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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韧追上她,抓住她的袖子:“郭姐,郭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柳啊。”

    年轻版郭姐一脸惊悚,把柳韧的手扒拉开:“你谁啊?别乱套近乎,我报警了啊。”

    柳韧颓然地把手放下,如果这是2009年,郭姐怎么会认识她呢?眼下她真的很饿,肚子咕噜咕噜叫,她低着头,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岳星川突然离世,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时空,谁也不认识自己,无家可归,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她哽咽着:“您能借我一点钱吗?”

    “我伞都送给你了,还要借你钱?”郭姐一脸震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转身就走,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钱递给蹲在地上哭的柳韧,“我今天晚上也就挣了这么多了,你拿去吃点东西,然后买张车票回家吧。”

    郭姐把柳韧当成和她一样外地进城打工的女孩,掉在一边的伞捡起来递给柳韧,隔着伞柄握住柳韧的手:“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挺一挺,困难总会捱过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柳韧用郭姐给的钱买了一个烧饼吃,吃完坐在台阶上发呆,她是孤儿,哪里有家人,2009年,她才9岁,2010年底才会被柳溪领养,来到南市生活。可是……这个时空有两个她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一条口袋巨大的工装裤,里面能装下身份证、文具、准考证甚至装了个水杯,唯独没有装一分现金,她把这些东西掏出来反复看,把通讯录里的人挨个打了个遍,都无法打通。

    柳韧叹了口气,郭姐给了她两张二十块,很珍贵的一笔钱,找一找或许可以找到便宜旅馆住一晚,可她要怎么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呢?远在丰宜镇福利院的自己才9岁,总不能去投靠孤儿院的自己吧?这对于9岁的自己是多大的惊吓啊。

    她把东西放好,拉上拉链,拧拧裤腿的水,站起身来。

    回到2009年,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可以见一见活着的柳溪和岳星川,即使此时他们都还不认识她。

    2009年,对于9岁的柳韧来说,是在福利院等待领养的平静一年,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波涛汹涌,柳溪的女儿柳韫这一年意外去世;岳星川顺利通过国家队的选拔,却在第二年因为绑架事件伤到大腿,无缘冬奥;三岁就被拐走的林月圆仍然杳无音讯。

    喷泉秀和灯光秀结束,下起了濛濛细雨,广场上喧嚣的人群逐渐散去。柳韧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成排的香樟树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找份工打,可是自己拿着补办的2024年的身份证,去哪里找工打呢?

    前方红灯,柳韧驻足。抬眼一瞥,看见车窗里熟悉而又思念的脸:“星川!”

    车流重新开始涌动,车内的人没有反应,柳韧不顾一切地向前跑:“星川!星川!”

    载着岳星川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柳韧无法追上,伞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她颓然坐在地上费力地呼吸,她不敢花钱买太多东西吃,她很饿,也很累,头昏脑涨,大概发烧了,她听到周遭嘈杂的雨打树叶的声音和人声,昏迷之际看到昏暗的天地里,白衣黑裤的少年朝她走来。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是洁白的天花板,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洒在地板上,窗外是浓郁清脆的树木,她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几声清脆的鸟叫声让她回过神来,这是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吗?

    她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手右手一阵刺痛,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病号服,手上打着吊针,床头的日历仍然停在2009年十月这一页,对面墙上的时钟在三点的时刻驻足,总归不是凌晨三点。

    昨天是岳星川把她送到医院的吗?

    柳韧有些期待地往门口张望,有人推门进来,护士推车进来,看到柳韧醒了,微笑着问候她:“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你睡了17个小时了。”

    吊瓶里的液体殆尽,护士把柳韧手腕上的针头拔掉。

    “这里……是哪里?”柳韧头还有些沉,问护士。

    “这里是圣心医院。”

    圣心医院啊,在南市生活多年的柳韧也知道圣心医院是一家收费很贵的民营医院,主打高端服务。

    “昨天是谁送我过来的啊?”柳韧抬头,看到护士姐姐的胸牌:陈荷。

    “是个小帅哥呢,喏,刚才电视里面还在播放采访呢。”陈荷打开病房里的电视,采访场地是在一个巨大的室内滑雪场,记者提问是否有信心获得温哥华冬奥会的奖牌,意气风发的少年眼睛明亮,露出飞扬的笑容,对着镜头说:“当然有信心。”

    采访结束,记者转身面向镜头再次介绍少年的参赛履历,情绪有些激动:“J省近年来大力发展冰雪运动,取得瞩目成就,11月27日将在省体育三馆举办全国青少年选拔赛,本省冰雪队势头强劲,滑雪天才选手岳星川更是多次在国际赛事上斩获名次,让我们期待岳星川选手顺利晋级全国选拔赛,冲奥温哥华!”

    播报结束。

    “诶!等等!”柳韧下意识去按遥控器,画面已经切换。

    陈荷见怪不怪:“岳星川确实很帅哦,十几岁就长这么大高个,昨天抱着你进来就跟拍偶像剧似的。”

    柳韧尴尬地笑了笑,她其实是看到记者后面一个抱着滑雪板的女运动员,边走边摘掉护目镜,露出被遮挡的脸。她和柳溪去过一次墓园扫墓,墓碑上的照片正是电视里的这个女孩,柳溪的女儿柳韫。柳韧记得,那一天是11月26日。

    原来柳韫死在了选拔赛的前一天。

    柳溪很少对自己提及亲生女儿柳韫,从小在孤儿院生活的柳韧也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不去探究一个故去的人。柳韫在家中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伤口,柳溪的伤口是柳韫,林月圆的伤口是被拐卖的五年,岳星川的伤口是不得不放弃运动员生涯。

    柳韧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们的伤口,过去的事情应当永远地留在过去,人应当大步向前走将过去抛诸脑后,谁能想到她现在就站在了过去的节点,柳韫的死亡变成了紧迫的未来,而她毫无线索。

    陈荷去给柳韧拿餐食过来,她弯下身把脏衣篓的衣服拿出来,翻出手机果然已经没电了,而且看起来磕磕碰碰的,有进水的痕迹。另一个口袋的拉链半开着,清点里面的东西,准考证那些纸质文件被水迹浸湿,虽然现在已经半干,但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她翻遍了口袋都没有找到身份证。

    “诶?我的身份证呢?”她问推着餐盒进来的陈荷,“你看到我的身份证了吗?”

    “没有哦,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都在这个衣篓里面了。”陈荷支起桌子,把琳琅满目的小餐盒放上去,饭香四溢,柳韧被医院的饭震惊到了。

    “可能是掉在哪里了吧,没关系,”反正那身份证也用不了,捡到的人也不会当真。眼下要紧的问题是,她住的病房一看就是高级VIP病房,看这备餐就更贵了,“姐姐……我这一趟要多少钱啊?”

    陈荷笑起来,把汤匙递给她:“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吧,那位滑雪小帅哥已经缴清了所有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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