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舟从未对他人说过这般的暧昧话语,但不代表他不懂男女之间的调风弄月之语。

    他只是不想去对别人做,也没人配让他这么做。

    然而面对他的亲近举动,钱满满竟然毫无反应,不免让他觉得有些挫败。

    钱满满往后躲开叶浮舟的手,捂住脸揉了揉,不满地看向他:

    “师兄刚才还说言出法随,现在就开始说我是笨蛋了。”

    “好,是师兄又做错了。”

    叶浮舟只觉与钱满满接触之后,认错的话语比他前几辈子加起来还多,他却难以对此生出不满,反而是一种很新奇的情绪在心间漫开。

    钱满满脸一红:

    “干嘛又认错,好像我很爱生气一样。”

    难道不是?

    叶浮舟在心里好笑地想着,嘴上却哄着她:

    “师妹说的都对,师妹是我见过最大度的人,从来不跟师兄置气。”

    “知道就好。”

    钱满满只当听不出叶浮舟口吻中的挪揄。

    她有心继续先前的话题,黑白分明的双眸滴溜溜地一转,马上想好了主意。

    她先是拉着叶浮舟在石椅上坐下,又跑回房间,拿出她亲自做的花茶和三长老给的灵茶。

    “师兄,你想喝花茶还是灵茶。”

    叶浮舟不注重口腹之欲,只让钱满满按照她喜欢的来。

    钱满满泡了花茶,笑嘻嘻地说:

    “其实师父给的灵茶更好,但是这花茶是我自己晒的,想让师兄尝尝。”

    “这样就很好。”

    叶浮舟抬手抿了一口花茶。

    入口清新,回味甘甜,与制作它的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见到叶浮舟的神情还算满意,钱满满小心翼翼问道:

    “师兄,七长老最近还好吗。”

    叶浮舟一副玲珑心思,仅一句话便明白了钱满满为何如此提问。

    “你也听说了月芨草的事。”

    他放下茶杯,神色略显无奈。

    “师尊为人洒脱,早已不将身体的病痛放在心中,更不愿让师伯大费周章的为他搜寻灵药,只想在望云峰中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因此对月芨草的出现并不热衷。不过我作为徒弟,当然真心希望月芨草能够有效。”

    说到这,叶浮舟自嘲一笑。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让你跟着徒增烦恼。”

    “师兄别难过,七长老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钱满满双眼染上泪意,湿漉漉地看着叶浮舟,显然在为他的话而触动。

    她却看不出叶浮舟压在眼底的嘲讽。

    月芨草的确是神药,可以注定不会发挥应有的效果。

    叶浮舟在心里冷笑着。

    若是他那‘渊清玉絜,心怀大义’的师尊真受了伤,说不定月芨草确实能将他治好,可惜谁也想不到,温珩之居然是装病。

    按照温珩之的能耐,他若真想站起来,有的是办法。如今故作病弱,只不过是想降低在天道那边的存在感,私底下的动作却从未断过。

    但这些话,他不好对钱满满说,也不想吓着她。

    “”师妹今日可是去药宗帮忙了,不然不会听到这些传闻。”

    叶浮舟回过神,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任谁无法察觉他须臾之间内心划过的阴翳。

    “对的。”

    钱满满回着话,想起了下午的那两人。

    虽然她当着徐梦茹的面,表现得毫不在意,可心里难免有些郁郁。

    从小到大,师兄师姐们对她格外照顾,师弟师妹则是各个乖巧可爱。

    虽然她有时会因为大家的特殊照顾而有些难受,却也明白那只是她自己的矫情作祟。

    乍一发现师门中原来不是他一向认为地那般和谐,钱满满有些失落。

    她想不通,下午那两位剑宗弟子,明明有着代表了心地纯良的绿名,却一个刁蛮不讲理,一个出口伤人。

    哪怕师兄是个红名,都比他们有礼。

    “师妹?”

    察觉到钱满满眸中的落寞,叶浮舟眼中划过冷意。

    “怎么突然不开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谁欺负我。”

    钱满满双臂交叉放在石桌上,将下巴靠了上去。

    “我就是突然发现世间好复杂,有些人虽然是个好人,你也知道他心善,偏偏他却口出恶言,伤害他人。而有些人虽然天性可能不怎么样……”

    钱满满说到这,心虚的瞟了叶浮舟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但是他做的都是好事,并且热心助人,所以我有点迷茫,善恶之别究竟是靠什么划分评判。”

    叶浮舟微微垂眸,转而又恢复了笑意。

    “如果有一天,师妹发现师兄也是个坏人,会失望吗。”

    他试探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钱满满在心里偷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了。’

    但表面上,她只是哼了一声,抬起脑袋别扭地说道:

    “师兄整天想着欺负我,本来就很坏。可师兄也帮了我很多,帮了师兄师妹们很多。师父说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人无完人。我不管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看师兄做了什么事,至少现在为止,师兄只是我最好的师兄。”

    看着眼前少女抬着头,眉眼间难掩羞涩,却故作正经的可爱模样,叶浮舟只觉得指尖微微发痒,又想捏住对方的细嫩脸颊。

    “你呀……”

    叶浮舟脑海中百般思绪,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原来钱满满不怕他,是因为没见过他心狠手辣的一面,不了解他儒雅皮囊下,藏着一条怎样恶劣污浊的灵魂。

    若是她发现了,还会如现在这般信任他,天真烂漫地对着他笑吗。

    下一瞬,叶浮舟否定了这个他光想到就难以接受的猜想。

    叶浮舟并不认为他是喜欢钱满满,最多只是感到有趣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存在可笑的真心,但仅是感兴趣,对任何事都觉得百无聊赖的他来说,便已是难得。

    既然钱满满已经招惹了他的注意,就别妄想能够全身而退。

    扮演一个众人眼中的好人,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哪怕是装一辈子。

    “对了师兄。”

    钱满满不知道眼前人在几息之间便擅自决定好了她的未来。

    她蹙着眉,纠结着问道:

    “我来望云峰暂住,是不是得去拜访一下七长老,我还没有见过他呢。”

    “师父不喜欢见到外人,你安心住着就是。”

    叶浮舟回过神,看向钱满满的眼神又添了几分令人心惊的幽色。

    钱满满听到他的回答,一下子抓住了话中漏洞:

    “师兄不是说,是七长老想让我住过来,还说如果七长老能见到我,心情一定会好。”

    “是我说的。”

    叶浮舟坦然承认。

    “因为想把师妹骗过来陪我。”

    当对方过于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谋算,钱满满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能装作不在意,红着耳根小口喝茶,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看一眼叶浮舟。

    叶浮舟柔和了眉眼,此时夜色正好,小院中的各色小花传来淡淡的幽香。

    他喝着花茶,心情是从未有过平和。

    .

    难得休沐,钱满满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当阳光透过窗户,晒到了她的脸上,钱满满还有些迷茫。

    要知道,自从她住到望云峰之后,便再也没没有睡到过这个点。

    每每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叶浮舟叫起床。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不对,师兄今天怎么没来叫她。

    钱满满缓慢地眨了眨眼,才想起,叶浮舟前两日被掌门派去接送戴执事。

    戴执事与那两个魔修缠斗了几天几夜,终于将其拿下,送到仙盟审问。

    然而他却深受重伤,更有弟子神魂受损,陷入昏迷,好在随行的药宗弟子及时施救,勉强稳固了真元。

    为避免戴执事一行人回来途中,受到其他魔修的埋伏报复,仙盟特地派人护送。

    掌门不放心,又让叶浮舟与执法长老一起前去接应。

    想到这,钱满满的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御天宗弟子在修界中向来是强者的代名词,完成仙盟任务时从未失过手。

    就在前几日,她还在和徐梦茹他们说着羡慕戴执事降妖除魔的威风,渴望着能有一日像随行的师兄师姐一样

    然而谁都没想到,此次任务的过程竟如此惨痛。

    钱满满不禁扪心自问,她真的甘心在三长老的保护下慢慢成长吗,或者说,若是有朝一日出了意外,她能反过来有保护亲人的能力吗。

    没等钱满满思考出答案,玉简上传来的讯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满满,我一会儿到望云峰,大师兄不在,你能否陪我去拜访七长老。

    ——蝉百草】

    蝉师兄怎么知道她在望云峰住,又为什么找她一起拜访?

    钱满满有点不解,但仍迅速起床梳洗,到传送阵旁边等着。

    “满满早。”

    蝉百草从阵法中现身,笑着对钱满满打了个招呼。

    “师兄早。”

    钱满满上前走在蝉百草身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然是掌门告诉我的。”

    蝉百草大大咧咧地笑着。

    “师妹你不知道吗,望云峰上设置了不少机关阵法,若是没有经过七长老或大师兄的许可进入,阵法会自动启动驱逐。”

    “什么?”

    钱满满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那带上我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师妹你身上有望云峰的认可印记,虽然只是客人的身份,但在我没有任何恶意的情况下,只要我走在你身边就不会被驱逐。”

    蝉百草不由得感慨了几句。

    “大师兄对你可真好,我之前隔三差五地来送药,也没见师兄给我添加一个印记。”

    钱满满面色微红,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印记是什么时候的事。

    但从他人口中听到师兄对她的特殊,让她心情止不住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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