同意他这么做?”伊丽莎白问道。

    “如果特纳从通缉单上消失,我便不再有理由继续追捕他。这与我对他的态度无关。”

    “你还是这么固执,詹姆斯。”伊丽莎白还是有点失望。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在为自己做第二次辩解。

    “不要对詹姆斯那么严苛,伊丽莎白。”韦瑟比在一旁劝解道,“你已经达到了目的,不是吗?”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送走韦瑟比,伊丽莎白享受久违的沐浴。当她裹着睡衣出来时,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去敲了敲詹姆斯的房门。

    詹姆斯去开门,看见她的模样,因为疲惫而苍白的脸一下就泛红,他的双眼也闪着不可抑制的光。但他很快低下眼睛,还不适应自己这么盯着她看。也不适应她这么盯着他看。

    “你今天想不想来我的房间?”想了好几遍的话,原本以为说出来该是很迅速、简洁的询问,突然变得尴尬、不自然且小声起来。她低下眼睛,双颊绽放出坠着微露的红蔷薇。

    两个月以后,他们趁着詹姆斯的假期去伦敦的郊外旅行。伊丽莎白穿着靴子,和詹姆斯互相帮忙着,一步步小心地攀登到较高的悬崖上。

    他们看到,一枝孤零零的花楸木,像一道失落的闪电般,矗立在峭壁的边缘上,直仰向浮着几片淡粉彩云的灰蓝天空。

    临行前,伊丽莎白曾收到公爵夫人寄回给她的那幅花楸木刺绣。一副半成品,上面绣的鲜红果实还抽了线,啄食果实的画眉鸟也没有眼睛。它竟然被对方保留至今。

    伊丽莎白从藏在裙子下那宽大的口袋里拿出这副刺绣,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接近那棵花楸木,然后把它放在树干旁。

    而詹姆斯迅速又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腕:“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他一见到她要走到高处,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当年求婚时,她不小心从查尔斯堡坠下去。

    “毫无意义。”伊丽莎白回道,“不过是我刚刚才有的想法。”她想了想,还是退回去。那确实有些危险。于是她低头把它随手放在几个生长着杂草的大石块的缝隙间,对着那颗孤苦伶仃的花楸木。

    “花楸是英格兰的树木里最普通寻常的一种。它长得那么普通,随处可见。但它的传说关于守护。也许,她想要有人真心守护她。”

    “每个人都很孤独,但这并不可悲。”她继续说道,想到离开公爵家前,看见公爵夫人失落地抚摸着曾被威尔放进花园里玩耍的“首相先生”,独自神伤。

    “而是,从未意识到这一点,并也因此而永远孤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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