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01
燕城十月，秋风萧瑟。
秦律师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柳韧正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考试还有十分钟开始了。她盯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看了一会，秦律师要和她说的，也只有关于她已故男友的事了。
“柳小姐，你好。”
“你好。”
“柳小姐，岳星川先生有一份遗嘱需要您签署。”
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柳韧感觉到一阵钝痛，这种痛从心脏传来，堵在喉咙。昨天她去参加岳星川的悼念会，那些从各地赶过来的衣冠楚楚的亲戚们，围绕着岳氏集团产业和股份的问题，唇枪舌战，甚至大打出手。
直到秦肃带着遗嘱过来，这些没见过的亲戚们，岳星川竟然都有顾及。岳星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柳韧有些看不清这个认识四年的男人了。她在灵堂待了一会，便走了。
柳韧回过神来，艰难道：“他的遗产，不是已经分完了吗？”
秦肃耐心解释：“昨天您离开得早，岳氏集团财产庞大，昨天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岳先生对于您有一份专门的遗嘱，需要您签字确认便生效。”
“你说……什么？”
“岳先生将他所持有的岳氏集团的一半股份、国内外的17处房产、五家私人医院及疗养院、三处私人庄园、两处滑雪场以及全部个人资产赠与您。”
柳韧沉默，捏住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怎么可能？”
秦肃：“岳先生将您视作挚爱。”
监考员在走廊喊：“还有五分钟进场，考生赶紧进场！”
柳韧深吸一口气，准备挂断电话：“好，我知道了，我要去考试了，结束后再联系。”
对方卡顿了一下：“您是说，您还要继续公务员考试？”
“不然呢？”柳韧挂断电话。
上下午两场考试结束后，柳韧走出考场就看到秦肃那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里面的人朝柳韧招手，如果不是岳星川说过任何需要帮忙的时候都可以找秦肃，柳韧会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的前奏。
秦肃带着柳韧驶向公证处，在封闭的贵宾室内，秦肃拿出了厚厚一沓证明资料递给公证人员，包括岳星川的死亡通知书、火化证明。真的做到了柳韧只需要签字确认。
但是并不像电话里说得那么简单，岳星川留给柳韧的遗嘱内容款项很长，股份对应的细分，每一处房产的地址，珠宝、收藏品、金条等个人资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透过35楼的落地窗，映照出繁华城市的无尽灯光。
柳韧很平静，这让在场的工作人员倒紧张起来，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年轻、也是继承最丰厚遗产的继承人，脸上居然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
柳韧将所有的证明资料都翻看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时间落款上。
秦肃琢磨不透柳韧在想什么，别人都不能理解心思深沉的岳星川对一个贫穷的大学生感兴趣，抽风一样死缠烂打追求她。
但是秦肃能理解，柳韧这人和岳星川都有着像狐狸一样的气质，真是天造地设的两口子。
秦肃拿出和岳星川签署的遗产处理协议给柳韧看：“这是岳先生和我签署的遗产处理协议，内容只有一项，就是委托我将他的财产妥善过户到您的名下，如有任何问题，我终身服务。”
柳韧的眼睛落在相同的时间落款，没有控制住把手掌下的协议捏皱，她无法理解现下的状况：“他立遗嘱的时间是4年前，你不觉得奇怪吗？”
2020年10月8日，她和岳星川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和两三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从公交站艰难地往校门口挪动，她稍作休息，扯下口罩呼吸。
一辆黑色的车停下来，里面的女孩探出头来，眼神明亮：“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在南市你帮过我，你也来燕大读书吗？天呐，太有缘分了吧！”
前几天柳韧还在南市，她整个暑假都在连轴转打工赚学费生活费，疫情原因兼职并不好找，她找了一家龙虾馆夜间送餐，向老板展示她高超的电动车驾驶技术，软磨硬泡老板才同意让她顶了一位外地回城被隔离的店员的班。
在送餐返程的时候，碰到了被醉汉纠缠的女孩，她开电动车冲过去，把衣着精致的女孩驮到附近的派出所。
做笔录的时候大概了解到醉汉和女孩有点亲戚关系，柳韧因为急着回去打工，匆匆做完笔录就赶回店里了，那几天忙碌的间隙，偶尔会担心她怎么样了。
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燕大门口，再次碰见了她，还成为了同学。
“我叫林月圆，这是我哥，咱们是老乡诶！真的太开心了，我们一起过去吧。”林月圆很热情，开心得几乎有点手舞足蹈了，向身旁的男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从天而降的大侠。”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长身玉立，温和地微笑着，眼睛像温润的玉石。他把柳韧的大大小小的行李搬进后备箱，在柳韧被热情的林月圆问得有些局促时，适时地开口说起自己上大学时做过糗事。
岳星川在为她解围。柳韧那时想，这对兄妹让自己的大学之旅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没想到后来他们也成了除了母亲之外，和自己羁绊最深的人。
“我尊重星川的选择。”秦肃点头，工作过程他遇到的奇奇怪怪常人难以理解的事也很多，所以没有太大的波澜。
岳星川四年前就给对象立遗嘱这事是有点难以理解，就跟柳韧得知自己继承了巨额遗产仍不慌忙地继续公务员考试，拖拖拉拉才来签署遗产继承书一样奇葩，也许岳星川就是爱死了柳韧，谁知道呢？
柳韧脑中充满了疑问，加深了自己怀疑——岳星川的意外死亡也许是一桩谋杀，虽然她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是从他四年前就给她写遗嘱的行为来看，岳星川难道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吗？
无论怎样，柳韧还是签下了这份遗嘱。
柳韧站在燕城最繁华的大楼下打网约车，她拒绝了秦肃送她回家的建议，她现在脑子很乱，有种不真实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想自己待一会。
从下单到车停在自己眼前一分钟不到，没来得及跟秦肃道别，大致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就上车了。
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隔着一条河。她侧头看着车窗外，发光的邮轮缓慢移动，她试图想明白岳星川为什么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天就给自己立下巨额遗嘱，几乎将他的全部财产赠与她。
可她想不明白。
星川，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眼睛开始酸涩，柳韧闭上眼睛。想起她的好友林月圆。作为岳星川最亲近的亲人，月圆会不满遗产的分配吗？
如果月圆不满，柳韧也会将这份财产还给她，按理说，柳韧没有资格继承岳星川的遗产。
现在柳韧很想念她。林月圆毕业那会选择参军入伍，才刚入部队没多久，岳星川就突然去世了，请假程序繁琐，林月圆还在军中。
司机提醒柳韧到达目的地，柳韧突然惊醒过来，她居然睡着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经历使然，她是个不安感和警惕感很强的人，加上岳星川的去世，她几乎时刻绷紧着神经。
她从来不会在一辆车里陷入沉睡。
柳韧赶紧下车，出于本能看了眼车牌，燕A8215，并不特殊的车牌。
网约车汇入车流，转瞬即逝。她站在路边吹了吹风，彻底清醒过来，抬腿往小区里面走，走了三步后，她僵硬地抬起头，眼前是熟悉的南市地标建筑抗日胜利纪念碑，她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广场，人群来来往往。
高中三年她在这里摆过不少摊，因为英雄广场是本市最繁华的地段，商圈林立，本省知名国际学校明德中学就在附近，在这里摆摊生意超好。
柳韧呆住了，这什么情况？燕城距离南市千里之遥，她坐火车都要坐一天啊，怎么打个车开到了南市！她下意识往回跑到路边，可哪里还有那辆燕A8215。
太诡异，难道她在车上睡了几天吗？柳韧赶紧拿出手机翻开打车APP的页面查找订单，点开黄色图标出现了雪白的页面，屏幕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未开通服务。
她连续操作了几遍都是这样，订单也凭空消失。
“这……什么情况啊。”就跟撞鬼了一样，柳韧咬着嘴唇，皱眉看着熟悉的南市建筑，突然想起了什么，缓慢抬起手，手机自动亮起，赫然写着：2009年10月8日，21：05。
就在此时，身旁的喷泉冲天而起，焕发绚丽的光芒，人们惊呼尖叫着，望向瑰丽的喷泉，巨大的音乐声也适时地响起，以英雄广场上的建筑为背景的灯光秀也开始了：“英雄的城市，伟大的时代，热烈庆祝建国60周年……”
建国60周年，2009年，她回到了15年前，这一年她9岁，岳星川17岁。
柳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向水面，和早晨出发考试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自己浑身被水浸湿，很是狼狈。她站在喷泉最近处，被浇了一身水都没发现。
一把黑伞挡在了自己头上，柳韧满怀期待地抬头，并不是岳星川，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热情介绍她手上的这把伞：
“小姐姐，是不是忘记带伞出来了？你看这天气，等下马上要下大雨了，而且广场今天搞喷泉秀，到处都是水汽，这把伞便宜卖给你十块怎么样？真的是亏本买卖，你看这伞的做工……”
柳韧看了一眼周围举着洋气的透明雨伞看喷泉的人们，难怪这个女孩这么费力跟她推销这把伞，这大黑伞很难卖出去啊。
她打开手机，把所有的支付APP点开，果然全部显示“未开通服务”，上一秒继承巨额财产，下一秒身无分文，连自己的多年存款都不翼而飞，柳韧不死心地跟卖伞人确认：“不好意思我没带钱，请问今年是2009年吗？”
卖伞女孩奇怪地打量浑身湿透的柳韧，点头：“是2009年啊，这么多横幅没看到啊？算了，这把伞送你了，等下真的要下大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换身衣服吧。”
卖伞女孩背着袋子转身离去，柳韧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了，这不就是高三暑假打工的龙虾馆老板——年轻版的郭姐吗？
相比于十多年后老练泼辣、充满市井气息的“龙虾一姐”，这会的郭姐简直单纯青涩，透出一股清澈。
郭姐是个好长辈，那会结工资的时候还多给了她两千块钱赞助她读大学呢。
燕城十月，秋风萧瑟。
秦律师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柳韧正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考试还有十分钟开始了。她盯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看了一会，秦律师要和她说的，也只有关于她已故男友的事了。
“柳小姐，你好。”
“你好。”
“柳小姐，岳星川先生有一份遗嘱需要您签署。”
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柳韧感觉到一阵钝痛，这种痛从心脏传来，堵在喉咙。昨天她去参加岳星川的悼念会，那些从各地赶过来的衣冠楚楚的亲戚们，围绕着岳氏集团产业和股份的问题，唇枪舌战，甚至大打出手。
直到秦肃带着遗嘱过来，这些没见过的亲戚们，岳星川竟然都有顾及。岳星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柳韧有些看不清这个认识四年的男人了。她在灵堂待了一会，便走了。
柳韧回过神来，艰难道：“他的遗产，不是已经分完了吗？”
秦肃耐心解释：“昨天您离开得早，岳氏集团财产庞大，昨天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岳先生对于您有一份专门的遗嘱，需要您签字确认便生效。”
“你说……什么？”
“岳先生将他所持有的岳氏集团的一半股份、国内外的17处房产、五家私人医院及疗养院、三处私人庄园、两处滑雪场以及全部个人资产赠与您。”
柳韧沉默，捏住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怎么可能？”
秦肃：“岳先生将您视作挚爱。”
监考员在走廊喊：“还有五分钟进场，考生赶紧进场！”
柳韧深吸一口气，准备挂断电话：“好，我知道了，我要去考试了，结束后再联系。”
对方卡顿了一下：“您是说，您还要继续公务员考试？”
“不然呢？”柳韧挂断电话。
上下午两场考试结束后，柳韧走出考场就看到秦肃那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里面的人朝柳韧招手，如果不是岳星川说过任何需要帮忙的时候都可以找秦肃，柳韧会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的前奏。
秦肃带着柳韧驶向公证处，在封闭的贵宾室内，秦肃拿出了厚厚一沓证明资料递给公证人员，包括岳星川的死亡通知书、火化证明。真的做到了柳韧只需要签字确认。
但是并不像电话里说得那么简单，岳星川留给柳韧的遗嘱内容款项很长，股份对应的细分，每一处房产的地址，珠宝、收藏品、金条等个人资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透过35楼的落地窗，映照出繁华城市的无尽灯光。
柳韧很平静，这让在场的工作人员倒紧张起来，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年轻、也是继承最丰厚遗产的继承人，脸上居然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
柳韧将所有的证明资料都翻看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时间落款上。
秦肃琢磨不透柳韧在想什么，别人都不能理解心思深沉的岳星川对一个贫穷的大学生感兴趣，抽风一样死缠烂打追求她。
但是秦肃能理解，柳韧这人和岳星川都有着像狐狸一样的气质，真是天造地设的两口子。
秦肃拿出和岳星川签署的遗产处理协议给柳韧看：“这是岳先生和我签署的遗产处理协议，内容只有一项，就是委托我将他的财产妥善过户到您的名下，如有任何问题，我终身服务。”
柳韧的眼睛落在相同的时间落款，没有控制住把手掌下的协议捏皱，她无法理解现下的状况：“他立遗嘱的时间是4年前，你不觉得奇怪吗？”
2020年10月8日，她和岳星川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和两三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从公交站艰难地往校门口挪动，她稍作休息，扯下口罩呼吸。
一辆黑色的车停下来，里面的女孩探出头来，眼神明亮：“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在南市你帮过我，你也来燕大读书吗？天呐，太有缘分了吧！”
前几天柳韧还在南市，她整个暑假都在连轴转打工赚学费生活费，疫情原因兼职并不好找，她找了一家龙虾馆夜间送餐，向老板展示她高超的电动车驾驶技术，软磨硬泡老板才同意让她顶了一位外地回城被隔离的店员的班。
在送餐返程的时候，碰到了被醉汉纠缠的女孩，她开电动车冲过去，把衣着精致的女孩驮到附近的派出所。
做笔录的时候大概了解到醉汉和女孩有点亲戚关系，柳韧因为急着回去打工，匆匆做完笔录就赶回店里了，那几天忙碌的间隙，偶尔会担心她怎么样了。
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燕大门口，再次碰见了她，还成为了同学。
“我叫林月圆，这是我哥，咱们是老乡诶！真的太开心了，我们一起过去吧。”林月圆很热情，开心得几乎有点手舞足蹈了，向身旁的男人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从天而降的大侠。”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长身玉立，温和地微笑着，眼睛像温润的玉石。他把柳韧的大大小小的行李搬进后备箱，在柳韧被热情的林月圆问得有些局促时，适时地开口说起自己上大学时做过糗事。
岳星川在为她解围。柳韧那时想，这对兄妹让自己的大学之旅似乎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没想到后来他们也成了除了母亲之外，和自己羁绊最深的人。
“我尊重星川的选择。”秦肃点头，工作过程他遇到的奇奇怪怪常人难以理解的事也很多，所以没有太大的波澜。
岳星川四年前就给对象立遗嘱这事是有点难以理解，就跟柳韧得知自己继承了巨额遗产仍不慌忙地继续公务员考试，拖拖拉拉才来签署遗产继承书一样奇葩，也许岳星川就是爱死了柳韧，谁知道呢？
柳韧脑中充满了疑问，加深了自己怀疑——岳星川的意外死亡也许是一桩谋杀，虽然她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是从他四年前就给她写遗嘱的行为来看，岳星川难道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吗？
无论怎样，柳韧还是签下了这份遗嘱。
柳韧站在燕城最繁华的大楼下打网约车，她拒绝了秦肃送她回家的建议，她现在脑子很乱，有种不真实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想自己待一会。
从下单到车停在自己眼前一分钟不到，没来得及跟秦肃道别，大致确认了一下车牌号就上车了。
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隔着一条河。她侧头看着车窗外，发光的邮轮缓慢移动，她试图想明白岳星川为什么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天就给自己立下巨额遗嘱，几乎将他的全部财产赠与她。
可她想不明白。
星川，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眼睛开始酸涩，柳韧闭上眼睛。想起她的好友林月圆。作为岳星川最亲近的亲人，月圆会不满遗产的分配吗？
如果月圆不满，柳韧也会将这份财产还给她，按理说，柳韧没有资格继承岳星川的遗产。
现在柳韧很想念她。林月圆毕业那会选择参军入伍，才刚入部队没多久，岳星川就突然去世了，请假程序繁琐，林月圆还在军中。
司机提醒柳韧到达目的地，柳韧突然惊醒过来，她居然睡着了！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经历使然，她是个不安感和警惕感很强的人，加上岳星川的去世，她几乎时刻绷紧着神经。
她从来不会在一辆车里陷入沉睡。
柳韧赶紧下车，出于本能看了眼车牌，燕A8215，并不特殊的车牌。
网约车汇入车流，转瞬即逝。她站在路边吹了吹风，彻底清醒过来，抬腿往小区里面走，走了三步后，她僵硬地抬起头，眼前是熟悉的南市地标建筑抗日胜利纪念碑，她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广场，人群来来往往。
高中三年她在这里摆过不少摊，因为英雄广场是本市最繁华的地段，商圈林立，本省知名国际学校明德中学就在附近，在这里摆摊生意超好。
柳韧呆住了，这什么情况？燕城距离南市千里之遥，她坐火车都要坐一天啊，怎么打个车开到了南市！她下意识往回跑到路边，可哪里还有那辆燕A8215。
太诡异，难道她在车上睡了几天吗？柳韧赶紧拿出手机翻开打车APP的页面查找订单，点开黄色图标出现了雪白的页面，屏幕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未开通服务。
她连续操作了几遍都是这样，订单也凭空消失。
“这……什么情况啊。”就跟撞鬼了一样，柳韧咬着嘴唇，皱眉看着熟悉的南市建筑，突然想起了什么，缓慢抬起手，手机自动亮起，赫然写着：2009年10月8日，21：05。
就在此时，身旁的喷泉冲天而起，焕发绚丽的光芒，人们惊呼尖叫着，望向瑰丽的喷泉，巨大的音乐声也适时地响起，以英雄广场上的建筑为背景的灯光秀也开始了：“英雄的城市，伟大的时代，热烈庆祝建国60周年……”
建国60周年，2009年，她回到了15年前，这一年她9岁，岳星川17岁。
柳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向水面，和早晨出发考试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自己浑身被水浸湿，很是狼狈。她站在喷泉最近处，被浇了一身水都没发现。
一把黑伞挡在了自己头上，柳韧满怀期待地抬头，并不是岳星川，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热情介绍她手上的这把伞：
“小姐姐，是不是忘记带伞出来了？你看这天气，等下马上要下大雨了，而且广场今天搞喷泉秀，到处都是水汽，这把伞便宜卖给你十块怎么样？真的是亏本买卖，你看这伞的做工……”
柳韧看了一眼周围举着洋气的透明雨伞看喷泉的人们，难怪这个女孩这么费力跟她推销这把伞，这大黑伞很难卖出去啊。
她打开手机，把所有的支付APP点开，果然全部显示“未开通服务”，上一秒继承巨额财产，下一秒身无分文，连自己的多年存款都不翼而飞，柳韧不死心地跟卖伞人确认：“不好意思我没带钱，请问今年是2009年吗？”
卖伞女孩奇怪地打量浑身湿透的柳韧，点头：“是2009年啊，这么多横幅没看到啊？算了，这把伞送你了，等下真的要下大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换身衣服吧。”
卖伞女孩背着袋子转身离去，柳韧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眼熟了，这不就是高三暑假打工的龙虾馆老板——年轻版的郭姐吗？
相比于十多年后老练泼辣、充满市井气息的“龙虾一姐”，这会的郭姐简直单纯青涩，透出一股清澈。
郭姐是个好长辈，那会结工资的时候还多给了她两千块钱赞助她读大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